苏染忙指着树林边缘，“非要去就去那边。”苏染怕他撞上刚刚那个铃铛狂魔。
闻倾看看战之扬的背影，又神色不明地眯眼盯着苏染。
苏染莫名其妙，“干嘛？”
闻倾不答，转而去看另一个方向。那里真的有人在宰肥羊。
苏染看见，那群人本来应该是支队伍，队伍中两个世家子打扮的人修为明显高过旁人，想来是还没抢够铃铛，正在屠戮队友。两个人不理队友的哀求，围追堵截，一会儿就把同伴的铃铛收了个干净。
“坐好了，别傻乎乎掉下去。”闻倾对苏染交代。下一秒，他已经直掠出去。
第7章 无相
闻倾在树间轻点几下，就到了那两人头上。只一个盘旋，没人看清他做了什么，他已经又离开两人回到苏染身边，回来时手里多了一大把铃铛。
闻倾分出四个递给苏染，自己留了四个，将剩下的随手抛下树。
苏染把新收的铃铛和自己的一起挂在手腕上，摇一摇。
“系统？”
“嗯？”系统最近大概比较闲，随叫随到。
“我忽然有点后悔没选任务一了。”
系统默了默，“你愿意的话，随时可以改。”
要损失一千点积分，四舍五入就是一个亿好吗？
“我说着玩的，就是想表达一下抱上了男主大腿的兴奋之情。”
系统，“……”
苏染的兴奋之情却一点儿也没有在闻倾面前流露出来。
她摇摇铃铛，淡定地对闻倾道，“第一关，直接让世家子弟过关，原本就不公平，第二关，除了小战和铃铛狂魔那样凭真本事的，也留下了一群不择手段不讲道义之徒，还埋下了世家子弟和平民子弟分帮结派的隐患，这号称天下第一名门正派的弟子甄选，好像是不太正啊。”
闻倾看她一眼，嘴角微挑，没有出声。
海螺声终于呜呜地响起来。
铃铛狂魔以七十二个铃铛拔得头筹，苏染，闻倾和战之扬每人五个，均顺利过关。刚刚那个出言不逊的粉衫少女，与几个世家子弟结了队，居然也过关了，时不时忿忿地看一眼苏染，不知在想些什么。
因为有个bug一样存在的铃铛狂魔大杀三方，还保有铃铛的人已经不足二十。明夷山弟子又在失了铃铛的人里挑了十几个在比试中表现优异的，一同进入下一关。
苏染留神看着，挑出来的十几个人几乎都是世家子弟，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叹气。
少真带着剩下的三十名幸运儿往主峰山前大殿走。主峰比云台峰高得多，半山尽在云雾中，宛如仙境。遥遥望去，峰顶一片亭台楼阁。正中的大殿巍峨雄伟，在阳光下泛出金辉。比闻倾的擎苍山可是气派得多了。
闻倾看一眼大殿，悄悄低头侧向苏染耳边道，“别高兴得太早，下一关你可要小心了。”
苏染瞪大眼睛看着他，这么快就要来了？一颗心顿时扑通扑通狂跳起来。
苏染和每个人一样，从小到大考过的试不计其数，一般都不太紧张，毕竟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八.九总也离不了十。
这次弟子选拔却大不相同，带着狐身来甄选，就好像高考偷偷拿了别人的准考证，随时都会被监考发现，撵出考场，因此心慌得要命。
“害怕了？”闻倾眯眼看着她。
苏染镇定摇头道，“谁说的？大不了就是把我赶出去，又能怎样？”声音轻松，满不在乎。
心中却在狂呼系统。“系统？你在吗？”苏染带着哭腔。
“在。”系统的声音冷冷传来，让苏染镇定不少。
“怎么办啊？听闻倾的意思，下一场好像是会验出狐身的试炼。”
“害怕？”
“嗯，我手脚发麻紧张得想吐。你有什么主意没有？”
系统没回答，连白噪音都没了。不会吧？这种关键时刻断线了？
一阵肃穆的钟声敲响，无数明夷山弟子涌到大殿前，列队站好，乌压压一片人头，却井然有序，鸦雀无声。少真带着众人拾阶而上，穿过弟子的阵列，进入大殿。
闻倾在进殿前，忽然暗暗拉苏染停了一步，与她落在众人之后。
大殿青砖铺地，一片阴凉，弥漫着檀香木的气息，遥遥地高高放着三把椅子，其中两把椅子上已经坐了人。左边坐着的人上了年纪，居中的反而是个青年，眉目冷峻，轮廓刀凿斧刻一般。右边的椅子一直空着。
比三座低些的地方，坐着十几个各色服饰的男女，再下面，左右列队站着两排明夷山弟子，能进大殿，想来较为高阶。
少真带着众人拜过座上两人，叫人端上来一个大大的木托盘，盘上一只巨大的翠玉碗，碗底的一面是未经雕琢的石头，碗内侧可见碧绿的翡翠，里面不知盛的什么，飘飘袅袅冒着白烟。
苏染越紧张越喜欢胡思乱想——这书里的人也会用干冰做特效？
少真道，“下一关，每人要手握无相玉，握半柱香的功夫，查验修行来历，功夫深浅。”
苏染的心肝脾肺肾立刻都被吊了起来。
一个明夷山弟子托着盘子，令每个人伸手去摸一块无相玉出来。
闻倾不动声色地先摸了一块握着，回头看苏染。苏染把手伸进翠玉碗，顿时被冰得一哆嗦，随便抓了一块拿出来，原来是鹅卵石形状透明的一块石头。
闻倾嘴角带点笑意，低声说，“两只手握好了，可别让人看见。”
苏染半信半疑地将另一只手也覆在上面，立刻就明白了闻倾的意思。从指缝中能看见，一道和寒霜一样的白气直冲进无相玉中，片刻就将无相玉变成雪白的一块。虽然漂亮，但是苏染想哭。
战之扬站在斜前方，苏染去看他的，只见战之扬大大方方将石头托在面前，一阵淡淡的青烟一样的东西进了无相玉，在里面缭绕不散。
苏染再去看旁边闻倾手中随便捏着的石头，不知他搞了什么鬼，居然和战之扬的一模一样。
旁边一个平民子弟正拿着无相玉好奇地摆弄，手中的石头透明一片，什么都没有。看来是从没修炼过任何功夫。也有另一个平民弟子，不知为什么，手中的无相玉慢慢竟变得不再透明，成了普普通通一块石头。
苏染欲哭无泪地紧紧握住自己雪坨一样的无相玉，不让人看见，一边飞快地想主意。
这时，人群中一阵骚动，少真忽然快步走进人堆，将那个在平台上挑衅的粉衫少女拉了出来。
“哪里来的邪门外道，居然胆敢闯上明夷山？”
苏染吓了一跳，只见少真已经夺过了粉衫少女手中的无相玉，玉里如同包了一团岩浆，火红一片。
“我不是……我是宿南闽家的啊……”少女急得哭出来。
“不管你是哪家的，修的就是邪道。”少真肃穆道，“来人，杖四十，赶下山去，今后永不得进明夷山半步。”立刻有人上来，将少女拖走。
苏染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场变故，忽然转过头，对上闻倾的目光。
只听闻倾用极轻的声音慢悠悠道，“仇已经结了，当然要从开始就斩草除根，不然嫌山上无聊，留着给自己找乐子吗？”碰碰她的胳膊，“不用管他们，你还是看着你自己的吧。”
苏染低头去看自己握着的无相玉，不知什么时候，一道细细的火焰般的红丝进了无相玉，在白霜中窜来窜去，像在玩贪吃蛇一样，一会儿功夫，就把白霜化了个干净，自己也渐渐熄灭了。无相玉中又恢复成透明一片。
苏染松开紧握着无相玉的手，抬头看向闻倾，悄悄问，“你是怎么……”
闻倾不动声色，“你忘了？你服过一颗流焰丹，到现在蜡丸也该化了，刚好能化掉寒气。”
“我什么时候服过……”苏染说了一半，猛然醒悟。他在御剑时喂的那颗所谓的“毒.药”。
苏染感激地抬头看向闻倾，第一次由衷地向他一笑。闻倾看到她的笑靥，微微一怔，不知为什么，反而转过头去不再看她。
半炷香烧完，少真将众人的无相玉收走，注上名字。他将几块变成普通石块的无相玉挑出来，唱了名字，对这几人道，“你们几位灵蕴中先天不蕴灵气，不适合修行，请领了银子下山去吧。”
送走几人后，把其他无相玉摆在托盘上，呈给居中端坐的人。那人在其中挑来拣去，终于拣了几个出来给少真，让他唱名。
苏染死死咬住嘴唇才能不笑出来。这好像皇上在翻牌子。然后就听见闻倾被翻了牌子。
闻倾见苏染神色古怪，不解其意，也没办法，被叫了名字，只得先到前面去。
“宿主，你怎么样了？”系统忽然在苏染脑中开口。
都完了他才冒出来，好像电影里主角杀完大boss才呜呜呜鸣着笛过来的警车。
苏染答，“你掉线得真是时候。幸亏有闻倾在，有惊无险过关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闻倾刚刚被翻牌子了，好像要被抓去侍寝一样，哈哈哈哈……”
系统静默了片刻，又断线了。
闻倾战之扬和另外几个人被单独挑出来，少真道，“你们几人，今后就是尊上的飞羽峰弟子。”
几人一起拜了居中的那个“尊上”。
随后，少真令苏染等剩下的人一起拜了左边的老者，“你们这些人，从此就去归元峰修行。”
上面坐着的人纷纷起身离开，有明夷山弟子来带新弟子们回峰。战之扬遥遥地对苏染挤挤眼睛，苏染握拳回了他一个加油的手势。闻倾也淡淡看了她一眼，跟着走了。
苏染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忽然莫名其妙生出点恋恋不舍之意。才不过跟着他混了大半天功夫，这是怎么了？
大概是男主的大腿太粗，抱住了就有点舍不得撒手。
第8章 小畜
战之扬的侍卫做事妥帖，早已请人将苏染的包袱送了上归元峰。与苏染同住的是个一起过关的平民姑娘，叫青叶，累了一天，挨枕就着。
苏染却翻来覆去睡不着，只好骚扰系统。
“话还这么多，你不累吗？”系统的声音倒是像要睡了。
“你是系统，不会晚上也要睡觉吧？”
“停机维护，不懂？亏你还是学这个的。”
“一会儿再维护吧，系统，我顺利过关了，有奖励没有？”
“一百积分。”系统声音慵懒，连叮都懒得叮了。
“系统，”苏染忽然问，“归元峰离飞羽峰有多远？”
“一个在主峰左，一个在主峰右，”系统的声音清醒了一点，“怎么，你想去飞羽峰？想去找闻倾，还是去找那个npc？”
苏染怔了怔，才明白他在说战之扬。“当然都不是，”苏染道，“厉害的弟子不是应该去飞羽峰吗？就像高中时的快班？快慢班老师不一样，教的不一样，进快班总是没错。”
系统沉默了一下，“不久之后，新弟子要参加一个罡斗大会，大会上有场选拔，赢了的，就能去飞羽峰。”顿了顿，“此外还有二百分积分奖励。”
“真的？”苏染立刻精神了，“怎么选？比什么？”
“当然是比修为，比打架，还能比什么。”
“怎么个打法？”苏染兴致勃勃。
系统叹了口气，“书里对明夷山的修行方法，弟子的升级路线交代得清清楚楚，你书到底是怎么看的？”
“我乱翻的，光注意闻倾和南裴之间那点暧昧情愫了。”
“和南裴？情愫？”系统噎了噎。
苏染忽然有了个主意，“系统，你能调出书来吗？帮我读读明夷山修行的那一段好不好？”
系统一阵沉默。
这算作弊吗？苏染拿不准，“系统？好系统？小离……离哥哥？”
系统叹了口气，“五分积分。”
减掉五分，还剩一百九十五。苏染狠狠心，“好，五分就五分。”
系统用了好一阵功夫，大概是找书去了，过了一会儿，清冽的声音响起，带着点懒洋洋的倦意，“明夷山临沧凌海，是天下第一修行正派……”
苏染心想，这五分，值了。在他和缓的声音中，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
第二天一早，苏染只想撞墙。足足五分，就这么浪费了。有什么办法，以前晚上都是听这种声音睡觉的，一听到眼皮就有千斤重。不管怎么说，这五分换了一夜好梦，睡得特别香。
归元峰新入门的二十个弟子被编成一班，无论有无根基，皆从头学起。明夷山弟子初学时依据修炼等级编班，修行到一定程度才撤班散修，因此每级的各班都以六十四卦卦名编号，轮到苏染他们，刚好是第六十卦，因此分级是引气期，班号小畜。
苏染心想，xu什么xu，不就是畜么？后面再加个“生”就完美了。
活活变成一班小畜生。
“师尊会来教我们吗？”青叶好奇。她所谓的师尊就是昨天坐在左边座位的老者，掌管归元峰的度澜，当今掌门的师叔。
“做梦，当然不会。”苏染昨晚虽然睡着了，还是迷迷糊糊听到明夷山弟子三千，都让师尊教，哪里教得过来。通常教新入门弟子基本功法的，都是本门师兄，有时还有其他名门正派来此地行修的弟子。
“不是师尊也好，说不定，”青叶向往道，“是个长得像少真那么帅的师兄。”
“少真帅吗？”苏染无语，忍不住说，“你昨天没看到那个……”
“我知道，那个闻什么嘛。长得虽然还行，可是人又冷嘴巴又毒，我早听说他昨天把一个女孩给骂哭了。”青叶不感兴趣，“我还是喜欢暖一点的。”
青叶一定是条锦鲤，她的愿望立刻就实现了。一班新晋弟子进了半山腰古旧的功房时，一个暖的正站在里面等着他们。
苏染恨不得把自己整个塞在青叶身后。这也太魔幻了。这群魔宗老大们把名门正派当成自己家吗？没事就过来串个门？
南裴带着一脸老鹰看着养肥中的小鸡崽的慈祥笑意，看着这群名门正派的初生菜鸟。只一眼就捕获到了藏在后面的苏染，越过青叶给了她一个更暖的微笑。
“他对我笑了！”青叶激动万分。
苏染只想去死。
“我是虚极门弟子南裴，最近一段时候来明夷山行修，你们叫我南师兄即可。从今天起，就由我来教你们基本阵法。”
又是一个不肯改名的，也不怕人认出来，难道天下就真没人听说过他们的真名，让他们这么嚣张？
“阵法用处极大，可惜与修为息息相关，修为越高，阵法的力量越能被激发。不过如果用得巧妙，未必不能以弱制强。”南裴用手指点点苏染的方向，“你过来。”
青叶指指自己鼻子，“我？”
“不是，你后面藏着没胆露头的那个。”南裴笑道。
谁没胆？还怕你不成？苏染受激，从青叶背后钻出来，走到南裴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