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你童话——南山有李【完结】
时间:2023-09-04 14:37:52

  庄桐画的胃难受的更加厉害,裴允李允赵允陈允在她脑中团团飞,把她的思绪搅得混乱不堪,她索性不在去想,慢悠悠伏至桌案,双臂交叠,把脸深深地埋入其中,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同样连带着隔绝了裴允偷瞄而来的视线。
  裴少爷有脾气不假,与众不同的是,裴少爷能很快认识到自己又莫名其妙地发了脾气,内心会产生愧疚之情。
  当然,会不会表达出来另当别论。
  裴允假装把全身心投入到漫画之中,实则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旁边的庄桐画身上。
  察觉到庄桐画趴到桌上时给裴允吓了一跳,以为庄桐画是被他冷漠的态度气哭了,也不敢再用余光偷看她,直接转头看了她半晌,确认庄桐画没有在哭,听见她逐渐平稳的呼吸后才松了一口气。
  九班的人数一直比座位数量少上两人,裴允留级后便顺理成章占据了两张空桌,班主任老许也不是没有给他安排过“可以带领你上进”的同桌,不过他们最终全都知难而退,裴允也乐得清闲,一人独占靠窗的角落。
  现在,他空闲许久的身侧,又迎来了新的同桌。
  新同桌仍旧安静地趴在桌上,或许是睡着了,肩膀直挺而纤细,随着呼吸起起伏伏,修身的白色短袖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躯,肩胛骨清晰可见,像展翅欲飞的蝶。
  斑驳的光影印在他的课本上,逐渐向外蔓延,印上了庄桐画的长发,栗色的发丝柔顺异常,在夏日午后的阳光中闪闪发亮。几缕发丝垂在桌面上,长得有点儿过分,越过了既定而成的“三八线”,以为身旁课桌的主人没有注意,悄然落在了裴允的课桌上。
  裴允盯着那抹栗色看了一会儿,并没有伸手将它请回原位,反而把自己的物品往另个方向挪了挪,垂眸收回了视线。
  -
  曙光中学的晚自习是自愿报名的,并不强求每个同学都要上晚自习,因此下午的课程刚结束,有着“后门班”之称的九班就空了将近一半,无忧无虑且打定主意要混日子的少爷小姐们便背着没装几本书的书包走出校门,坐上校门外等候已久的豪车,扬长而去。
  裴允和程亮都是如上所述的好命少爷,下课铃刚刚响起便不见了踪影,背着包跑去篮球馆和校队打球,打过瘾了再回家潇洒。
  庄桐画虽不是能与他们相比的大小姐,但也没留下进行晚自习,因为庄婉婷觉得除了学习之余,她还得回家进行有关影视表演方面专业课的学习,还有一点,就是她也无法忍受让女儿一天吃两顿肮脏油腻的食堂饭菜。
  “妈。”
  庄桐画打开车门叫了声,把书包放到后座,自己则坐到副驾驶座上,顺手系上了安全带。
  “你中饭吃完没什么事儿吧?”庄婉婷的脸色也不是很好,显然也遭受了可怕的副作用。
  “没啊,挺正常的。妈,怎么了吗?”
  庄桐画装着不明所以地反问她,庄婉婷没再多问,只是说:“太油腻了,你下次在食堂少吃点。要么我早上给你准备好午饭,你放到餐盒里带去?”
  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不要。”庄桐画拒绝完,还必须要逐一罗列出理由,“妈,你平时工作太忙,能多休息就多休息一会儿,真没必要提早起床给我做饭。你看我今天吃了也没什么大碍,你就放宽心吧。”
  怕庄婉婷不答应,她还补充道:“而且我中午观察过了,大家都是吃的食堂饭菜,我一个初来乍到的转学生,刚入学就自己带饭搞特殊化,妈,我觉得这样做不利于我融入学校环境,不太好吧。”
  庄婉婷想想她说的有道理,更何况自己重拾经纪人的事业刚有起色,实在没精力再分出来给庄桐画做中饭,点了点头:“也行,你自己吃饭多注意就是。”
  庄桐画悬着的一颗心刚放下没一会儿,庄婉婷便又问了个令她心惊胆战的问题:“刚刚有工作我就没陪你去教室,你们班主任是个负责有能力的,你的同桌呢,男的女的,学习性格怎么样?”
  同桌怎么样?同桌就是你明令禁止我跟他来往的早恋不良分子本人啊!
  想归想,庄桐画是万万不敢在庄婉婷面前实话实说,害怕她当即扭转车头奔向学校,拽着班主任的衣领要他给庄桐画换个同桌。
  庄婉婷眼下把女儿看得比谁都重,绝对干的出这事儿来。
  庄桐画只能避重就轻,挑着好的说:“男同桌,学习成绩还不知道,但是他一空下来就在位置上看书,上课时候听得很专注,平时很安静懂礼貌。前桌人也很热心,还告诉我校园的布局图,饮水机啊厕所啊都主动领我去,都挺不错的,班级很有学习氛围。”
  真真假假,虚实结合的说辞让庄婉婷放下了心,但她仍然对男同桌心怀芥蒂:“等我有空去你们班看看,男同桌终归不好。”
  “嗯。”庄桐画满口答应,因为她清楚地知道,接下来的一个月庄婉婷都会忙得脚不沾地,根本不会有时间专程去他们学校,自然能瞒一时是一时。
  况且她也没说错啊,裴允看了一整天的漫画,怎么不算个安安静静的“好学生”呢?
  作者有话说:
  裴允:我又成不良分子了?
  庄桐画目光真诚疯狂点头。
第32章 逃离 灯火璀璨的温暖人间。
  庄婉婷目视前方开着车, 没有看见庄桐画脸上略带心虚的神色,满意道:“这样最好不过,庄桐画,虽然你以后要参加艺考, 文化课还是不能落下的。”
  “我知道的, 妈妈。”
  轿车在公路上平稳行驶, 此时正值晚高峰,驶到高架后反而寸步难移, 一路堵得要命。
  庄婉婷开车的时候不喜欢放车载音乐, 庄桐画也没有手机,百无聊赖地斜倚在车窗上, 透过挡风玻璃看着太阳渐渐下沉,落日余晖洒满大地,璀璨而辉煌,一辆辆排队等候的车身都被烙上了太阳的倒影。
  高架的两侧是高耸挺立的大楼, 这些由钢筋水泥混合而成的巨兽看起来就冰冷无比, 没有丝毫的人情味。
  庄桐画沉默着打量这座全然陌生的城市,看了良久,突然轻声询问:“妈, 我们这次会在南城呆多久啊?”
  “你好不容易才进了曙光中学,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搬家了。”
  “好。”
  她父亲童继是余城人,一座比南城还要靠南的沿海小城市,有着鲜美的海产品, 细腻柔软的白沙滩, 温和的海风动人心弦, 庄婉婷就是在这样一个宜人的日子里, 对在旅店前台读书的童继一见钟情。
  童继彼时还是个刚刚大学毕业的文科生, 大学是个很普通的本科,他读的又是现代汉语,在就业大会上没找到心仪的工作,心高气傲不肯拿这份月薪3000的薪水,索性回到家乡旅店,一边帮忙一边写书,他的父母思想老旧保守,因此隐瞒了自己的性取向数年,瞒着瞒着,几乎要把自己都骗了过去。
  所以,当一个混合着异域风情的明艳大美人对他展开了热烈追求,美人家里又似乎很有财力时,童继哄骗着自己陷入这段感情,含情脉脉的秋水眸把庄婉婷迷得五迷三道,两人度过几周如童话般令人意乱情迷的热恋期,庄婉婷的腹中孕育出了小小的生命,于是便顺利成章火速闪婚。
  庄婉婷家里自然是一千一万个不答应,可此时女儿腹中已有了生命的延续,他们只能咬牙认下了这个便宜女婿,只是庄婉婷的所作所为到底多少伤了他们的心,他们又在北方定居,因此家人间的关系逐渐疏远起来,庄桐画的印象中,似乎都没见过外公外婆几面。
  关系疏远了,钱却没少给,庄婉婷放弃自己经营数年的经纪人事业,把手头上几个有热度的艺人分给旁人,自己歇业在家安心养胎。童继更开心,再也没有去找工作的念头,天天就在家里看书写作,哪里还有什么“读书人的风骨”,吃软饭吃得心安理得,毫不害臊。
  平日里再精明的女人,一旦陷入热恋,头脑也会变得不清醒。庄婉婷比童继大上四五岁,面对自己年轻的丈夫时,一向骄傲矜贵的庄婉婷竟生出了几分惶恐,疑心童继会被更年轻的人抢走,把他看得很紧。
  童继说不喜欢家里有外人,庄婉婷便没请保姆,洗衣做饭大扫除样样亲力亲为,自己成为了那个保姆――还是倒贴钱的那种。
  可千防万防,防不住一个心怀不轨的人。童继起初还会装装好丈夫的模样,被庄婉婷管的时间一长,认为她是真的被自己拿捏住了,反倒大胆起来。庄婉婷孕晚期精神头不好,睡得早,童继便会趁她熟睡时偷摸跑去夜店寻花问柳,挥洒着庄婉婷给他的钱财,多少蜂拥浪蝶迎钱而上,童继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因此,当庄婉婷终于发现他的龌龊行径后,第一件事就是拉着庄桐画一起去医院查了艾滋,好在两人都幸免于难。
  童继花着庄婉婷的钱,享受了十几年的富裕生活后,哪里舍得放弃这样纸醉金迷的日子,跪在庄家母女面前苦苦哀求,保证自己会痛改前非。
  “桐画是我的女儿,她需要我。婉婷,一个单身女人独自拉扯女儿长大,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桐画以后还会被人嘲笑是没父亲的孩子,婉婷,你要为桐画想想啊!”
  十三岁的庄桐画看着哭得涕泪横流的父亲,只觉得恶心:“没差别吧,现在也没人觉得我有个爸爸啊。”
  庄婉婷的眼睛红肿着,枕边人的面庞本该是她最熟悉的存在,为何会突然变得面目全非,或许在她没有注意到的、很久远的从前,他就已经从根部烂透了。
  她没有哭,冷淡地为童继的命运下达判决:“明天十点民政局签署离婚协议,你,童继,净身出户。如果不准时到达,我会向法院起诉你,我手上有你干的那些龌龊事儿的证据,好自为之。”
  证据?他干的龌龊事儿可海了去了,庄婉婷掌握了多少证据?
  童继的衬衣被冷汗浸湿,次日便乖乖去民政局和庄婉婷领了结婚证,夹着尾巴屁都不敢放一个。
  庄婉婷念着旧日的情谊,没有对童继赶尽杀绝。碰上这档子事,她自己也嫌丢脸,不想把事情原委公之于众,让他人取笑了去,只说是夫妻感情不和好聚好散,自己重拾经济人的工作,带着庄桐画离开了余城这个伤心之地。
  童继经此大起大落,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以自己的经历为蓝本,创作出源源不断的小说,得到的稿费勉强能维持他早已习惯的高额消费。
  不知怎的给他撞上狗屎运,某本小说评上了国内某项知名奖项,童继因此名声大噪,受众人追捧,读者群体以年轻人为主。为了方便以后的玩乐,他便顺势出柜,给自己立了个“不为风尘世俗所困的同志才子”人设,从此过上更加随心所欲的浪荡生活。
  但他还不敢去挑衅庄婉婷,庄家在北方颇有威望,南方却鞭长莫及,童继便像只躲在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在南边兴风作浪。近些年,随着他的名声越来越大,他的胆子也逐渐大了不少,不过也仅仅限于给庄婉婷寄封挑衅信的程度,像幼稚园儿童一般幼稚可笑,并且无伤大雅。
  “庄桐画,童继最近没联系过你吧?”
  庄婉婷的话打断庄桐画的思绪,她摇了摇头:“没有。”
  “那就好,小于告诉我,最近有人在打探我们新的住址。”
  “没有,妈妈,你放心吧。”
  那死贱人已经得手了,不过没关系,他还是只会寄信。
  “嗯。”庄婉婷用余光看了眼靠在车窗上的庄桐画,又说,“过段时间我要出差将近一个月,已经请了保姆和司机照顾你的起居,你只要负责安心上课就好。手机会交给你,空闲时间文化课和专业课的课表发到你微信上了,自己多注意。”
  庄桐画乖乖应声:“好的。”
  “......带完这个艺人,我尽量不接出差时间长的工作,多陪陪你,高考还是很重要的。”
  庄婉婷虽然对她苛刻,但也是真的关心着庄桐画,会在乎她的感受。
  她和童继离婚时虽然潇洒,但不过是看起来而已,庄桐画不止一次看见她偷偷哭泣,恨自己眼光差,遇人不淑,没法给庄桐画一个完整美满的家庭,当不了一个好母亲。
  庄桐画当然心疼自己亲妈的遭遇,她记得庄婉婷以前会温柔地称呼自己“桐画”,说她是两人爱情童话的延续,可现在庄婉婷叫她时,只会叫她“庄桐画”,那个庄字必不可少。
  于是庄桐画知道,庄婉婷始终没有真正放下。
  她转过头,对着庄婉婷露出灿烂的笑容,语气是佯装的轻松:“没事啦妈妈,你事业有起色我也很开心啊。放心工作去吧,我肯定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庄婉婷“嗯”了一声,继续沉默着开车。
  轿车在车流间缓缓挪动,庄桐画假装没有看见母亲湿润的眼角,重新看向窗外。
  太阳已经完全沉入海平线,黑夜逐渐笼罩这座陌生的城市,就在某一瞬间,装饰用的霓虹灯整齐亮起,绚烂缤纷。从高架往下望去,路灯盏盏亮起,街上同样人来人往,夜幕降临之时,南城焕发了别样的生机。
  她们从日落行到月升,来到了灯火璀璨的温暖人间。
  -
  裴家大宅地处偏僻,裴允离开学校的时间本来就晚,等他回家已是晚上七点半,裴显早已回到书房办公,只余裴家父母和他的大嫂正坐在客厅看电视。
  裴显的妻子出现的突然,两人也只是刚领了证,还未办过婚礼,裴家父母和这个突如其来的儿媳妇显然还不是很熟悉,三人虽然都坐在客厅,气氛却仍然很尴尬。
  季晚昭本在和裴母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听见裴允回家的动静,起身唤他:“小允,回家啦。饭菜还在厨房,我去给你热热。”
  裴允很客气:“谢谢嫂子。”
  裴父正看着新闻,头也不回地问他:“怎么这么晚回来?”
  “去篮球馆了。”
  “篮球馆?”裴父扭过头,上下打量他一番,怒道,“你都成了个瘸子残废了,还去什么篮球馆?”
  裴母慌忙抚他后背:“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裴允满不在乎,把书包往客厅沙发上一甩,大爷一样坐到餐桌前,等着季晚昭给他端饭:“旁观,重在参与。”
  裴父闻言更加生气:“瞧你这点儿郎当的混混样,什么时候能像你大哥一样懂事啊!”
  裴允打不了球,本就压着三分火气,被裴父当头训斥脾气也上来了,口不择言:“学裴显?学他什么,现在就给你带个媳妇儿回家吗?”
  他讥讽道:“好事成双,多好。”
  裴父气急:“你个混账!”
  裴母夹在中间难做人,急道:“允儿!你说的都是什么胡话,快跟你爸爸和嫂子道歉!”
  季晚昭听见了几人的谈话,端着碗碟走出来时,面上还维持着娴雅的笑意,轻声笑道:“没事的,妈,小允还小呢。来小允,快吃饭,饿坏了吧。”
  裴允还在气头上,接过筷子闷头吃起来,越吃越不是滋味,没哗啦两口便起身上了楼,关门时发出“碰”一声巨响。
  季晚昭到裴家不过一周,却已有了女主人的姿态,吩咐佣人把碗筷收拾干净,自己拎着裴允的书包走上二楼,敲了敲他的房门:“小允,你的书包。”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