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观南闭眼,又想到了昨晚上的梦,他恨不得在给自己一巴掌来吓吓不听话的脑子,免得它敢在梦里对阿萝有所……有所……
他不敢把那两个字说出口。
而且,他觉得自己简直是魔怔了,一晚上在想阿萝在梦里梦见的究竟是谁。
是怀瑾?
他吐出一口浊气,宽慰自己:阿萝也没接触多少男人,梦见怀瑾是很合情合理的。
何况她自己也在发愁此事,可见她不愿意梦见。
而且也不一定是怀瑾。也许是书里面画的那些男人呢?
他又想给自己一巴掌了。让你给她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书!
他叹息一声,明明月余前他还是战场上面只有战事的将军,怎么一回来就陷入儿女情长。
这比打仗难多了。
他这一声叹息落入王德贵的耳中,又是一阵为王爷委屈,“您看看,这才刚开始,您就辗转反侧彻夜未眠长吁短叹,若是以后还得了?”
“您要是相信老奴,就……就早做打算吧。虽然说是顺其自然,但也不得不做一些准备。”
后路总是要留一条的。
“王爷,您总是要选一条对自己有利的路。”
齐观南听到这里才觉得不对,他皱眉:“什么?”
王德贵扑通一声跪下去,直言道:“王爷!即便您要怪老奴,老奴也要说。太子殿下和五皇子之间,您可不能现在就确定选谁,这样就太危险了,不如顺其自然,您只岿然不动,认识也没有办法撼动您的地位。”
“可无论结果如何,走到最后哪里有您的路。一个手持重兵的王爷,陛下能容得下你,可未来的君主可以吗?”
齐观南就笑了。
“我知晓了,快起来吧。”
原来是此事。
他舒出一口浊气,“无妨,我心里有数的。”
不是知晓他爱慕阿萝的事情就好。他这般的心思,目前还不愿意被别人知晓。
毕竟……阿萝是他的晚辈。
他摆摆手,温和道:“你下去吧,如今年岁大了,也别想这些,只好好的安度晚年。”
王德贵心情复杂走了。
――王爷似乎没有听进去。
哎。
良将贤王若没有死在外敌手里,而是死在自家人手上,那才是真正的悲哀。
只是王爷还一味的沉沦在亲情的网兜里,尚且不知道自己只是一尾任人宰割的鱼。
他情不自禁停下来,想跟王爷再说两句,结果却看见王爷嘴角含笑,眉目含春,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然眉间眼里都带着笑。
王德贵不由得悲从心来,嚎啕大哭:“王爷!老奴无用,竟不能唤醒你啊。”
齐观南本是在惭愧羞愧心虚自己觊觎上阿萝后,又忍不住细细回味了阿萝这段日子凑到他身边的样子。
她可真软。手也是软的。软绵绵的手在他的手上碰触过一回――
还没来得及想太多,王德贵的哭声就把他拉回了现实。
他向来是个如玉君子的模样,即便刚刚已经心思旖旎,眼睛里面有了点点难言的湿润,心口堵得他酥酥麻麻,却依旧面目温和,如同神仙公子一般。
王德贵见王爷看向他的温和面庞,没忍住再次哭起来,“王爷,万万不可抱有侥幸之情。”
齐观南:“……快些回去吧。”
这句话怎么听都不是好寓意。
他摆摆手,“我还有事。”
还得见一见阿萝,将她梦里的男人查出来。
作者有话说:
这本书会打直球哈。
本来也不长。
但不是下章。
要不你们月底再来看吧,月底就正文完结了。
更不快我心理压力好大呀。
晚安晚安
第56章 是你,是你,就是你! 我们的春梦,男主人!
折玉对齐观南的念头一概不知。她只知道自己动心了。她不敢对任何人说。因为她不确定自己这份动心能维持多久。
这就让她有些难过了――啊, 想殿下。
但不敢见殿下。
她不敢见他,他就主动来了。折思之亲自招待的,笑着道:“王爷好久不曾来府上了,记得您之前爱吃厨子做的百香鸡, 今儿个再试试?”
齐观南:“也好。”
两人坐在席面上, 折思之还让人去叫折玉:“王爷来了, 好歹是长辈一般的,还是要来拜见。”
然后好笑一般对齐观南道:“阿萝最近也长大了, 知晓避嫌, 于是太子不去安王府,她便也不去了, 王爷可不要计较此事,姑娘家长大了就是如此。”
他道:“我正想为阿萝重新找夫婿,不知道王爷可有什么推荐的人选?”
齐观南闻言沉默了。
若不是他知晓折思之的性子,便要当他已经洞悉了自己的龌龊心思。但他观折思之的模样, 倒像是真心实意想要他做个媒人。
齐观南:“……”
心里更堵了。
其实他也没有多大吧?一口一个长辈, 好像他已经四十五岁了。
不过他这一沉默,折思之是没有领会到意思的。他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继续道:“王爷, 下官听闻今日早朝王相上书想要陛下赐婚你与王家三娘?”
齐观南:“是,确有此事,但我已经拒绝了。”
他可没有对阿萝三心二意。
折思之还是很为齐观南着想的:“哎,王爷, 下官还是想劝劝您, 如今虽然不是海内皆平的时候, 但也用不上您上阵杀敌了, 不若就趁着修养的时候, 先娶个媳妇,再纳几个侧室,生十个八个小崽子出来,若是其中一个继承了您的英武 ,您也算是后继有人了,不然您这一身的天分没能有人继承,那就浪费了。”
他还不忘以自己举例,“冠玉勤恳,却天分不足,好在老天给了下官寰玉,如此出一个厉害的,我们家这国公府第也算是能再保三十年了。”
齐观南淡淡笑,“是挺好的……阿萝也很好,宛如天赐,犹如花神座下。”
提起这个折思之就不愿意岔开话题谈齐观南的事情了,马上就说阿萝有多好,“你是不知道她赚了多少银子!王爷,您也是阿萝的先生,咱们都是自家人,以后阿萝的银子还要孝敬您呢――哈哈哈哈哈,这可不是我说的,是阿萝自己说的。”
齐观南闭上了眼睛。
早知如此,就不该趁着折思之在的时候来。
他深吸一口气,将“孝敬”这两个字从脑海里面移开,这才道:“折将军,先喝点酒吧。”
他亲自给折思之倒酒,做的是晚辈的姿态,折思之见了惶恐道:“王爷,您折煞下官了,下官来,下官来。”
齐观南被按住手臂不好动,只能放下酒壶任由他来。
等两人又喝了几杯酒,折玉才姗姗来迟。折思之见了就道:“阿萝,快点拜谢安王爷,他正要给你寻个好夫婿。”
折玉还没坐下,便听得心都碎了――其实最近几日她一方面害怕自己只是暂时动心,以后会对殿下始乱终弃,一方面还琢磨着殿下会不会也喜欢她。
他依旧对她亲昵,他没有对外人这般过。他还会抚摸她的头发,蹲下来给她擦眼泪等等――这些事情其实也可以是爱慕她的表现嘛。
但她不敢问,怕问了两人的感情就变味了。
可她的性子如今越发厉害了。殿下来之前还缩在屋子里面伤心揣测,殿下来了之后,她顿时就有了一股想要当面问问他的冲动。行就行,不行就不行,总要试试的。
结果好嘛!她还没问呢,就已经得到了答案。
殿下应当对她没有爱慕之情的。要是有,哪里会给她选夫婿。
她呆呆的哦了一句,神游天外,甚至还想到了上辈子的殿下爱她有多深。
会不会是她上辈子其实也在无形中喜欢上了殿下,但她不知道,但殿下看出来了,所以在她临死前故意说谎圆她的愿望?
这也太惨了。
她胡思乱想,这般想那般想,想着想着就被自家阿爹的“钟鼓”声喊回神了。
“阿萝!”
折思之好奇,“你在想什么呢?叫你好几句都没有听见。”
折玉不由自主的去看殿下的神色,只见他正笑着温和看过来,“阿萝?”
折玉就低下了头。
哼!不喜欢她还对她这么好,还这么看她,很容易误会的!
她就是因为殿下对她太好了,太亲昵了才动心的。
哎,殿下真不是个好男人。
她小声道:“我在想过几日就要下雨了,会不会淋湿了我的花。”
折思之摇头直叹,“你这辈子就要与花为伍了。”
而后道:“我正要问问王爷对诸位京都儿郎的看法,你也听听,若是嫁在京都,左右就是这些人了。”
折玉了无兴致的哦了一句。
折思之可不管他,安王忙,今日好不容易逮着了,自然是要问问的。他道:“王家有个七郎,是王阁老的大儿子的小儿子,今年十七岁,我也是见过的,很是俊俏,龙眉剑目,眸子里面一团火聚着,将来必成大器。”
他说到这里小声了点,“我还听闻他只有读书练武,是个苛求自己的人,从不喜欢女色,如今十七了,屋子里面还没有人。”
所以他觉得此人可以。但话音刚落,就听见齐观南淡淡道:“他不行,他喜欢男人。”
折思之瞬间就懂了,尴尬的看向阿萝,“那这个就算了。”
而后害怕的拍拍胸口,“幸而王爷知晓此事,不然阿萝嫁过去就是一场大仗。”
于是更加坚持要问问齐观南对于这些儿郎们的看法,道:“赵家虽然现在已经没落了,但他家的十七郎却还不错,我仔细瞧过了,这人出口成章,为人孝顺,虽然家世不显,但人品贵重,假以时日,必定是栋梁之材,运气好点,还能封侯拜相,重振赵家。”
“我都打听过了,他房里也没人。”
齐观南一口否决:“不行,他不行。”
折思之一时之间尚且没有明白:“也不行?可有什么缘由?”
还是折玉跟他心有灵犀一点通,马上道:“阿爹,是不举啦。”
折思之:“……”
这个确实不能要。
他再接再厉,“钱家公子――”
齐观南:“不行,他睡觉打鼾。”
折思之:“这也没什么吧?”
折玉:“阿爹,我睡得浅。”
折思之:“……那还有孙家――”
齐观南刚要开口折思之就问:“他哪里不行?”
齐观南想了想,“他有个外室一直没被人知晓罢了。”
折思之倒吸一口凉气,“真是可恶,如此行径,还敢来我家提亲,真是不知所谓。”
折玉摆摆手,“世上都没有好男人了哦。”
折思之:“倒也不用如此说,阿爹总能给你寻摸一个出来的。”
他看向齐观南,“哎,如今好男儿多,好女儿也少,我家阿萝寻不到合适的,王爷也寻不到合适的。不过阿萝年岁小,还能等两年,王爷切勿再迟疑啊。男人二十五六岁是最好生儿育女的时候,等年岁再大一点就难了。”
他也是真心为安王好才说的。
齐观南僵硬着道谢,然后又说了几句话,道:“阿萝,我有事要单独与你说。”
折玉就点了点头。
折思之也没有拦着,他想着安王应该是为了太子来的。
许是太子让他带话给阿萝。
哎,太子跟阿萝也是没缘分。
他便先离去了。仆从们远远站着,春草心里有些焦急。
她总觉得安王爷看自家姑娘的眼神不对。
她便一直盯着,不敢挪动目光,生怕错过。
而另一边,齐观南和折玉已经在试探彼此了。
齐观南:“你父亲说的几个儿郎都不是好夫婿……阿萝,你不要急,你并不需要这般着急的嫁人,反正你还小,还是个孩子。”
折玉听见“小”“孩子”,莫名的不高兴:“我知道的。殿下,你也不要着急,你也不用那么快娶媳,对吧?反正岁数已经在这里了。”
两人互相看看,又挪开眼神,齐观南总觉得阿萝今日好像有些不高兴,他问:“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折玉低头,“谁也没欺负我。”
齐观南笑起来,这是在跟他发脾气:“还说没有――是我得罪你了?”
折玉没点头也没摇头。齐观南就知道是自己的错。
他仔细回想,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但老男人也有老男人的好处,他会哄。他倒了一杯茶给她,“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不要!她继续生闷气。
“殿下,你今日来找我,到底是要说什么啊。”
是说怀瑾的事情吗?
她就知道!
更生气了。
但是她根本没办法没缘由对殿下发脾气嘛。只能是自己憋闷着了。
哎,喜欢上一个人真的很不好。她都不快活了。
好在齐观南会哄,先顺着她的毛撸,“我来找你,难道就只能有事?不过是觉得你不高兴,想着带你出去玩玩罢了。你阿爹,我也不好直说,便托了说辞。”
他问:“京都最近来了个胡人商队,带来了很多种子,你要不要去看?”
啊!她怎么不知道!当然是要去的。
她赶紧点点头,“好啊好啊。”
齐观南又道:“我在外面的时候也听说了很多种花的传闻,要不要听一听?”
折玉:“要听的。”
齐观南:“那为什么生我的气啊?”
他站起来走过去,从伸展到人前来的一枝垂丝海棠摘给她,“嗯?”
折玉被迷得晕晕噔噔的。
殿下低声说话好好听。
她好喜欢。
她发愁的看了他一眼,还是决心闭口不言。
她真的没有想好怎么处理他若是不喜欢自己之后的情况。
她好忧愁。好惆怅。好烦恼。
于是开始半真半假的扯谎,“都怪殿下给我看了那本书。 ”、
齐观南正要问这个。
他先是真心实意的道歉,“我不该给你书的。是我的错。”
他认错如此之快,折玉一时之间竟然没了话说。还能说什么呢?
但是不说心里好憋闷哦。
她看了一眼殿下,还是决定稍微冲动冲动。当然,这份冲动要婉转才行。
她委婉的道:“殿下,我不是很敢见你。”
齐观南听见这话,心头突然跳了跳,“为何?”
折玉:“我梦见的是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