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踝处的疼痛,让她额头再次冒出冷汗,方才她一时情急,发疯似地跳下床,让伤处更是火辣辣的疼。
即便那样难受了,她依旧死撑着,紧紧咬着舌尖,迫使自己打起精神。
嘴里弥漫着铁锈味,一下子涌入喉间,难受得她胃里像火烧。
这个时候,她身体的忍耐已到了极限,早已是强弩之末,最后只能喘着气,狠狠瞪着那双黑眸,那奶凶的模样,像是一只炸毛的猫。
她怕自己睡过去,还真不知这小疯子会怎么对她?
少年支着上身,与她对目而视,少女脸上的表情,眼里的愤恨,甚至从她小嘴里吐出,那样绝情的话。
落在他耳中,他似充耳不闻,仿若压根就没听见一样。
他就这么盯着她,烛火的微光落在他脸上,衬得他肤色如玉,大概是他太过沉静,以至于让人看在眼里,更多了一丝警惕之心。
她看到他下颌骨绷得很紧,凸起的喉结无声滚动着,就连眉眼也越发沉着下去。
他周身俱带着侵略.性,那迫人的威压,似要一点点将她撕得粉碎。
凌楚楚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就连太阳穴也疼得突突跳了起来。
“你…”她嗓子嘶得不行,像是被割破喉管的鸡,在发出最后的悲鸣。
这个字刚说出,却感到眼前的人脸,慢慢拉开彼此的距离,与此同时,扣在她腕上的指尖,莫名卸了力。
还不等她反应,他坐起身将她抱起,少年腕力惊人,她不知这疯子?又要做什么?
凌楚楚惊骇之下,又想要伸手推开他。
想想小疯子狠起来,可是连狼都能杀死的狠人,她这点力气在谢玧眼里,不过都是以卵击石。
他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将凌楚楚手握住,然后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
他周身的气息让怀中人顿感不适,凌楚楚就如惊弓之鸟,在他怀里挣扎了两下,要知道那样近距离贴和,她动得又那样厉害。
她绵软的身子蹭在他胸口,无疑是在玩火。
谢玧下颌再次一紧,抑制不住,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吟,连带着他浑身俱颤。
这样的画面,凌楚楚之前也见过,可之前她只当是太疼,或太冷所致。
如今看清他虚伪的真面目,再将这反应看在眼里,她只觉得又羞又怒,不禁红着脸骂道:“变态…”
那声“变态”声音不大,可凌楚楚几乎是用尽力气,从喉咙里憋出来的。
许久没喝水,喉咙里仅有的水分,也在她方才的骂声中,竭尽干枯。
如此听在耳朵里,早已是语不成调,哪还有之前骂人的气势?
谢玧握着凌楚楚手,只是低头看她,见她一双杏眸含着怒,恨不得在他脸上戳出一个血窟窿。
他就这么静静看着她,烛火的光忽地一晃,只不过片刻,听到啪的一声,最后一点火光,似乎也要燃烬了。
凌楚楚最后一眼,看到有火光映在他眼中,让他眸眼透着几分诡魅。
紧接着便眼前一黑,她心里猛地一跳,便什么也看不到了。
屋外只听到呼呼风声,偶尔有塔塔的怪叫声。
凌楚楚脖子一缩,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下,她感到呼吸困难,胸口的闷痛再次袭来。
她手指不自觉攥紧,胡乱抓了两下,慌乱中她指尖碰到他衣襟,一把将其死死拽住。
就如一个濒临溺水之人,可到她下意识反应过来,她又脸色大变,猛地松开了他。
可屋里这样黑,却并不妨碍谢玧视物。
他一双黑眸在这暗夜里,就如盯着某个猎物,视线一直在凌楚楚脸上,没有移开过。
看到她从厌恶他,到害怕攥紧了他,紧接着又放开。
看到少女这样强烈的反应?他血液里的癫狂,几乎要将他整个人燃烬。
谢玧唇角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丝讥讽地笑。
厌恶了?后悔了?想离他而去?
可哪有那样容易?他偏不如她愿?
就在凌楚楚骇得就快疯掉,不知如何是好?忽然感到抚在腰身的手一紧,那只手指惊人的凉。
他又用了几分力,将她往怀里摁去,凌楚楚被他猛地使力,禁不住唔了声,胃里翻涌得愈发难受了。
与此同时,冰凉的唇贴上她耳廓,就如黏腻的毒蛇。
“楚楚,别忘了…”他嗓音低哑下去,低低笑了声,听得人毛骨悚然:“…这可是你招惹我的…”
是,是她的错,她不该招惹他?
若她知道他是这样的疯子,她宁愿躺平,什么都不去做?
凌楚楚眼下悔得肠子都青了,身心俱疲之下,她连说话的力气也没了,只能微微喘着气,就像是一条快要憋死的鱼。
少年还在继续说,后面的话没听清,凌楚楚感觉头痛欲裂,然后身子再也禁不住,彻底昏厥过去。
***
康王府这头,早已是炸开了锅。
凌晟在花厅里来回踱步,俊朗的五官气得扭曲,压着的火险些收不住。
若不是康王一句:“行了,你就是打死这丫头,也找不到你妹妹。”他还真想要一掌劈死跪地的青萝。
青萝哭得眼睛都肿了,红得像桃子一样。
她不敢起身,只是一个劲地哭,心里的自责让她恨不得一头撞死在柱子上,可她想着没找到郡主的人,她也无颜面寻死?
“父王,儿子早就劝过楚楚,可偏偏这丫头不听…”凌晟一脸笃定,咬牙道:“那个贱骨头,一定是他把楚楚藏起来…”
若是从前听自个的儿这样说,康王定不会相信,可眼下这样的情况,平白无故二人没了踪影?
按道理说遇到劫匪,这种可能性不大,一来京中还算太平,这些年也没听过这样的事。
二来即便是有,哪个劫匪胆敢掳康王府的人?就算是将楚楚当作寻常贵女,也没留下勒索钱财的信件?
这一点就很可疑,康王沉默了瞬,脸上也变得不好看。
就在父子二人说话间,外头白管家急急忙忙,冲了进来。
嘴里说着:“王…王爷,世子爷…外头有人,自称是薛侍郎,说今日个见过郡主,想…想…”
白管家一口气上不来,差点没把他喘死,只因宁安郡主不知所踪?这事也没几个人知晓?
薛侍郎?难道是薛显?凌晟闻言眉头一凝。
来人果然是薛显,青萝今日和凌楚楚一块,在南大街上见过他,自是记得的。
何况此人还救了她家郡主一命,又陪着她主仆二人一整日,青萝想到这里,鼻子愈发酸涩,后悔当时没有听薛侍郎的话,她想若叫薛侍郎送郡主,兴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薛显也认出了青萝,只是点了点头,便主动去招呼康王去了。
这个薛侍郎在朝中年纪轻轻,便才华横溢,在官场上也不爱巴结权贵,人品性子高洁。
康王对他也颇为欣赏,只不过在朝堂之下,这样的见面,还是头一次。
眼下也不是寒暄的时候,薛显拱手拜过康王,还有和凌晟打过招呼,这才进入正题。
原来是薛显回家之后,总觉得不对劲,想到少女离开时的背影,他在床上翻来覆去,都无法入眠。
他又连夜去了趟南大街,雇佣的马车人是回来了。
可车夫受了不小惊吓,问他什么?他都说不知道?
这一来薛显更是怀疑了,大概是车夫怕惹麻烦?毕竟人家姑娘坐了他马车,人就这么平白无故不见了。
他还担心吃官司,把这事算到他头上呢?
最后薛显好不容易,才从那车夫口里得知?竟是这么一回事?
所以有了这一出,他才只身一人来了王府。
父子二人听他如此说,心里猜测更明朗了,薛显觉得宁安郡主出了事,他难辞其咎,直言愿尽绵薄之力,帮忙一块寻宁安郡主。
****
凌楚楚眯着眼,光线骤然一亮,她觉得眼睛有些刺痛。
待慢慢适应眼前的光,她才小心翼翼睁开了眼睛。
然而她人刚一动,背脊却再次僵住,而后她一个翻身,羞愤之下想要坐起身,抬脚踢向那颀长的身影。
可不等她做出反击,她脚便被少年握住,他指尖一如既往的凉,惊得她打了个哆嗦。
“你还不快…放手!”凌楚楚气得冲他大吼。
她脚上的罗袜褪去,一双脚白皙通透,润泽如光洁的美玉。
想到小疯子方才趁她昏睡过去,还不知他又做了什么变态事?
凌楚楚气得浑身发抖,就连牙关也颤抖起来。
又羞又怒下,她想要破口大骂,却听他温声道:“楚楚,你可以试着走几步?看还疼不疼?”
屋里的光线很亮,一缕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正好照射在他脸上。
少年脸色极为平静,他一双眸子看着他,眼底下的泪痣,衬得他更添了几分媚色。
此时他身上戾气褪去,和昨夜里那个小疯子,简直是判若两人。
瞧瞧,多么好的皮囊啊?还真会骗人?
凌楚楚心里不禁冷笑,她不由想到山里的妖精,也是长得动人的颜色,来迷惑人心。
第44章 想逃吗?
凌楚楚方才抬脚踢过去,用的便是那只受伤的右脚,她能明显感到脚踝不疼了。
压下心里的疑问,她顺着看了眼,红肿的地方早已消退,只余下肌肤本身的玉白。
乍一看,完好如初,说不出的神奇。
这个过程里,静得落针可闻,凌楚楚不由想到,他们二人之前相处的画面。
还从未有过这样的沉默,应该确切来说,只是她单方面不想说话。
这样的感觉太过压抑,甚至是有些畸形,她也不知为什么?要弄成这个样?
只可惜…都回不去了。
一想到小疯子所作所为,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谢玧将她这样冷淡的反应,一一瞧在眼里,倒也没有多少意外。
他浑然不在意,而是指了指桌上饭菜,轻轻一笑:“楚楚,你是不是饿了?我带你过去吃饭。”
桌上果然摆着饭菜,碗里还冒着热气,甚至凌楚楚能嗅到,食物的香味。
她昨夜没进食,腹内早已是空空如也,这会儿早就该饿了。
可一想到眼前人做的那些混账事,她哪还有胃口?
“阿玧,收手吧?”半晌不开口的她,打破沉默。
“你再不收手,就真回不了头了。”
这句收手意味着什么?二人心知肚明。
少年却充耳不闻,像是压根就没听到一样。
他眉眼俱带着温润地笑,可当他弯下腰身靠近她,想要伸手抱她。
那样清冽的气息,让凌楚楚想到昨夜里的荒唐,她再嗅到他身上的气味,便感到头皮发麻,就连背脊也僵住。
她下意识想要伸手推他,指尖就被他一把握住,他掌心的凉让她禁不住身子一颤。
就在这档口,他长臂已将她揽入怀里。
“楚楚,有你爱吃的鱼…”他在她耳边低声说:“从前都是你照顾我,从今往后有我照顾你…”
说着不顾怀里人挣扎,便将她抱起身下了床。
凌楚楚又羞又怒,可也知晓尽管他笑得人畜无害,可一旦自己惹恼了他,又会不知怎么收场?
想着只要他不太过分,索性便睁只眼,闭只眼。
床离桌子并不远,他只走了两三步,就抱着她到桌前坐下,谢玧将她抱坐在腿上,仍旧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对于小疯子这样没羞没躁的亲近,凌楚楚只觉得耳根子发烫,她想要站起身,可人刚一动,肩膀就被他指尖摁住。
“楚楚,我喂你吃。”他鼻息的气息温热,喷在她脖颈上,带来一丝颤栗地痒。
凌楚楚立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无可忍之下,她不由脱口而出:“阿玧,你究竟要怎样?怎样才能放过我?就算是我惹了你,可也是出于好心?你怎能因为这个,就将我困住?”
“你这样做是禁锢?禁锢你知不知道…”
她话还未说完,就被一双筷子夹着的鱼肉,给堵在了嘴边。
“楚楚,这鱼肉还是热的,不信你尝一口,从前你都和我说过,只有热的吃食才会可口。”
凌楚楚往后躲了躲,死死抿着唇,就是不张开嘴。
对于少年这样体贴入微,她眉头也皱了起来,眼里的厌恶再也不加掩饰,暴露在那双黑眸里。
“楚楚,你不喜欢?不打紧…”
少年依旧温声,又转而夹了另一口菜:“便尝尝这个,想必你会喜欢。”
“够了,阿玧…”凌楚楚见他油盐不进,哪里还抑制得住,当下打断他的话:“你就没有想过,你如今人还在大梁,就凭你一人,如何斗得过那些人?要不了多久,父王一定会派人找过来,不管你如何说?我始终还是宁安郡主,是父王的女儿,你看到了那时,他是信你一个外人?还是信我?”
“所以我劝你听我一句,早点将我送回去,往后我们还是像从前那样,就当这一切都没发生过,阿玧你说…”
正说着话,她下颌一凉,是他冰凉的指尖捏上去,谢玧轻轻抬起她下巴,让她不得不和他对目而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