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澄堵在周南荀身前,还在懊恼他针对小赵的事,须臾间,那些被酒精麻痹的脑细胞猛然恢复,想起了醉酒后把周南荀当成小赵的事,顿感无地自容,脸颊随之烧起热度,不再与他争执,低头灰溜溜地跑了。
刚刚还底气十足的小姑娘,忽然变成一只受惊的小兔子,红着脸跑了。
女人心比夏季天气变化还快,周南荀带着未解的困惑,敛了视线,走进客厅。
徐澄关上房门,倚靠着门边揉搓脸颊,骑马那些虎狼之词被误解就算了,竟然还摸了周南荀的臀。
她抬手在眼前看了看,随即倒在床上,心里发出土拨鼠的叫声,没脸见人了。
想到周南荀在外面,她放弃马上去洗漱的想法,在床上翻腾一阵,给钟晴发消息:【苍天!我昨晚喝多酒摸了周南荀的屁.股】
晴天:【手感怎么样?】
手感???
这是该关心的问题?
不过既然提起了,徐澄还是回忆了下昨晚的场景,老实答:【挺翘的】
晴天:【这就是本颜狗坚决让你找帅哥结婚的原因】
这一刻,徐澄感觉无法和闺蜜共情,【我已无脸见人,别拿我说笑了】
晴天:【?】
橙子:【???】
晴天:【宝贝,他是你老公,别说摸屁股,就摸鸡也是合情合理合法的】
徐澄盯着那个小鸡的表情,整个人都不好了。
房间气温徒然升高,她从床上坐起,给窗户打开一条缝,吹着凉风给钟晴回:【婚姻是假的】
晴天:【民政局给你们盖章就是合法夫妻,理应天雷勾地火滚到床上去】
和张凤霞的话如出一辙,徐澄字还没打完,钟晴又发来一条,【橙子,再说一遍及时行乐】
橙子:【宝贝,咱脑子里能不能想点别的?】
晴天:【大好青春不想,难道要等七八十再想?】
橙子:【......】
和钟晴不着调地聊天,缓解了徐澄的尴尬和罪恶感,但她还是等客厅灯关了才去洗漱。
她推门出去。
黑暗里倏地散出羸弱的光,男人瘦削的手指间亮起一簇火苗。
“啪!”打火机合盖,光亮消失。
“敢出来了?”男人慵懒的嗓音,低低沉沉的,在浓夜里格外悦耳。
黑夜似块布遮住徐澄的羞怯,她大着胆子回呛道:“要你管。”
周南荀冷哼了声,转身往卧室走,“早点睡吧,大小姐!”
**
上次没去赴李思言的约,徐澄心怀愧意,再次约李思言和她男朋友出来吃饭。
李思言痛快答应,这次约在县中心一家烤肉店。
徐澄提前到烤肉店等着,过了约定时间李思言还没到,窗外天色已黑,担心路上出意外,徐澄发消息过去询问,李思言没回,又等半小时,李思言和男朋友还是没到,徐澄打电话过去李思言没接。
想着李思言可能也像她那天遇见突发事件来不了,徐澄只能独自吃饭。
烤肉店在县中心最繁华地段,来往出租车辆都满客,饭后徐澄站路边等二十多分钟,没拦到一辆空车。
早春虽不像寒冬冷,但徐澄穿得少,风一过,寒气就打到骨子里了,她往手心里哈一口气,搓搓手。
风絮县的夜晚,没有大都市那样喧嚣,很安静,商业街只剩三两家店开着,最靠近街边的是家金店,店内没什么客人,灯开的却很亮,从外看通明一片。
玻璃门打开,高矮两个男人从店里出来。
徐澄在马路对面,一眼瞧见周南荀颀长高挑的身影,浓黑的发在通明的光下,呈出薄薄一层光,又黑又亮。
或许是职业需要,他不常笑,狭长的眼总裹着不耐,透着股不好惹的劲。
隔着马路,老陈向她打招呼,洪亮的嗓子喊“嫂子。”
徐澄笑着回应,“你们怎么在这?”她将目光停在老陈身上,自动忽视那个高大身影。
“我们来走访问点事。”老陈看向周南荀,“老大你载嫂子回家吧,我坐公交回去。”
徐澄忙说:“你们忙,我打车回就行。”
“一起回。”周南荀斩钉截铁。
徐澄和老陈同时止了声,随周南荀往停车场走。
老陈好说,聊东聊西时间过得快,等老陈下车回家,车上骤然从蝉鸣悠扬的夏季变成雪花纷飞的冬季,安静得出奇,尴尬在车内蔓延,周南荀按开音乐。
没那么静了,周南荀问起张凤霞入院的情况。
徐澄说:“入院检查今天都做完了,要等结果全部出来才能下医嘱,有王爷爷陪着,姑姥状态挺好的。”
周南荀:“辛苦了。”他工作忙,没时间去医院陪张凤霞入院检查,这事自然落到徐澄身上。
“你不用客气,她也是我的亲人。” 聊起姑姥,徐澄想到张凤霞写信的事,问:“你知道她为什么每年往我家写信吗?”
“想念你母亲。”周南荀对此也有疑问,张凤霞写了那么多封信,张明枝为什么一封都不回复,也没有来探望过养育自己长大的姑姑。
徐澄偏头看向车窗外,不再往下聊,涉及家庭隐私,周南荀没追问。
小区门口,有卖糖葫芦的车,红红圆圆的山楂裹着糖,一串串立在透明的玻璃罩里,南川没有糖葫芦,徐澄只在电视里见过,印象中只有冬天才有糖葫芦。
她今天坐后排。
从后视镜里看,小姑娘偏头看车窗外,脸颊两侧的发丝掖入耳后,露出精致的侧颜,鼻尖小巧秀气,眼眸柔柔的,像个新奇的小朋友。
“想要?”男人沉沉的嗓音。
“不想。”徐澄口是心非。
“嗯。”周南荀拐弯开进小区,车速快,糖葫芦转瞬即逝。
停稳车,周南荀说:“稍等一下,我去超市买盒烟。”
徐澄坐车里,滑开手机不足两分钟,周南荀从超市回来,拉开车门,“下车。”
徐澄应了声,迈着小步下去,刚站稳,手里就被塞进东西,垂眸一看,双手各两串裹着纸的糖葫芦,塞得挺均匀。
“我......”她一时不知说什么,末了道了声谢。
周南荀神色带痞,说话散漫随意,“顺手买的,不用谢。”他手上撕开烟盒包装,抽出一支含嘴边,想点火,瞧见徐澄又收回去,“不想吃就扔了。”
“你这人——”徐澄略有无奈,“不能好好说话?”
周南荀瞧着她,随口道:“不会。”
徐澄懒得再和他说,撕开纸,红彤彤的山楂裹着晶莹的糖,还沾着芝麻,她轻咬了口最下面的山楂。
男人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傻不傻?”周南荀指着排列在最顶端的山楂说,“第一个才是最大的,而且一口咬吃下去才爽。”
徐澄迟疑片刻,按照周南荀的说法,一口咬下第一个山楂,酸酸甜甜还带着一丝冰凉。
清月下,小姑娘嘴巴塞的鼓鼓的,粉润的唇轻轻翕动,眼睛弯着,带着南川女孩特有的柔,像只小猫。
周南荀没由来的犯了烟瘾。
他敛了视线,站到离她两米以外的地方抽烟,烟雾袅袅,却散不开淤积在某处的悸动。
徐澄吃完半串糖葫芦,追过来说:“回家吧。”
周南荀一手摁灭烟,一手推着不让她过来,“烟呛。”
徐澄等在一旁,百无聊赖地踢着脚下的小石子。
“走吧。”周南荀扔掉烟蒂,向她走来。
徐澄抬眸,目光骤然相撞,周南荀站在她面前,宽大的掌悬在她唇边,温热的指腹按向唇角,微微用力,沾在她唇边的糖掉落地面。
那醇厚低哑,似颗粒摩梭般质感的嗓音响起,“小孩一样。”
“22了。”小姑娘软声回击他。
周南荀没说话,轻笑了声。
四串糖葫芦,徐澄只吃了半串,“买这么多做什么?”
周南荀:“有山楂、草莓、橘子、糯米的,不知道你喜欢哪种就全买了,不喜欢可以扔掉。”
徐澄喜欢吃糖葫芦,但眼下鞋带开了,两手都有糖葫芦,腾不出手去系,她把糖葫芦递到周南荀面前,“帮忙拿一下,我鞋带开了。”
周南荀没接糖葫芦,在她面前蹲下身,骨节分明的手指,拿起鞋带系上蝴蝶结。
徐澄垂眸,正能瞧见男人黑亮的头发,蹲下身脊背也是挺直的,好像永远压不弯。
家门口,徐澄手机响了,是徐正清专门为徐澄找的产科医生,打视频来上孕期课。
耳机在包里,徐澄腾不出手去翻,直接按了免提,她一边和产科医生聊天,一边开冰箱门把糖葫芦放进去冻着。
女医生说:“12周以前要建母子健康手册,不易做劳累的活动,出现呕吐、乏力症状都正常......”
放完糖葫芦,徐澄坐进沙发和医生面对面交流,为不露出破绽,她时不时向医生提问,直到医生说,“下个月产检单给我看眼。”她才露出些许不高兴。
不给,徐正清会起疑心。
给,她没有。
医生真会出难题。
一个多小时过去,徐澄耐心耗光,脑子昏昏沉沉,想睡觉,眼神四处飘摇,很不专心。
周南荀洗漱出来,额前头发没擦干,沾了水珠。
徐澄随口提醒:“头发没擦干。”
周南荀拿毛巾擦了擦,“还不睡?”
徐澄刚要说话,被视频里的女医生抢先一步,“孩子爸爸过来一起听。”
周南荀忙自己的事,没关注徐澄和谁打电话,也不知道徐澄对家里说了怀孕,张口要问,被徐澄求救的眼神拦住。
洞察到徐澄的意思,他坐下,随她一起听了后半节课孕期课,视频挂断,两人齐松一口气。
想到还要装一段时间孕妇,徐澄绝望地往后一靠,哭丧脸说:“孕期还有好几个月,可怎么熬呀?”
周南荀微拧着眉,视线落向她平坦的腹部,“结婚还送个孩子?”
须臾间,柔和的眸起了狡黠的光,徐澄伸手戳戳他,唇角勾起,“买一送一,你赚了。”
“我、谢、谢、你。”周南荀咬字很重。
“不客气哦。”徐澄一脸得意。
周南荀不再说了,靠着沙发,手里随意的把玩着打火机,视线停在徐澄脸上。
那深邃的黑眸平时透着随性不羁,可他看你时,就像台静谧的仪器,能精准的捕捉到你的每个动作和眼神,一呼一吸都在他掌控之中,连隐藏在皮囊下的隐秘心事也能被看透。
徐澄想到非洲草原上自由生长的雄狮,目光精准,动作狠厉,没有猎物能在他手下逃脱,她收回视线,捏着手腕说:“我又不是犯人......看我干什么?”
审视的目光收回去,周南荀扯了下唇角,“胆子不小。”
不过一分钟时间,徐澄已脊背冰凉,声音急躁,像个炸毛的小猫,“你有话一口气讲清楚。”
“孕早期会出现呕吐、食欲不振、嗜睡、乏力,你有吗?
其二,孕期用药尤为谨慎,而你感冒期间吃了几天的退烧消炎药,孕妈妈会这么粗心大意?假使吃药时不知道怀孕,那么在验出怀孕后,这孩子你敢留?
其三,为了防止胎儿畸形,孕早期都会吃叶酸,你有吃吗?
其四,怀孕了用找陌生人结婚?孩子爸爸是空气?
其五,”
“打住。”徐澄制止了周南荀的分析。
这人不仅一眼看穿她装怀孕,还能有理有据地分析出原由,甚是恐怖,不过徐澄也是看过福尔摩斯的人,她鸡蛋里挑骨头,故意找茬,“道德法律不允许我光明正大的和孩子爸爸结婚生子,不行?”
男人胸膛微震,鼻腔发出一声哼笑,“小赵?”意味深长地看她,“口味挺重。”
徐澄抽出身后靠枕砸过去,她用尽全部力气,到他身上捶背似的,眉都没皱一下,还挺享受,气得徐澄收了靠枕不理他。
这时,周南荀慢悠悠开口,“逗你的。”他从茶几的果盘里拿出个橘子,剥皮去丝,黄橙橙的橘肉递到徐澄面前,“吃橘子。”
小赵的误会因徐澄而起,她也没真生气,接过橘子,放嘴里一瓣,还挺甜。
小姑娘不气了,周南荀才敛了松散的眸色,答她提出的问题,“首先:活在金字塔顶端,物欲早已被满足的公主,屈身找一段无法见光的爱情,还给他生孩子,说明她是个恋爱脑,可恋爱脑会把全部心思放在对方身上,患得患失,情绪不稳,还哪有心思和父亲斗智斗勇?而且有了孩子,你那个海王未婚夫是很好的接盘侠,为什么还要拒绝找别人结婚?
其次:你想尽办法来摆脱一个海王当丈夫,说明对自己认知清晰,对爱情有想法有追求,这样的姑娘是无法接受地下恋的,更不会带一个身世模糊的孩子来到世间。
综上,你刚才提的疑问,不可能成立。”
相识不到一周,徐澄没讲过太多个人私事,周南荀却能精准地剖析出她包裹在层层外衣下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