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了茵茵一个月,他思想升华了。他不再认为议事厅对地方官的要求严格了。
刘居凌:“那是严格吗?那是考虑到地方远水土不服后的宽容!”
刘居凌妻子忍笑。
即使已经确定了去无楼,在无楼留守的卓舵天天盼天天等,等到了刘居凌的媳妇生了,刘居凌的孩子十二天了,刘居凌不想来无楼了。
卓舵:……
茵茵再一次受到了卓舵的信,这一次卓舵没有哭诉也没有威胁了,他淡淡地通知茵茵,他把事务交给他女儿去办了,没道理茵茵和湘湘能办成一件件的大事,他自小聪慧学什么都快的女儿干不了。他儿子脑子愚笨,他只让儿子守着家产不愁吃喝就成,他女儿从小展现出的与众不同让他碍于世俗小心地压制着。世事难料,无楼都并入北疆了,茵茵这般的小女孩都能管北疆的财务,他女儿怎么不行?放出去!让他女儿替他解忧!靠别人靠不住,他还靠不住女儿了!
卓颖以为自己的一生也就这样了,和其他大家闺秀一样平平稳稳地长大,平平淡淡地嫁人生子,一辈子没有自己的名字,除了家人朋友,再没有人知道她曾来这个世界走一遭。
“活的像一棵树,无声无息的。”卓颖回答父亲的问题,“没什么不好的,就是有些无聊,没有意思。”
听到女儿的回答,卓舵最后一丝犹豫消失,自言自语道:“咱们无楼的女孩子本来就没有那么多的讲究,都是那群多读了两年书就叽叽歪歪的臭酸人搞出来的。”
卓颖疑惑地看着突然骂人的父亲,她父亲的脾气在这一年逐渐怪异,去年父亲还焦虑哥哥蠢笨不开窍,逼着哥哥读书,哥哥读书读得人都瘦了一大圈也没满足父亲的要求,父亲唉声叹气,家里的气氛也跟着沉闷。家里人也不怪父亲这这般逼迫,哥哥自己也不怪父亲。卓家根基浅薄,父亲刚刚爬上来,若哥哥无法在官场站稳跟脚,卓家会迅速衰败。在哥哥大病一场后,父亲想开了,让哥哥守着家产做个寻常富翁。哥哥不懂,父亲不愿意懂,她懂不愿意说,没有权势的人是守不住家产的。
卓舵:“你明日跟着我,多看,多用心,等你明白少许后,我送你去北疆进修,进修回来接我的班。”
卓颖怔怔地看着父亲。卓舵心酸,揉揉女儿的头,“我知道你不甘女儿身,这世道对男人和女人的定位太分明了,北疆的定位是混沌的,女人可以做男人的事情,男人可以做女人的事情,没有人多嘴。无楼并入北疆,在社会分工上是无楼影响北疆还是北疆影响无楼,现在还不知晓。你既然有此心,我就祝你一臂之力,让北疆来影响无楼,斩断锁链。”
卓颖骤然流泪,嘴角却是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她用力点头。她想,今天将是改变她一辈子的一天。”
北疆小县衙,刘居凌抱着他的亲亲闺女坐在茵茵对面。
茵茵面色很凶,“你再说一句。”
刘居凌:“我不去无楼了,我要在北疆养闺女,其他地方的生长环境不适合我闺女生长。”
茵茵:“可以把小月芽留在婴幼院。”
刘居凌:“你没当父亲你不懂,我离不开我闺女,只要一天不见我闺女,我就心慌难受。”
刘居凌完成心头大事,开开心心地抱着女儿去逛街,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结婚前恨不得天下都在他股掌间的搞大事模样。
项良刚从南沙回来过年就瞧见这一幕,啧啧摇头:“咱们北疆的风水有问题,来的人都会丧志。”
茵茵:“没有!不要乱说话,我们北疆人全在风风火火地生活。”
项良耸耸肩没反驳,他反驳也说不过茵茵,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就是他这样的。
格依慢吞吞地从火堆里拨出无楼特产的水果,等放凉后慢悠悠地撕掉皮给婵婵,等婵婵啃了两口吃不动了她再吃剩下的。婵婵的饭量,她太清楚了,就两口。为了让婵婵少食多餐,谁吃东西都先让婵婵吃两口,这才勉强让婵婵长个头的时候不会变成骷髅娃娃模样。
格依在婵婵啃水果时,好奇地问项良拿下南沙太后了没有。
“你问这话就是瞧不起我了。”项良抻着脖子让格依看自己的脸,“你看我这白皙光滑肤如凝脂的脸蛋,你看我这笔挺高耸的鼻梁,你看我这双含情脉脉的眼,你再看看我这茂密浓黑的眉毛,谁能不沦陷在我的美貌里。”
所有人静静地看着他,有了婵婵不小心冒出来的噗嗤声,笑声顿时此起彼伏停不下来了。
这笑声也不是嘲笑,就是项良夸张的表情和语气逗趣,带人进入了快乐的氛围里。
项良还把自己的脸往第一个忍不住笑的婵婵拱,“你瞧瞧,你看看,多俊的一张脸,哪里好笑了?”
婵婵笑的更欢了,两手盖在他的脸上,不让他做怪的脸靠近。
这一场戏剧表演让项良的晚饭多了两个大鸡腿,一个是妹妹给的,一个是茵茵给的。
可是……
他只有两个鸡腿,她们两个有一盆!
茵茵吃的豪放,一口一个鸡腿,吃饭速度一点不比湘湘慢。
项良在外面一天一碗饭,饿不死就行,不想多吃一口饭,再好吃的饭也没什胃口。回到了北疆,大家一块坐在硕大的桌子前,全部专心致志地吃饭,没有一个人说话,他一个人一口气干了三碗饭。
都吃完了,项良自觉去刷碗。在这里,他的时间最不值钱。
茵茵和婵婵手牵着手慢慢散步。
茵茵:“我猜南沙太后没有看上他,要是看上了他才不会这么静悄悄地回来,他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
“对。”婵婵点头。
茵茵皱眉头有点愁:“南沙太后为什么不喜欢项良呢?他都那么努力了,把自己闷白了,还为了不长痘不吃辣不吃腥。”
婵婵:“气质不出众?”
茵茵在脑海里暗暗比较了一下南沙太后看上的白岁李豪和南沙太后看不上的像项良。
茵茵委婉:“难道南沙太后喜欢那种单纯没心眼的男人。”
婵婵更委婉:“对,南沙太后非常有可能喜欢眼神清澈的男孩子。”
茵茵和婵婵同时扭头看向项良,眼神挑剔。
婵婵:“眼神太黑,不够清澈。”
茵茵:“气质太油,不够青春。”
婵婵:“暮气沉沉,没有活力。”
茵茵:“老奸巨猾,不像好人。”
项良:……
我招你们惹你们了?
受南沙项目组委托,茵茵把手上工作交给小太子,她和婵婵对项良进行个人形象改造,项良不太配合。
茵茵:“你还想不想南沙太后为你生为你死为你咣咣撞大墙了?”
项良倔强:“她现在就对我迷恋的不得了。”
茵茵静静地看着他。
项良仰着脖子看太阳,今天的太阳真明媚呀,猛的一看,把眼睛给刺着了。
茵茵本来酝酿词汇全面攻击,看到他眼角的泪,震惊,忘记了所有的词语,转动僵硬的脖子,用惊恐的眼神向婵婵求救。
婵婵:“只有美貌的迷恋不长久。”
项良揉揉眼睛,红通通地看向婵婵。茵茵眼睛余光看到这一幕,心里愧疚,反复回想她怎么把他惹哭的,想来想去,她想要劝他坦然面对失败的话都还没来及说。
茵茵:难道他受了情伤?!卧底爱上了太后,太后不爱卧底,卧底求而不得,夜夜垂泪。
不仅茵茵在用眼睛余光偷看项良,感觉到茵茵没有长篇大论不对劲的项良也在用眼睛余光偷看茵茵,这一看,呦吼~
眼珠子一转?
不,项良使坏,不动声色,临场发挥。
他的眼睛红着红着,落下一滴一滴的泪。
婵婵安安静静的,慢悠悠地窝进哥哥的怀里,笑眯眯地看戏。
眼看着眼泪越来越多,茵茵心里有点慌,急慌慌地上前,踩着板凳给他擦泪,“乖,不哭,时间能治愈一切的情伤。她瞧不上咱是她的损失,咱优秀着呢。世界那么大,女人那么多,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咱不能逼着爱吃肉的老虎去吃萝卜。”
婵婵:呦吼~
这场戏,项良险些演不下去。
茵茵都没给项良开口搭戏的机会,词汇量大爆发,男女那点情情爱爱的事情被她说的明明白白。
项良:不知道怎么回事,听到谈恋爱伤钱伤心伤身体,突然想谈恋爱了呢。
茵茵:“爱情是男人事业上的绊脚石,你看看北疆的男人,自从有了媳妇,不爱加班了。你再看看活生生的例子,刘居凌!”
婵婵:跑题了~
项良及时扯回来了,一脸明媚的忧伤,“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她。她是如此的美好,拥有了她,就像拥有了全世界。”
茵茵定定地看着他,她受到的刺激太大,脑子空白。
寂静后,茵茵兴奋尖叫:“啊——原来爱情真的会改变一个人!”
茵茵围着项良又蹦又跳,“你会用替身文学还是小黑屋文学?”
婵婵仿若听不懂般眨一眨清澈无辜的眼睛。
项良敏而好学:“什么是替身文学,什么是小黑屋文学?”
茵茵诲人不倦,仔仔细细地讲长公主赖在婵婵身边缠着婵婵讲的言情故事,她偷偷听来的,可刺激了。
穆月低头看妹妹。
婵婵眨巴眨巴大眼睛,一下不够就两下。
茵茵说了好多,项良兴致勃勃地听完,最后总结:“替身文学是得不到白月光就去找夜明珠、萤火虫、白玉,总有一样相似的。”
茵茵重重点头。
项良:“小黑屋文学是得不到她就囚禁她,让她全世界只有你。”
茵茵深沉点头。
项良:“哇哦——”
茵茵:“咱们北疆出产的民间故事书还是太单调了。”
项良语气里全是遗憾:“不能写,无法通过婉娉的审核。”
茵茵:“我们可以侧重写积极向上的一面。”
项良虚心求教:“哪一方面算积极向上?”
茵茵:“女主靠自己的勇气和智慧逃出男主的魔爪。”
项良:“那就不是爱情故事了。”
茵茵:“如此有魅力的女主,男主更爱了。”
“让他们虐恋情深?”项良身为无楼故事书发起人,看过的故事书不比其他人少。
两人彻底跑题了,嘀嘀咕咕地讲新型故事。
偷听的人走了,金奴无声地站到婵婵身后,对穆月点点头。
南沙,太后听完死士的话,惊讶了许久,他竟如此爱她。
太后对着镜子看自己,恍惚地摸索着自己的脸,在深宫中争权夺势,她快忘记她曾是南沙最美的女人。他喜欢她是应该的,她不应该惊讶。
项良和茵茵联手写的故事递交到婉娉工作桌上,婉娉翻看,“谁写的?”
项良指向茵茵,茵茵指向项良。
婉娉:“茵茵,提高警惕,不要跟项良学坏。”
“诶诶,什么意思?怎么就跟我学坏了?”项良愤愤不平,“明明是茵茵教坏了我。”三天前,他多单纯的人,他只知道男人女人这样那样,在茵茵的叭叭叭嗒嗒嗒下,他才惊悟到男人女人还可以这样那样。
茵茵和项良出门,晒太阳的婵婵看过来,茵茵垂头丧气,项良唉声叹气,婵婵咯咯笑。
项良:“人心不古,世态炎凉,我太冤了!”
茵茵坐到婵婵旁边,还没有从婉娉的训斥里走出来,情绪低落。
婵婵笑着摸摸她的头。
茵茵:“长公主写故事书给婉娉姨姨,婉娉姨姨没有训斥还修改润笔。”
婵婵:“我们是小孩子,婉娉姨姨担心我们在小小年纪知道太多我们不应该知道的事情。”
茵茵:“我不认为知识需要分年龄。”
婵婵默默补刀:“这不是知识。”
穆月忍笑抱走妹妹,留下羞恼的茵茵跺脚打滚。
茵茵化羞愤为凶气,盯着项良。既然她出版不了也看不了刺激的言情故事,她就要看现实版的刺激言情故事。
茵茵恨铁不成钢:“你争气点!”
项良穿着戏服掐着兰花指,“你确定女人喜欢这个?”
茵茵非常肯定地点头:“我确定!我做了调研。”
项良将信将疑地学唱戏。
婵婵窝在娘怀里,和娘一块听戏。
兮娘:“唱的不错。”
茵茵急忙追问:“南沙太后会喜欢吗?”
“这种问题得问我,我才是行家。”柳娘磕着瓜子走过来,顺势纠正了下项良的动作,“胳膊抬一抬,下巴收一收。”
项良急训两月,全副武装地去南沙。柳娘给他准备的戏服雌雄莫辨,没有一个女人不说美,他没看出来哪里美,这不重要,她们说他穿上美他就穿。
南沙,皇宫。
项良在台上唱戏,这是个源自李豪的饭后娱乐活动,在刘亭轩给李豪写了个适合唱戏的剧本后,此项娱乐活动在北疆迅速走红,不出意外地渗透到了南沙。
项良是个干大事的人,耍心计无人能敌,学戏也快,在柳娘的指导下,他在这块可以排行前三了。
他唱的全情投入,周围的观众都被唱哭了。太后哭不出来,她无法投入剧情,只要看见他,她就会想起死士的话。若不是她派死士进入北疆,她永远不会知道还有人为了得到她的爱默默付出着多。
她心狠手辣,贪婪权势,只爱自己,即便是家人,也会成为她的棋子。她不会爱他,而他注定会成为她布置在北疆的棋子。
南沙小皇帝看着项良和太后眉目传情,心情无比复杂。
回到没有耳目的安全地方,小皇帝实在忍不住了,问太傅:“他们在干嘛?”
太傅笑着打趣道:“也许在谈情说爱。”
小皇帝打了个颤,谁都有可能,就这两个人绝不可能!
茵茵为项良量身打造的谈恋爱计划第一步成功了,他进入了太后的寝宫,悠哉哉地欣赏瓷瓶。这个房间里还留着李豪和白岁的生活痕迹,他们两个的起始点,却是他努力了很久才达到的目标。
项良:就不能想,越想越生气。
北疆,格依在问茵茵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南沙太后要是那样怎么办?”格依指着不远处正为生崽崽努力的羊。
此话一出,寂静……
茵茵惊恐脸,她忘记这件事了。
湘湘:“这不挺好的。”
空气更加安静了。
第88章
一个精雕细琢的大桶摆在热气腾腾的白雾中。
项良被四个侍卫押到了这里, 他为了保护自己好不容易养出来的细皮嫩肉,都没有挣扎一下。太后没在他不用执行茵茵的第二步计划——欲迎还拒。
他看着眼前的景色,脑中翻滚各种不可说画面。按照故事书的情节, 此刻太后应该在白雾中, 等着他去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