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茵不清楚项良为什么羡慕婵婵的日常生活, 她觉得她的生活日常才是别人应该羡慕,每天对着仓库数钱的快乐能让她做一晚的美梦。
“婵婵, 他认输了。”
“嗯。”婵婵心情沉甸甸地点头,若不是她这脆弱的小身板,她需要天天吃饱了睡觉,睡醒了再吃饭,走一会路就要哥哥抱吗?湘湘哥哥一点都不理解,还羡慕。
在茵茵这里,全国基层考察是有意义的工作,比单纯的游玩更加快乐充实。在项良这里,全国游是单单纯纯的玩乐。两人都很开心。
只有婵婵辛苦着。
项良吃着他从婵婵这里抢的小红果,乐滋滋地看着婵婵被一群人围拥着,戏谑道:“五国思想统一,可能不知道开国皇帝,一定知道婵婵。”
茵茵对统一五国的大功臣是宽容和善的,“你也想家喻户晓吗?”
项良不想,他对现状非常非常满意。在他用阴谋诡计不死一个人地收拢南沙后,他抢婵婵的奶砖,妹妹不捶他了,他抢婵婵的红果,小满满不撕他了。他在队伍里的地位,高的空前绝后。他谁都不羡慕了,保持现状就是他最大的期待。
围着婵婵的人有不同的诉求,有带着孩子的家长想让婵婵摸摸孩子的头,保佑孩子聪明一点。他们知道婵婵不是小神仙,保佑不了孩子的健康。《好好活》里写了,孩子好不好,要看父母怎么养,科学养娃,壮比牛犊。他们就是图个好兆头,期盼自家孩子能像婵婵身边的小孩子那样有能耐。
还有一些大学者在家仆的帮助下一身狼狈地穿过拥挤的人群,喘着急火火的气,问婵婵一些他们寻觅不到答案的问题。他们的问题让婵婵心里惊叹这个时代的哲学发展。婵婵经历过信息爆炸年代,对他们的问题,她比他们知晓的更多。许多的话语不是答案,只是尽可能地不要陷入牛角尖。
当然也有一些商人和小官员问婵婵以后的本地发展方向。对这些答案,茵茵已经拽着所有人,集思广益地根据当地情况下书写了十年发展计划书。婵婵从小兔车顶下来,由茵茵站在小兔车顶大声讲解,她歇一歇。
往往婵婵想歇一会会,然后一会会就变成了昏天暗地。她的小身板不受大脑控制,窝在哥哥怀里,大脑一放松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茵茵讲解完,又有人找婵婵。找婵婵赐福的,茵茵拿出婵婵的小兔印章,挨个按一下,不用挤,大人和小孩都可以有。找婵婵问答案的,茵茵让他们去《好好活》上找答案。
茵茵:“你们背会了吗?每个北疆人都能一字不差地背出来。”
找答案的人羞愧,他只研读了几遍。
茵茵:“没关系,没要求全篇背诵。这是好事,说明你会思考,不是傻读书。你的问题我回答不上来,但我觉得你能从《好好活》找到答案。若找不到,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建议你亲自去北疆找答案。”
格依慢吞吞地爬动车顶,盘腿坐下来,拿着大喇叭,用茵茵语速的0.5倍,给格依部落青壮年组建的长途车打广告。
听到格依打广告,井象学到了,跳到车顶,给北海最大的海产商队打广告。
这里是少数的几十年来没有天灾的小村落,仓粟足,读书人多。他们有卖不出的山货,不需要海鲜,更需要运输队。
格依立刻把载人长途车换成载货运输队,做生意嘛,要的就是这份随机应变。井象棋差一招,看着格依捞金。
项良嚼着婵婵剩下的奶糖,贱兮兮道:“曾经多么高贵的皇子,如今沦落到行商下海,这是多么见者伤心闻着落泪的惨剧啊。”
脚被偷袭。
项良:“谁踩了大功臣的脚!”
被金奴掩护的婵婵一点都不慌,“我踩的!”
“哦,没事。”但凡换个人,他就能再把南沙的事儿拿出来遛一遛。
井象不在意项良的话,也不是他心量大,而是轮不上他在意。他只是个小皇子而已,当皇帝半截没了的就有五个。皇帝没有那么好当的,以前他没有太大的感悟,后来北海并入北疆,母亲卸了皇冠,每日琢磨琢磨吃喝研究研究政策参观参观工厂,气色一日比一日好。他和茵茵一样,想活的长一点,对皇位没啥念想。
格依:“皇位也就是一个岗位,圣君坐上去后殚精竭虑步步谨慎,不容易。”
长公主:“权力还是个很吸引人的东西。”
不知怎的,所有人看向了茵茵。
茵茵:“嗯?”
项良:“你是我们队伍里权力最大的。”
茵茵:“没有呀,婵婵最大。”
所有人想一想婵婵过的日子,再想一想茵茵过的日子,皇位突然不香了,给他们坐也不太想坐了。
项良敷衍地拍一下井象的肩膀,“当皇帝不好玩,你幸运,没受这份罪。”
项良拍拍鞋面,他善后了,婵婵可不再瞪他了。
井象:“现在最好,五国乱,死伤无数。”他不是小孩子了,况且他即使不看史书,只听大树下刘亭轩的讲书也知道战乱会给百姓造成怎样的灾难,人不人,鬼不鬼。
婵婵重重点头,他们身在局中不知道,她是看过原剧情的,一点都不想回忆。
不想回忆原剧情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些片段,婵婵忍不住又瞪了项良一眼,就是这个人,从心到肝都坏透了。
湘湘看到婵婵的眼神,不需要原因,不需要犹豫,捶一顿哥哥就对了。
项良又被妹妹打了,不服气:“为什么又打我?!就凭一个眼神你就看出婵婵对我生气了?我还说婵婵喜欢我呢。”
竟然怀疑湘湘对婵婵的了解,本来可以逃掉的一顿打逃不掉了。
格依笑嘻嘻地看着湘湘打哥哥,想着,如果不要求自己当圣君,当个不那么圣明又不那么昏庸的普普通通皇帝能少很多烦恼,那这个岗位就比其他岗位多了很多诱惑。
格依:“你们都不想当皇帝是吧。”
长公主:“不想。”她哥哥那皇帝当的,太让人心疼的。
茵茵:“不想。”现在她能天天跑去北疆大仓库看粮食,太满足太快乐了,谁都不换。
婵婵:“不想。”这里的皇帝生活还没有她前世舒坦,留下她的是家人的爱。
湘湘:“不想。”当过了,个人体验非常不好。
项良:“不想。”当不好会被妹妹打。
小太子:“不想。”想当教书先生。
井象:“不想。”操心多,容易老,不快乐。
格依一本正经:“我想。”
井象看着她,表情逐渐复杂。
格依:“是不是突然后怕?”
井象点头。
格依:“你命好,逃过了一劫,要是没有婵婵,就没有北疆,我就会嫁给你,然后给你下毒,成为北海女皇。”
井象后背发毛。
婵婵揉揉井象的头,“摸摸毛,不怕不怕,她不会的。”
茵茵:“她懒。”
婵婵打了个哈欠,其他人的说话声慢慢降低,悉索的声音加剧了婵婵的困意,抱住哥哥的脖子,含含糊糊地嘟囔着还没有完成今天的学习安排,被哥哥轻轻地拍背,拍了不到十下,睡过去了。
项良跟着婵婵作息走,婵婵睡觉,他原地躺下来,不多做一件事,困就打盹,不困看蚂蚁搬家。
湘湘和茵茵也跟着婵婵的作息走,婵婵清醒时,她们跑到婵婵面前玩,婵婵睡着时,一个拿着账本噼里啪啦地打算盘,一个提着铁锤去练功。
大白白和小满满也跟着婵婵的作息走,婵婵清醒时,它们在婵婵十米外护着,婵婵睡着时,它们在婵婵三米内守着。
水无声浸润的地方也会有拦路石,五国统一,有人从战战兢兢到坦然安稳,必然也有人逍遥狂放到愤愤不平。
刺杀是免不了的,茵茵在出发前做了许多应对的准备,不要看她准备的帐篷平平无奇,暗针齐发扎不破,也不要看她安排的小兔车普通寻常,能跳悬崖能下水的。她和金奴模拟了各种危险,即便是遇见地方军反叛,他们也能突破包围。
刺杀的人悄无声息地来又悄无声息地消失,大白白和小满满眼睛都不用睁开,支棱了下耳朵就已经结束了。
全丞一身防火防水防毒防护服,拿着树枝戳一下地下的刺客,“起来,我今日的训练还有完成。”
刺客气的肝疼,他没有见过这样的!明明武功这么高还要捂的这么严实,主子花重金买的毒药一个都没有用上!太气人了!
刺客撑着一口气挑衅:“胆小鬼,有本事脱了这身衣服,真枪真强地来。”
全丞:“你是不是傻?”
他是上过江湖险恶培训班的优秀毕业生,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上当,即便是培训班里成绩最差的人都知道杀人要补刀,人不死不松懈,临死反扑最是危险。
全丞:“你快起来,天快亮了。”
刺客:“我要是陪你训练完,你能放了我吗?”
全丞:“你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孩子?”
刺客不想死在这里但诚实,“没有。”
全丞:“你没有杀过人?”
刺客差点发飙,“开玩笑呢?刺客不杀人杀猪?!”
被绑在树上的一个刺客弱弱地嗯了一声。
他刚入行,还没有杀过人。家里养了三头大猪,他出门闯江湖时亲自杀了一头猪开刀。
那猪肉老香了。
死了就不能吃了。
不想死。
想家。
想娘。
茵茵姗姗来迟,拿着名册找人,又是这个刺客对上了。
茵茵:“你娘喊你回家,说你姐救回来了,家里有奔头,让你回家娶媳妇生孩子。”
正在想家想娘,娘就喊他回家的刺客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出来,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出来了。
其他刺客眼里的狠毒有点挂不住了。不管他们承认不承认,他们心里是有点羡慕的。
茵茵不怕麻烦,挨个问他们杀过的人,以及杀人的原因,再让小雪雪连夜传信询问当地官员。
死有余辜的刺客,陪全丞练完百兽鞭,死了。
当刺客时浑水摸鱼的,被绑起来送去县衙义务劳动赎罪了。
只杀该死之人的,被茵茵囚在车队里上思想课,直到课业满分才可以获得自由。
刺客甲:“这份自由来之不易,我们不能再干这一行了,这一行没前途。”
刺客乙:“那干什么?先说好,我可不干小偷小摸的事儿,太低级,配不上我的高级脸。”后半句话是他刚从车队里学的,能一言概括很多他不知道怎么解释的选择。
他们找茵茵出主意,茵茵是他们的思想课导师,做梦都会梦见自己被训的那种严师。虽然不想承认,但他们必须承认茵茵老师比他们更有远见。
刺客甲:要是小时候就能遇见茵茵,谁还当刺客!高危工种,见不得光,还薪酬低。
刺客乙:要是早些遇见茵茵,最坏也能学会算账,去酒楼做掌柜,现在只能做跑堂了,骸!
茵茵第一眼瞧见他们两个时就已经安排好他们的未来了,就等着他们主动出手。把爷爷教她的用人术和李豪的话结合一下,那就是强迫一个工作哪能比得上这个人主动去做。
茵茵:“你们刺客不是擅长追踪吗?可以开个侦探事务所。”
两个刺客虚心请教,这些词怪陌生的。
茵茵给他们讲侦探的故事,有县志记载的,有李豪讲的,还有李轩亭编的,反正把他们的积极性调动起来,让他们的志向立起来。
茵茵出马,自带蛊惑,鲜少不成功,更何况还是两个单纯刺客,他们怎么跑的掉。
他们渐渐的上头,热血沸汤。
刺客甲:“我有梦想了!”
刺客乙:“我要成为劈开天地混沌,还人间清明的大侦探!”
第一家侦探事务所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吉日开业了,还接到了第一个大项目,寻找茵茵名单里的人。
茵茵:“喊他们回家。活着喊人,死了喊鬼。家里有人惦记,是人是鬼都得回家。”
送走了第一个茵茵以婵婵个人名义投资的事务所,在两个矇昧的人心里撒下种子,茵茵轻轻呼了一口气,低头对上婵婵静静看着她的眼睛。
茵茵钻到婵婵被窝,脸蛋枕到婵婵的肩膀上,“婵婵一定懂茵茵。”
婵婵轻轻揉一揉茵茵的头发。她前世也许不懂,看过了在恶中苦苦挣扎的善,也看过了在善中无往不利的恶,她不得不懂了。种子刚撒下来,无人发现。等它慢慢长大,就能和大树相互牵制了。当大树腐朽不堪时,它可以独当一面催生新芽。
茵茵:“朝代兴亡,没有永恒,婵婵的思想可以永恒。”
婵婵连忙摇头,茵茵不能把她的思想奉为圭臬,她的思想局限在她曾生活过的年代和这一世的见闻,她只是个脑子平平常常的女孩子,成不了思想家。
茵茵看到婵婵慌忙否认的样子,没了刚刚的深沉,抱住婵婵嘎嘎笑。
茵茵笑够了,一身轻松地从被窝里蹦跶出来,开朗道:“现在已经比过去好多了。”
婵婵:“是的。”在原剧情里,现在正是兵荒马乱民不聊生的时候,可惨了。
茵茵:“李豪说,我们看起来井井有序,一切都在掌握,其实也是摸着石头过河,有正确的,必然就有错的。即便是正确的,也有矫枉过正的嫌疑。”
婵婵:“问心无愧就行。”
“对!”
茵茵自信地认为,只要她一辈子问心无愧,她就能和婵婵在史书上一块出现,而且比别人更近。她现在为之努力的是,以后有人提起婵婵就能想起她,有人提起她就想起婵婵,她要和婵婵成为最牢固恒久的CP。
湘湘知道CP是意思后,坚持道:“你不是,我是。”
她是第一个让出皇位的女皇,还比茵茵更早遇见婵婵。婵婵干过的大事都有她的参与,当然,她哥哥的参与度也颇占重量。
两个没有红过眼的小伙伴为这件事情吵架了,直接受害人不是婵婵,而是项良,一个是亲妹子,一个他的指定养老人,她们让他做裁判,愁死他了。
项良找罪魁祸首,“婵婵,你说吧,怎么解决?”
婵婵无辜地眨眨眼,“不知道呢?”
项良:“你去哄她们两个。”
婵婵:“哄不好。”
项良找穆月:“你管管你妹。”
穆月微笑着,神色怡然。
他家婵婵好着呢。
项良找他害怕的女人,“婉娉,你去说说她们,吵来吵去影响感情,破坏团结。”
婉娉:“没关系,分出胜负后就安静了。”
项良:“你觉得她们能分出胜负吗?”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就像他第一次见到小满满和妹妹盯着婵婵发呆时的强烈预感,她们会为这个问题争一辈子。
婉娉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