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盼一脸“怎么回事”看着她,Jam Jam说:“这娃我看了一下午了,你帮忙看一会。”
裘盼:“……”
她正在上班,有任务在身呢,况且这是谁家的孩子啊?
“小诗远啊,蔡伟然的女儿。”Jam Jam说。
她今天来看李老师,要走的时候付朝文叫她过来给蔡伟然看看孩子。小诗远的幼儿园为了避□□感交叉传染,停课了,他家的保姆也中了招请假休息。蔡伟然今天白班,没办法,只好带着孩子来医院了。
儿科太忙了,护士也没时间分管六岁的小诗远。蔡伟然向付朝文求救,付朝文找Jam Jam帮忙。也算是找对人了,纵观全医院,就Jam Jam最闲。
提到李老师,裘盼问她情况怎么样。
Jam Jam:“能怎么样?孩子都没了,接受现实接受治疗,该反省反省该听劝听劝,不然连自己都作没了。”
裘盼微叹口气,只能是这样了。
Jam Jam松完筋骨就觉得饿,很自然地叫裘盼帮她点上次的葱油拌面外卖,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裘盼不跟她计较,点就点吧。Jam Jam倒是问她为什么只点一份:“你不吃?”
“不吃。”
“上次辣怕了?没事啦,叫死老板别放辣椒就行了。”
裘盼没听明白,什么辣椒?她不饿所以不吃。
外卖来的速度很快,Jam Jam出去取餐时,裘盼收到陈家岳的微信。
微信客服小秘书:今天加班吗?
盼盼PANDA:加。
微信客服小秘书:加到几点?
这取决于蔡伟然要忙到几点,很难估计。
不过再怎么样忙,到晚上九点可以完事了吧,蔡伟然上的是白班呢。如果陈家岳也不忙,那今晚应该有时间见见面的。
正要回复,Jam Jam回来了。上次在食堂被她拿走手机看的阴影至今未散,裘盼心有余悸,微信没回就把手机藏进兜里了。
过了会Jam Jam吃完面打了个饱嗝,觉得无聊又累,想撤了。
她给付朝文打了个电话,骂骂咧咧聊了几句,起身就走。
裘盼傻眼:“你别走啊。”
Jam Jam照走不误,挥挥手说:“会有人来接应的,你等着。”
裘盼无语,她还能不等吗?
想起刚才陈家岳的微信,她掏出手机要回复,却又收到陈家岳新的信息。
微信客服小秘书:你忙,我有事。
裘盼:“……”
今晚见不上面了。
低头看怀里的孩子,小女孩一个,扎着矮矮短短的麻花辫,戴着卡通图案的口罩,闭着眼睛静静地睡觉。
原来她是蔡伟然的女儿,若没记错,之前好像有碰过面,但没机会细看,认不出样貌。
六岁的小女孩瘦溜溜的,坐着抱不太沉,只是时间长了手臂也会累。
Jam Jam说会来接应的人什么时候到?
裘盼往儿科外面张望,几次之后望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心里不自觉地念着一个字:巧。
陈家岳下班了,接到付朝文的电话让他过去儿科替蔡伟然当一会保姆。他戴着口罩来,视线在人山人海的儿科巡了一圈。
戴着口罩遮挡了下半张脸,有些人的辨识度会骤降,有些人却不会。
陈家岳走到裘盼跟前,站着看她,又看她怀里的小诗远,问:“不是要加班吗?”
裘盼说:“我在等蔡主任下班,有公事找他。”
“他让你看孩子的?”
“Jam Jam。”
“……”
陈家岳见小诗远在睡觉,又问她睡多久了。
裘盼说:“我来的时候她已经在睡了,我来了有快一小时。”
陈家岳说:“等会。”
他往哪去,裘盼眼睛追着他看,见他去了蔡伟然的诊室,之后回来往裘盼手里塞了一把钥匙。
他再轻细地把小诗远抱了过去,叫上裘盼一起往走廊后面走。
那里有一间备用诊室,裘盼依陈家岳示意,用钥匙开了门锁,进去。
诊室配备了检查床,陈家岳把小诗远轻轻放下躺好,说:“这样大家都不用累。”
裘盼也松了口气。
尽管戴着口罩,陈家岳仍有鹤立鸡群的特质。他惹人注目,意味着他与她的交流举止也惹人注目。能躲进无人的诊室里隔绝旁人的视线,正合她的心意。
陈家岳拉来两把椅子,俩人坐下看着小诗远。小女孩睡得真好,动了几次都没有被惊醒,安全感满分。
裘盼也是随意问问:“她爸爸这么忙,妈妈也很忙吗?”
刚才她抱着孩子,就在想小冬阳在家有姥姥和太姥姥看着,对她这个作为母亲的人来说实在太幸运太幸福了。不然她连带娃上班的机会都没有。
陈家岳说:“她没有妈妈。”
裘盼愣了愣。
“她出生就被遗弃在新生儿科,蔡伟然心疼她,想法子把她收养了。”
裘盼不禁追问为什么。
陈家岳说:“她有唇腭裂。”
裘盼:“……”
怀孕时她专门研究过,胎儿有哪些疾病能查出来,哪些又查不出。唇腭裂是前者。
陈家岳说:“她妈妈没有定期做产检。程度不算严重,但她家人不愿意要了。蔡伟然找医学院的师兄给做了修复手术,长大一些还要再做一次。”
裘盼一时之间无法言语。
粗心大意与冷漠绝情的父母,善良心软和大爱无私的蔡伟然,小诗远先后遇上了。
她忽然想起GIVE ME BAR酒保说的那句话:能量守恒。
沉默半晌,裘盼说了句:“真好。”
陈家岳笑了笑,伸手帮她把耳边的碎发掖到耳后乙,收回手后双手抱胸,脑袋往后仰,闭上眼了。
“累?”裘盼问他。
他说:“今天做了六台手术。”
如果是一般的剖宫产手术,做十几台都不成问题。但每台都有高危症状,难度和要求就不一样了。
裘盼说:“你回家休息吧,我一个人看小诗远就行。”
陈家岳闭着眼说:“陪陪你。”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裘盼发觉自己还是很愿意听的。
陈家岳坐的椅子椅背有点矮,后脑悬着枕不到东西。这样很累也很伤脖子。
裘盼坐的这椅背似乎要高一些,更适合陈家岳往后枕一枕。
她起身推着椅子想跟陈家岳的换,说道:“你要不坐这张……”
脚步却被椅脚绊了绊,人往陈家岳身上扑。
陈家岳低头睁眼及时把人给接住。
裘盼虚惊一场,推个椅子都能被绊倒,既气自己蠢又笑自己滑稽。
俩人脸对脸的,陈家岳看着她说:“说陪你就这么激动吗?”
裘盼窘死:“我不是。”
陈家岳双眼微弯:“可以再激动一些。”
裘盼:“……”
她戴着白色的口罩,陈家岳戴着蓝色的口罩,俩人四目相对,近在咫尺。
裘盼难掩悸动,稍稍往前凑,隔着口罩轻吻陈家岳。
陈家岳把她往怀里使力一搂,轻吻忽然一重。
也许口罩太薄,裘盼仍能尝出属于他的滋味,和每一次都一样。
“你们亲嘴。”
身后突来人声。
裘盼:“……”
陈家岳:“……”
裘盼被绊倒的动静有点大了,小诗远听醒了。小女孩躺着看那对坐在椅子上抱一起的叔叔阿姨,惊喜了。
第58章 0
裘盼和陈家岳看了眼, 平静地抽开身,各自站起来往检查床上看。
小诗远坐起来了,她不认识裘盼, 只认得出陈家岳, 惊喜地问:“家岳叔叔,她是你女朋友吗?”
她爸爸和朝文叔叔家岳叔叔都没有女朋友, 这让想看真人偶像剧的小诗远有些失望。
如果家岳叔叔有女朋友就好了,他最像偶像剧里的男主角,长得又高又好看, 说话温柔,又是厉害的医生。上个月大结局的医疗偶像剧,男主角都没家岳叔叔优秀呢。
“不是。”裘盼抢答。
小诗远:“但你们亲嘴。”
偶像剧里男女朋友才会亲嘴的, 而且一亲就亲很久, 360度地亲,放的音乐也特别甜蜜。
“没有, ”裘盼心里后悔死了, 拒不承认, “我跟陈医生只是不小心碰一起了。”又编理由:“戴着口罩也亲不了嘴。”
陈家岳也跟小诗远说:“这些话不许乱说的。你刚睡醒,眼花看错了。”
小诗远其实不太懂,也不太确定, 陈家岳又向来说什么是什么, 比她爸爸还权威可信。
小孩子到底被糊弄了,弄不清真假。
陈家岳转移话题:“你还睡吗?家岳叔叔去给你买点吃的?”
傍晚了,小诗远不仅饿, 还渴。陈家岳出去给买, 留下裘盼在备用诊室陪着孩子。
“你是谁啊?”小诗远歪着脑袋问裘盼。
裘盼想洗脱自己刚才留给孩子的初印象,一本正经说:“我是信息科的裘阿姨, 来找你爸爸谈工作上的事。”
“你认识我爸爸?”
“算认识吧。”
“你认识家岳叔叔吗?”
“认识。”
“你认识朝文叔叔吗?”
“认识。”
“你喜欢谁?”
“……”
裘盼不会了。
小诗远又问:“你能当我爸爸女朋友吗?”
裘盼哭笑不得:“当然不能。”
“当朝文叔叔的女朋友。”
“不可能的。”
“当家岳叔叔的呢?”
“……”
裘盼反问小孩子:“你这么希望他们有女朋友吗?”
小诗远点头:“他们都没有女朋友,是单身狗,很惨。”
裘盼:“……”
小诗远又说:“我爸爸有女朋友了,我就有妈妈了。”
裘盼心里一酸,不敢多问也不敢多说。她搂着小诗远拍着她肩膀哄:“不用急,总有一天你会有妈妈的。”
小诗远:“家岳叔叔也这么说。”然后又道:“裘阿姨,你给我爸爸介绍女朋友吧。”
裘盼:“……”
“女朋友”成了小诗远的执念了。
陈家岳带着食物和水回来,小诗远摘下口罩吃喝。她的上唇跟一般人不一样,吃喝的时候有些费劲,进度比较慢。
裘盼和陈家岳在旁边帮着忙,不催不急。
蔡伟然忙到晚上七点多算完事了,丧尸一样摸到来备用诊室,看见桌上有吃喝的,拿起就往嘴里塞。
等他补充能量差不多了,裘盼跟他自我介绍,道明来意。
蔡伟然奇怪地看她,又看看陈家岳,跟男人说:“我以为她是你带来的。”
裘盼最怕被人看破,心一虚,反应就慢了半拍。
幸好陈家岳自如地说:“她是信息科的同事,我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帮你看孩子了,一直在等你有空。”
全是真话,没一句虚构,裘盼暗松口气,感激地看了眼陈家岳。
陈家岳也看了她一眼,外人以为他目光寻常,裘盼却觉得有点意味深长。
蔡伟然想起来了,护士站的护士有跟他提过什么信息科的。
“原来如此,裘姑娘是吧,多谢多谢。你找我问什么来着?”
裘盼跟蔡伟然回去他的诊室聊了近一个小时,终于完成今天的任务,大家都可以下班各回各家了。
离开门诊大楼,天黑了。
蔡伟然抱着小诗远嗖嗖嗖往停车场去,想到什么,又急刹折回来盯着裘盼看:“我真的觉得你有点眼熟。”
裘盼说:“我们之前见过。”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
蔡伟然:“是,但在哪见的呢……”
过程实在记不起来了。
裘盼说了个关键词:“特价鸡蛋。”
“啊!”蔡伟然灵光一闪,恍然大悟,“原来是你!你怎么来长仁上班了?什么时候的事?”
陈家岳:“……”
儿科是忙,但不至于裘盼去年就来长仁上班了,蔡伟然忙到今年才知道吧。
蔡伟然不服气:“切!不知道很奇怪吗?我又不是天天盯着人家。怎了,你天天盯着人家留意着人家的一举一动的?”
陈家岳双手插兜,抬头望天。
裘盼低着头不敢抬脸看人,小声道别转身走了。
蔡伟然也抱孩子走了,陈家岳站在原地拿出手机打电话,那边接了,他说:“别走,我载你,在西门等。”
那边说:“不用。”
陈家岳:“用。”
那边坚持:“不用。”
“……那你几点到家?”
“九点半吧。”
“到家下来?”
“……嗯。”
……
三月初,医院人事科送来了文件,是关于产科手术室的人员添置。
陶羡翻阅之后,脸色明显不好看了。
她带着文件去找陈家岳,问他有什么看法。
科室的管理工作向来是陶羡的责任范围,陈家岳一般不参与。
等会要查房,还有三台手术,他有大量的工作需要处理。
但陶羡既然来找他了,他也不会置若罔闻。
抽空翻了翻文件,陈家岳说:“没看法。”
陶羡皱眉:“怎么能没看法?手术室是生死重地,不应该凭一纸文件就随意调动里面的人员配置。”
陈家岳低头整理病人的病历,说:“以前不也这样操作?”
陶羡:“以前的调动都是我们内部先安排好,再提交人事出文件。这回是人事出文件安排我们。我就问你,你事前收到这个风声吗?反正我是没收到。”
陈家岳抬眼问她:“那你认为这是医院的程序有问题还是护士的水平有问题?”
陶羡:“两个都有问题。”
陈家岳站起来说:“你去跟人事科理论,需要我出面的话通知我。”
他带着病历出去,该查房了,手术室人员添置的话题在他这里到此为止。
……
得知陈爱云被调进手术室后,产科的同事没少意外。
手术室的护士不用跟患者家属打交道,不用处理各种医嘱,省心省神。又待遇好,平时接触的都是有能力操持手术的人,不是主任就是大拿,久而久之,被赏识被晋升的机会要比普通病房护士的多。
但手术室是与时间赛跑跟死神抢人的作战舞台,对参与者的专业素养要求相当高。
所以一般情况下,普通病房护士想中途转去手术室,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