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少扬被惊醒了,起身打算帮忙,顾母却道:“帮什么,你明天还要上班的,过隔壁书房睡。”
裘盼接过孩子,躺着喂奶,阵势很大,占据了大半张床。
顾少扬生怕睡在旁边会无意中压到孩子或者挤到裘盼,不敢上床了,无奈地到隔壁去。
孩子闭着眼吃奶,不哭不闹,顾母叹气:“还是跟妈妈呆一起好哄啊。盼盼,晚上你跟孩子睡吧,反正躺着喂奶很轻松嘛。”
顾少扬一走,裘盼就犯困了,困得头疼眼疼的,没精力答话。
顾母打着呵欠走了,留下孩子和裘盼躺在一张床上。
第11章
曾芷菲去顾家探望裘盼,人到了之后,定神看了裘盼几秒,问道:“你这几天过得怎样?”
抱着孩子在旁边悠转的顾母抢着说:“她过得不知有多好。亲家天天给她炖补品,我也给她看孩子。”
裘盼低头吃裘母做的午饭,没吱声。
孩子猫叫了两下,顾母连忙张罗:“孩子知道妈妈在吃,也闹着要吃了。盼盼,你先喂奶。”
把孩子塞给裘盼,顾母就出去了,说要准备食材,晚上给顾少扬炖海参。
裘母见人走了,将孩子从女儿怀里接过去,小声道:“孩子吃完奶没多久,不会饿。你吃你的。”
曾芷菲靠过去看孩子,啧啧称赞:“说不是亲生的都没人信,小姑娘长大后又是一个美女。”
裘母听了高兴,问她要不要抱一下孩子。曾芷菲摇头:“别了别了,跟豆腐一样软的娃,我不会抱也不敢抱。”
转去看裘盼吃的饭菜,她又夸赞:“都是裘阿姨做的吗?真香。”
裘母笑道:“我一大早去菜市场挑的,你吃不吃?给你盛碗汤吧,花生猪蹄筋炖花胶,对皮肤好得很。”
“谢了裘阿姨,我减肥呢。”
“你这身材前凸后翘中间细的,还要减?别乱减啊,把身体减坏了就麻烦了。”
“只是想保持身材,过了三十岁后容易胖。”曾芷菲说完问:“顾少扬呢,他元旦不是回来了吗?”
裘母看了眼低头吃饭的女儿,说:“他在家陪了盼盼几天,工作实在不能耽误,就上班去了。”
裘盼本来就胃口不好,听到顾少扬的名字,索性放下碗筷,不吃了,要回床睡觉。
裘母看了看剩下的饭菜份量,当即拦着女儿不让她睡:“这饭你才吃了几口?好歹吃一半再睡啊。”
裘盼倒在床上,闭着眼摇头,像已经睡着了。
裘母恨铁不成钢,指责女儿:“你这几天怎么回事?你在坐月子,还要喂奶,吃那么少东西,是够你用还是够孩子用?没营养身体怎么康复?万一落下了月子病,老了遭罪时,后悔都来不及……”
裘母越说越恼火,女人坐月子哪能儿戏,她恨不得按着女儿给女儿灌汤灌饭。
裘盼困得头疼,口齿不清地解释:“不是,我晚上看孩子,没睡,太困。”
裘母顿了顿:“晚上不是亲家给看孩子吗?”
裘盼直着舌头说:“她看不了。”
“……少扬呢?他没帮忙吗?”
“他睡书房。”
这几天晚上都是裘盼一个人带孩子。
孩子每隔两小时就要醒来吃奶,裘盼起初躺在床上喂,图轻松方便。但孩子经常没吃饱就躺睡了,然后不一会又饿醒,饿来醒去的很磨人。
裘盼有时候喂着喂着也会睡着,有一次偶然地惊醒,发现自己压在孩子身上,吓得她直冒冷汗,不敢再图方便了。
她规规矩矩地坐起身喂奶,掐着时间,边喂边观察。要是孩子吃一半就睡,她就挠孩子的小脚底,把孩子叫醒了继续喂。
等孩子吃饱睡熟了,裘盼也被折腾精神了。重新躺下,快要深睡时,孩子又叫了,她不得不硬醒起来再次喂奶。
如此反复,裘盼在晚上就没睡过真正的觉。
曾芷菲说:“难怪了,我就觉得你的脸色还不如在医院时。盼盼,你这哪是坐月子?我没生过孩子都知道坐月子应该只管吃和睡。”
裘母更是又内疚又恼火。
她何曾想到,自己在客房闭眼休息时,坐月子的女儿竟要彻夜不眠不休地独力照顾孩子?
顾母在医院时信誓旦旦地说不用请月嫂,孩子由她负责,那按理孩子日夜都应该归她管。谁知她只给管了一个晚上。
俗话说宁愿三岁没娘,不愿五更起床。女儿在三更半夜多次起床喂奶会有多煎熬,裘母是过来人,明白得很。
她想骂人。
但曾芷菲在,人前说亲家的是非不合礼数,裘母只好吞声忍气地跟女儿说:“以后晚上我看孩子,你好好睡觉。”
裘盼说:“不行,你太累了。”
裘母每天早上五点起床去赶菜市场,早中晚宵各给准备四顿丰盛的饭菜,下午帮忙看孩子,除了晚上能清清静静地躺一会,其余时候根本没空闲合眼。
从医院到顾家,裘母前前后后操劳了有十多天了。
裘母豪气地说:“没事,妈能干。”
曾芷菲不这样认为:“裘阿姨,你再能干也上年纪了。你是盼盼的后盾,不能倒。”
裘母忍不住叫苦:“不然怎办?眼睁睁看着她吃不好睡不好吗?”
“去月子中心。”曾芷菲说:“那里有专人照顾孩子和产妇,你不用再操劳操心,盼盼也能休息好。”
裘母听了心动,可顾虑:“太烧钱了。”
曾芷菲笑:“顾少扬又不是出不起。这是他老婆,别说区区的十万,就算二十万三十万他都得认。”
裘母说:“我怕亲家会不乐意,损她面子。”
“裘阿姨,亲家的面子重要,还是盼盼的脸色重要?你看看她,惨青惨青的,又瘦又虚,被虐待似的。”
裘母仔细地端详女儿,越看越觉得曾芷菲说得没错,心疼得要掉眼泪了。
曾芷菲勾住裘母的手臂说:“顾阿姨那边,让顾少扬去说好了。我们只管盼盼。盼盼,你说是不是?”
裘盼看上去像困得什么都不想管,但她点了点头。
裘母见此,有了冲劲,不再犹豫了。
曾芷菲很快给联络了一间两室一厅的月子套房,之后帮忙收拾行装,出发。
顾母知道后,果然反对:“什么意思?在我家坐了几天月子就要走,是嫌我照顾不周到吗?我整天抱孩子,手都抱酸了,我还做得不够好吗?人家楼下当婆婆的,哪有我这样卖力?”
她说得很委屈,眼睛都红了。
曾芷菲安抚她:“顾阿姨,就是心疼你太累了。盼盼和孩子去月子中心后,你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顾母哭诉:“太费钱了,无端端花十多万,我儿子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他天天起早摸黑地工作,多辛苦啊。盼盼,你是他老婆,怎么不替他着想?”
裘盼站着一声不哼。
顾母又指控:“再说了,你把孩子带走,那我怎么看孩子?我都多大年纪了,还要为了看一眼亲孙女而天天跑东跑西吗?你太不善良了。”
裘盼没看顾母,只看着地。
裘母和曾芷菲在她左右帮着游说,好话说尽。
寡不敌众,顾母无法,便提出:“要去你自己去,孩子留下。”
她硬把孩子抱走了。
裘母和曾芷菲无语。
裘盼这时说:“行。”
伶仃的一个字,落地有声。
裘母和曾芷菲诧异地看她。
裘盼谁都不看,转身就走。坐上曾芷菲的车后座,她第一时间拿出手机拨电话,接通后直接说:“我要去月子中心,你最好把女儿接过来,不然的话我跟你……”
驾驶位的曾芷菲往后视镜看,后座的裘母仓促地从女儿手中夺过手机,有些慌神地跟电话那端交代了几句,另一只手暗中紧紧地握住女儿想反抗的手。
裘盼咬牙盯着母亲,最后转过脸望向车窗外,一路沉默。都以为她在生闷气,下车时才知原来她睡着了。
月子中心的环境非常好,设备齐全干净舒适。配一对一的月嫂24小时照顾宝宝,每天有专职营养师和厨师给产妇烹制三顿正餐和三顿加餐。还有许多产康妇康项目,能给排满整个月子。
中心经理把里外介绍了一遍,裘母很满意,心里却忐忑不安。
顾少扬在傍晚抱着孩子来了,裘母才松了口气。但顾母没到场,裘母问女婿亲家是不是生气了,顾少扬笑说:“没有的事,妈你放心。菲姐呢?”
曾芷菲走了好一会了,听说工作忙,过年前还要出一趟差。
顾少扬看了看套房的设施,叹道:“多亏菲姐给联系,不然现成的月子房真不好找。”
裘母深表同意,要不是曾芷菲建议和帮忙,裘盼在顾家指不定是熬月子,而不是坐月子。
本来裘母对女婿也颇有微辞,但转念想,男人始终是男人,粗枝大叶,在外冲锋陷阵指点江山是龙,在家照顾妻小是虫,千古不变的定律,顾少扬不是个例,也就没什么好失望和抱怨的了。
好在女婿平日对女儿知冷暖,今天这事又站在女儿这边,人一到月子中心就给痛快地刷卡付钱,值得欣慰。
裘盼在卧室里给孩子喂奶,顾少扬要进去看,但裘母把人留在了客厅说话。
“少扬,盼盼第一次做妈妈,不太适应,也受了累,所以有时候会闹情绪。她这段时间跟你闹脾气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顾少扬拍胸膛保证:“放心吧妈,她就算跟我闹离婚,我也不会生气的。”
裘母惊了惊:“什么离婚,盼盼跟你说的?”
顾少扬哈哈的:“怎么会,我打比如而已。”
裘母:“……”她稳了稳神,严肃地说:“那两个字不能提,太不吉利了。”
“也对,那就,她就算逼我结扎,我也不会跟她生气的。”
“……”
孩子吃完奶,月嫂抱着她从卧室出来和大家聊天,月嫂问:“孩子起名字了吗?怎么称呼这位小公主?”
顾少扬翻开手机的备忘录:“我想了很多好听的,念出来给你们挑……”
“叫冬阳。”裘盼出来客厅了,说:“冬天的冬,阳光的阳。”
裘母在心里把“冬阳”写了一遍,说:“名字挺好的,不过也听听少扬的,挑一下。”
裘盼坚称:“就叫冬阳。”
顾少扬看了眼老婆的脸色,收起手机说:“听老婆的,就叫冬阳,简洁好听又易记。冬天的阳光是吗?寓意不错,老婆起得好。”
他走过去要亲裘盼,裘盼扭头走开,顾少扬赖皮地追上去,非亲到不可。
这两口子看着像在耍花枪,月嫂笑道:“对孩子来说最好的家庭氛围,就是爸爸爱妈妈,妈妈情绪好。我看你们家就是。”
第12章 0
长仁医院行政会议室,下午四点多。
林远修和十几位医院的主要人物开完会,其他人散去了,剩两位大主任跟他留下来多聊了几句。
外科的杨主任说:“陶羡那孩子啊,有点感情用事,昨天跟我提不想当产科主任了。”
急救科的范主任问:“她跟家岳又怎么了?快分享你的小道消息。”
杨主任笑:“我又没呆在产科,怎么知道。不过听产科的护长说……”
旁边的人凝神听着。
“她们也没收到什么风声。”
“……”
杨主任半真半假地建议:“老林,干脆让家岳接任算了。”
坐在主位的林远修说:“除非陶羡有更好的去处,不然他应该不会占她的位置。”
范主任:“家岳的路宽得很,没必要在产科争长短。我看陶羡只是孩子气发作,”转头看杨主任:“安抚一下就过去了。”
杨主任:“行吧,除了工作,我还得兼职做情感顾问啊。”
范主任:“你退休了可以去电台主持深夜节目,到时候我要做嘉宾。”
林远修想起了什么,问:“产科新去了几个护士,跟大家合得来吗?”
杨主任说:“挺好的,没听说有什么岔子,要帮你留意吗?”
“不用,没岔子就行。”
会议室门被客气地敲了两声,一个身材高大五官周正的男人探进半边身来,目光锁定林远修后,整个人走了进来说:“林院,有空聊两句吗?”
林远修看向他:“说吧。”
蔡伟然开门见山:“儿科到底什么时候才招到人?我们已经缺人缺了三个月了。”
他所属的儿科门诊医生严重短缺,家长带孩子来看伤风感冒,就算提前预约了,排队一个小时仍是家常便饭。晚上看急诊的话更离谱,除非病情危急,不然排队排到怀疑人生。
林远修如实说:“人事科已经提高了待遇条件,目前有俩人报名,再等俩人就可以集中面试了。”
蔡伟然:“明白,谢了林院。”
他转身要走,被杨主任叫住了:“你这家伙,我和老范活生生地坐在这呢,怎么不给打招呼?目中无人,五行缺打。”
蔡伟然回头笑道:“杨主任,我昨晚值班,到现在才叫下班,可想而知我都累成傻叉了,你就别跟傻叉计较了。你说对不对,范主任?”
范主任:“是不是傻叉,去神经内科找老李检查一下才知道,顺便让他请吃火锅。”
杨主任:“老李最近牙龈发炎,饮食跟要做肛肠手术的病人一样清淡。”说完跟林远修建议:“如果儿科实在招不够人,那就让内科的人去轮流坐诊吧,长仁不能像市二医那样在儿科门诊前挂个“停诊”的牌。”
林远修若有所思,没有发话。
蔡伟然又想走人,轮到被范主任叫住:“伟然啊,你来急救科算了。急救科跟儿科一样缺人,你来了会适应得很快。”
蔡伟然:“……”
杨主任笑骂:“急救科钱少事多,还天天华山论剑,嫌命长吗?伟然,你要是去急救科,不如回新生儿科,NICU欢迎你。”
蔡伟然呵呵笑,心想真是自找麻烦,以后务必装作看不见杨范俩老。他避而不谈,只道:“你们慢聊,我先回家带娃。”
之后走人关门,动作快过闪电。
会议室里安静了两秒才有人重新说话。
“他可能知道家岳的八卦,怎么不问他呢?”
“对啊,失策。”
林远修理了理文件,站起来:“我去人事科一趟,你俩,会议上提到的工作抓紧速度。”
两位大主任边答应边跟着起身,都散了。
蔡伟然回门诊大楼那边的停车场,路过住院部一楼大厅时碰见了陈家岳。
陈家岳从他来的方向判断:“去院长室了?”
蔡伟然说:“没,几个老头都在会议室。”把会议室的事简单说了说,他问陈家岳:“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