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瞳孔要比一般人颜色更深,看上去更冷清,没有情绪波动——不懂爱,没有爱。
盛夏里只抬步远去,长靴猛地、冷冰冰地扎入沙地,溅起泥土阵阵。
她没有回头。
一次也没有。
她踏上只属于她的、新的征程。
此后的每一步,她都走在刀尖上。
此后、此后人间就是毗罗地狱,也是她的罗生门。
作者有话说:
其实这文是刷到风情不摇晃觉得好恶心才想写的…
夏里和昆娜很像,但是她是尚未堕落的那一面。
她也和李珊妮很像,两个人的父母都死在了反派手上,但她和李珊妮不同的一点就是她爱憎分明,绝不可能卧底着卧底着就爱上仇人,更不可能爱上du枭,她们俩爱上的人截然相反,就像个对照组。
和现言格格不入的一大原因,可能是我是真的太爱我女鹅,她挣扎过,也在成长,看上去可能并不柔和,其实外冷内热,心肠很软,嘴硬心软……
但她是独立的,也很冷静,并不是恋爱脑。
复仇也不全因为陈sir,还因为昆娜说的话并不可信,陈sir当时说的话有可能也是为了劝她放下复仇心思才说的,她不确定杀她父母的那个克里斯究竟是牢里那个还是正在逃亡的这个。
另外,我也非常非常非常不喜欢恋爱脑。此生都不会写恋爱脑女主。
第117章 On Call
◎“Pastlives”◎
*
这世上, 最难以想象的,永远不是城市越来越繁华的地段,永远不是日益壮大的市中心高楼,也永远不是光明正午下的平坦大道。
最难以想象的……是黑暗。
人们往往局限于自己的和平生活环境内, 也因此没法想象与此同时这个世界上仍有不断的战争在发生, 战火纷飞;也无法想象, 恐怖分子灭了一波又一波,春风吹又生, 更无法想象黑暗该是如何深入所有阴暗角落的。
很难相信在此时, 世界各地还是存在着人质炸/弹案、炸/弹恐吓案,诸如此类或大或小的爆/炸案并没有终止的那一天。
如今黑杰克黑网已遭重击, 警方围剿,克里斯也不会再贩卖军火,没了操牌手,他什么也不是。
他也已再无那样的实力, 只能抱头鼠窜。
而盛夏里想做的, 只是尽量阻止这一切,尽快结束这一切。
安静车厢内,滴滴一声手机音。
手机屏幕在夜色里愈显明亮, 显示简讯已经成功发送至警署。
盛夏里闭着眼,耳畔传来保镖毕恭毕敬的声音:“盛小姐,我们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她绑在了屋内,暂时失去行动能力, 相信警察会尽快赶到抓住她。”
“目前距离目的地还剩三小时。”
盛夏里睁开眼睛, 看向窗外一望无际的夜:“到达目的地, 分头行动。”
下车前, 保镖略带犹豫地看盛夏里一眼, 显然是想要劝阻她,万一雇主出什么意外,他们传出去名声也要大打折扣——
但盛夏里心意已决。
“我不需要那么多人陪着我,所有人分组立刻去找克里斯——绝不能让他再逃走一次。”
毕竟她才是老板,其他人并不能干扰她的决定,只能默默顺从,盛夏里仅留下一位保镖跟着她。
虽然克里斯人蠢无药医,但仅仅只得到李珊妮那的大致消息,并不可能直接抓住他。
他们找了一天一夜,也没找到克里斯的踪迹。
而那位盛小姐几乎不怎么说话。
她一直在给一个人发简讯。
而他是雇佣兵,眼神太好,一个不留意就发现这千金小姐似的人物居然还是热脸贴上冷屁股。
她给那个人发了长段长段的话,好像连自己起床了、早安、晚安、吃了什么都一溜烟发出去了——她明明看上去并不像如此主动的人。
早安,晚安,早安,晚安……
而那人居然一条也没回。
哪儿还有如此铁石心肠的男人。
……这得是比天仙还好看,才能让大小姐这样倒追吧。
除此外,有人无意间埋怨过饭菜不好,但他们这一行本来就在进食这方面没有太多要求——倒也不是刻意在大小姐面前埋怨,只是想念风味了。
那时盛夏里也听见了。
其他人都说自己回去得大鱼大肉补上几天,每个人心里都有个念想,只有她摇摇头,他问她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
她沉默很久,才说。
云吞面。
她最想吃的不是什么大鱼大肉,更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只不过是一碗云吞面。
盛夏里的确是娇生惯养长大,二十年来在生活质量上也是顺风顺水的,从来没有吃过这种苦,她也许从来没有过的这么狼狈过,吃泡面,喝最普通的矿泉水,甚至连一个平稳睡觉的环境也没有。
但她一句抱怨的话也没有,这让跟着她的保镖也暗暗刮目相看。
上一个这么能熬的女人还是——
越野车猛地一抖,思绪瞬间打住,旋即发动机轰轰鸣响,他回过神向身旁那人报告:“盛小姐,车好像抛锚了。”
盛夏里略一皱眉,“下车吧。”
“步行?”
“步行,”她淡淡道,“走过去。”
***
这是她在边境的第三天。
日头很晒,阳光烈烤着并不如表象那样安静平和的边陲小镇,并不令人觉得光明,反而觉得死神举着镰刀无处不在。
保镖心底是觉得这大小姐肯定受不了的,烈日炎炎,地面如火烤似的烫,这么走一遭无异于炮烙之刑。
但他等了又等,也没等到她的指令。
她没有喊过累,硬生生走完了这趟路。
她给人的感觉太独特了。
仿佛一回过头,还能看见她纤细却不失决绝的背影,明明并不强壮,却给人一种即便天翻地覆她也仍会淡淡地站在那里的宿命感。
这个好像一辈子都生活在奢华灯影里的大小姐,一直到日暮天黑也没停下,只是可惜,他们还是没有找到克里斯。
已入夜,村庄无法过夜,他们刚想走回去,一辆突兀低沉的摩托车车鸣吸引去她的注意力,她看去,望见一张有些熟悉的脸——
她记得,曾经在哪里见过这个面孔。
盛夏里当机立断道:“跟上他。”
那辆摩托车在夜色中飞行而过,好似一点火光掠过黑夜,蓦然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下一刻,盛夏里拔腿快跑,心跳惊心动魄——
“分头行动,快跟上他!”
“对讲机联系!快追!”
盛夏里跟丢了。
她甚至在茫茫树林里迷了路,说是树林,其实也不是,这里多的是矮树以及灌木丛,暮色四合,视野尽头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黑。
她伸手,摸向后腰,走的更加小心。
可就像是遇上了鬼打墙,她走了很久,很久,也没有找到出去的路,甚至不能确定这里是哪,安不安全,有没有野兽出没。
走到最后,好像来到了一片坟地。
说不害怕是假的。
盛夏里闭上眼睛,身躯旋即似沉入黑暗冰冷的深海。
花了两个小时,她也没能出去。
她知道,她这是遇到了鬼打墙。
黑暗里手电筒也看不清道路,盛夏里可能是被石头绊了一跤,惊得背后一片冰凉,整个人往前扑倒在地。
她慌忙爬起来,爬起来后又气得大踹地面,眼睛克制不住得发酸。
她两只手的手掌心都擦破了皮,露出表皮组织下的肉,风一吹就刺痛,可这里甚至没办法消毒。
回头,果真看见一块石头。
盛夏里脸色一沉,猛地踢飞碎石头,忍痛,不知道在和谁发泄:“连一颗石头都要欺负我。”
盛夏里忍不住带着哭腔低声在骂,骂陈不周抛下她。
骂陈不周狠心。
骂老天爷都在针对她。
所有人都在欺负她。
她哭了。
当然。她才二十岁。
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这种不知道会不会藏有野兽的原始森林的坟地里迷了路,怎么能不哭。
周遭没有人,盛夏里哭的很大声。
在人前她一滴眼泪都不掉,她有自己的骄傲,可今天,她实在忍不住了。
事实上,其实只哭了不到十分钟。她就狠狠一擦眼泪,用袖口抹了眼泪,拍拍泥土,站起来继续往前走。
最后盛夏里也放弃了。
但她没让保镖来找自己。
走不出去了,只能等待第二天天亮,雾气散去再走出这片坟地。
她告诉自己,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要想。
哪怕是三年前,盛夏里也没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会在坟地里,靠着一棵高树就这么随便睡了。
她摸摸兜里冰冷僵硬的硬物。
她克制不住自己,浑身发冷颤抖无法抑制,又想起那天仓库远比鬼魅还要可怕的敲门声。
但是二十多岁的盛夏里,已经不是那个想哭就哭的女孩了。
她不再怕黑。
不在怕暴雨夜。
也不怕鬼。
甚至希望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灵魂的存在。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鬼魂,那么陈不周一定在她身边,一定会是她的守护灵。
所以盛夏里什么也不怕。
她不怕了。
夜色深深,不知是否会有野兽,但蚊虫叮咬是少不了的。往日最最矜贵的冷面千金此刻却只很安静、淡然地靠着树干,逼自己闭上眼睛。
走不出去,她必须睡觉。
睡醒了,明天她肯定能出去。
爸爸妈妈,晚安。
陈不周,晚安。
这一晚她做了一个绵长难忘的梦,这是她做过的最长最长的梦。
梦里是一片大雾,而她穿梭在迷雾之中,跑啊跑,寻找一个人的背影。
她睡了一晚上,想到了复仇,想到了为了复仇埋葬在所谓爱情里的李珊妮,想到了坟地鬼魂——
最后想到了陈不周。
她最后想起来梦里那个场景,不知为什么,画面像素很是模糊,但是却并不黯淡,微光清晰可见——
她回头,看他。他站在那,身后是大片白鸽飞过。
在他头顶、在他黑色发梢的边缘、他的西装肩头,都抖落着光,蔚蓝色背景里有大片大片的白鸽大开大合地飞来。
他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他没有转身。
那像极了梦里的场景。
风光明媚,太过美好不够真实。
天若有情亦无情,爱到最后要分离。[注]
我依旧记得港湾塔拆不开的情人锁,也记得你的背影……
作者有话说:
大家这两天先别给我投营养液!!千万别给我!过两天再给我~
第118章 On Call
◎“清醒梦”◎
Chapter 118
第二天, 天一亮,迷雾四散。
她果然走出了那片迷雾一样的森林,继续战斗。
身经百战的保镖昨晚已经跟上那辆摩托车,埋伏在那许久, 也给盛夏里发来了定位信息, 帮助她成功找来。
盛夏里曾经想象过很多回成功抓住克里斯时, 她该是什么样的心情,她以为这是她一个人的孤勇行动, 只是没有想到, 她会在这里遇到——
她没想到Madam于也会在这里。
原来这世上更黑暗的,还有人心。
人心的恶, 就好比米饭中无意吃出的砂砾或者鱼腹未剃的刺,恰恰卡在人最柔软的喉骨,带来一种意料之外的刺痛。
……
……
“报告!屋内仅有一名人质!”
“Madam,那名人质在之前的案件中出现过, 她叫李珊妮, 她说她想见你。”
想见她?
于咏琪将手木/仓塞入后腰,大步走向屋内,望见李珊妮的第一秒就是问:“李小姐, 你还好吗?需不需要去医院做检查?请问你知道是什么人绑的你吗?”
“——是…K先生。”
李珊妮抬起眼,她头发凌乱得像是被人□□过,瞳孔深处一片莹莹,嘴唇微微蠕动, 一副好委屈模样接着道:“是K先生把我绑在这的。他还抓走了盛小姐——就是你认识的那个盛夏里。”
“他想杀了盛夏里。”
于咏琪脸色一变, 她猛地蹲下去, 平视李珊妮的眼睛, 抓住她的手腕, 语气急切:“夏里被绑走了?!怎么可能?”
季家明微微拧眉,劝她:“夏里不是说在国外吗?怎么会……”
可李珊妮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她衣衫褴褛,脸上还有灰迹,像是从煤炉里捞出的灰扑扑玩偶,头发也可疑地缺了一截——像是被刀割断的。
她揉了揉自己的手腕,麻绳留下的红痕明晃晃地落入众人眼中。
“我好饿,我整整两天没吃东西了。Madam,你们带面包了吗?”
“——快给她拿瓶水和三明治!”
于咏琪给盛夏里连续拨去两个电话,也没接通,不疑有他,声线看似冷静实则微微抖动:“夏里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怎么回事,为什么联系不上她?!家明你打个电话问问盛家的人。”
身姿利落的师姐说完,上前扶起李珊妮,问的很急:“李小姐,你知道盛夏里被抓去哪里了吗?你知道K先生在哪?”
李珊妮低下脸。
她含糊不清地啃着三明治,大口咽下,拧开矿泉水瓶灌了一大口。
“我只听见他们说……。”
她报出了一个地址。
***
“盛小姐,小心。”
“暂时还不能进去,我监视了一晚上,发半小时前,他们停了一辆车——就是那辆面包车……”
盛夏里已站在废弃楼屋的四楼,顺着保镖手指的方向,看向地面那辆破烂面包车,车子是套牌,车窗也是一片漆黑,她只问:“面包车怎么了?”
“他们往里面带了几个人,都是身受重伤,据我观察,这几个都不是普通人……”
盛夏里差点失去隐蔽。
她沉默,从保镖手上接来望远镜,对准对面四楼窗口方向。
她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里见到她。
她不应该在这里的。
Madam——
于咏琪怎么会在这里?!
破败的木窗窗棂已生锈,透过并不大的缝隙,年轻师姐一身浴血便服,短发氤氲着血气贴在脸颊上,半张脸都是血,而双手被绑在身后,而狠狠拽着着那根麻绳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