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有急着出去,而是一一带着恭敬态度和她点过头告别:
“盛小姐,那么下次见。”
然后数十人再次纷纷走出法庭。
场面壮观。
陈不周正要走去,说一句祝贺。
这次多亏了她。
不知从什么地方出现的一个年轻清俊的男生站在了盛夏里身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他们两个人看上去都很年轻。
像是大学里经常会见到的校园情侣,郎才女貌,很登对。
“欸?”不知几时出现的闻宗仪拍拍陈不周肩头:“陈Sir,你说那个在和盛夏里聊天的男生是谁?”
“……”
闻宗仪不愧是陈不周的多年老友:“站着光看,不上去说点什么?”
陈不周一言不发,看见盛夏里正对着那个年轻男孩笑了一下。
他本来已经抬起的脚,又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收了回去。
盛夏里正对着谢广白颇为感激地笑了一下,“今天都麻烦你了,要不是你帮忙,我可能就赶不上法庭了。”
谢广白也很意外。
他一开始以为盛夏里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富二代,但是没想到,他的第一个工作居然是联系律师团。
没想到一个千金大小姐,不,像她这种身份的已经算是财阀大小姐了。
可她居然会不顾身份出席法庭。
这令谢广白有些改观。
他们俩对彼此的印象都好了一些,聊的也稍稍愉快了些,而这一幕在其他人看来又是极其和谐美好。
“Shirley!”
林嘉助兴冲冲地打断他们聊天,第一个称赞盛夏里:“你刚才作证的时候好冷静,几句话就怼的他哑口无言了。”
盛夏里却没觉得怎么样,只是平平淡淡地说:“什么刑事大律师。他本来就是刻意在钻漏洞,试图干扰陪审团的想法而已,只要稍稍坚定些,就不会被他绕进去。”
“但是你的表现可比某个人好多了。”
“我表哥的父亲也是法官,他们有给我一点点帮助。”盛夏里淡淡一句,说的谦虚。没提她姨夫可不止是普通法官,而是红港现任大法官。
“不过说实话,我看你那个时候在船上就不大看的顺眼那个姓江的。那时候不还怼他了吗?”
这倒确实。
盛夏里早在第一眼就看出来那姓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没想到,他还会作奸犯科,把自己整进监狱。
“Shirley,你和江家这会是不是真的结梁子了。”
“结就结了。”
盛夏里淡淡道:“难不成我还怕他们。”
“为了庆祝这次的胜利——”于咏琪朝她眨眨眼睛,“等会儿一起聚聚吧?”
“走!去欢乐时光——”季家明也点了一下头,“这可是我第一次旁听法庭内容,得好好纪念一下。”
他说着,拍了拍林嘉助的肩头,说:“刚好这次大忙人闻Sir也在,今天全由林嘉助请客。”
林嘉助全然没有打赌输了不高兴的情绪,反而还是乐天派模样。
反倒兴奋得像是刚才打赢翻身仗的人是他似的,很豪爽地说了一句:“走!我请客!”
“闻Sir,听说你上周只不过两句话就搞定一个银行抢劫案……那衰仔……”
“哟,这次终于不扒拉陈Sir的钱包了。”
于咏琪要笑不笑地说了一句,又看向盛夏里,“Shirley,一起去吧?吃完饭,我们还能去唱个歌。你钢琴舞蹈样样精通,唱歌是不是也很好听?”
盛夏里没拒绝,“那我先和他说一声,让他先回去。”
于咏琪挺好奇,“他?他是谁?让他先回去?你们是一起来的?”
没人回答她。
陈不周也没说话,他淡淡地站在那。
看着盛夏里走去,和她身旁一直寸步不离的同龄人男生说了什么,氛围和谐。
那个男生点点头,对她说:“那我先走了。”
“Shirley,那个男生是谁?”
“忘和你们介绍了。”盛夏里轻轻一笑,“他是我助理。我现在在公司还没有什么工作,他就替我处理其他的事。”
于咏琪看了一眼谢广白清瘦修长的背影,感叹了一句:“看上去好年轻啊,比我们小了好多岁的感觉,和你是一个年纪吧?”
“他?”
盛夏里回想谢广白的简历,随口说:“他确实和我差不多大,才大四。”
“也是。”于咏琪点头,“选个年轻的助理也好。你们年轻人有共同话题。”
陈不周跟着她们,走得并不快。
从头至尾都没说话,似乎也没听于咏琪和盛夏里聊天,神色也似乎没什么波动。
年轻人,才有共同话题。
作者有话说:
大小姐驾到,统统闪开(×)
虽然很夸张,但是陪审团制度就是这样的。香港有个真实故事,就是某个惊天银行抢劫杀人犯上了好几次法庭都圆满释放,法庭警方都拿他没办法,后来跑到内地才被抓的。如果我没记错,就是他绑架过香港首富儿子×
第61章 On Call
◎“那个男人”◎
Chapter 61
说起来, 她和他也很多天没见了。
自从那天晚上的告别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对方。盛夏里从小受的是精英教育,她是要脸的,要自尊的, 也做不成追着人跑的事。
只是她也没想到, 让他们再次联系的, 会是之前的那桩法庭案件。
他们之间的联系,一时间也没斩断。
在去往停车场的路上, 盛夏里走的不快, 脚步挺慢的,比旁人落下了一截, 而身边身形利落的那人——
就是陈不周。
她攥了攥手指,用力地有些发白。
陈不周也没开口,一直到他们上车,下车, 两个人出现在烧烤店前, 他才出声:“Shirley。”
她顿了顿,还是转头,去看他。
他的面容在阳光下大理石般英俊, 挺拔,“你做的很好,很勇敢,也很完美。”
如果两个女孩有在天之灵, 也会很感激她的吧。
盛夏里牵了牵唇角, 淡淡回道:“谢谢陈Sir。”
……
盛夏里从来没有过和人在烧烤店聚会的经历, 幼时是法餐意大利餐, 长大后是独来独往, 没有聚会机会,甚至连其他名媛的下午茶聚会她也一概拒绝。
她独来独往这么多年,真的快成为那种与世隔绝的富家小姐。
以至于酒杯碰撞在一起的时候,她还轻微恍惚,白皙干净的手指微微一动,轻轻攥紧了杯子。
烧烤店的拼酒声热烈而嘈杂。
林嘉助喝了几杯酒就上头了,直接站了起来,中二病发作,笑意盈盈地说:“敬正义!”
周围其他酒桌的人都望了过来,视线不乏吃惊的,但却没有歧视的。
于咏琪轻嗤一声,低低地笑了。
她抬高酒杯,爽快地一撞,啪嗒,一声脆响,她弯弯眼睛,真心地说:“敬正义!”
敬正义。没什么不对。
盛夏里这回喝的并不是酒,而是碳酸饮料,气泡一个接着一个争先恐后地往外冒,碳酸心情是汩汩地,热烈的。
她有着一张清冷韧劲的脸。
灯光从夏末梧桐枝桠缝隙掉落进她的眼睛。光芒坚定而干净。
她握着杯子,也说。
“敬正义,敬勇敢,敬和平。”
不相熟的人可能会被她的疏离劝退,可只要稍稍靠近这个传闻中的冷面千金,就会发现,原来啊,她也有着一颗冷静却不失热忱的、滚烫的心。
“……”
陈不周怔忡片刻,酒杯碰撞,无不真心地说:“敬你的这份心。”
“以及,敬正义。”
盛夏里也笑。
她轻声,重复一遍:“为了正义。”
她发现自己果然还是中意他。
她可以克制住不去找陈不周,可他们出现在一起,她还是会下意识盯着他,想知道他在做什么,想看他的表情,他的动作。
意识到这一点后,盛夏里欲盖弥彰侧过脸,尽力抽回视线。
而陈不周看去时,她已经收回了视线。他只看见了她的一张侧脸,线条流畅漂亮,却很冷清疏离。
她没有在看他了。
也并没有任何眼神交流,只是在和一旁的于咏琪聊天。
吃完饭,来到KTV,林嘉助表现得尤为热情,化身为麦霸从Eason唱到了Jay,时不时的还和他们来个互动。
季家明抽抽唇角,“这家伙是在开演唱会吗?怎么没一个音在调子上的。”
林嘉助今晚唱的却是苦情歌,唱的那叫一个声嘶力竭、泪水潸潸,季家明体贴地和他们解释一句:“上次图大顾问说的没错,这家伙确实是被甩了。”
再通俗点来说,就是被绿了。
于咏琪干巴巴地劝一句:“哎嘢,后生仔,感情就是这样变化多端,没有定性的。”
林嘉助抱着酒瓶哭,“所以她这么快就爱上了别人?!!”
于咏琪捏捏眉心,压低声音对陈不周说:“陈Sir,Joe最听你的话,你劝一句吧。”
陈不周微微皱了一下眉,拇指摩挲了一下。
年轻人的爱只有三分钟热度。
果然,稍纵即逝。
陈不周今天没穿工作西装,只穿着一件薄款高领黑色毛衣,而像他身上这种黑色毛衣,极其依赖身材。
黑色高领毛衣极其衬托气质,却也要求极其高。穿的人背不能厚,更不能有一丝弯曲,脖子得修长,气质还得出众,否则撑不起来。
因此,也只有宽肩、直背、窄腰的人才能撑起来。
他同时也是她有史以来,见过的这么多这么多男生里,最适合穿黑色毛衣的那一个。
盛夏里侧过脸,没有正对着他。
只是悄悄用余光看他一眼,黑色毛衣凸显出他的宽肩窄腰,以及白皙英俊的面庞。
她听见陈不周在说话。
“年轻人的感情说变就变。”他语气很淡,似乎带笑,但却没什么实质性情绪,“况且,感情这种事我说也没什么用。”
他话音刚落,林嘉助又开始下一轮悲情歌。
唱的正好是Beyond的经典老歌:细雨带风湿透黄昏的街道,抹去雨水双眼无故地仰望……
林嘉助唱到一半,莫名反应过来什么,“这首歌好像不是我点的吧?是你们谁点的?”
“于咏琪是你吗?”
“不是我。”
季家明摇头:“也不是我。”
盛夏里也愣了一下,看向大屏幕,摇摇头:“我没点过这首歌。”
“那肯定也不是陈Sir点的,”林嘉助狐疑道,“难不成是误触。”
“我点的。”闻宗仪轻轻一笑,富有深意地说:“替人点的。”
他看向的那个方向。
陈不周:“……”
陈不周没有半分神情变化,眼里没有任何情绪,面无表情对上好友的眼睛。
只余歌声静静地流淌在这包厢内:
愿你此刻可会知,是我衷心的说声。
***
盛夏里的生活其实也很充实,每天三点一线,舞团、公司、家,短短一周的时间,她又瘦了不少。
在公司这方面,她的业务能力还达不到她自己的要求。
但是她有好老师。
到了周末,她约了表哥共度午餐。
“午餐?”
沈却言的声音在电话里轻缓温和,好听温柔得不像话,却极其敏锐地指出,“看来上次那个执意要出席的法庭案子已经圆满解决,是想答谢我上次给你的法律帮助?”
那日法庭案子其实出动的并不是盛家律师团,盛夏里知道盛延不赞成她出庭,特意找了姨夫寻求帮助。
她姨夫,也就是她表哥沈却言的父亲,正是红港大法官。
“当然是为了谢谢。”
“不过我还有点小问题想要请教商场点金手表哥。”盛夏里开门见山道,“这次我请客。”
沈却言轻笑一声,答应下了。
其实他的身份地位早已不可同日而语,并不需要去吃那么一顿饭,不过是为了盛夏里答应了。
他其实也才刚刚回国。
也想见见自己这位许久未见的表妹。
盛夏里到了才发现来的不只表哥一人,除他外还有一个年轻男人,长相清俊儒雅,和表哥差不多年纪。
那个男人见盛夏里愣愣地看着自己,于是轻轻笑了一声,问她:“Shirley,怎么?认不出来我了吗?”
“迦洺哥?!”
盛夏里难得这么惊讶:“你也回国了?”
许迦洺半真半假道:“你表哥就这么丢下我回国了,我可不得快马加鞭回国。”
沈却言面容儒雅俊美,白衬衣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一颗的位置,短发尽数往后梳起,有种斯文败类的美感。
他黑眼睫低垂,白皙修长的手指搭在茶杯边缘,声音缓缓温柔:“小夏里,怎么不是第一个向你的亲表哥打招呼?”
在众多兄弟姐妹之中,盛夏里的确是和却言关系最好,沈却言七八岁时是在盛家长大的,他们也像是寻常亲兄妹。
她自然不会因为这句话而不好意思。
盛夏里至今都记得,小时候表哥对她说的,超忆症是她的天赋,她不是怪物。
想起这句话。
盛夏里又想起了陈不周。
因为这句话,陈不周也对她说过。
同出一辙。
“却言哥,却言哥,却言哥,”盛夏里在沈却言对面坐下,冲他眨眨眼睛,难得一笑:“好了,我现在喊了三遍。”
沈却言的眼神隔着眼镜玻璃片,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盛夏里,语气很淡:“你最近心情挺好?我觉得你回国之后,也开朗了不少。”
“……是吗。”
盛夏里微微一顿。
沈却言轻轻颔首:“女大十八变,比出国前更漂亮了。”
“Shirley是从小就很漂亮,”许迦洺也点头,说:“我记得小时候天天收到情书,满书包都是情书吧?”
沈却言挽起袖口,露出一小截白皙却不失力量的小臂,语气总是那么轻缓温柔:“说吧,约我出来,是有些什么问题想问我?”
盛夏里知道沈却言的时间价值千金,不比盛延便宜多少,平常人要见他都是要看时间表再三预约的。
她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确是有一些工作上的小问题要问你……”
沈却言耐心地听完盛夏里的问题,一一解答完,又稍显赞许地看着她:“其实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哥哥很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