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是什么日子吗?”
十二月二十一日。
零点零一分。
她的……她的生日??
盛夏里已经很长很长时间没有过过生日。
她自己都快忘了。
今天……是她的生日。
深夜别墅豪华到可以竞赛的泳池波光似古老神话中无坚不摧、附骨之疽的诅咒,少女美好到不可思议的脸蛋被切割成斑驳的光块。
当然,仍漂亮得出奇。
那是种隐藏在深夜下,危险的、神秘的美。
她盯着眼前黑发警官的眼睛看,嫣红的唇瓣,是无论巴黎还是米兰都订不到的少女青春。
陈sir伸手,微微弯曲,指节敲了敲她的脑门,“怎么自己都忘了?生日快乐,女朋友。”
生、日、快、乐……?
啊。
原来今天是她的生日。
盛夏里神色终于微微一动,她的目光越过围墙,越过黑漆漆树影,好似愣着,指了指问:“那这个手铐?”
总不可能是生日礼物吧。
“这代表,陈Sir想要抓住你的手。”
陈大警官脖颈处喉结冷淡而突兀,正缓缓地上下滚动,好charming——“但,不要做任何人的附庸,你只要做盛夏里就好。”
只要做盛夏里……就好吗。
不知为何,空气中隐约弥漫来一点鸢尾花的香味,但这并不是鸢尾花的花季。她的视线微微一动,越过陈不周,就看见家门口红色邮箱上摆着一束鸢尾花。
逆着灯光,她唇角弧度有些僵硬,视线在那束鸢尾花上停留得有些久,在陈不周看来之前,又匆匆收了回来。
她唇角虽僵着,压了压,又翘了翘,看上去像是感动。
他没发现,正从口袋里取出什么。
他取出一把小钥匙,在给她开锁。
原来这并不是手铐,而是看着极像极像手铐的银色手环,他拿着那把精细微小的迷你钥匙微微一转,掰开外面那层手环。
“咔”——
银白色手铐被他轻松拆下后,其内藏着的雕纹镂空银色手链旋即亮在她眼前——仲夏夜之梦。
这可不便宜。
银色手链仿佛吸收过上个世纪的月光,约莫有三四圈长,镶嵌方型切割、圆顶式切割及经雕刻的蓝宝石,绘有珐琅,贴合着少女皓腕。
他有些好笑似的看她一眼,才道,“Shirley小姐,你真的以为我穷得叮当响么。那样我还怎么娶金枝玉叶的公主。”
他的本职工作是警察,她也从来没有了解过这一方面,不知道红港奉行高薪养廉,而他的职位月薪轻轻松松过十万。
因此,她也不知,他的外祖父家是如何如何的家底殷实,不知他名下也是有一定资产的。
再说,他这些年几乎没有什么多余支出。除了他那辆四百多万的奔驰G65外,光是存下来的钱,就不是一个小数目。
买下“仲夏夜之梦”,也并不难。
盛夏里从小到大吃穿用度用的都是最好的,说她是公主也不为过,要送给公主的东西,自然是要最好的。
盛夏里微微瞪大了眼睛,没想到。
他怎么会想到这种设计的……
陈不周其实不是一个对所有人都会讲冷笑话、温柔以待的人,他总是看上去淡淡的、难以走近,没人能走进他的心,没人知道他的过去。
没在一起之前,盛夏里也没想到他会这么……温柔。
他对大部分人都没有接近欲望,毫不留恋。但对在乎的人,是不一样的。
他嗓音低低地,随着夜风在飘。
“Shirley,生日快乐,中意这个礼物吗?”
原来,原来冷硬疏离如陈sir,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盛夏里抱住他,双手紧紧地,抱着,贴着他的腰,柔软的,被夜风吹得有些冰冷的脸贴着他的胸口,感受到热源一点点温暖她。
“中意,特别中意。”
“陈sir,我真的好钟意你。”
不知哪个瞬间向她吹来的风。
请成为她的风。
作者有话说:
投怀送抱也是袭警哦。
谢谢支持——
第72章 On Call
◎陈不周&盛夏里◎
Chapter 72
她快忘了有几多年没过生日了。
从那一年匆匆被警方救走, 在医院做完全身检查后,盛延就马不停蹄地把盛夏里送去了国外,每天十几个保镖贴身保护,没一点个人空间。
说是保护, 其实却让她压抑。
国外安全么?也并不。
但那是孤独的, 无聊的, 令人生厌的。
就像在看不见尽头的长街里奔跑,身后传来追捕的脚步声, 她只能用尽全力跑。
曾经, 她以为未来也许就是这个样子了。
也许她会以卵碰石,去报仇, 从缅北、菲律宾,无论是什么地方都行,雇上保镖,雇佣兵, 给父母报仇。
或许, 她会死。
可是,现在的盛夏里得到了很多。
她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温暖的, 朝她大大敞开的——
全新的光明的世界。
***
今天是盛夏里的二十岁生日,正巧是周末,警署调休。
正好是正午十一二点的时候,阳光洒下, 明媚得不像是冬天。
反倒像是他们初遇的那个夏天。
偌大的包厢, 流淌着唱片机里的歌声, 而陈不周就站在眼前, 很温柔地, 带着笑地问她:“还有冇什么愿望想要许的?”
她还有什么愿望吗?
盛夏里摇摇头,“我没什么愿望想许的。”
坐在餐桌已经等不及的林嘉助摇头,他每年恨不得过百十次生日,每次生日要换辆车,急得出口:“不行,这可是生日,肯定得许一个!”
于咏琪也朝她笑,“许一个吧。”
盛夏里望着眼前的蛋糕,上面堆着很多她喜欢的水果,模样摆得很像一张唱片,很精致,设计得很独特。
“许愿吧。”
陈不周也这么对她说。
她闭上眼睛,双手交叠,紧紧地贴着胸前。
许愿。
老一辈的人说,愿望是不能说出来的。这才能成真。
所以盛夏里在心底默默地许愿。
这会儿,包厢内的歌曲已经换成了温柔的轻飘飘的舞曲。
夏日傍晚,零食,老式露天影院,引擎盖上,80年代的复古磁带,是《Another Piece Of The Cake》。
Lighting the candles gonna make my wish
点燃蜡烛,许下我的愿望
Close my eyes you’ll never know what it is
闭上眼睛,你永远不知那是什么
一愿,希望从此以后破晓与天明共至,再也冇黑暗;
二愿,希望她的英雄岁岁平安,无灾无难;
三愿,希望她和他,能在一起,一生一世。
三、二、一——
她许完愿,睁开眼睛。
第一时间,眼神一一扫过在场的所有人,从林嘉助、季家明、于咏琪,再到陈不周那沉默漆黑的、含着笑意的眼睛。
他那很有冲击力的、鲜明的眉眼看着她。
“你好啊,二十岁的盛夏里。”
boom——
他们忽然拉开礼花彩带木/仓,漫天彩带飘扬,金色丝带落在她的头发上,挂在黑眼睫上,还有那双合十的双手上,肩头上。
他笑了声,伸手。
替她拉开挂在眼睫上的彩带。
她忽然就想。
真幸运啊。能再次遇见他。
幸好,幸好。
还有陈不周在。
她下意识伸手,手指轻轻触碰手腕的细链,微凉的,精细的,银质的,它有一个梦幻的名字,让人联想到莎士比亚。
仲夏夜之梦。
但她的仲夏夜之梦恐怕不是这一条手链而已,对盛夏里来说,陈不周的存在,就是一场声势浩大的、不敢置信的、梦幻缥缈的仲夏夜之梦。
她在十九岁,遇到了一个特别好特别好的。
陈不周。
盛夏里也很喜欢在冬天吃热乎乎的、甚至是滚烫的火锅,仿佛能让她整个人都温暖起来,他就坐在她身边,在给她切蛋糕。
她很久不吃这种生日蛋糕了。
但他将最大最漂亮的那块蛋糕放在她手边时,她还是忍不住拿起叉子。
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微微振动,陈不周蹙着眉看着手机界面一会儿,还是走了出去,接电话。
“我出去接个电话。”
她点点头,看着他推开包厢的门,走出。
林嘉助从开始就一直盯着盛夏里看,盯到她都没办法无视,看他一眼,看他抓耳挠腮的,半天才吞吞吐吐地问:“那个,以后我该怎么称呼你啊。”
“什么?”
她没大反应过来。
“就是……”他越说越没底气。
“你和头儿在一起了,我把头儿当我人生第一偶像,他可不只是我的上司,那我得叫你什么?”
“总不能喊你嫂子吧?”
林嘉助微微一顿,“你可比我还小了四五岁。”
盛夏里轻轻地啊了一声,“啊。”
显然,她也从来冇考虑过这个问题。
叫她什么?
嫂子什么的……也太奇怪了吧。
听完林嘉助的话,就连季家明也默默抬头,望着盛夏里点点头,“……是啊。”
“那我可比你大了更多岁了。”
“……”她再冷静,也没法维持表面的镇定,只能偏开视线,“叫我盛夏里就行,或者夏里。”
“不过真没想到啊,我们陈Sir也有谈起恋爱的一天,他也会有喜欢的人,我是真没想到。”
季家明小酌一杯,勾着笑,“我还以为像陈Sir这样的人,这辈子最爱的就是工作,恨不得三百六十天都在一线上……”
于咏琪语气意味深长,“我倒是觉得这事儿一直就有影儿。”
她朝着盛夏里眨眨眼睛。
“因为像你这样的小姑娘,就连我也很喜欢,怎么也忘不了你那天撞翻匪徒时的决绝。”
“陈sir还挺明显,喜欢这种勇敢。”
于咏琪说着说着,忽然念起来一句文绉绉的话,“前路漫漫亦灿灿,请拿出所向披靡的勇敢。”
“唉?”盛夏里显然没料到。
她怎么会知道这句话的。
这句话,她能记起来,那是她还小的时候。
在演讲里的一句话。
因为超忆症,她不会忘记这句话。
只是她没想到,于咏琪居然会知道这句话。
她下意识问。
“你们看过我的演讲视频了?”
“冇。”于咏琪摆摆手,温和地笑,“他们冇看过,不过陈不周看过了。”
“你讲的很好,和他,完全是一个类型的。我一直觉得,你们很般配,不过你也知道陈不周那人,恨不得活成个圣人,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的太多……”
她叹息一声,最后说了句。
“太完美也不好,他顾虑的太多了。”
就在这时,陈不周接完电话,推开门走入。
他手上捏着手机,漫不经心的,还朝他们递来一个眼神,“又在聊什么呢?”
“聊你们今天要去哪里约会呢。”
于咏琪懒洋洋地捏着酒杯,随口敷衍。
他斜晲她一眼,知道她是敷衍,没搭理。
陈不周重新在盛夏里身旁落座,一坐下来,她便再次嗅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并不重,孤冷的,淡泊的。
他声音却隐约透着一股温柔的意思:“有什么特别想要去的地方吗?冇的话,接下来可以照我准备的安排来。”
她今天也休息,自然冇什么安排。
对于现在的红港,她不见得比常年巡逻的阿Sir熟悉。
她点点头,“我去哪里都行。”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只以为陈不周会带她去迪士尼之类的地方转转。
因为像他那样的警察,看着就怪冷硬的,很难想象出来他为某个人柔软下来,温柔、浪漫起来会是什么模样。
他也果然带她去坐了缆车,她坐在缆车上,往下望,一点点看着世界变小。
“陈不周,你看见了吗?”
她手指滴着玻璃,遥遥地指,那化作小小一处白点的地方,“那是我家唉。”
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听她继续说,“唉?那一块,是不是警署?”
他看一眼,还真是。
缆车已经快到达最高点,几乎能将下方的一切建筑物一览无余。
她靠着他坐,“我们接下来是去哪?”
陈不周下意识低头,看她一眼。
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不偏不倚。
她嘴里含着一颗薄荷糖,说话有些含糊不清的,只有看向他的视线清清楚楚、不掺杂质。
陈不周无论穿什么都好看,不穿板正英挺的西装,穿着简简单单的黑色冲锋衣,也有种别样的英俊明晰。
她没忍住,凑近了些。
紧接着,他就吻了上来。
她没忍住,拉住了他的衣角,有些犯累似的,只能靠抓住他的衣角,才能稍微维持些自己的姿势,免得自己滑下去。
陈不周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唇齿间泄露出些许低低的笑意,伸手,撑住她的腰。
她闷哼一声,察觉到他不平稳的呼吸。
他的手掌一点点收紧,拆弹时平稳的双手,在这一刻像是拂乱的丝弦,一点,一点收紧,搭在冷冰冰的座位上,却是滚烫、炽热的。
她不大好意思,伸手,想去捂他的眼睛。
但是在半路,就被他拦下了。
陈sir的手掌要比她几乎大出一半来,轻松地,就将她的手攥着,攥在手心里,不让她再碰他。
她挣脱开,伸手,戳了戳他的喉结。他脖颈修长而冷淡,喉结突兀而明晰,像是含着一块冰块,顶在那儿,冷淡却勾人。
也正因此,盛夏里忍不住伸手去碰。
陈不周被她摸的一僵,拉住她的手。扯开。
盛夏里也被他握紧的手,攥得微微闷哼一声。呼吸不再平稳,他替她严严实实拉平衣服褶皱,平复呼吸。
他的意思很明显,不行。
这并不是因为陈不周保守,而是因为珍惜。男人越珍惜一个人,也不会对她失礼。
他和她差了这么多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