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哩呜哩呜哩呜哩——
警笛长鸣,伴随着警探们的汇报声:“发现目标!目标目前正在朝着xxx港口赶去, 拦截!立刻拦截!”
“……”
“夫人,我选的路看来我们现在已经不能去了。我们接下来去哪?”
闻宗仪问的一本正经,一副忠心耿耿恨不得为昆娜分忧解难的模样。
其实现在躲一段日子,休养生息后偷渡出去, 逃离警察追捕, 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卷土重来。
但——显然。
昆娜并不是这么想的。
“砰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
在砰砰子弹声与爆破战火的背景前,昆娜身着神秘优雅的深紫色长裙,质地并不柔和, 腰身是乌黑皮质腰带。
她身后影影绰绰闪烁火光,一道眉雕琢如瘦金笔画,骨骼隽秀似嶙峋山脉,恰到好处的薄荷色眼影沉溺于夜泊风轻的光景里。
仿佛下一秒会戴上黑色礼帽, 化身为上世纪好莱坞大片里的庄园千金。
她取出一只银色打火机, 哗啦火光猩红, 她含着那支烟, 缓缓低头, 火光在风中微摇,她不得已含紧烟身——
这个受无数人忌惮的“Queena”竟然微微弯起眼睛,勾唇,脸上浮现出自相识以来的第一个真心的笑:
“OK,it seems like somebody really enjoy the game——”
“Let's play.”
她声线优雅高贵,从容不迫,仿佛不是在火拼现场,而是在贵族宴会。
她的行止举动都透露着明晃晃的一个词:天生恶种。
还是那种以恶浇铸,绝不低头的那种。哪怕是被警方紧咬着逃窜,也并不狼狈。
转眼,哗啦——
催泪瓦斯及手榴弹在地面翻滚几圈,滚落在追击的警车前。
“——小心!有催泪瓦斯!”
“——报告长官,看不清啊。”
“——他们逃了!!快追!!”
呜哩呜哩呜哩呜哩——
“他们改变方向了!!目前正在朝着市中心方向赶去,拦截!立刻拦截!”
越野车载着他们,似如鱼得水于汹涌车流中极速穿梭,上过一辆奔驰,再绕过一辆庞大缓慢的双层巴士,如冰山山峰破浪前行,每一角度对精准到不可思议。
车厢摇晃,仿佛在经历什么飞行员抗眩晕测试,闻宗仪压下胸口汹涌的不适感。
昆娜冷冷扫他一眼:“闻先生,你晕车?”
坐在副驾驶座位,差点咬到自己舌头的闻宗仪端的是一派风度翩翩,只轻描淡写地抬手,挥了挥。
废话,这车能不晕吗。
谁来都得晕,就连陈不周那家伙……
好吧,陈不周开车比这还吓人,他可谓是坐一次吐一次坐一次吐一次,后来再也没敢坐陈警司的车追犯人。
闻宗仪将这称之为,无福消受上司开车这等优待。
他还是很珍惜小命的。
不过昆娜一个女人比他还要强悍,坐在这么晃里的车却像如履平地,不仅能架木/仓瞄准追上来的警车,还能分出两分心思嘲讽他:“闻先生,你这身体也需要好好锻炼锻炼。”
闻宗仪没提自己也是经过专业训练的。
他怎么说之前也是重案组的——
谈判专家只是他的兼职,一个小小爱好罢了。闻宗仪的真实工作其实是在重案组,作为重案组警探,他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除非这女人日常训练比他还强。
身后有装甲车正腾飞而来,似追风,更快,更快,一快再快,仿佛要叫戾风划破车表。
没预兆,下一秒,越野车径直哗啦哗啦撞破商场一楼巨大的奢侈品店落地窗,似绞杀白鲨,撞破另一面玻璃墙而出——
“嘭!!!”
“啊啊啊啊啊!救命!快报警!”
超越极限的速度,似能超越生死。
闻宗仪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她。
又平心静气,忍下心底一众话没讲。
市区里飙车,真没公德心。
·
陈不周刚办完出院手续,从医院回来,听说盛延最近身体不大好,他正准备带盛夏里回去见盛延。
刚下车。对讲机内就传来季家明的声音:“陈Sir,目标出现。正在往市中心方向赶去。”
陈不周方才还慵懒随性的脸猝然一凝,眉峰拧起,握住对讲机:“收到,我现在立刻去现场,Roger(已收到)。”
街道车流湍急,方才那辆出租车已如鱼得水般一溜烟消失在车海里。
见状,陈不周只得随手拦下来一辆路人的车,那是辆丰田柯斯达,他对着车主一亮证件:
“警察,买全保了没?”
车主连连点点头:“买了买了。”
陈不周拉开车门:“警察办案,紧急征用你的车。”
那车主本来也没有什么急事,连滚带爬就从驾驶座爬了下来,莫名还自觉自己这也算是成为警匪片里的正派路人甲、红港的好好市民,油然而生一种英雄之感。
“阿Sir,抓贼加油!”
他还挺会给自己加戏的。
陈不周关上驾驶座的车门,却被盛夏里拦住:“等等,你怎么开车?你还有伤!”
她不肯让他走,补充道:“如果你要去,我也要去。”
“这也算是了了我一个心愿。”
陈不周已经松下手刹,无奈道:“就算你是我女朋友,也不能参与到我的办案过程中。”
她只沉默无声地盯着他。
陈不周无奈地伸手捏了一下眉心:“……上来吧。”
见他终于松口,盛夏里快步走到车门另一侧,打开门,在丰田行驶前坐上车,系上安全带:“女朋友是不能陪你办案。但我怎么也算是案件重要证人,万一有用得着我的时候。”
“坐好了。”
陈不周话音未落,丰田柯斯达似一道极光倏地飞了出去,肾上腺激素与油门一起飙升,车轮压过地面的摩擦声阵阵如轰鸣——
丰田柯斯达以极其刁钻的角度一次次精准从车流穿过,越过慢腾腾的双层巴士,又越过庞大货车。
仿佛茫茫冰海里开刃般的冰峰。
“陈Sir——陈Sir——”
“目标目前就在离你最近的九龙隧道,接下来可能要上高速公路,飞虎队已经出动。”
陈不周左手按住耳麦,右手搭着方向盘,车内反光镜里照现出他极具冲击感的港风眉眼:“立刻疏散人群,设置路障。”
“记住一定不能让他们在市区乱窜,不能让他们上高速。”
“Yes Sir!”“Yes Sir!”“Yes Sir!”
这女人真够疯的。
现在别说陈不周,就连盛夏里都已经摸清昆娜回到红港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报仇。
她回港不是为了贩卖军火,也不是为了让犯罪集团再上一层楼,而是为了报仇。
陈不周眼前再次浮现那一幕——
昏暗光景里,那人漆黑手套夹着那张小丑卡牌,声音仿佛从深渊地底归来的基督山伯爵,深深扎入地底:
“欺诈与背叛之术是阿帕忒的化身,只有杀戮、鲜血才能令欺诈背叛的那些人翻然悔过。”
卡司作为卧底,潜入组织背叛她,于是她要让他付出生命的代价。
可除了卡司呢?
还有谁,是她复仇焰火直指的对象?
她报复的究竟是谁。
·
九龙隧道
正值下班潮,庞大车流倏来忽往,如泥牛入海。而丰田柯斯达追风逐电,所经之处皆是刁钻空隙,电火行空。
盛夏里时刻关注前方车辆,忽的,一点黑光闪过,瞳孔霎时微微眯起:“前面那辆越野车!就是那辆,我被他们挟持时他们开的最后一辆车就是坐的那辆车!”
昆娜疑心病重,经常换车。
但车牌可以换,微小细节却改不了。这辆越野车和盛夏里记忆力的那辆分毫不差,所有小细节都能对得上。
陈不周眯眼盯着那辆车,眉眼微抬,眼风冷淡凌厉。
他神色略微认真些,双手搭在方向盘上,修长手指握紧、用力,瘦白手背青筋脉络分明,冷淡带劲。
“松开安全带。”
盛夏里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陈不周与副驾驶拉着上方车把手的盛夏里不同,他动作随性中透露着一种如鱼得水的游刃有余。
他猛地踩下油门,重复一遍:“松开安全带,小心咬到舌头。”
盛夏里没再问原因,松开安全带。
风驰电击,风回电激!——
她本以为这辆丰田柯斯达已经到达极限,可哪成想,居然还能更快。
她的确差点咬到舌头。
光明就在眼前,隧道尽头,在那辆越野车即将越出漆黑隧道时,驶入写着“红磡”二字的路牌道路时——
白色丰田柯斯达如一柄寒刀,插入车流中,似追咬白鲨,对着那越野车紧咬不舍。
两辆车一前一后,疾驰而去。
时而白车在前,时而黑车在前,丰田柯斯达只一直保持着距离,紧咬着不放,一直到道路上车流越来越稀疏,车辆越来越少——
“小心别咬舌头。”
陈不周低声,下一秒左手猛地狠压方向盘,右手猝然一伸,将人搂在自己怀里。
电光石火,霎时间她整个人朝着驾驶座倒去,一头砸入他坚硬胸膛,脸上一片温热。
天旋地转!
白色丰田猛地加速超过越野车后,猝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用车身狠狠撞上后车车头。
哗啦哗啦——
副驾驶座车玻璃瞬间碎开。
但盛夏里一点伤也没有受,她被陈不周护在怀里,他右手手掌扣着她脑袋,护着她周全。
他经常用这一招来拦车。
虽然效果不错,可就是太吓人了。
丰田车右侧车身已经被身后那辆车车头猛地撞得稀巴烂,就连车玻璃也碎光,估计到时候只能还人一辆新车了。
全程速度太快。她什么也没看见,一切就已经结束。
——已成功拦下!
SDU跟来的装甲车紧随其后,堵住越野车后路;丰田柯斯达堵住前路,装甲车堵住后路,特别行动连队员黑刷刷井然有序下车,无数木/仓支对准越野车。
这回操牌手是插翅也难飞!
“——不许动!下车!”
陈不周语速匆匆:“Shirley,你留在车内,别下车。”
“注意安全。”
砰的关上车门,他在她惊疑不定的目光内拔出后腰木/仓支,步步逼近黑色越野车——
越野车没有半分动静。
没人开木/仓,没人试图开车继续逃跑。
他走了两步,瞳孔猝然压紧。
不对!
这太古怪、太异常。
陈不周对于危险的敏锐嗅觉令他急遽转身,旋即收木/仓快跑,蓬松黑发被红港的风吹得凌乱:
“——不对!!撤!!”
“Boom——”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盛大的爆/炸。
就此拉开序幕。
·
红磡街头。
爆/炸过后的余烟似沙场硝烟,良久不散,仿佛黑色帘幕阻挡天光。
硝烟散去。
盛夏里砰地打开车门下车。
那个眉眼很有劲、冲击力鲜明的黑发警官额角还挂着血珠,平白增添几分战损的味道,眉峰微抬时英俊明晰。
他右手撑着地,半跪着从地上站起。
他那张冲击感极强的脸更添几分鲜明冲击力,眼窝深,眉骨高,和港片里的男主演一样有着微微上扬的长眉,皮肉薄而紧致,在侧面打过来的光里能清晰看见明晰锋利的下颌线。
盛夏里关上车门,没几步就已经从现在他身前,眼眶发红。
她伸手,除指腹薄茧外,手指一看就是娇生惯养出的纤纤十指;食指在即将触碰到他皮肤伤口前堪堪停下:“你有没有受伤?”
“怎么回事?怎么会不是她,她是几时消失的?”
“我没事。”
“这估计是她精心准备的陷阱。”
陈不周扭了扭右肩,胳膊发疼:“但是昆娜现在人一定在这附近,否则无法启动炸/弹。”
特别行动连也没想到她怎么会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她是几时换车的?
是如何迷惑过他们的?
徐总警司一身警.服,英勇果敢,正巧赶到:“怎么回事?SDU怎么样?受伤多吗?”
“徐Sir,陈Sir,SDU仅一人受伤。”
正说话的这位警官就是飞虎队行动组 A Team的指挥官靳也,高级督察靳Sir,也是一木/仓同时射穿两枚移动硬币的“神木/仓手”。
SDU本就经历过专业训练,反应是一等一的快,都是从警队精英里挑选出的精英——
best of the best。
加上陈不周提醒及时,他们迅速撤退,身上又兼有防弹衣、防弹头盔保护,因此也并没有太大伤亡。
靳也戴着防护头盔,看不清面容,对陈不周淡淡点头:“这次多亏陈Sir反应及时。”
“不知道她怎么会有这么多炸药。”
“不愧是军火集团。”
徐警司一转头,才发现盛夏里居然也站在这,她在一众荷木/仓实弹的高大警察里显得愈发瘦削单薄,仿佛风一吹就倒。
他皱眉:“盛小姐,你怎么也在这?警察办案,这不是小案子,盛小姐,你还是去休息休息吧。”
万一盛夏里出了什么事,别说各大报纸媒体了,就连盛家都不会给他们警方好脸色。
徐警司对陈Sir吹胡子瞪眼睛:“陈不周,你当这是儿戏吗?”
“是我执意要来的,与陈Sir无关。”
“还有,不对,徐Sir。”盛夏里率先一步打断他:“我不是无关人员。”
“你了解操牌手吗?你们警方掌握的信息比我多吗?我比你们任何人都要了解昆娜,更清楚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能帮助你们。”
徐警司沉默半晌,开口:“……谢谢盛小姐对我们警方工作的支持。”
操牌手现在想要做什么。
盛夏里脑海中浮现一个念头。
——复仇。
她和操牌手的共同点,从来不是她们同样是高智商天才。
而是——她们都是彻头彻尾的复仇者。
恨。才是她们两者的链接。
操牌手会向谁复仇?
她的脑海中忽然浮现一个猜想。一个说出来谁都不相信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