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睡得不安慰,睡梦中仍是辗转反侧,眼见她脑袋要撞向床沿,胤忙伸手将她搀着带入怀中。
他将那妄图取代他的丑东西,随手丢到了地上。
他冷眼盯着那丑东西,思索片刻,又摇了摇铃,让苏培盛进来,将那丑东西放回到床尾。
第二日一早,逸娴苏醒后就发现,她仍安安稳稳的窝在人形布偶里。
她忍不住雀跃,这人形布偶果然有奇效,她终于不用再打扰四爷了。
见春嬷嬷端着铜盆入内,逸娴忍不住欢喜的炫耀起来。
“嬷嬷,这布偶治好了我的失眠之症,你看,我就说有用的。”
春嬷嬷端着铜盆的手颤了颤,想起四爷的吩咐,只能连连点头附和福晋。
“那真是太好了,福晋果然蕙质兰心。”
逸娴寻到了替代四爷的工具,每晚都必须抱着那玩偶入眠。
她和四爷言明,说她寻到了替代他的玩偶。
四爷初时还有些不高兴,她哄了他许久,四爷拗不过她,很快就开始全身心忙碌起来。
半个月后,苏培盛瞧着爷眼下的乌青,将手里的药瓶藏在了身后。
“拿来!”胤禛压低嗓音,不悦的朝苏培盛伸出手。
“爷,这炼丹术士给的丹药,虽然能让人精神奕奕,但是药三分毒,爷还是少吃些为好。”
苏培盛咬牙劝谏四爷。
“嗯,等忙过这阵子再说。”胤禛将福晋搂紧,有些疲惫的揉着眉心。
苏培盛颤颤巍巍的取出一颗朱红丹药,捧到四爷面前。
“不够,再加一颗。”胤禛不悦的瞪着苏培盛。
“爷,不能再多了!您若再逼奴才,奴才就..就告诉福晋!”
苏培盛害怕极了,只能搬出福晋来。
“你敢!”胤禛咬牙切齿瞪着苏培盛。
苏培盛缩了缩脖子,磨磨蹭蹭的又倒出一颗丹药呈给四爷服下。
第37章 第37章
◎惊魂◎
不觉间, 已然过去两个月,他们一路上走走停停,行程缓慢, 明日即将抵达京城。
此时逸娴正面色忧愁, 坐在圈椅上。
这几日四爷看着很是憔悴, 整个人精神不好,极是萎靡不振。
她总觉得四爷不对劲, 于是悄悄唤来苏培盛问话。
看着苏培盛眼神闪躲, 逸娴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她愈发急眼了:“嬷嬷,你去和四爷说一声, 就说苏培盛欲对我行不轨..”
“哎呦, 福晋福晋, 福晋饶命,奴才说!”
苏培盛吓得跪地求饶, 以福晋如今的得宠程度,莫说对福晋不轨,即便只是不敬福晋, 都会丢了小命。
苏培盛吓的半死, 忙竹筒倒豆子似的,将四爷这两个月来, 夜夜抱着她入睡,服食丹药的事情, 统统说了出来。
逸娴听得眉头突突跳,瞬间觉得自己就像个傻子。
亏她还觉得自己做的抱枕有效果,原来四爷和所有人都在瞒着她, 耍的她团团转。
“去把献丹药魅主的恩普杖责五十, 逐出紫禁城!”
“今后若谁敢再给四爷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就是与我为敌!”
逸娴又惊又怒,气得肚子直发紧。
“福晋,恩普那孩子年纪还小,家里前些年,遭饥荒都死绝户了,让他离开紫禁城,他肯定活不下去,奴才斗胆替他求情,奴才定对那孩子严加教导。”
念及恩普父母的恩情,苏培盛没忍住开口向福晋求情。
逸娴动了恻隐之心,加上苏培盛不住的求情,于是点了点头。
“但板子免不了,你让所有的奴才都去观刑!谁若敢再犯,杀无赦!”
逸娴说着,就径直起身往四爷书房赶去。
才走到书房门口,就听见咚一声闷响,她慌忙推开书房门,顿时吓得惊呼一声。
“爷!”
她登时目眦欲裂,四爷竟然躺在地上,七窍溢出瘆人的污血。
“太医!速传太医!”
闻讯赶来的奴才们,将陷入昏迷的四爷抬到软榻上。
此刻逸娴浑身都在抑制不住颤抖。
几个太医交头接耳一番后,其中一名太医哆哆嗦嗦跪在福晋面前,一脸为难。
“福晋,四阿哥中了丹毒,我等不擅长此病症,只能暂时用银针压制丹毒侵入五脏六腑,还是,还是将四阿哥尽快送回紫禁城,由太医院判会诊更为稳妥。”
逸娴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脚跟。
“快!立即轻装出发,马上回京!苏培盛,立即飞鸽传书,将四爷的病情通知太医院!”
逸娴心中虽慌乱,但仍是咬牙撑着大局。
众人在她的调度下,有条不紊,将面色发青的四爷抬上马车,连夜赶往京城。
路上四爷的口鼻还在溢血,逸娴惊得魂飞魄散,替他擦血的帕子,都换了好几条。
担惊受怕一整夜,终于在日出之时,赶到紫禁城。
乾西四所里,早已站满了太医,此时一窝蜂的拥入四爷所居的前院。
逸娴扶着肚子,正要抬腿去看看四爷,忽而身后传来一声怒喝。
“那拉氏!”
眼前一花,只感觉到脸颊火辣辣的抽疼,逸娴吃痛的捂着脸颊。
德妃满脸怒容站在她面前,还未等到她反应过来,德妃竟满脸狰狞,扬手又甩了她一巴掌。
“你这贱妇!你以为本宫不知,你和胤禛煞费苦心,将你肚里的灾星掩饰成祥瑞!”
“自欺欺人!他们就是灾星!丧门星!”
德妃看到那拉氏隆起的肚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那拉氏怀祥瑞的消息,传到紫禁城当日,她的小十四就摔断了胳膊。
没几日,她阿玛就忽然病逝,她还因为触犯太后,被万岁爷申斥。
她遇到的所有不幸,统统都是这个贱妇,和她腹中的灾星克的。
如今这两个孽种,还想克死她的儿子,若手边有刀子,德妃恨不得立即将那拉氏的肚子剖开。
她倒是要看看,这两个孽种到底是不是有三头六臂,还未降世,就让亲人陷入无端灾祸。
逸娴见德妃目光怨毒,幽幽盯着她的肚子,她匆忙伸手护着肚子。
又在春嬷嬷的搀扶下,曲膝跪在德妃面前。
“额娘息怒,如今四阿哥昏迷不醒,可否容妾身到四阿哥身边照料,待四阿哥病况好转之后,额娘想怎么处置妾身都成。”
她现在只想守在四爷身边,不想与德妃胡搅蛮缠。
“毒妇,你还想克死我儿不成!”德妃气得冲上前又甩了那拉氏一耳光。
逸娴的旗头都被打散,披散着头发。狼狈跪在地上。
嘴角溢出血腥气息,她顾不得擦拭血迹,艰难匍匐在地。
在紫禁城里,若没有四爷护着,她就是任人宰割的奴才,心中悲戚,四爷命悬一线,她的天,快塌了。
德妃还在她耳畔骂骂咧咧,她忍泪跪在地上,听德妃用恶毒的语言谩骂她和孩子们。
她不敢反抗,怕德妃恼羞成怒,伤害她的孩子。
也不知过去多久,她只觉得肚子发紧,整个人摇摇欲坠,最后在春嬷嬷的惊呼中,眼前一黑...
前院内,德妃看着面色发青,嘴唇发紫的四子,有一瞬间心疼。
却更为恼怒他的不争气和忤逆。
恩普虚弱的跪在地上,将四爷每日要伺候福晋吃饭沐浴,甚至夜不能寐,伺候矫情的福晋入睡的事情,添油加醋一番,统统告诉德妃娘娘。
德妃听得怒火攻心,最后气得将手里的茶盏砸在地上。
“贱妇!本宫要她死!”
“娘娘,如今那拉氏已然有八个多月身子,老话都说,七活八不活。”芸嬷嬷阴恻恻的说了一句。
“嗯。芸儿,你亲自去办,记得把本宫摘干净,太医说再过四五日,胤禛就会苏醒,你需在他苏醒之前,送那拉氏和她的孽种归西。”
德妃疲惫的揉着眉心,又取来已然凉透的药盏,亲自给四子喂药。
即便昏迷之中,四子依旧不顺遂她的心意,牙关紧闭,不知顺从她。
“喝啊!你为什么总喜欢忤逆额娘!”
德妃用蛮力将四子的牙关撬开,将整碗药倒进他的嘴里,漆黑的药汁,瞬间撒得他满脸都是。
“娘娘,奴才让人再煎一碗来。”芸嬷嬷垂着脑袋,劝慰有些失了心智的德妃娘娘。
德妃在芸儿的提醒下,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用帕子,亲手替四子擦拭脸上的药汁。
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她即便再不喜与他不亲近,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
逸娴被德妃下令软禁在福晋院里。
此时恩普提着食盒,捂着后腰,一瘸一拐踏入福晋院内。
“福晋,苏公公和春嬷嬷,翠翘等人,因护主不力,被德妃娘娘送到了慎刑司责罚,估摸着三五日内,都见不着人,您若有什么事情,可随时唤奴才。”
“四阿哥如何?”逸娴虚弱的坐在床头,强迫自己压下心中恐惧。
“这..哎..福晋,德妃娘娘让您一定要好好养着爷的骨血,爷..呜呜呜呜...”
恩普忽然跪在地上,凄凄呜呜的哭起来。
逸娴忍不住落泪,瞬间泣不成声。
“你倒是说啊!”
恩普痛苦摇头满脸悲戚:“福晋,您一定要护着四阿哥的骨血啊!”
逸娴边哭边艰难点头,她哭的肝肠寸断,德妃这么恨她,竟开口要留下她的孩子。
想必四爷的状况不大好,德妃想替四爷留下遗腹子。
若非她此刻怀着他们的孩子,逸娴根本不想独活。
她哭的伤心欲绝,腹中的孩子们,也开始躁动不安,仿佛知道他们的阿玛生命垂危。
她匆忙止住哭声,深怕吓着孩子们。
正要摸摸孩子们,却忽然感觉到腹部一阵抽疼,身.下忽然涌出一股暖流。
她惊得伸手去抹,却摸到湿漉漉的被褥。
糟了,她的孩子在八个多月,竟在此时羊水破了。
她吓得匆忙扯着嗓子唤恩普。
恩普才刚换好药,在偏殿躺下,听见那拉氏在唤他,登时翻了个白眼。
他装着没听见,翻了个身,堵着耳朵昏昏入睡。
逸娴喊得嗓子都哑了,可恩普却没有出现。
羊水破了,她又不敢乱动,只能伸手抓起放在矮几上的梅瓶,用尽力气砸向门口。
恩普被惊醒,听见那拉氏还在哑着嗓子号丧,登时气得爬起来,慢悠悠走到屋内。
“恩..恩普,速去请太医,就说我快生了。”
“奴才这就去。”恩普冲出房内,转到廊下,就慢吞吞的坐在长椅上。
德妃娘娘说了,福晋必须在四阿哥苏醒之前,一尸三命。
他在长椅上躺了一会,被蚊虫叮咬的不舒服,这才不情不愿,去将那拉氏即将临盆的消息,通知德妃娘娘。
前院里,德妃正躺在玫瑰榻上小憩,门外传来恩普的声音。
“娘娘,福晋羊水破了,估摸着快生了。”
“狗东西,这点小事别来烦本宫,女人生孩子谁不疼个几天,明日再说。”
德妃翻了个身,不耐烦的呵斥道。
那拉氏早产,已然破水,若能熬到明日一早,就让她多活一日也成。
她心中盘算着如何让那拉氏母子走的痛苦些,全然没发现,床榻上的胤禛,眼睫轻颤几许。
逸娴在房内疼的浑身冒冷汗,可直到天亮,都不见恩普和太医的身影。
即便她再愚钝,也知道有猫腻。
她咬着牙艰难起身,一路跌跌撞撞的冲到庭院中。
她不甘心,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们死去。
“胤禛!!!”
她疼得跪在地上,用尽浑身力气,声嘶力竭的喊了一句。
前院里,德妃正坐在桌前用早膳,太医们则聚在胤禛床前,替他诊平安脉。
冷不丁的听见一声瘆人的凄厉喊叫,叫的还是胤禛的名讳,德妃气得将手里的汤勺一掷。
“胤禛还好好地活着,那拉氏就开始迫不及待的号丧了!真是晦气,来人,去掌嘴一百。”
芸嬷嬷福了福身子,正要转身去惩罚那拉氏,忽而脖颈被人扼住。
她整个人腾空,憋的满脸通红,无助地翻白眼。
“胤禛!”德妃没想到胤禛会忽然提前苏醒,登时惊得站起身来。
早知道他会提前这么多天苏醒,她昨儿就该悄悄解决那拉氏母子。
……
庭院内,逸娴裙摆都被血染红。
她甚至能感觉到孩子滑出体内,她颤着手往下探去,竟摸到一双软乎乎的小脚。
真是祸不单行,孩子竟然胎位不正,双脚先探出。
她疼得浑身无力,无奈拔下簪子,避开大动脉,径直戳进大腿。
剧烈的疼痛让她的意识瞬间清醒,她从未如此绝望。
担心孩子会窒息,她解开衣衫,对着腹部,准备划开肚子。
簪子才戳进肌肤,她的手忽然被人攥紧。
逸娴抬头竟将四爷半跪在她身侧,他此刻面无血色,披头散发盯着她。
“爷,快救救孩子们,孩子的脚出来半截了。”
“来人!太医!”胤禛哑着嗓子怒喝着,又将身上的中衣解下,盖在福晋身上。
逸娴搂紧四爷的脖子,被他抱起来,他的步伐走的有些踉跄,但她却觉得踏实无比。
即便回到床榻,她依旧死死抱着四爷的脖子,不敢让他离开。
稳婆和精奇嬷嬷鱼贯入内。
芸嬷嬷焦急踏入产房内,催促四阿哥快些离开这污秽之地。
“滚!”胤禛跪在福晋床前,眸中不掩肃杀之意。
芸嬷嬷被四爷杀人的眼神,盯得后背直发凉,于是匆忙去请德妃娘娘。
德妃正往产房赶来,听芸儿说胤禛那混账,竟然不顾祖宗规矩,赖在产房那种吉利的地方不肯走,登时加快步伐。
“芸儿,产房里可都安排妥当?”
“娘娘放心,都已安排妥了。”
德妃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抬脚跨入产房内,她俯身拽着胤禛那混球的胳膊,想将他拽离这污秽之地。
“胤禛,你莫违背祖宗规矩,你汗阿玛若知道你如此没规矩,定不会饶恕那拉氏!”
“额娘,儿子今日先将话放这,若那拉氏有半点差池,儿不会独活。”
德妃惊得松开了胤禛的胳膊,这疯子到底在说什么!
“混账,女人生孩子都要走鬼门关,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偏你如此小家子气,晦气的寻死觅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