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冷笑一声,扭头在昏迷的福晋脸颊上,落下一吻,旋即起身,冲出产房。
德妃见四子顾大局离开,还未来得及欣慰,忽而又见四子满目狰狞的冲进来。
他手里还提着一把利剑。
她正要训斥胤禛,却听他冷冷开口:“今日,爷的福晋和孩子若有任何差池,尔等九族都需陪葬!都要死!”
“若母子均安,赏千金!”
胤禛挥剑,将一个方才惫懒的老嬷嬷,砍杀在众人面前。
“疯了..你真的疯了...”
德妃满眼惊恐,盯着地上死不瞑目的人头,失语呢喃道。
“娘娘,产房污秽,请您出去候着,免得冲撞了您。”
从慎刑司匆匆赶来的苏培盛,躬身挡在德妃娘娘面前,他此刻鼻青脸肿,身上的衣衫都破烂不堪。
“你这个孽障!本宫和小十四迟早会被你害死!”
德妃气得咬牙切齿,被苏培盛强制搀扶着离开产房。
她气得本想立即回永和宫,却又担心被胤禛这蠢货连累,于是匆忙将芸儿叫到面前。
“绝不能让胤禛进产房这件事,流出乾西四所,那些伺候生产的嬷嬷统统秘密处理掉。”
芸嬷嬷连连点头,心中不免惋惜,为让那拉氏一尸三命,今儿她准备的嬷嬷,都是技艺精湛的心腹。
产房内,逸娴在半梦半醒间,听见四爷在她耳畔哭着叫她的名字。
她艰难睁开眼睛,就见四爷眼眶发红,含泪盯着她。
“娴儿,快将这碗山参汤饮下,答应爷,别再睡了。”
逸娴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朝着四爷眨眨眼。
服下参汤之后,她身上有了些力气,在产婆和四爷的鼓励下,她开始用力。
直到她快撑不住的时候,只听哇的一声,虚弱如猫叫声的婴孩啼哭声传来。
“恭喜四阿哥,恭喜福晋,是个小阿哥。”
产婆的语气有些紧张,今儿本是来杀人的,此刻为了她的儿女和九族,她只能拼尽一生所学,保住四福晋母子。
“四阿哥,福晋腹中第二个孩子,胎位亦不正,若..届时先保?”
“保福晋。”
胤禛将脸颊贴紧福晋虚弱的脸,没有丝毫犹豫。
“爷,若我..”逸娴心中涌出不详的预感,准备交代后事。
“若我不在,照顾好孩子..”
“乌拉那拉逸娴,你若敢死,爷定不独活!”胤禛哑着嗓子,语气中都带着哭腔。
“求你,为爷好好活着。”他的眼泪忍不住落下,此时他快被逼疯了。
“别哭..”逸娴用脸颊,在四爷腮边蹭了蹭。
“福晋,您忍忍,奴才需将手探入,将孩子摆正些,免得您血崩。”
逸娴虚弱的点头,一阵让人窒息的剧痛传来,她疼得呜咽起来,下意识就要咬唇。
四爷忽然用手腕堵着她的唇,她疼得惊呼一声,下意识咬住四爷的手腕。
又听见产婆高声让她使把劲,她边哭边咬着四爷的手腕使劲。
只听哇的一声清脆的哭声,二阿哥呱呱坠地。
逸娴登时喜极而泣,她将脸贴着四爷的手腕,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快,把两个孩子报过来让我瞧瞧。”
担心两个孩子长得一模一样,她止住哭声,忙让人将她的孩子们抱来。
“福晋,红色襁褓是大阿哥,蓝色襁褓是二阿哥。恭喜四阿哥,恭喜福晋。”
苏培盛乐的眉开眼笑,将两个小阿哥,抱到四爷和福晋面前。
逸娴掀开大阿哥的襁褓,但见一个皱巴巴的孩子正在哇哇大哭。
孩子眉眼虽没长开,但薄唇和凤眼,却像极了四阿哥。
她颤着手,艰难掀开二阿哥的襁褓,直到看见二阿哥的桃花眼,和与她一模一样的唇,这才松一口气。
“福晋,小阿哥们饿了,乳母已然在偏殿候着了。”
“等一下!我要亲自哺乳。”
“不准,苏培盛,将小阿哥带走!”
“那是我的孩子,与你无关。”
胤禛察觉出福言语间的冷意。
他顿时沉下脸,她才刚经历九死一生,虚弱的不成样子,他决不允许孩子们再拖累她半分。
苏培盛瞅了瞅四爷,又瞅了瞅福晋,最后一咬牙,还是将小阿哥们放在福晋怀里。
“苏培盛!”
自从两个孩子出生后,胤禛惊觉自己在家里的地位岌岌可危,福晋和苏培盛这狗奴才,满心满眼都是这两个小团子。
苏培盛福了福身子,拔腿就跑了。
胤禛刚要发怒,却听见吧唧吧唧一阵奇怪的声音。
转身竟见两个小团子,被春嬷嬷和翠翘一左一右抱着,正趴在福晋胸前吃的正欢。
逸娴咬着唇,被孩子们吮的生疼,没想到这两个孩子小小只的,力气却大的惊人,竟比…比四爷还凶。
四阿哥福晋那拉氏,诞下模样各异的双生祥瑞,这一喜讯很快传遍紫禁城。
缠绵于病榻的太后,第一时间送来了赏赐,紧接着康熙爷和德妃,以及各宫的娘娘们也纷纷送来赏赐。
康熙爷还特地让四爷将两个嫡子,抱到乾清宫给他亲自过目。
回来的时候,四爷又带回来好些赏赐。
逸娴正坐在床上,胸涨的难受,就像两个烧红的石头似的,让她坐立难安。
见四爷亲自抱着两个孩子入内,她赌气的偏过头,不去看四爷。
自从她平安产子之后,这几日,都不曾与他说话,简直到了无视的地步。
胤禛自觉并未做过什么让她不开心的事情,被她如此冷遇,心中顿时窝着火。
见福晋正眼都不待见他,胤禛加快步伐,将孩子放在福晋身侧。
此时苏培盛在一旁低声提醒他吃药,他才想起今日忙的没时间吃药。
他接过苏培盛递来的药瓶子,才倒出一颗药丸,就见福晋忽然冲到面前,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药。
“爱新觉罗胤禛,你若再敢背着我吃丹药,我就不要你了!”
逸娴气得将手里的药瓶子砸的粉碎。
她方才急的都忘了穿鞋子,此时碎瓷片都划破了她的脚背。
她真的怕了,四爷年纪轻轻就开始痴迷丹药,甚至到了冥顽不灵的地步。
“福晋..这是太医院为四阿哥熬制,调理气血的药。”
苏培盛弯腰用拂尘,将福晋周遭的碎瓷片扫开,弱弱的替四阿哥辩解。
逸娴背过身,依旧没有理睬四爷。
胤禛错愕片刻,朝苏培盛扬手,苏培盛默不作声退出屋内。
“娴儿,胤禛错了。”
胤禛疾步走到福晋面前,盯着她染血的脚背,满眼懊悔。
那些丹药带给他的充沛力量,让他忍不住沉沦。
可正是因为他沉迷丹药,让他险些家破人亡,失去挚爱。
“爷没有错,丹药比孩子和我更重要,是我没有自知之明。”
逸娴阴阳怪气的说道,她决定不轻易原谅四爷,给他些教训。
她推开四爷搭在她腰间的手,让春嬷嬷和翠翘进来帮忙。
胤禛掌间暖意消失,他无奈的摇头,坐到一旁。
春嬷嬷进来就发现四爷和福晋的脸色都不大好,她对翠翘使了使眼色。
翠翘登时心领神会,忙捂着肚子一脸痛苦:“福晋,奴才好像吃坏了肚子。”
见福晋颔首,翠翘拔腿就冲出了房内。
此时两个小阿哥正饿的嗷嗷哭,春嬷嬷有些为难的看向四阿哥。
“四阿哥,翠翘那丫头也不知何时回来,奴才一只手也拖不住两个小阿哥。”
胤禛唔了一句,起身将稍胖些的大阿哥抱在怀里。
刚出生的孩子浑身都软乎乎的,他不敢用力,深怕捏疼了儿子。
他僵着手,学着春嬷嬷的样子,将小阿哥的嘴凑向福晋胸前。
本在嗷嗷哭的孩子,顿时咬住口粮,奶凶奶凶的吃起来。
“乖乖,二阿哥您慢些吃。”春嬷嬷笑眼盈盈的看着急性子的二阿哥。
两个小阿哥的脾气各不相同,大阿哥弘晖活脱脱就是四爷的缩小版,性子沉静,饿了也只是咿呀两句,吃.奶的时候也慢条斯理的。
二阿哥弘煦性子活泼,爱闹腾,就像福晋似的,急脾气。
“嘶,晖儿轻些。”逸娴忍不住吃痛的嘤咛一声,晖儿看似安静,性子却如四爷般,面上毫无波澜,内里却默不作声的折腾人。
她伸手揉了揉晖儿还未完全舒展开的小耳朵,小家伙才哼哼唧唧的吮轻些。
她嘴角绽出温煦笑意,抬眸就见四爷正目光灼灼盯着她。
逸娴瞬间收起笑容,对四爷冷哼了一声。
胤禛委屈的垂下眼眸,却忽然感觉托着小家伙的掌心一热,只听噗一声,一股酸臭味弥漫开来。
“爷,大阿哥已经吃饱了,辛苦您给大阿哥拍嗝后,帮忙换尿布。”春嬷嬷低声说道。
“拍嗝?”胤禛有些无措的抱起怀里的软团子。
“爷您瞧着,就像这样。”春嬷嬷半仰着腰,让刚吃饱的二阿哥趴在她肩上。
她动作轻柔,开始在二阿哥背后拍嗝,不一会,就听二阿哥发出嗝的一声。
胤禛笨手笨脚的学着春嬷嬷的样子,他拿不稳力道,怕拍疼孩子,犹犹豫豫间,只听呕的一声,大阿哥竟吐奶了。
“嬷嬷~”胤禛顿时手足无措看向春嬷嬷。
春嬷嬷将才熟睡的二阿哥放在福晋怀里,就将大阿哥抱在怀里哄着。
胤禛肩上都是大阿哥吐出来的母乳,见春嬷嬷在帮孩子换尿布,他来不及清理,就凑上前去。
逸娴见四爷看的极为认真,心下一暖,这男人旁的不说,但肯定会是个好阿玛。
此时躺在怀里的小阿哥也拉了一泡,逸娴忙唤春嬷嬷来帮忙。
却见四爷边擦拭肩上的污渍,边走到床边,将她怀里的小阿哥抱起来。
他只是瞧了一遍,竟开始有模有样的替二阿哥换尿布,动作甚至比她还熟稔。
逸娴背过身去,不想理他。
孩子们今儿吃的少,她此时很不舒服,于是低声叫来春嬷嬷。
“嬷嬷,孩子们今儿吃得少了些,这会我还是有些难受。”
“福晋,残乳需得排出,否则奶.水会越来越少,您试试揉几下挤出?”
春嬷嬷欲言又止瞧了瞧四爷,又道:“若不然,福晋会疼得发烧,该如何是好?”
逸娴点点头,伸手去挤,可手都酸了才挤出几滴来。
她又求助的看向春嬷嬷,可房内哪儿还有春嬷嬷的身影。
春嬷嬷甚至都把孩子们都抱走了。
此刻四爷正杵在她面前,负手静立。
“娴儿,爷真的知错了。”
胤禛坐到床前,抓着福晋的手,用力拍打他的脸颊。
“爷让你揍一顿出气可好?”
逸娴的手都扇的发麻,再看四爷脸颊上,多出好几道肿起的红印子。
见她的手背都发红,四爷竟然伸手打他自己的脸颊。
这是他第二回 在她面前打他自己,他就是想让她心疼。
他就知道她会心疼,所以才这么惩罚她。
逸娴扑进四爷怀里,低声啜泣:“今后爷若敢再吃丹药,你吃一颗,我就吃十颗!”
胤禛心尖颤了颤,忙低头吻着她的眼泪。
“别哭,爷再也不敢了。”
得到四爷的允诺,逸娴这才止住哭声。
春嬷嬷敲门入内之时,就见福晋面色潮红,衣襟大开。
而四阿哥坐在福晋身侧,嘴角还有来不及擦去的水渍。
“福晋,还难受吗?”
“啊?不..不难受了。”逸娴耳根子烧红,忍不住推了推四爷。
这男人竟还一本正经的样子,伸手替她拢了拢敞开的衣襟。
嗐!总之直到两个儿子断奶前,她就没再因为涨.奶难受过。
四爷特意告了两个月长假,日日都陪着她和孩子们。
等到出月子的时候,四爷已然能熟练的给孩子们换尿布,洗澡,穿衣,拍嗝。俨然成了合格的奶爸。
在宫里摆了满月酒之后,四爷就带着全家回到新府邸。
大夏天的,逸娴头上带着毡帽,身上裹着披风,双脚都没机会沾地,就被四爷抱进了屋里。
福晋正院廊下,还挂着柿子饼,逸娴伸手拂过灯笼似的柿子饼,忍不住揪下一块。
“你若想吃柿饼,爷去买些来,廊下这些时间太久,不能吃。”
苏培盛跟在爷身后,听见爷的话,转头就让人将廊下那些旧的柿子饼统统撤掉。
“这是爷亲手做的。”逸娴把玩着手里的柿饼,四爷做的柿子饼方方正正,就像他的性子一样,方才她一眼就从满廊柿饼中瞧见了。
一时没忍住,就揪下了一块。
“入秋爷再与娴儿多做些,明年正好给孩子们磨牙。”
胤禛莞尔,将福晋搂的愈发紧,恨不得将她揉进身躯中。
乌泱泱的侍妾格格们已然候在她的房门前。
逸娴忍不住扫视一眼,竟发现许多陌生面孔,确切来说,除了刘格格和武格格,其余的侍妾格格,全部都是新面孔。
那些女人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她心口泛酸,将脸颊埋在四爷怀里。
四爷将她安置在床榻上之后,就回到了前院。
门外那些侍妾格格们还站着没离开。
逸娴抿唇不语,最后让春嬷嬷,去将那些侍妾格格们打发走。
“都散了!武格格和刘格格进来说话。”
武格格和刘格格手里拿着锦盒,分别将锦盒里的长命锁赠给福晋。
“武妹妹,刘妹妹,府邸里何时来了如此多的生面孔?”逸娴酸溜溜的问道。
“回福晋,这些小妖精才来没几日,听说是爷亲自挑选的侍妾格格。”
武格格愤愤不平的说道,心中暗骂男人都是狗,福晋还未出月子,四阿哥就急不可耐,选了一堆侍妾格格。真膈应人。
“哦,难怪与从前不大一样,原是爷亲自甄选的女子。”
武格格和刘格格对视一眼,见福晋语气失落,忙岔开话题。
“福晋,如今您有了两位嫡子,那些小妖精再怎么蹦跶,都越不过您。”
“你们说的对,我还有小阿哥。”逸娴吸了吸鼻子。
正在此时,苏培盛忽然来传话,说今儿夜里,四爷宿在新来的伊格格屋里。
逸娴默然,明知道他不会只有她一个女人,他说的那些话都说在哄她开心,但她还是忍不住失落。
“福晋姐姐,为了两位小阿哥,您也需多思虑些。男人都靠不住,只有儿子是自己的亲骨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