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争取到数学课代表一职,时而能见她,总算有了别的可供回忆的场景。
“其实,你应该告诉她。”辜恻离开时淡言。
柳叶开想等自己的名字在成绩排行榜能紧挨章雨椒的名字时,再向她表露心迹。
“你也喜欢她吧!”教学楼下那不善的一眼,柳叶开记得。
话落,背影留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背影黯淡许多,然而语气听起来仍旧四平八稳,
“我要是喜欢她,就轮不上你什么事。”
直觉使然,柳叶开没有全信。
他对辜恻的改观,是在次篮球友谊赛上。
辜恻球风不羁,和队友配合得出神入化。
那场他败得心服口服,休息时,辜恻朝他抛了瓶水,后来邀着他打球,两人渐渐熟了起来。
他从前认为辜恻虽踔厉风发,常大手笔请客,但那些,对辜家人而言,动动手指的事。而他骨子里,还是睥睨众人的。
打过几场球后发现这人是真性情,什么都率性坦荡。
某次打完球回教室,柳叶开问:
“你真觉得我应该表白吗?”
辜恻指骨压着球,停了停,神色平淡,
“当然。”
-
近来,章雨椒不时跟朱朋吉出去吃饭,倒非应酬,是熟人聚会,朱朋吉带着她,她能感觉到朱朋吉的认可。
是她乐见的局面,但一边觥筹交错、笑意盈盈;另一边回学校,是内心万籁俱寂的真实面。
她就越能感受到两种性格带来的割裂。
深冬风刀子凛冽,将晚霞削个稀碎。
夜幕铺了下来。
橡北市的街景已经越来越熟悉,新城区大厦林立,霓虹灯璨烁,处处透着金钱的僭奢。
驶过中央商务区,辜氏大厦巍峨入云。
朱朋吉指着旁边栋高楼说,将来,你会站在最顶层。
章雨椒久久陷入怔惘。
当朱朋吉知道她的甜滑、伶俐、善谈全是装出来的,又是怎样的态度?
步行回班的那段路,她觉得自己有点想孟露了,想她叽叽喳喳的声音,说着些不着边际的八卦,而自己只需百无聊赖听着,时不时喂她块糖、面包,她捧着脸说好吃,然后“啊”张嘴,意思是还要吃。
想到这,章雨椒加快步伐。
正值最后堂晚自习,临放学,纪律有些松散。
章雨椒乍推开教室门,班里以为老师搞突袭,静音了一瞬,又恢复嗡嗡作响的状态。
她摘了书包挂在侧勾,坐下时,习惯往桌肚摸试卷。
有张质地偏硬的纸张稍显突兀,摸着还有点厚度。她抽了出来,是封信。
拆了开,准确来说是情书,柳叶开的情书。
洋洋洒洒半页纸,从初见倾心到现在,写得细腻又含蓄,柳叶开把她比作“被遗忘的花”。
信末尾说,他并非想采撷,将她占为己有,而是想有朝一日与她并肩绽放。
若没有“初见倾心”这四字,她真有点无从定义这封信,柳叶开语文一定不错,她想着。
撕了张稿纸,写道:
谢谢。但我很确定,我不喜欢你,你的目光不必浪费在我身上。以后也请别再帮我领数学周卷。
收到这封信,她可以肯定过去捎带卷子应该也并不是柳叶开所说顺手的事。
写完,对折两下,连同来信一并塞进信封里。
她没耽搁,起身朝外,在隔壁2班门口说:
“找一下你们班数学课代表。”
2班几十颗脑袋齐刷刷望向前门。
原来是隔壁班课代表,课代表之间喊话常有的事,众人也就绝了八卦心思。
柳叶开很快来外面。
章雨椒几乎没有将他那张脸刻往心里去,只记得高瘦、戴黑框眼镜这两个标签。
如今第一次认真看着他,才发现他五官端正斯文,气质干净内敛。
冷不防对视。
他没想到章雨椒目光这么直笃笃。
霎那间,他闪移了目光,躲避似的,落向她右耳耳珠,那有枚米粒小的耳钉。
她打耳洞了,柳叶开注意到。
耳洞是朱朋吉领她去家美容院打的。她说将来穿礼服,佩戴耳饰必不可少。那儿医师温柔,安慰说会疼,要忍耐一下。
其实跟蚂蚁咬无异,章雨椒没觉得疼。
她皮糙肉厚的,恢复得好,如今两边都戴着养耳洞的细耳针。
她称,“里面有我的回信。”
柳叶开迟疑接过,摸着厚度,预感不太好。
抬眼望去,走廊顶灯孤光落下。
章雨椒背影清癯,影子静静跟在她身后。
柳叶开豁然明白,或许他写信坦白就是个错误的举措,孤梗如章雨椒,她不需要别人欣赏她的绽放,她只会遵从自我内心。
喜欢与否,像道简明的数学题,是极其确定的答案。
信里的拒绝,可想而知的惨烈。
柳叶开捏着信,自嘲地笑。
“我说过,我要是喜欢她,轮不上你什么事。”身后传来冷漠的声音。
夜色浓墨,辜恻抄手进裤袋,那双眼睛分明比昏瞑的夜色还黑,看不见什么光亮。
柳叶开先是被吓了一跳,俊朗的面庞渐渐腾升怒意。
他攥拳,信封变形,“你在她身边,也只配带着朋友的面具,你摘不下来!”
“你不敢摘!”
“懦夫!”
柳叶开在他耳旁一字一句嘲讽。
音量掩盖在刚响起的下课铃声。
辜恻眉目不动,眼波平静。
“我是她的。”
“总有天,只有我是她的。”
“至于身份,我不在乎。”
下课了,教学楼嗡嗡隆隆,话的内容像来自遥远的阴僻地,而他浑然不觉,说到“只有”时,还勾了下唇,黝黑的眼睛缀着丝亮。
柳叶开被他的思路愕住,而后像看个怪物似的,拧眉怔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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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熟》:
一开学,京大经济学院的殷松梦出了名,美得妖秾风情,跑车换着开,身边男的也隔三岔五换新面孔。
连号称游戏人间的系草竟也低了头,捧花求复合。
人越围越多,漫不经心玩着指甲的殷松梦被缠烦了。
“不好意思,你来晚了,我有新男朋友了。”
说着,朝人群里气质清隽脱俗的男生,抬了抬下巴。
“喏,就他。”
围观群众倒吸口凉气!
被冠以“新男友”标签的,是同学院的蒋溯,蓝衬衣洗得发白,清贫有傲骨,拒了无数追求也不带眨眼。
“我跟她,不熟。”
果然,声线一如既往漠然。
说完不作停留,背影清高。
卧室。
昏醉的殷松梦脚尖踹了踹男生小腿肚,嘟囔:“渴。”
男生捞起件衬衫披上,揽她靠怀里,喂给她水。
殷松梦端详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不熟?”故意嗤他。
蒋溯绷颌,眸黑了点。
京大有流言,说殷松梦在倒追蒋溯,结果碰铁板了,人天天后脑勺冲她。
好友好奇:“真对她不动心?”
蒋溯翻着手机沉默,聊天界面全是红橙橙的转账记录,每回从她那套大平层出来,转账必不可少。
刚巧弹出条最新的到账信息,他嘲弄扯唇,点了收款。
某天,殷松梦电话给他结束关系。
她料理完,和家族安排的联姻对象见面。
推包厢门,却见蒋溯刚接完电话的手缓放下,西装考究,矜贵天成,唯独脸色不大好看。
你丫!说好的父母双亡家落中道,爷爷年迈重病,要巨额医药费呢!害她怜贫惜弱,跟他来了段地下情!
“殷小姐,又见面了。”蒋溯笑意很凉。
颈侧留下的吻痕若隐若现。
昨晚她咬的。
风情万种“浪”千金x处心积虑假清贫真阔少
双c
第15章 第 15 章
◎好想抱她。◎
“阿恻?”刚踏出班门的钟渊眼神打量圈, 微惑。
“你和我们课代表认识?”
“打过球。”
辜恻口吻淡淡的,“不过我好像惹他生气了。”
钟渊无奈却也见怪不怪,温和的视线朝后者逡巡检查了遍。
见柳叶开身上没伤, 松了口气, “不好意思, 他小时候有点儿被宠坏了。”
扭头朝始作俑者瞥了眼,压低点音量, “他说话直, 让你难受了吧?我代他给你道个歉,改天请你吃饭。”
告歉完, 钟渊拽了下辜恻, 两人沿长廊渐行渐远时, 柳叶开听到钟渊沉了沉语气,
“阿恻, 跟人相处别凭着心情来,多考虑考虑对方。”
辜恻躁了点。
“你很烦。”
随即是钟渊长长的叹气声。
-
驹光过隙,学校迎来满打满算一个月长的寒假。
章雨椒的寒假早被各种课程预定, 朱朋吉安排的, 她没得选。
各奔各家那个下午,孟露抱着她手臂蹭啊蹭,
“章章,我不想回家见后妈哇。”
“要不把我打包, 送你家去。”
章雨椒总能被她逗笑,点头言好。
却见她立马神经兮兮,“算了!辜恻会把我活剥了!”
哪这么可怕, 自打上回器材室那一架过去, 辜恻做得最过分的, 也就是在食堂拿冬枣砸人了。
但对方说话难听。
砸得不亏。
“他也没那么可怕,你忘了?他说过会和你好好相处。”既然两头无法取舍,她还是希望两人能放下偏见,和谐共处。
孟露哼哼,
“我就总觉得心里发毛嘛,尤其黏你靠着你的时候,总觉得辜恻眼睛幽幽的。”
主要还是那架带来的负面影响。
章雨椒觉得促和他们这事,任重道远啊。
寒假过了几天新鲜劲,一群男生窝在辜家别墅打游戏都开始嚎着说无聊。
又死了一局,“还不如上学呢!”武海曙扔下游戏手柄瘫倒。
“我可不想上学,老赖天天盯着我烦都烦死了。”孙冽誓要尽情享受寒假。
武海曙做了个贱兮兮的表情,“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懂不懂!”
“你才蛋!你丫长得就像喜羊羊与灰太狼里的那颗黑皮蛋!”说着一个手柄朝武海曙飞去。
辜家在寸土寸金的浮月湾,湖景绝佳,这块地皮当初被房地产商用来开发时,价抬到了天上,辜家拿下最好的位置,耗时数载,这栋宫殿似的别墅群才拔地而起。
辜家老爷子还有个弟弟,在隔壁一栋楼里居住。
浮月湾有点天高家长远的意味,成了这群男生的“窝点”。
钟渊正在旁边下西洋棋,其他些男生也都开黑的开黑,打扑克的打扑克。
辜老爷子风尘仆仆从玄关进来,摘围巾时,听这群大小伙子乖乖喊:“辜爷爷好!”
辜端义的老成持重,也不抵他们的青春洋溢,不禁目光慈蔼,
“待会儿留下来陪爷爷吃午餐,都不许推脱!”
又感慨自家孙子这个点还没起床,感慨归感慨,语气却不乏宠溺,总之他从不扰辜恻清梦,任由他睡到日上三竿。
这群男生是辜家的常客,不囿细节。
譬如辜恻没来陪他们,他们也浑不介意。
有时候他们散了辜恻也还没起的;
有时候他们来第二趟才遇上辜恻坐在餐桌,外边落霞昏黄,他还在迷迷糊糊吃早饭。
约莫十二点。
辜恻姗姗下楼,穿件卫衣,松松垮垮的。
发丝微微乱,那双眼睛朦朦忪忪,穿过客厅,循着话音往餐厅去。
坐下时,不经意被桌角磕了下腿。
“嘶”了声,眼皮也掀开了点。
“没事吧?”钟渊第一个问。
“没事。”睡久了声线沙哑,辜恻懒洋洋坐餐椅上,仿佛骨头还在复苏中。
大家见他没什么事,重新扶起筷子。辜恻在他们这伙儿人里可以说打小就娇贵,比起他,其他人就糙得多。
论小题大做,要数辜端义最夸张,叮嘱待会儿要涂药,免得起淤青。瞧出辜恻听着不耐烦,嫌他唠叨,这才停下,扫了眼桌角,颇有点“天凉桌破”的意味。
小插曲过去,大家聊着怎么打发寒假,说来也奇怪,甭管提议去滑雪还是打球,辜恻始终置身在话题外,漫不经心拨弄碗里米粒。
问他,则淡声说不想去。
早早搁下碗筷重回房间,像冬眠刺猬要缩回去似的。
辜端义皱眉,他对那道冷寂的背影说:“晚点阿恻替爷爷去趟晚宴怎么样?”
辜恻从小恣意畅豁,辜家两代人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他也是极其有主见的,热忱舞蹈,不论文化课还是艺术修养课,他都驾轻就熟,一点就通。
也热衷于尝试新事物,像有用不完的精力。
周身萦着比太阳还夺目的光辉。
这种状态在他父母死在他面前后陡转直下,用腐烂来形容他也不为过,像是沦溺在皮肉破裂的快感里,跟些混混打架。
夜里,又脆弱不堪,仿佛一阵风都能令他受伤。
当他站在三楼窗台摇摇欲坠时,辜端义当初差点撅过去。
后来听风水师说起一座佛气浓郁的寺庙,不由开始迷/信。辜恻被送去时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辜端义咬牙狠心,还是命人将他架上车。
喜的是,在那清修半年,辜恻又是原先光风霁月的模样。
他重拾热情,放假会与三五好友去打电玩,带那种贯穿式耳钉,甚至还去打了个唇钉,一抹泛银光的亮。
辜端义见了老泪纵横,老伴骂他早晚宠坏孙子,可老伴背地明明也在擦泪。
原本,他还欲将头发染成蓝紫色。他们老夫妻俩都双手双脚赞同,给他约了发艺设计师,可某天回来,他又改口说不染了。
他们夫妻俩虽纳闷,以为是学校不允,但听他语气欣然,丝毫不见遗憾,也就没多过问。
后来,他说要给他补办生日宴,辜恻也答应了。
如今,隐隐有回到过去那些不堪的迹象。
辜端义不愿看他沉寂,有意让他去晚宴。
“不去。”提不起劲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