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致敏源[gb]——岂川【完结】
时间:2023-09-06 14:49:59

  怪不得她在大堂等,电梯响声不止,出来的皆是不同的客人,而骏骅的服务员则在送客、致歉,说是给客人免单。
  对方朝原先递手机的小年轻吩咐,
  “还不快领章小姐下楼。”
  章雨椒不予理会,细细辨听包厢里的动静。
  这时,包厢内传来声虚弱且故作气势的喝声,
  “不把你弄死老子不姓章!”
  随即是“嘭”的声巨响。
  她如遭雷击,脊柱灌铅僵直。
  这道声音她如何不熟?
  充斥她整个童年,包括昨晚,还一度侵袭着她的睡梦。
  回过神来,她径直问这里面最富话语权的经理,
  “辜恻在里面?”
  经理松开拧钥匙的手,扭头朝她看来。
  他今晚负责招待辜家少爷,原以为是小费丰厚的一夜,事实的确如此。
  可谁知辜小少爷半路返回,迎面听闻俩中年男人在聊天,后来辜少爷和便和其中一个姓章的起了争执,姓章的酒精作祟,口气狂妄,一口一个“白毛”叫着,甚至要去攥辜少爷那只还未拆纱布的手。
  这些都是他亲眼目睹,后来辜少爷命他将手机转交楼下的章小姐,并要她先回家,随即将那姓章的推进包厢反锁。
  等等,姓章?眼前的姑娘也姓章!
  他一时摸不准二者之间关系,愈加不敢随意回答,以免给辜家平添日后纠纷。
  章雨椒被他的闪烁其词惹火,便猜到辜恻在内,当务之急是将门打开,
  “辜恻要在你们骏骅出了事,辜端义能不找你们麻烦吗!”
  她拧了几下门把手没反应,对其中一个腱子肉结实的服务员说:
  “你来撞开!”
  被她点名的人看向经理,等他示意。
  经理耳机另头一直在解释钥匙没错。他猜到门后可能是用东西抵死了,不敢细想辜家独孙在骏骅出事,或者惹出事,该是怎样场腥风血雨,他也不顾这扇门是辜少爷亲自反锁的了,扬下巴,示意他撞。
  腱子肉用肩膀莽足劲儿撞了去。
  四五下后,门与框之间出现了可供单人侧身通行的缝隙。
  章雨椒率先入内。
  门后是一张真皮沙发,因门被撞开,此时斜歪靠门。
  脚底踩着块玻璃碎片,缓缓抬眸,室内的狼藉纳入眼底。
  章雨椒被入目的凌乱给惊愕。
  琉璃矮几四分五裂,摆件滚在地面辨不清原来模样,曾被拿来摇晃的手铃也瘪成片纸,就连顶上吊灯,也仿佛被这场斗争震撼,闪烁摇晃。
  室内忽明忽昧,像缺帧卡壳的电影。
  章耀辉穿的仍是那件风衣,肿着张脸躺在地面,呻/吟着,“艹”、“妈的”之类的脏话。
  她视线逡巡,头顶的吊灯亮闪一瞬,终于看到蜷膝抱坐在角落的辜恻。
  他右手纱布散成布条,一圈圈挂在手肘,薄嫩的痂皲裂,渗出带着透明物的血水,原本白皙的面庞,殷血布了半张脸。
  明明没有任何表情,却无端令人感受到悲恸惨淡。
  “辜恻?”她试着喊了句。
  他抬首,青黯的瞳眸渐渐有了涟漪。
  视线追随着章雨椒蹲下的身影。
  章雨椒温热的手抚过他的腮颊,指尖沾上黏稠的血液,心房颤了下。
  辜恻做了个动作。
  执过她那只手,偏拗地将袖子撸起,当看到手臂内侧一个、两个已经浅淡的圆疤痕时,整个人骤然崩溃,扑抱着她呜咽啜泣。
  难以抑制的抽气声从喉管溢出,一声接一声,牵动胸腔深处的情绪。
  肩胛水渍湿热,晕透衣料贴着皮肤。
  她以为是伤口疼痛难忍,安抚似的轻拍他后背,
  “不疼不疼,我们起来,去医院好不好?”
  后面,随之进来的经理正命人将瘫软在地的章耀辉搬出去送医。
  经理观察了眼角落还算无虞的辜恻,暗松口气。
  辜少爷貌似正抱着原先那位姑娘在低泣,忍惨了的模样,以致声线喑哑。
  昏暗的空间,那双湿漉漉眼睛的视线,一闪而逝的乖戾,被经理捕捉到,他看向那个被抬走的人,不禁战栗,想这人哪里惹了他。顿时不敢多瞄。
  半小时前。
  辜恻拿了手机出包厢。
  迎面是章耀辉揽着中年男子在吹嘘,
  “我前妻朱朋吉你知道吧?市里有名的女强人,将来她的公司她的一切,都留给我女儿的,我女儿是我带大的,还能不孝敬我?”
  “我管你将来!现在先把钱还了!我县城老房子已经卖了,就等你还钱,在橡北市交新房首付!”
  章耀辉揽着他陪笑,
  “我找过我女儿了,她零花钱加起来也有百八十万了,还能少你的嘛?来来来,咱哥俩先唱歌!”
  “你女儿能把钱给你?”
  “她敢不给老子!老子早把她打服喽!你是不知道,她从小就怕我,老子把她捆起来,吸烟嘛,吸一口、朝她手臂烫一口,她也不敢吭声,就这样,松绑之后她爬也得爬去给老子买烟买饭!”
  猝不及防被人拦住去路。
  章耀辉鼻梁那道坎隐隐泛痒,他当然认出这是过去拿烟灰缸砸他的白毛,
  “哟!白毛?遇熟人了!”
  拍拍旁边兄弟肩,“这我女儿朋友。”
  恰好骏骅的经理跟他打招呼,喊他“辜少爷”。
  章耀辉被这罕见的称呼逗得一乐,
  “少爷?”
  “那么辜少爷,你跟我女儿上过没?上过的话,你得喊我一声岳丈!”浑身酒气恶臭,哈哈大笑。
  辜恻脑中的弦断得彻底。
  ……直到包厢门外传来声如水凉润的嗓音,“辜恻在里面?”
  他脑海凌嚣的血液才趋于平静,环顾四周狼藉。
  她没按他设想的先离开?
  要是她亲眼目睹行暴的自己,会讨厌吗?
  一不留神,被奋起的章耀辉砸了个果盘。
  脑门血流蜿蜒,像只蹑脚的爬虫往颊边蠕动。他想,这样也好,这样她才会心疼,来靠近自己,而非躲避……
  -
  风尘仆仆赶往医院的朱朋吉一见到辜老夫妇满肚子话欲解释,碍于病床上额绕纱布、面色苍白的辜恻,还是暂压下,选择给病人安静。
  等跟随辜端义来到病房外,坐在沙发对面她才致歉,
  “实在抱歉老先生,我跟我前夫十几年没联系,一时没料到他有胆子来橡北市闹事。”实际也借用十几年三字,来撇清自己。
  她问过医院,章耀辉的伤,比辜恻严重得多,以章耀辉的无赖贪婪,不定会纠缠不清、巨额索赔。
  故而她将这事揽下,
  “后面章耀辉那边就交给我来打点吧,不会有让他到您面前的机会。”
  辜端义抬了抬手,示意她不必,
  “比起这个,我认为朱总更需要关心关心自己的女儿,他过去有家暴自己亲生女儿的行为,你应该知道吧?”
  这事是骏骅的经理,将章耀辉吹嘘的内容转述给辜端义助理的。
  朱朋吉愣怔。
  在她眼里,章耀辉就一软脚虾。
  嗜赌酗酒,在亲戚外人面前贬低妻子价值。实际当她面,却是个唯唯诺诺的男人,缺根硬骨头。
  离婚也跪求她别离开,懦弱又无耻,他抱着刚出生的女儿,跪在人来人往的楼下。
  她一度被外界指指点点成抛夫弃女,但她绝无可能因此被禁锢,干脆由她哥去威胁他离婚,比他更无赖。
  十余年后,她反过头来,想要女儿抚养权,给笔钱就把他打发了,他还是那只软脚虾,没变。
  她教育章雨椒。
  “别学你爸那套,硌硌楞楞、软弱无能,在小事上还爱斤斤计较,一辈子就靠女人,没点出息”。
  是以她得知章耀辉砸破辜恻脑袋,一度惊骇。
  如今,告诉她,女儿幼年被家暴?被章耀辉?她竟难以置信。
  医院走廊,顶灯温静。
  朱朋吉打量女儿的五官脸型,皓齿红唇、清冷嫽俏,长相遗传了年轻时章耀辉的俊气。
  实话说,当初她对章耀辉的厌恶也殃及了这个女儿,以致没多想把女儿带身边,偏偏章耀辉抱着女儿跪大街威胁她,更令她觉得累赘。
  她张了张嘴,觉得迟来的关心无用。
  说:“章耀辉会回老家,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纠缠你。”
  她听到章雨椒漠情的声音,
  “不够,我要起诉他家暴。”
  “送他进监狱。”
  朱朋吉讶然抬眉。
  登时觉得这个女儿,大概也就只有长相遗传了章耀辉。
  她满意颔首,“行,我支持你。”
  -
  病房内。
  丁鉴抱着辜恻哭天抹泪,
  “我恻哥,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啊,怎么这么可怜呢!”
  武海曙皱眉剔耳,塞颗苹果把他嘴给堵住。
  “吵死了,恻哥是头伤,要静养。”
  “哦。”丁鉴拿下苹果吸溜鼻涕开始啃。
  一堆男生在旁边端茶倒水,嘘寒问暖。
  辜恻无动于衷,淡淡打发他们,
  “你们要无聊就打游戏。”
  他们听话,于是坐在沙发或者病床上开黑,也就钟渊捧本书在看。
  一群人打游戏,难免疯了似的叽叽喳喳。
  丁鉴尤其激动,“武海曙你他妈是太平洋水货吧!抢我蓝搞毛线!”
  “打团啊!丁鉴你逛街呢!”孙冽暴躁。
  章雨椒推门,漫入耳的便是他们掀翻顶的噪音,以及,好些人把辜恻病床占了一半,辜恻纱布包着脑袋,虚弱地靠在床头,还只有半张床,肩膀被挤缩着,望向她的眼神软柔柔、惨兮兮。
  她腾地怒了。
  “都给我出去!”
  作者有话说:
  刚刚,谁让我们打游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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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25章
  ◎一句没听清的话。◎
  一群人从床上弹起, 呼啦啦鱼贯而出。
  她问:
  “头还疼么?”
  辜恻点脑袋。
  挪过点身子,拍拍床,“坐这里。”
  章雨椒没坐, 而是找到遥控器, 将窗帘合拢, 午后光亮被遮,病房暗下来,
  “医生说你要多休息。”
  “可我睡不着。”
  辜恻反倒揿亮床头壁灯, 整个人被灯光笼束。
  黑顺的发丝耷在眉际,显得温软, 毫无攻击性, 谁能想到章耀辉被他打掉了颗牙。
  章雨椒不止一次切身领会过他骨子里疯狂的另一面, 可一旦目光触及他血流蜿蜒的脸蛋、软柔黝黑的视线,总归会身心贯注着, 在想他伤得疼不疼。
  她说:
  “闭上眼睛就睡得着了。”
  “你呢?”他仰着视线执着问。
  不等她答,“你陪我。”
  章雨椒于是勾过张软椅,放床侧坐着。
  等辜恻闭眼睛酝酿睡意, 遂从包里拿了本书看, 是之前朱朋吉推荐她看的曼昆的《经济学原理》。
  她翻书动作极轻,用食指腹捻着纸张, 翻页,一点声音也没制造出来。
  看了小几页, 本以为辜恻该睡着了。
  一转头,软被下一双炯然的黑眸正盯着自己。
  书一盖,她勒令他, “快闭眼。”
  “哦。”眼皮倏地粘牢。
  五分钟后, 又被她抓包那双眼睛扑簌扑簌在动。
  视线一对, 他忙扯高薄被盖过头顶。
  被捂闷的声线从被子里传出,
  “我马上睡着了。”
  她也就不忍多说,重新将视线凝结在书页。
  不确定过了多久。
  大概是窗帘一拉,病房内仅有一盏壁灯擎着圈光亮,这种氛围太好入睡,她看着看着书,也开始点头啄米,趴在他床畔睡沉了。
  等再度醒来,伸了伸懒腰,脸一顿——
  余光瞥到自己枕着只枕头,一摸,人也躺在被窝里。
  准确来说,是辜恻的病床。
  而他本人,坐在自己原先的椅子上,第一时间察觉她醒来,眼眸清亮。
  章雨椒睡得脑浆松散。
  床头的电子钟已经显示为“18:30”,“我睡了一个下午?”
  “嗯。”辜恻颔首,“饿不饿?”
  床头摆有份五层的保温盒,看精致程度便知出自辜家厨房。
  她哪好意思再霸占他床,忙趿鞋下来,也来不及顾肚腹饿与否,边问:
  “我怎么睡了你的床?”
  明明中午她还赶过那群霸占他病床打游戏的男生。
  “椅子上睡不舒服,我就把你……抱床上睡了。”他似乎不大好意思,说到“抱”字时,音量很浅,脸也埋了下,伸出两条手臂,一高一低,很迅速地还原了一下当初的动作。
  意味着他这位伤残病号搁椅子坐了一下午。
  章雨椒愧疚,忙推他去床上。
  辜恻依顺着她的动作起身,不小心跌坐在床沿。
  还未反应过来,身子便被她推倒。
  紧接,一床被子紧紧捂在他身上。
  章雨椒一系列动作结束,见他安然躺回病床,稍微心安点。
  可辜恻挣扎着,拥被坐了起来,她见状又要将他按回去,
  “躺着休息,你才更应该休息。”
  辜恻忙出声,
  “我饿了。”
  章雨椒这才止了动作。
  他徐徐松口气,枕头被子床垫还余留着她躺过的体温,温热馨香,他身上凉,刚沾床的那一秒倏觉四肢百骸犹如暖流过境,灯光阴影里藏着张晕红的脸。
  他哪敢再躺在那片春意盎然的位置。
  胡扯了个借口。
  闻言,章雨椒帮他支开床上桌,将床头饭盒展开码好。
  但他嘴上说着饿,可吃东西就跟猫儿似的,吃两下就搁了筷子,还没她吃得多,真不知道怎么长这么高的。
  辜恻在医院住了一阵子,章雨椒经常请了晚自习的假来看他,就在沙发那块,摊开作业写,偶尔还跟辜恻讲讲教学进度,方便他自己看书不落进度。
  今年夏天来得迅急,学校已经开始统一穿夏季校服,短袖、短裙,章雨椒坐在窗边写卷子时,支着肘,衬衫款型的短袖修饰着肩颈,显得她愈发清癯,旋笔思考时,眉眼谧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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