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扯另只伤手也晃动。
“哎!”校医惊呼。
章雨椒顿觉自己裹乱。
该换个人来和他说话才有能有效分散他注意力。
比如向来顺他心意的钟渊。
故而起身。
辜恻却反拽紧她的手。
垂眸看去,那双丹凤眼汹涌潮湿,盈盈低落望向她。
“你不许走。”
作者有话说:
可怜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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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22章
◎擦泪。◎
气氛澄谧, 偶尔有校医手中镊子磕碰托盘的声响。
辜恻目光仿佛淡赭色的余晖落进片湖里,要蚕食岸边的她。
她也确如他言没再朝外走,站在原地。
由他攥着自己的手腕。
见校医准备给他缠纱布, 章雨椒视线落向他薄如蝉翼的眼睑, 选择说点什么, 让他分散注意力,想了想, 说:
“我很担心你。”
他眼睑好似昆虫抖翅颤了下, 这是在听。
她一喜,接着说:
“下次别再挡上来了。”
“我就算摔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事。”
“小时候经常摔。”
她站着, 这个角度, 不知何时辜恻的眸光被浓睫遮挡, 只能看见他侧着脑袋,颈部牵起道筋络, 延伸至肩,而视线,始终定在床头某个虚无的点, 一动不动。
“你的手要跳舞, 最好别受伤。”
随着话音落地,校医室再度归于岑寂。
连窗畔纱帘的飘动幅度也变缓。
辨不清过了多久, 久到章雨椒也不确定说完这个话题该说点别的什么,她没有将故事说得绘声绘色的天赋。
说实话, 她有时候对辜恻实在有点捉摸不透。
他比朱朋吉身边那些生意场上的长辈还难搞定。
时而的情绪,她经常不明白是何缘故。
譬如现在,他不许自己走, 却不搭理自己话茬儿。
终于, 他唇瓣动了动, 委顿的音色,
“你的手,也要拿筷子、拿笔。”
“就因为我跳舞,我的手就更珍贵了是么?”
难道不是吗?
他身体条件优越,舞蹈秉赋高,是所有人既定的认知。
在他仰首质问的视线里,她愣愣点头。
他便又别过脸,视线杵向床头,再不跟她讲话。
校医已经处理好伤口,腾身出病房,去隔壁开药。
校医一走,剩一室空气愈发凝顿。
章雨椒不想面对满室默然,便提议,“你饿不饿?我去给你买晚饭吧。”
现正值傍晚,黄昏泛泛,是平时晚饭的点。
说着想抽手。
当一滴温热的水“啪嗒”,滴在自己手背时,她登时僵硬,忆及舞房他戴棒球帽那幕。
他在哭。
章雨椒慌神。
她无措至极,弄不准自己哪句话惹他情绪翻涌,抑或是说伤口太疼?
不管哪种缘由,她都应付不了。
真想问问钟渊,他们那群朋友,是不是也见过他这样泪涟涟到破碎的模样,又是怎么安慰他的。
揣测无果,她硬头皮坐在原先位置,算是阻隔了他一瞬不动的视线。
那道湿漉漉的视线微晃了下,随即落她眼里。
将她淹没。
她扯了床头柜面一张面巾纸,去给他擦下颏的水珠。
纸巾被洇湿,在她手里捻揪成团。
做完这些,绞尽脑汁只安慰出句,
“别哭了。”
他终于肯出声,不过喉管里一句喑哑的话音却令她愈加惑然。
“和我待一起,你很难受么。”
她只是无措,绝没有难受不适。
顿时摇首。
“可你要走。”
她回忆,忙补充解释,
“我是说去买饭,给你。”
“借口。”他接。
扪心自问,的确有点寻机开溜的意味,但归根结底还是因她待这儿实在应付不了他漫天席卷她的脾性儿。
在她不知作何描述时,原本干涸的泪痕再度淌过道晶亮。
又听他言语确凿,
“你根本不愿意靠近我。”
这是什么意思?
“要钟渊喊你。”
“才过来。”
钟渊?钟渊刚才从校医室病房出来时,和她说了句,辜恻想见自己,才有她后续进来的这切。
可前面那句是什么意思?她锁眉琢磨半晌,试着为自己辩解,
“我没有不愿意。”
“我一直在病房,”她指了指靠门口的位置,“喏,就在那。”
“人太多,被挡住了。”
“后来校医说别围着,我就出去了。”
辜恻的情绪,是从舞房罗马帘后,望见章雨椒给柳叶开递稿子那幕开始积累的,主席台春光明媚,而他们彼此身上,莫名温和澄净,理智告诉他,递个稿子而已,但脑中那根弦还是不受抑制被牵动,大概是那画面太登对。
到后面,一点点增添。
病房没有她。
她要走。
见他陷入怔惘。
“是真的。”
她强调,
“我没有不愿意靠近你。”
说着,又抬手,用纸巾去拭他那道泪痕。
揪成团的纸巾没捏稳,一不留神脱手滚落。
手已经伸至他颊畔,图快,直接用指腹揾了把那道泪滴,连自己也未曾注意动作的亲昵。
辜恻只觉有片温热的羽毛拂过脸颊,一路引起心尖的颤栗。
他原本跌入渊谷的情绪缓缓回升。
这时才回笼神,自己竟一直牵拽着她手腕,忙松了开。
幸而她一直盯着自己的脸,没注意到他慌张的动作幅度。
被她直戳戳注视眼睛。
眼皮不禁闪了下,他强行说:
“是手太疼,我才那个的。”
“哪个?”
章雨椒一时没转过弯。
辜恻一噎。
埋低脸,话音含糊,
“哭。”
“哦。”
觉得自己反应不够明显,她立马加重语调,
“哦哦哦!”
“我知道的。”
暗自长长舒出口气。
后来辜家医生来接他去医院做检查,章雨椒目视渐行渐远的车辆,像打了场硬仗似的,有种劫后余生的恍惚感。
经检查,辜恻骨头无碍,只是皮外伤要养一段时间。
众人皆以为他要居家修养,没成想翌日一早他便重返学校。
清晨轻飔中,拾级穿过看台夹道时,视线无数。
他里边是件短袖,方便纱布缠绕,校服外套易闷着伤口,只穿了一边,另侧则披在肩头。
孙冽夸张至极。
走在前面,又是给硬邦邦的看台座位铺屁垫儿,又是提着只保温桶,装着大补汤。
辜恻盯着座位那只兔子造型的软垫,额角抽搐。
“这是什么……”
“垫屁股的啊,早上坐着凉。”孙冽解释。
“扔了。”毫不留情。
孙冽嘴里嘟囔,默默拿给自己垫,又拧开保温桶盖,在一股红枣骨头肉香味中深嗅了下,说:
“那喝汤吧,这汤老钟带来的,他说给你补补。”
辜恻已经坐在看台,视线往下坠。
“不喝。”
孙冽头疼。
瞄见看台下遮阳伞阴影里的章雨椒,灵机一动,招手,
“课代表!”
章雨椒循声上来。
视线下意识落在辜恻带伤的右手,不过,被校服外套遮挡,透过敞开的前襟,隐约能看见手肘内侧的纱布,空气中的药味混入鼻息。
她目光挪看向喊自己的孙冽。
孙冽告状,
“课代表,他不愿意喝汤。”
在辜恻绞杀他的凛森眸光中,硬梗脖子继续,
“你劝劝恻哥呗。”
想想昨日校医室的种种。
章雨椒叹气。
孙冽是怎么觉得自己神通广大到能劝动他的,不过话说回来,她也带了盅汤想给他喝。
毕竟伤是因自己而起。
她昨晚打电话给家里做事的岚婶,请她早晨炖好汤送来学校,特地叮嘱,是给外伤严重的人喝的,一定要清淡再清淡。如今这盅汤还搁在看台下那张桌子腿边呢。
她问:
“你带的什么汤?”
“红枣枸杞乌鸡汤。”孙冽说。
来操场前,去校门口取汤时,岚婶圆胖的脸说起这道汤时,团团笑意,她怎么说得来着,“乌骨鸡汤,炖了好久,最后加了红枣枸杞,小姐你的朋友一定会喜欢喝的”。
和孙冽的并无差别。
她风中凌乱。
目光不经意擦过辜恻那双眼睛,心头浮过那里盛满湿漉汹涌的画面,哪还敢随意说点什么。
她招架不住。
故而随意笑笑,应付孙冽,
“不想喝……就,算了吧。”
说完回到位置。
对脚边保温桶犯愁。
要不给孟露吧。
想着,便将东西提起,准备去15班看台点。
刚直起腰,不期然被道身影挡住去路。
在清曙七点半的光线中格外清俊。
辜恻瞥向她提东西的右手,
“这是什么。”
“汤。”
“给谁的。”唇角微不可察勾了下。
“孟露。”后半句“本来是给你的”还没来得及出口。
便亲眼见辜恻腾地黯淡了面孔。
冷不丁丢下句,
“你气死我好了。”
背影孤寂。
有一瞬间,章雨椒自暴自弃,要她揣测辜恻那颗玲珑心,还不如去写奥赛题来得轻松,站在遮阳伞下的她,简直想仰天长叹。
倏地,有个本该泯灭的猜测重回心底:
辜恻,该不会喜欢自己吧?
这个猜测很快被挤出脑海。先不论她曾亲口询问过;再者,她也试探过,在他误食辣椒缺水时、选择住校时,答案无一例外倾向否定那头。
既如此。
那是类似自己从前对待朋友那般一度旺盛的独占欲?
也只剩这答案。
怪不得答孟露二字,顿如踩雷。
她一路追至体艺楼玻璃门门前。
气喘吁吁对刚揿完电梯的人喊:
“本来是给你的!”
辜恻回过头来。
隔着偌大空旷的体艺楼绿漆空地。
她继而将手里保温桶扬了扬,
“我是说这个。”
无人的楼道间。
少年少女坐在楼梯上,头顶方窗框投进斜长的暖光。
染过彼此发顶,降落在扶手。
辜恻左手执勺,小口啜饮怀里热气腾腾的汤。
章雨椒肘支着膝,扶额端详这幕,一时深感辜恻的变幻莫测。
她缓缓说:
“辜兰若,你下回可千万千万别生闷气。”
“有什么想法就说好了。”
“我保证迅速理解你。”
“不然我做的一些事都在反向冲刺。”
“一不小心又惹哭了你。”
“一定要说,记住没?”
话落,辜恻偏首,定定看着她,黑眸深不见底,匿着心门深处的动荡。
就在她以为他有什么话想同她说时。
他复又转回头,重新执勺,面庞埋在缭绕的白雾里。
“知道了。”
半晌后,嗓音沙哑。
作者有话说:
捧汤喝的乖小狗!!!感谢在2023-07-19 20:52:43~2023-07-20 21:04: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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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23章
◎我们一起回家。◎
运动会三天倏尔而逝, 闭幕式在周五傍晚举行。
周末假期在即,像是兴奋情绪得以延续。余晖下,大家激动的窃窃私语聚拢在空气上方, 闹哄哄的。
主席台上, 正在给破去年比赛记录的同学颁发奖金。
贺乔柏做为一百米短跑和跳高双项破纪录者, 从校长手里接过两块半米长的牌子,标红的字体极为醒目:人民币贰拾万元整。
高三那边闹疯了, 尖叫声不断。
现阶段高三学业重, 大部分人都拿运动会三天去啃书本了,也就贺乔柏有闲情逸致去报名比赛, 还破了两项纪录。
“贺乔柏!贺乔柏!贺乔柏!”
“老贺牛批!”
“老贺不虚!不虚不虚!不虚此行!”
他一帮兄弟肥着胆子在耍宝。
高一这边, 尤其1班格外不屑。
“有什么好嘚瑟的, 一群混混!”
轮到武海曙领200米自由泳的奖金时,高一这边开始炸锅。
疯狂喊武海曙的名字, 势必要用声势压对方一头。
孙冽嘶吼着把破锣嗓,
“死黑皮蛋,学个游泳真给我孙家张脸!”
隔壁2班队伍的钟渊一贯沉静, 隔过道察看辜恻, 藏青校服外套抓在手里,另只手还缠着纱布, 一副被前边孙冽吵得眉眼躁郁的模样。
实在忍不了,就将校服当绳子, 在孙冽脖子前一横。
右手竖起肘摁着一端,左手一拉。
作势要勒死他。
“咳咳咳咳!”孙冽动作浮夸。
朝前面章雨椒喊:
“课代表救我!”
下一秒,校服咻地重回辜恻手里, 他直着身子, 歪过头, 眨眼看向刚转身的章雨椒。
乖顺到仿佛无事发生。
等章雨椒巡视一眼,回过头去,他便要抬腿,给孙冽膝盖弯上顶一脚。
“阿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