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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56章
◎你弄死我吧。◎
深夜, 北城华灯璀璨,高空俯瞰宛若一片缤纷的汪洋,高架桥灿金蜿蜒, 穿梭不止。窗外不曾停歇, 室内亦是。
小区楼层高, 开阔的落地窗流入溶溶月色。
沙发一隅,月光下的辜恻眉峰因为蹙眉而牵顺, 发丝随扬挺的脖颈飘动, 像神祇堕入俗世,忍受痛楚时, 湿漉的鼻尖、额庭也别具美感。
“咚”。
一声闷响, 沙发底下溢出他的低哼。
他摔得太突然。
黑暗里, 章雨椒好像看见他的腿磕在了黑檀矮几凸起的边缘,结结实实。
她忙丢下手机俯身查看情况。
“磕到腿了吗?”
她按了按他左膝盖的位置, 但他只是摔下那瞬因痛出声。
现如今她手按揉磕碰伤处,他并无更多反应,大概是因眉间拧蹙的沟壑已经不能更深。
空气里“呜嗡”“呜嗡”似有蜂虫振翅入窗。
“疼。”他喉咙总算挤出丝声音。
章雨椒将他扶坐。
他半靠她身上, 气息全是压抑的颤意, “可以了椒椒。”
章雨椒总算明白此疼非彼疼。
-
翌日,晴云万里, 舞蹈学院大门口人影陆续穿梭。
一辆纯黑保时捷帕拉梅拉停稳。
章雨椒扭头看副驾的辜恻,眼底浮了片淡青。
他皮肤本就冷白, 丁点儿别的颜色就很明显,尤其脖颈若隐若现的茱萸色。
“要我送你进去吗?”
昨夜从沙发摔那一跤,刚开始没觉严重, 今天早晨一看, 膝盖青紫, 看起来极其瘆人。
她不得不想,昨晚他不吭声,到底是在忍受何种更惨烈的痛楚,忍了将近两小时,摘下那刻眼里全是泪花。
“要。”
辜恻说,嗓音还有点哑。
说完,摁下安全带,下车站另端等她。
至于为什么丢掉给女士开车门的教养,章雨椒看来——
他左膝盖摔得严重,走路甚至有点破。这也是一反常态,她送他来舞蹈学院的缘故。
章雨椒绕至另边,抓他右臂,从脖后攀过自己右肩,像照顾伤残严重人士。
俊男靓女这个姿势十分打眼。加之辜恻在舞蹈学院是老师口口相传的禀赋学生,先天条件极其好,他天天一辆限量跑车代步,想低调也难。
“那不是芭舞系的辜恻嘛?”
“旁边是他女朋友?京大那个?”等他们背影渐远,不少人视线紧随,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不是,未婚妻应该是,这事儿橡北市传遍了,他们马上订婚了。”同是橡北市的人道。
章雨椒这一路,感觉被若有似无的目光盯出花儿来。
辜恻浑然不觉,他本人从小不在乎外界视线。
就拿颈边吻痕来说,章雨椒特地绕过手,扯了扯他拿来当外套的立领衬衣,替他遮严实。
可辜恻又伸手撇开,甚至看她,像在说:有什么好遮的。
章雨椒随他去。
上世纪落建的教学楼外表略显古朴,绿坪上校训石碑风雨不侵,离音乐鉴赏课还有些时间,这儿格外僻静。
“那儿还疼么?”章雨椒轻声问。
辜恻点头,
“很疼。”
但他显然会错意,章雨椒当然不是指膝盖。
触及她惬懒又晶亮的目光,辜恻瞬间懂。
他垂睑,毫无任同学打量吻痕的坦然,眸子里藏着丝丝羞赧。
东西是他买的、他同意用的,可最后捱不住求她解开的也是他,很长一段时间,他无法抑制脑里闪烁绽放的白光,不止一次想,他快死了。
辜恻有种自己把自己脸皮摁在地面使劲摩擦的感觉。
他又摇头。
“不疼了。”
“那儿。”补充说。
“记得搽药。”章雨椒憋笑。
辜恻微愣。
他不是说不疼。
章雨椒直接不忍了,笑出声解释,
“我说的是膝盖,记得搽药。”
“章雨椒,你就会捉弄我。”一如昨晚不管不顾在手机上调来调去。
他想到这,咬牙。
但章雨椒早转身溜远,背影挥摆手臂,“我先回啦。”
清晨穿过叶隙的薄亮光线里,她伶仃的手腕翩跹欲飞,连同背影,越来越虚渺。
那种心底塌了个洞,自下而上透进胸口的失落感再度将他侵蚀。
他三两步赶上,从后面将她紧紧扣怀里。
章雨椒以为自己揶揄他要遭“报复”,冷不丁被抱,下意识想挣脱溜之大吉。
手脚并用之时,忽然,身后响起他的声音。
“我爱你。”
他用力抱她说。
话音沉甸,直击她四肢百骸,她陡然愣住。
万千情绪浮过心头,最终的最终,她找回轻飘飘的声音,“你同学在看呢。”
不远处,来上课的盛语迟正使劲眯眼,想用三百度近视的眼睛看清那对情侣是不是辜恻和章雨椒。
刚确认完毕,猝不及防对上辜恻冷幽幽的视线。
他忙转身,险些撞上玻璃门。
-
章雨椒一刻不停、不敢停。
当天三点多考完期末考试,她坐在车里,电话联系瑞士那边的入住公寓。
六月二十八的订婚宴她不可能出现。
舞蹈学院暑假放得晚,订婚前夕,也就是二十七号才正式放假,意味她必须趁辜恻还有考试、有课业分身乏术的这几天尽快离开北城,飞往瑞士。
然而,章雨椒显然将辜恻的安排过于理想化,他骨子里从不是个循规蹈矩的。
这不,早早翘掉了一节舞蹈专业英语课,打车回了小区。
这会儿走路丝毫不跛脚,并非不疼,而是膝盖这点痛他能忍,早年打架比这伤得严重的不计其数。
至于为什么要咋咋呼呼?自然是引章雨椒注意,要她送自己去学校,一路挨着她到教学楼。
他输指纹进门,拿到搁在玄关的车钥匙,欲出门去接章雨椒试菜,订婚宴的菜式。汤雯说她拟好一份,请酒店大厨专程来趟北城,在酒店做给他们尝,有问题的话还能增减。
“你爷爷说这种事叫我决定就好,可奶奶总觉着,阿恻肯定想参与。”汤雯电话里絮絮唠叨。
“奶奶猜对了没?”汤雯笑问。
“嗯。”辜恻应,便有了后续翘课行为。
电话另头的汤雯洋洋炫耀,“看吧老头儿!我猜准了。”
关入户门那刹,他想起昨夜开瓶器似的东西,入客厅一看,果然,还躺在沙发角落。
吃一堑长一智,他拾起,不想再被章雨椒发现,否则太难捱。
视线落向斗柜,想着搁那好了。
于是,拉开了最后一层抽屉。
一本欧洲交换生手册映入眼底。
时间凝滞……
“喂?喂?阿恻?”电话里荡出汤雯的纳闷。
“信号不好吗?怎么半天没声音……”
辜端义的声音响起,“估计是进电梯了。”
“那小子不是说要拿车钥匙去接雨椒试菜嘛。”
-
车内。
章雨椒刚联系完瑞士那边公寓的事,电话一挂,发现朱朋吉竟打了三个被占线的电话给她。
不等她回拨,来电显示挤进屏幕。
“喂,妈妈。”她接起。
“你要去瑞士?”朱朋吉劈头盖脸质问。
办公桌电脑屏界面停留在京大官网,一则“欧洲交换生项目候选人名单”赫然于眼前,她面色彻底森冷。
听对方具体到国家,章雨椒自知事情败露。不过没关系,她邀请函拿到、公寓联系妥,只等订票出国。
“是的。”她称。
“要不是王院长跟我聊起这事儿,你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朱朋吉怒不可遏,“你还对订婚的事耿耿于怀是吧!”
原来是王院长跟朱朋吉透露的,事到如今,也不算秘密了。
她本意并不想和朱朋吉闹难堪,她一直感激,朱朋吉给她的安稳、优渥的生活。
她的沉默引起朱朋吉丝丝慌神。
看日程,交换生在九月份前往瑞士报道即可,与订婚毫无冲突。
她怒在章雨椒远赴他国,有悖辜老爷子想栽培她的意思;
再者,订婚而已,终归不是结婚,要是异国两地,感情迟早出问题,能不能结婚又是不定数,最终将与公司利益挂钩。
良久,听到章雨椒那句淡淡的“没有”时,朱朋吉竟松了口气。
语气也迂缓许多,“这件事要问过辜老先生的意思,还要商量。”
“现在,订婚才是近在眼前的大事,你考完了是吧,赶紧回橡北市。”
“辜恻学校还没放假,他要晚两天。”章雨椒清楚朱朋吉迫切要她回家的最终目标。
“那行,你等他放假一块回来。”这个借口将朱朋吉说动。
不过,她尤为在意问:“辜恻知不知道你想去瑞士?”
章雨椒担心她去证实,是以坦言,“还不知道。也就前阵子才有的名单,之前都还不确定能不能入选。”
“我会找时间跟他好好说的。”
“如果辜爷爷那边实在不允许,我九月份就不去了,继续在国内念大二。”
人还在国内,她不想出岔子,万事都先缓兵之计。
“那就行。”朱朋吉揉太阳穴放松。
尤其强调,“辜氏入股公司的事等你们订完婚就能落实下来,我们公司的融资需求也就迎刃而解了。”
结束漫长通话,章雨椒后背湿了一层。
自己被她接身边,有种生杀大权转交予她的错觉。以至尚且不能习惯这种与其抗争的局面。
事先,她也预料到将要面对朱朋吉滔天怒火。
为防止这些年攒的钱将来被冻结,在海外立不住脚,她已经将钱转到自己名下的安全账户。
另边。
朱朋吉挂断电话,带助理去应酬。
当晚,饭局上喝得脑袋略沉,猛地灵光一闪,拨通个电话,
“喂,陈行长呀,是这样,有两张银行卡,你帮我拉一下这半年来的流水发给我好伐?我卡号发你,尽快哈。”
-
此时的章雨椒已经订好最近一班航班飞瑞士,明早七点的起飞时间。
纸终究包不住火,现在只是朱朋吉发现,等辜恻发现……
她难以想象,甚至抗拒去想彼时他会流露何种神态。
她在宿舍简单收拾行李、证件装包,准备径直赶往北城国际机场,在那过夜。
夜幕四合,天气微凉。
她踩双平底鞋方便走路。
刚踏出校舍大门,高腰裙系的腰带随风翻飞,直肩短袖下裸露的手臂被冷风吹竖汗毛,她推行李加快步伐。
猝不及防迎面撞上辜恻——
穿着还是早晨分别的模样,摇曳的树影将他脸色拂动,忽明忽昧,辨不清神色。
“椒椒要去哪儿?”
他问,似乎只有好奇。
章雨椒戛然止步,半秒间,脑海闪过两种应对方式带来的连锁反应。
终究,她还是选择了避免直面冲突、违心的那种,
“我想去你那住,反正我也放暑假了。”
“正好等你放假,一起回橡北市。”
树影下长久的阒静格外煎熬,令她不安,正欲试探之际。
他拾步走了过来,身披路灯澄彩,
“我帮你拿行李。”
再度回到那套大平层,熟悉的冷色调与线条、格局、摆设,不出意外,这将是她最后一次踏入这里。
“咔嗒”。
玄关门咬锁芯的声音格外清响。
她回头,辜恻已将行李箱搁在鞋柜旁。
室内光透亮,她才注意到他的眼尾隐约晕红,
“你眼睛怎么红的?”
他仿佛后知后觉,“是么。”
“可能昨晚没睡够。”
音色淡淡的。
“晚上吃炒牛河怎么样?”辜恻脱了衬衫外套,T恤领口遮不住昨夜的吻痕。
他进厨房前说:“你高中爱吃的,我来做。”
早在县城,她一盆鱼腥水将他兜头浇醒,阻止他怔怔朝滚江水去;
后来,她用身上仅剩的钱,请他在大排档吃炒牛河;
再后来,赫文中学重逢,他常给她带辜家厨师做的,口味正宗,能抚慰她多年不变的味蕾。
“好。”她点头,错开他盛满遥远回忆的视线。
但凡辜恻愿意费心思,哪怕初次尝试,他总能呈现令人乍舌的结果,他做出来两盘,味道不输外边饭店。
夜深,他们躺在床上。
章雨椒在想明天该几点起床,五点吧,转念,算了,还是等他睡熟就走。
思绪间,旁边窸窣响动,辜恻躺近,被窝里,给她手里塞了个东西,是昨夜的“开瓶器”。
本以为经历昨晚,辜恻会彻底将这东西尘封。
他来亲她,以往他嘴唇凉丝丝、软柔柔,接吻时毫无攻击性,今晚却咬了她好几下。
章雨椒被激起对抗心理,最后当然是她反胜。
因为扼他命门的是他一早就递给她的“利器”,心甘情愿递给她的。
掠了眼床头电子钟:
02:40。
然而辜恻却毫无睡意。
她起身。
身后一空,辜恻几乎是立刻回头,眼尾湿红。
“你去哪儿?”
他声音哑得像被烟烫过。
“拿个东西。”
她去浴室找到她洗漱完换下来的裙子的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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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时间显示为:
06:40。
七点的航班,时间所剩无几。
章雨椒在机场小跑赶时间,值机前,却怎么也找不到包里的护照,她急得将包袋里所有东西一股脑儿倒地,粉饼、耳机、充电宝……唯独不见紧要的护照。
“椒椒是在找这个么。”
她抬头。
本该熟睡的辜恻,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手里所拿的,正是她的护照,往下,腕骨红痕分外醒目。
四小时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