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致敏源[gb]——岂川【完结】
时间:2023-09-06 14:49:59

  飘窗靠坐的章雨椒回头。
  何岚手里托盘是今日晚餐,精致丰盛。
  但她瞧见门边柜放凉的午饭不禁叹气,“小姐你怎么中午又没吃。”
  “身体会坏的,你看你瘦成什么样了。”
  她洗澡后穿了条细带薄裙,弓背抱坐时,薄背的脊骨棱棱突兀,一阵风且能吹走。
  她趿了拖鞋,看向何岚说:
  “我待会儿吃。”
  她胃口全无,不过为身体能运作还是会象征性吃两口补充能量。
  “不行,岚婶看着你吃。”何岚担心她又将饭放凉也不动筷。
  她将托盘端到窗边矮桌,小碗盛着四份菜,逐一端放在桌面,她把筷子递向章雨椒,示意她吃。
  章雨椒拗不过何岚的执着,接过,低头进食。
  何岚打量越来越寡瘦的章雨椒,心底发堵,频繁叹气,“再怎么说,小姐也是夫人唯一的女儿,怎么能为了公司做到这份上。”
  章雨椒已然习惯何岚在她面前长吁短叹,不外乎是心疼她。
  她挤了丝笑,“我没事。”
  “也快开学了,九月份她总要放我去京大报道的。”
  何岚替她可惜,“唉。”
  “多少人抢名额想去交换呢,就这么放弃了。”
  瑞士乃朱朋吉的逆鳞,这场抗争的究极目的是瑞士之行。
  因此,朱朋吉尽管会放她去北城,也绝无可能将证件归还给她。
  章雨椒挑筷米饭进嘴,没吭声。
  “夫人跟你斗,就便宜姓贺的狐狸精了。”何岚每每说起贺荣涛都咬牙,她对贺荣涛的成见,多少年如一日,甚至只增不减。
  “上周又哄夫人给他买临江的新开发的别墅,定金都交了。”
  章雨椒内心平波无澜。
  “还把儿子送公司实习,夫人什么时候对公司的事松口过,也就他看夫人压力大,装出副贴心温柔的样儿。”
  她越说越激动,“我看他儿子就是个小狐狸精。”
  “之前装清高,不高兴去公司实习。”
  “现在看你和夫人怄气,去得比谁都快。”
  “还天天住家里,跟夫人一辆车来回公司。”
  “当初小姐实习,也没这待遇。”
  “是么。”章雨椒淡声。
  嘴里味同嚼蜡,盯着虚空某个点,不知在想什么。
  -
  夜里,朱家书房。
  何岚敲门。
  “进。”传出朱朋吉的声音。
  书桌后,朱朋吉被电脑屏幽蓝光线映亮半边面容。
  “怎么样?”她问。
  “乔柏去公司实习的事,我跟小姐提了。”何岚如实汇报。
  “但,她没什么反应。”
  贺乔柏在公司实习的事,本意想令章雨椒萌生危机意识,方能认清,朱朋吉将来可以将公司交给任何人,她并非唯一选择。
  诚然,何岚对贺荣涛的假温柔真市侩是打心眼里不喜,所以才说得情真意切。
  “没反应?”朱朋吉挥手,“行了,我知道了。”
  何岚回忆细节,“另外,小姐好像已经放弃去瑞士了。”
  “她说,九月份开学,您总要放她去北城。”
  “呵,这点她倒识趣。”但得罪辜氏,她如何不气。
  曾几何时,她指着辜氏大厦旁边的高楼,对章雨椒说,将来你会站在最顶层。
  她也曾对章雨椒深付期许,将她按接班人培养。到头来,人家早就抱着和自己决裂的打算来对抗。
  银行流水她看了,人早将钱分批转进了自己账户,不就是箭开弓,不打算回头了。
  怒火中烧之余,朱朋吉也心寒。
  -
  后半夜,夜沉如水。
  本该熟睡的章雨椒掀被下床,她靠近门口,稍微拔高音量问:“有人吗?我有点不舒服。”
  门外寂静,无人应答。
  据她观察,最近门口保镖白天依然严守,但夜里无人值班。
  得到验证,她从床底拖出事先绑成长绳的被单,一端系紧飘窗金属方柱,另端则扔向窗外高空。
  房间在三楼,乍低头朝下,漆黑一团,似乎望不到底。
  她换了套方便的运动服,鞋子也绑紧鞋带,长发束拢在脑后。
  做完这些,她翻出飘窗,一鼓作气抓着绳子,一点点往下滑。
  她小时候爬树利索,她把高楼想象成寺庙的苦槠树,仿若抱着树干,离地面越来越近。
  最终,脚触碰到院里柔软的草坪。
  她绕到大门,在指纹框摁下食指,幸而,入户门还没删除她的指纹。
  “滴”的清响,在幽寂的深夜格外突兀。
  她心悬嗓子眼,轻手轻脚推门挤进身体。
  随着入户门开,一楼感应灯大亮,她忙揿下总开关,室内重新落回片黑暗。
  凭借对这栋别墅的熟悉,借窗外稀薄月光,她摸索朝三楼,朱朋吉的书房去。
  她的所有证件被朱朋吉没收,应该搁在书房。而去书房的必经之路要经过自己房间门口,也是她事先扬声试探门外是否有保镖的缘由。
  傍晚,何岚替她惋惜瑞士之行搁浅。何岚不喜贺荣涛不假、心疼她消瘦兴许也是真,就算这样,她也毫无把握何岚会掩护她离开朱家。
  毕竟,凭什么呢,人自从朱朋吉发迹就一直跟她做事,十几年了,工资不菲。
  所有尽管何岚语气真切,她还是没将决定透露。
  她轻手轻脚,穿过三层楼梯,沿着走廊,推开书房门。
  她没注意到的是,在她屏息凝神拧动书房门把手时,身后尽头的一扇房门恰好打开。
  章雨椒先将可以拉动的抽屉翻了个遍,无果。
  一筹莫展之际,微弱月光里,书桌后的保险箱门银亮。
  密码……
  她尝试输朱朋吉生日。
  “嗡”,低沉的震鸣,密码框亮红光,意味输入错误。
  “零九零九。”身后一道沉声,黑暗里格外清晰。
  陡然间,章雨椒吓了一跳。
  是贺乔柏。
  “你知道?”她压低声音。
  贺乔柏挑眉,点下巴,“你哥我在公司实习。来书房拿过文件。”
  虽说朱朋吉背对他输密码,但是。
  “我眼睛一向很灵。”他食指中指从眼睛前转戳向保险箱位置,似乎洋洋自得。
  “不信?”没听着章雨椒输数字的声音,他扬声。
  “反正你只剩两次机会。没输对就等着警报响吧。”
  “滴”,保险箱门弹开,他说对了。
  章雨椒的护照、手机、卡等等一应在内。
  “谢谢。”她装进斜挎的大包里,由衷说。
  贺乔柏耸肩,“我这人特别记仇,高中辜恻找人堵我你还记得吧?”
  “所以,拆散你和他是我的乐趣。”
  章雨椒便不再言语。
  出了别墅院门,贺乔柏仍跟她身后。
  “去机场?我开车送你。”他抛了下车钥匙。
  “不用了,我出小区自己打车。”章雨椒并未直面回答去机场与否。她对贺乔柏突发善心实在存疑。
  “你确定你手机还能开机打车?”
  她的手机被没收时是开机状态,早已耗尽电量关机,这边是别墅区,路边基本没有出租车经过,除非网约出租车。
  “帮人帮到底,走吧。”贺乔柏打开车门。
  思忖后,章雨椒终究坐上副驾。
  路灯在胧明晨间逐渐暗淡,车驶远,后视镜别墅掩映在青幽树影里,火柴盒似的,越来越渺远。
  驶出小区,天将亮,路面宽阔空荡。
  十字路口,转弯汇入干道时,她撑手在车窗。
  就刚刚,手机在车里充上电开机,她已经买好最近一趟航班飞瑞士。
  晚了一个多月,也还不算晚,能赶上九月份UNIL的报道。
  刚被接来橡北市时,她也这么撑在车窗,扭头朝窗外,一点点将这座城的繁华浩瀚纳入眼底。
  如今景致缓缓倒退,又仿佛在一寸寸擦除脑海记忆。
  车辆转向主干道,渐渐,灰蒙清曙里,她和一双阒黑的眼眸对视。
  隔着双向车道护栏,也能辨出那抹噙在眼底独特的疏冷。
  她陡然背贴座椅,祈祷那短暂的对视被天色模糊。
  然而,为时已晚。
  贺乔柏瞥了眼后视镜的法拉利,说:
  “坐稳了,有个尾巴得甩掉。”
  他猛踩油门,飙速蹿出。
  天际旭阳喷薄,法拉利紧追不舍,车身仿佛流火。
  距离越逼越近。
  随着对方猛然加速超车,不要命在远处横车逼停,贺乔柏急踩刹车,冒出句咒骂,
  “艹!个死疯子!”
  车辆刹稳免于碰撞。
  惯性使然,章雨椒猛地前倾。
  等直起身子,辜恻站在挡风玻璃前,身影被朝阳染赤红,面色却清冷如霜。
  “贺乔柏。再帮我一个忙。”下车前,她说。
  国际机场的标志性建筑肉眼可望,也就转两个弯的事。
  “我陪你去瑞士。”辜恻说,风将衣角翻飞,吹不散他由内而外透出的恹色。
  “否则,椒椒走不了。”
  他淡声,轻飘飘威胁。
  下一秒,原本宥谧的眸色倏地凄凛,带着浓烈的骇动。
  视野里,章雨椒坦然亲了贺乔柏脸颊。
  “你喜欢他?”
  辜恻嗓音哑然,几乎发不出声音。
  黑白分明的眼眶甚至来不及泛红,泪水便不可控滑落,嘴角压抑地颤栗。
  只有贺乔柏知道,章雨椒亲的她自己的手指,但他不拆穿,乐得欣赏辜恻的难堪,很快,他笑容一僵——
  “不喜欢。”章雨椒的声音。
  辜恻似乎找回点呼吸,伸手去拽章雨椒袖角。
  被章雨椒避开,煦光下,她神态漠然,“对我来说,我们做的那些事。跟任何人做都没差。”
  “反正都是演戏。”
  她撇低视线。
  “放我走吧。辜恻。”
  她没再叫他辜兰若。
  -
  坐在机舱,章雨椒的视野下,橡北市轮廓模糊在云边。
  此刻是惬怀的,是的,她想。
  作者有话说:
  分手了。(必然分手啊!不是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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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59章
  ◎除了瑞士。◎
  浮月湾。
  傍晚正是天光赤亮, 卧室却窗帘紧闭,昏黑到死气沉沉。
  随着房门被汤雯拿钥匙拧开,走廊一道光亮斜铺卧室, 隐约能看见床上被团隆起。
  汤雯将灯揿亮。
  紧接, 床垫里的辜恻仿佛敏感的畏光动物, 扯高被角,整个人弓背蜷膝, 缩进被团。
  汤雯见状, 叹气,将水果轻轻搁床头。
  “阿恻, 不吃饭的话, 吃点水果好不好?”掌心拍了拍鼓起的被团, 并无回应。
  汤雯知道,这段日子辜恻常开车出门。辜端义曾不放心, 派人跟着,得知他次次将车开朱家别墅树影里,也不下车, 就在那待着。
  那能望见三楼某个房间的窗户, 一待就是半天。
  得知此事,辜端义气他一而再再而三放低身段之余, 又庆幸,在那待半天回来, 起码他能吃点东西。
  但某天,他回来便萎靡不振。
  他们夫妻打听过才知晓,朱朋吉的女儿出国了。
  朱朋吉次日推门, 房里空空如也, 窗口半敞, 一条床单飘荡空中。
  朱朋吉忙开保险箱,里边证件不翼而飞。
  她怒腾腾,然而,再怎样,瑞士于朱家而言,也鞭长莫及。
  总不能派人将其抓回再关着,事情闹大,无疑令整个橡北市看笑话。
  为公司声誉着想,这段时间她关章雨椒的事并未透露,外人只知两家订婚黄了、关系也不似以往热切,却无从得知她们母女关系水深火热。
  章雨椒逃走,汤雯倒替她欣慰。
  但目及闷在被里的孙子,她又忧心忡忡,温声,“阿恻,有时候,放手成全,也是一种爱。”
  这点,辜端义与她各执己见。
  辜恻父母晚婚晚育,很艰难才将他怀上,他在胎里就娇气,三天两头要住院保胎。
  可以说,他的降生是在辜家两代人的瞩目之中。
  其中,隔辈亲在辜端义那尤为显现。他跟亲生儿子少有言语,老一辈父爱沉默如山,加之年轻那会儿,生意上他要一展抱负,难免忽略家庭。老了老了,就使劲可着辜恻这奶娃娃疼。
  辜恻爱跳舞,好,他改舞房、买剧院;
  他染头发、打耳钉、唇钉,放别个家庭总要责怪一句这小孩儿叛逆,传统了半辈子的老头儿却笑没眼,夸好看、时新;
  他喜欢章雨椒,老头儿便跟朱家走得近,瞧着人姑娘似乎不怎么上心,他就弄联姻、订婚那套,大有种“我孙子看上的,绑也要绑过来”的蛮横。
  这点,汤雯与他争过不止一次,叫他少插手,但朱朋吉应承热切,算吉日、订酒席一套辜端义很快办下来,她也拗不过。
  辜恻得知订婚时的欣悦她现在尤其深刻,最终,也只好息声。
  事到如今,似乎很难明确将责任划分在某一个人身上。
  “也许,雨椒现在的追求不是爱情。”
  “你跟她现在不合适。或许,将来……”
  她的话不无道理,但此刻的辜恻听来,就只有“你跟她不合适”这几字无限烹心。
  汤雯话未完,藏在被团的辜恻霍然起身,半个字也不愿再听下去,拿起车钥匙,背影萧条。
  汤雯没喊住他,伸手一摸,被子里湿漉漉,全是滚烫泪迹。
  她这孙子,从小万千宠爱长大、好友拥趸,学习学舞的路上顺风顺水,直至父母车祸坠江双亡,是他第一次,也是最沉重的一次打击,一度心病缠身、消沉堕落。
  这一次,恋爱的坎,又不知能否走出来。
  想到这,汤雯叹息声更重。
  她将原封不动的水果端回手里,刚出门就听着辜端义在吩咐,“小秦,你赶紧叫两人跟着阿恻,别出什么事。”
  秦玲电话知会了另栋楼里的安保,望了眼门外刚从车库疾驰而出的跑车,侧边夹道辜家的车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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