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洒进高顶棚的室内场馆，照射出一丝丝温暖的味道。阳光下的女孩不施粉黛，梳着高马尾，带着笑意加快脚步走来。韩舟觉得用一切来交换将时光停留在这一刻都值得了，随后又反悔，还是不要了，他太贪心了，他还想要更多。哪怕可能是伤心难过的，是眼泪和争吵，他都想要。
“你来啦。”韩舟系好鞋带站起来。
元嘉霖一边观察周围一边回答道，“是呀，这儿好大，虽然我就住附近，但我从来没来过。没想到里面有这么多场馆。”
“对，这儿的游泳馆好像还上过咱们市里的十佳吧。是个还不错的出汗场所。”韩舟点头回复。
“厉害了。对了，你和谁一道打球呀？”元嘉霖四处搜罗韩舟的球友。
“他们有几个到了，去换衣服了。一会给你介绍。”韩舟说完低头看了看元嘉霖的脚，上手拉住元嘉霖胳膊往座位那边带，“你脚还行吗？过来路上走得疼吗？你先过来坐会儿。”
元嘉霖边叹气边说，“没那么严重，我每天还要上班走这么多路呢。我已经不怎么疼了，别蹦蹦跳跳应该就行，正常走路已经不碍事了。别当我是个病人啦。”
“行行行，你不是个病人，你帮我看包好不好呀。”韩舟把元嘉霖安排在了他的背包旁，按着她坐下。然后从包里拿出没开封过的矿泉水，拧开又拧上递给元嘉霖，“拿着。”
没多久，韩舟的球友就拿着换下来的衣服过来了。
“韩舟，这你女朋友？”一个留小山羊胡子的男人，人还在球场中，就隔着老远开始问候。
“还不是，我在追。”韩舟回答小山羊胡。
元嘉霖一秒竖起汗毛，内心疯狂os：啊啊啊，为什么要广而告之。这是什么值得大喇叭同步的事吗？元嘉霖抬头看韩舟，用皱起的眉毛和看似凶狠的眼神表示不赞同。
韩舟低头冲元嘉霖笑嘻嘻。
小山羊胡调转枪头向元嘉霖问候，“hello，来看韩舟打球呀。我是他同组同事，你叫我小山就行。”
“你好。”元嘉霖站起身向小山点头示意，并介绍自己“我叫元嘉霖。”
小山走到自己球包前，把换下来的衣服塞进去边说，“韩舟在我司也算优质单身男青年，本来我家那位还想让我把家里亲戚小姑娘介绍给他，迟来一步，可惜可惜。”
韩舟在原地做拉升运动，蹲下拉升大腿时候顺口接了话，“我和嘉霖是高中同学，我俩高中就认识了。”立起身时候蹦了两下活跃身体，“真要说的话，我俩认识都快八年了。”
小山听后点点头，拉上包的拉链也开始热身，“懂了，你早就心有所属。”
只剩下原地脸红耳热的元嘉霖不知该如何接话，只能把背着身后的手搅成麻花，面上还是红彤彤得笑着。
韩舟热身结束回到元嘉霖旁边，看到元嘉霖脸上红晕未退，低头认真确认，“不会让你不舒服吧？”
“你干嘛和你同事说呀？就是你要追我的事情……”元嘉霖瞟了韩舟一眼，两人间本就朦胧的纸窗户被韩舟一瞬间捅破到同事前，元嘉霖怎样都有点害羞，这不是两个人的事儿嘛。
韩舟没半秒犹豫就回答道，“我没想很多，我很认真的想追你，我不希望遮遮掩掩的，我邀请你来看我打球，就做好了会有人问的打算。有人问了，我也就直说了。如果这会让你不舒服，我向你道歉。”随后韩舟拉住元嘉霖的小臂，左右晃了晃确认到，“好吗？”
元嘉霖看了看小臂上的男生的手，手臂上套了汗带，再往上是微微鼓起小臂肌的麦色手臂，看上去强壮有力，“我没生气，我就是不好意思。”抬头看着韩舟问，“倒是你，我发现你很喜欢肢体接触，天天拉拉扯扯我。”
韩舟低头看着自己手掌下握住的肤色比他白的手臂，一把就能抓住，再看向元嘉霖微红着的脸，因为些许害羞而生动的神情，“我以前就是太不主动，所以我们俩才会走着走着就散了。我们明明有机会一起去经历很多事，但我松了手，这是我的错。所以现在我多主动点，我俩就不会重蹈覆辙。”
“错，我觉得你的问题不是不主动，是不主动沟通。你其实很主动，主动做了很多。”元嘉霖认真注视着韩舟说道，“但你说了多少呢？你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帮我做值日，给我买水，找人安慰考砸的我，唯独没让我知道那是你做的。”
“我以前不知道那些，我只是单纯的觉得可能你就是没有那么喜欢我了，所以你说我俩算了吧，我可以安慰自己说那就算了吧，我不能和不喜欢我的人在一起。但我后来知道那些是你做的，我除了没那么觉得青春喂了狗，更多的是遗憾。”韩舟握住的那截小臂慢慢握紧了拳头，“你说，你要是主动告诉我，你其实很害怕失去我，我们会怎样？”
韩舟说不出话了，因为他也没有答案。
他们可能会读同一所大学，那韩舟会在他们俩有相同的公共课时候给元嘉霖占座，他们可能会在无聊的选修课上打联网游戏，他会和元嘉霖在期末考前一起泡图书馆，给她带食堂的玉米，他会送元嘉霖回宿舍然后不舍得在楼下拉住她的手。他们会有一段很美好的大学生活。
他们可能没有读同一所大学，但韩舟一定会有空时候就约元嘉霖出来玩，可能是约会看电影打卡美食，也可能一起去没到过的地方旅游。可能两个人会隔着电话隔着屏幕争吵，可能元嘉霖会流泪伤心，韩舟会皱起眉头不说话但最后还是学会哄元嘉霖破涕而笑。可能两个人会窝在一起说话，拉着手去迪士尼，在阳光下撑着黑胶伞排队，在夜色下的梧桐树底接吻。但无论如何都不会是什么都没发生，只是陌生的微信好友，长长久久的沉默在彼此的对话框里。
韩舟哽住，但这些年离开元嘉霖的生活里，他无数次为自己曾经缄默不语而感到后悔，于是他说，“我不知道，但我想过很多。可能我们错过了一部分，但我希望我们能拥有剩下的那些。”他走近一步，突然抱住元嘉霖，“给我们加油吧。不管是这场球，还是我们俩。”
元嘉霖在拥抱下握紧了双拳，然后慢慢移到了韩舟背后，抱住了他。元嘉霖比韩舟矮快一个头，这样的拥抱下，元嘉霖的脸正好埋在了韩舟肩膀处。韩舟比高中时候看起来结实了，肩膀上有不用力就显得韧性的肌肉。元嘉霖的额头抵着肩膀动了动。“加油就加油，为什么要抱我。你过分。”
“嗯，我过分。”韩舟笑着回答，胸腔震动蔓延到还窝在怀抱里的元嘉霖，她推开韩舟。
“好好打球，让我看看你有多厉害。”小姑娘的脸还是带着红晕，看上去可爱极了，尤其她害羞不肯看韩舟眼睛，就对了肩膀说出自己的期待。
韩舟笑得更开心了，他轻轻拍了拍元嘉霖的头，弯下腰和元嘉霖对视说，“好，我们拉勾，我保证会赢。”
被迫对视的元嘉霖羞涩得左右移动目光，她递上自己的小拇指和韩舟的小拇指勾在一起，低低说道，“你幼稚不幼稚。”
韩舟他们打得随意，五打五，打两节，一节15分钟。元嘉霖对篮球的所有了解就在高中止步不前了，虽然大学时候也有在经过篮球场时看到男生打球，但因为自身不感兴趣的原因所以也没多关注，这是离开大学后第一次有机会看人打球。元嘉霖很想笑，韩舟作为一个号称自己是“前锋”的队员满场跑，虽然不清楚是不是因为打球前说的那番话，让作为追求者的韩舟能量满满满场飞，但看到他像个孔雀开屏一样上蹿下跳的“表演赛”，元嘉霖还是看的很起劲，以至于中场休息时候试图像个教练一样对韩舟“指指点点”。
“我觉得你打的很好，切球做的很棒。”边说边递出韩舟的水给他。
韩舟转开瓶盖往嘴里送水，边喝还不忘边笑眯眯看着元嘉霖。一口气送入半瓶水，低头找到毛巾边擦汗边说，“你还知道切球呢？”
“小瞧我，怎么说我也打过三对三。”虽然输了。
“嗯，三对三第一轮就出局的队员，怎么说呢。”韩舟擦好汗回头看了眼同事状态，确认可以回场上，回头和元嘉霖说了句，“你呀，就看我打球给我加油就好。”
看不起谁。虽然最后两节比赛下来韩舟他们赢了，但他在元嘉霖心里输了，哼，谁让你瞧不起我。
韩舟和同事道别，带着元嘉霖往场外走。时间还早，他们准备晃一会再去找地方吃放。韩舟已经换了衣服，就是头发还有点湿，整个人看上去特别运动系，健康而元气。
“我们一会去吃沙棘锅吗？上次没吃到。”韩舟还记得上次约的那顿饭。
“好。”元嘉霖嘟嘟囔囔回应。
“我看公众号下面反馈有点辣，你ok吗？”韩舟整了下背包肩带无意问。
你ok吗？你ok吗？你ok吗？ojbk，这无疑是本就已踩在雷上的韩舟引爆了这颗雷。
“你干嘛老说我不行。”元嘉霖直接停下不走了，皱眉看着韩舟。
“嗯？我没呀。就是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吃辣。”
“那你为什么要说我打球不行，只要给你加油就好。”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韩舟连连解释，“我没有觉得你打球不好，我也没把你打球和我比较。只是相比于看你打球，我更希望看到场下你为我加油。”
“我觉得你看不起女性，质疑女性力量，凭什么不让女孩子打球啊。”元嘉霖边问边捶韩舟。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觉得你打球很可爱，上篮可爱，投不进可爱，三不沾也可爱。三对三篮球赛快输了紧张的脸都红了也特别可爱。我真没觉得你打球不行。”韩舟握住元嘉霖捶她的拳头，包在手心里，“我说错了。我只是觉得，你今天来看我打球，给我加油。我就，我就状态特别好，只想跑到你面前让你看我前面进的每个三分。”
这就是孔雀开屏，就是。元嘉霖心里下了定论。还有什么三不沾啊，没有的事。
“说话就说话，别趁机拉我。”元嘉霖往回拉自己的手，但是没成功。
“你别生气，我真没瞧不起女孩子打球，女孩子打球最棒了。你打球给我看吧，或者我们再回去打一会？”韩舟摇了摇元嘉霖的小拳头。
“才不要，而且我也没三不沾，你瞎说。”元嘉霖被握住的小拳头在掌心里闹革命，试图把自己撑开。
“嗯，我瞎说，都是我记错了。”韩舟手心的小拳头终于把自己撑开，但随即又被韩舟钻进指缝十指相扣住，“给我牵一下，不气了。你那时候篮球赛我还去了呢，你看到我了吗？”
元嘉霖感受到掌心不同的温度，和指缝间异于自己的指节，动了动手指，随后被韩舟更亲密更无缝得牵住。
坏孔雀。
第14章
沙棘锅很好吃，没有想象中辣，就着汤和小料牛肉粒，元嘉霖就干了两碗，用湿纸巾一抹嘴看了眼韩舟来表达自己“可以吃辣”。韩舟默默get了，并叫来服务员表示添汤。
韩舟照顾元嘉霖，下的菜熟了都先捞给元嘉霖再打捞到自己碗里。这么安静的干了会儿饭后的直接结果就是元嘉霖速速的吃饱了，然后开始有一下没一下的往嘴里塞豆腐皮，牛肚和水果。
“你吃饱了？”还在烫菜的韩舟看了眼对面明显进食速度变慢的女孩，“你胃口比以前小啊。”
还在往嘴里塞哈密瓜的女孩表示，“我以前吃很多吗？没有吧。”
被菠菜烫到的韩舟张嘴哈气，咽下那口绿油油后说，“可我以前课间给你买的很多零食你都吃掉了，还能正常吃中饭。”
很多零食？难道是指兵卒一口脆，上好佳可可甜心，巧克力味pocky，原味薯片，锅巴……好吧。以前课间总觉得肚子饿，元嘉霖习惯从桌肚里掏出零食，拆了往嘴里送几颗，边算题。不知不觉桌肚里的零食就被消灭了。元嘉霖自己也会和同学在吃完饭的午休时间去学校的小卖部添置零食，但她真没意识到原来自己吃了这么多。
“还，还好吧，可能大脑运动消耗的多。”说着吃水果的速度都变慢了。
“嗯，我以前觉得你好神奇。吃了也没胖，不像周杰，你知道他高三胖了多少吗，十斤。”锅里被打捞的差不多了，韩舟开始消灭桌上的熟菜。
“真的吗？他好像是后来脸圆了，但十斤诶，果然不能不运动。”元嘉霖开始回想自己当时的高三生活。到下半学期基本上体育课就是默认被占用的状态，主课老师轮番和体育老师打招呼表示“上一节课的卷子点评没讲完”/“他们还有个小测没做”/“英语听力还没来得及听”/“他们想要我坐班解答”。最后体育老师都放弃了挣扎，主动招标“有没有主课老师想要用这节课。”
只有到了很后来，二模结束吧，元嘉霖班上上了一节体育课，体育老师非常仁慈，让大家自由散开。美其名曰自由训练，其实允许大家回班做题。但元嘉霖和当时同班的丁恬瑜俩人都没回教室，坐在操场前方的阶梯上晒太阳。那时候哪有什么防晒意识，两个人在4、5月已经开始毒辣的眼光下晒着，吹着小风看操场上高一还是高二年级的学弟踢球。不由感慨“啊，青春真好。”随后招来了在一旁喝着茶的体育老师的扑哧一笑，“你们才多大啊，到我这个年纪再来说这句话好不好啊。”
元嘉霖和丁恬瑜想想也有点好笑，随后两个人跑开去操场后面买饮料。
“我要荔枝味的。”罐头从零售机里滚落发出“咚咚”的弹响。易拉罐比这已经热起来的春末夏初温度低，握在手心特别舒适。
“我们去看看原来班上的同学好不好？”丁恬瑜提议。
别人在上课我们在教学楼里闲逛，刺激刺激，元嘉霖当即表示参与。
学校把高三年级统一放在了教学楼的最高楼层，5楼和6楼。以此来避免还躁动于各类学校活动的高一高二生的跑动打扰到毕业班的高三生们。但对此，高三年级的同学只能表示，6楼，我真的不愿再出早操。教学楼呈“H”型，一边是各类实验室、音乐教室和教师办公室，另一边是学生班级。班级这一侧也呈两列，一列有四个班级，另一列只有两个班级。
两个班级这一列除了教室，其余是一整排玻璃窗和扶手栏杆，课间时候总有学生跑到这里聊天，亦或是开了窗往外看。窗外是学校的中心花坛，远处是其余的功能楼和操场。小小的一方土地承载了很多学子的三年时光。
丁恬瑜和元嘉霖一口气跑到了六楼，随后在“H”的横线位置歇了很多口气。“H”横线的位置承担了每层楼的班级和另一侧功能教室的走道作用，每层楼的这里都会有三排柜子给学生放自己的物品，尤其是高三生那堆课桌里摆不下的卷子和辅导书。
元嘉霖走到班级那一侧向右打弯，那边是高三（十）班，理科教室。她从后门的玻璃窗偷偷往里望，讲台上的老师是和九班共用的生物老师，老师坐在讲台前看着什么，台下的学生都在埋头写题。可能是随堂小考，元嘉霖猜测。靠门这一排第五个座位的男生头太低了吧，这是头贴卷子写字呢？第三排的第二个女生在课桌下和同桌传东西，这个视角看的也太清楚了吧。他们班班报做啥样，还是卫生月的那期，没新意。还在看后方黑板的元嘉霖视线里出现了个突然回头身影，那是坐倒数第二排的韩舟。他像是有接收器能感知到后脑勺的世界一样，突然看向了后门窗户，然后抓到了偷偷向里望的元嘉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