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夫妇总在互演柔弱——去睡【完结】
时间:2023-09-06 23:18:04

  他下颌紧绷一瞬,没再看她,转身离去。
  早在杜沁然从未留意到的分分秒秒里,他已经用目光千万遍描绘过她的模样,烙印进了心底。
  谢韫礼迎着烈日的方向,一步步向前走去,义无反顾。
  杜沁然当时还不知他究竟发的什么疯,直到当天晚上才听懂了他的一席话。
  被谢韫礼奇奇怪怪地骚扰后,杜沁然怀着满肚子莫名其妙的情绪,决定和林若寒谈谈。
  “狗蛋儿,”杜沁然纠结地皱着眉,她不知该如何才能委婉地告诉林若寒,她那丈夫疑似是个花心大萝卜。
  林若寒见她这神色,又想起谢韫礼早上跟她说的话,便抢先开口道:“想问我谢韫礼的事?”
  杜沁然满脸茫然:“你知道?”
  “拜托,我又不傻。”林若寒耸了耸肩,而后十分坦诚地跟她说:“对啊,我和谢韫礼之间是假的。他被你拒绝后出于男人的自尊心,所以找我假扮情侣来着。”
  谢韫礼今早只是告诉她,如杜沁然问起来,不必隐瞒他们之间是逢场作戏的真相。
  但林若寒怀揣着对谢韫礼的私人情感,因此暗戳戳抹黑了他一把。
  杜沁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是吗。”
  林若寒有些心虚,连忙转移话题道:“对了,你和严唤清最近咋样哇?”
  严唤清。
  提起这个名字,杜沁然就想起了她和林若寒之间那笔还没算的账。
  她和善地微微一笑:“拜你所赐,好得很。”
  林若寒被她笑得心里发毛:“什么叫拜我所赐?我可跟你们这对散发着恋爱恶臭味的小情侣没关系啊。”
  “当然有关系,你可是功臣呢。”杜沁然仍然微笑,“要不是你告诉了他那么多细节,他恐怕还没那么轻易能变成严唤清吧?”
  林若寒沉默一瞬。
  糟糕,事情曝光了耶。
  谢景澄那个猪队友!
  她眼珠一转,随后嘿嘿抱上了杜沁然的手臂:“宝,你听我狡辩。”
  杜沁然:“嗯哼,请开始你精彩的故事。”
  林若寒满脸认真:“这馊主意是谢景澄提出来的!他胁迫我,逼着我说出让你能信服他就是严唤清的句子!”
  她瞅了眼杜沁然的脸色,悄咪咪道:“所以...... 我就教了他‘I love you’。”
  杜沁然呵呵冷笑:“不止吧?”
  林若寒身子一僵,随后又道:“我还跟他科普了下严唤清的性格和脾气。”
  杜沁然:“继续。”
  林若寒有些茫然:“继续什么?”
  “让我提醒你一下。”杜沁然十分好心地开口,“你是不是还漏了什么?比如还跟他讲了讲我和严唤清的初遇,讲了讲我为什么会喜欢他,讲了讲......”
  “我没有!”林若寒一口否认,“我发誓,这些比较私密的东西我一个字都没说。而且我自己都不清楚你和你那前男友的爱情故事好吧,只有你这个当事人最清楚。”
  “没有?”
  杜沁然和她面面相觑。
  “可是...... 谢景澄他亲口说出了我和严唤清之间的细节啊。”
  林若寒盯着杜沁然片刻,倒吸一口凉气:“尊嘟假嘟?(真的假的?)”
  她神色有些恍惚:“我没说,你没说,他是怎么知道的?”
  杜沁然心底也有同样的问题。
  可就在此刻,她忽然又想到了一些很早之前的细节。
  她想起杀手大会那次,从杀手“雪”口中冒出来的“欠尾款、克扣金银、消极怠工、上一休六”这些妥妥的现代词汇。
  铁夜叉当时的解释是,这些都是他们楼主,也就是她,以前挂在嘴边的口头禅。
  杜沁然当时就觉得不可思议,她还以为原身也是穿越者。
  可是从系统给出的回忆碎片里,俨然又不是这回事。
  原身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古人,一个为了复仇不择手段、后期黑化到逢人便杀的疯批美人。
  那有没有可能......
  林若寒一字一顿地说出了杜沁然的猜想:“杜沁然,这真的是你第一次穿越吗?”
  杜沁然对上林若寒的目光,嘴唇动了动,却好半晌也说不出话。
  杜沁然在大学毕业后,曾经有好长一段时间的空窗期。
  她只记得自己那段时间好像因为什么事很颓废,可如今回想起来,她却压根想不起任何与那段时间有关的记忆。
  颓废前后的记忆都很清晰,杜沁然记得自己那时候天天窝在家里吃泡面,整天都不想出门,就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而林若寒则在硕博连读时,百忙之中抽空把她从屋子里薅出来。
  那时候她俩之间还比较客气,称呼也很正常。
  林若寒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姐妹,出去蹦迪啊。”
  杜沁然懒洋洋地趴在沙发上,随口道:“宝儿,没洗头,不去。”
  她以为自己这个借口已经找得很好了,十分合情合理。
  谁知半小时后,她正想泡个泡面,门铃被按响了。
  杜沁然拉开门,和门外的三个人大眼瞪小眼。
  林若寒穿着一身G家香槟色闪片吊带,身后跟着两个保镖,一人手里拿着洗发水,一人拿着护发素。
  林若寒则双手抱胸,骄傲地昂了下下巴:“来吧姐妹,我帮你洗。”
  杜沁然:......
  真的很讨厌没有分寸感的e人。(e:外向)
  最终,杜沁然还是被林若寒从狗窝里薅了出来,而她带来的两个贤惠大块头保镖则勤勤恳恳地呆在她家打扫卫生。
  杜沁然被林若寒拖到门口时,还在痛心疾首地瞧着被他们装进垃圾袋的99个易拉罐环,泪目:“还差一个,就差一个,我就凑齐一百了。”
  保镖动作一顿,险些以为自己扔的不是垃圾,而是什么具有珍藏价值的古罗马钱币。
  他动作微顿,刚想回头请示时,就听自家大小姐语气冷漠:“扔,都给我通通扔掉。”
  林若寒半推半拉地把她架出了家门:“断舍离懂吗?走吧,跟我蹦迪去。”
  当时的杜沁然纯粹是感到和林若寒还没太熟,不好意思拒绝,甚至那天洗头都是自己洗的,没好意思麻烦这位做了延长裸色美甲的大小姐动手。
  现在想想,杜沁然得感谢她俩当时的不熟。
  不然她会直接一脚踹过去,破罐子破摔:“狗蛋儿你爱咋咋地,反正今天这个家门我是绝不会出的。”
  但也正因为她不好意思拒绝,杜沁然被林若寒三天两头拉着去外头玩耍,也渐渐走了出来,开始了外卖事业,最后也忘了她为什么会颓。
  如今回想起来,杜沁然却有些胆战心惊。
  有没有可能,她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穿越过了,并且步上了原身林沁然的后尘?
  正如同原身所说的,命运。
  冥冥之中,似乎这条路已经被铺好了,她无从抗拒,也没法偏离。
  而代入一个21世纪遵纪守法的良好公民,她在古代大杀四方,尽管理论上而言这些人都是书中的npc,但她们都是有血有肉的啊。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他们会哀嚎,会痛苦,会在自己眼前慢慢咽气。
  不论换谁,想必都没法承受这种可能性。
  因此,当她回到现代后,那种所谓的“颓”自然也是意料之中。
  只是,谢景澄呢?
  他又是因为什么,才知道了这一切?
  杜沁然想到了系统给自己颁布的那些任务。
  “嫁入谢家”是怎么完成的?是谢景澄在她给他下药后,主动提出来娶她的。
  也许这只是个巧合,毕竟他需要借助太师府在朝堂中的势力。
  “找出言凌”是怎么完成的?是谢景澄在她找错人后,故意把玉佩放在她枕头底下的。
  他那么聪明,怎会料不到这个举动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厌恶值”是怎么完成的?是谢景澄佯装厌恶她,刺杀她来达到的。
  而似他如此谨慎的个性,又怎会把装着袖刀的盒子放在那么容易被碰掉的柜子上?
  他都是故意的,故意让她提早发现他就是玉修罗,故意让她提高戒备,故意让她提前做准备对付他。
  这样一来,谢景澄完成了“刺杀妻子”这个行为,而杜沁然也不会被他伤到分毫。
  现在,杜沁然只有一点需要确认。
  她嗓音有些飘,看向林若寒道:“谢景澄是怎么知道,我需要厌恶值的?他是怎么跟你说的?”
  林若寒回想了片刻,而后道:“他当时说知道我们二人不是这个朝代的人,然后猜到了我们需要完成任务,并且也猜到了你要他厌恶你,然后问我你的下一个任务是什么。”
  杜沁然想起自己给谢景澄留下的那封信。
  里面她只提到了自己不属于这个朝代,但从未提过她有任何任务。
  是,他谢景澄多智近妖。
  但凭借一个普通人的猜想,他真的能这么准确地猜到杜沁然的任务就是要获得他的厌恶值吗?
  杜沁然那几天表现得很作,但从行为推任务,这个可能性太多太多了。
  她可以是被系统勒令当个坏女人,可以是要折腾谢景澄,可以是仅仅要完成“要他喂”和“骚扰他睡觉”这两个任务。
  为什么他猜到的,偏偏是厌恶值?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谢景澄同样陷入了这个循环的时空。
  他最起码已经经历过了一次,至少和大学后穿越的杜沁然对话过,从她嘴里知道了她和严唤清的事情,如今才能知道那么多细节。
  对谢景澄而言,这一切可能更像是重生。
  他的第一生,他亲手杀了黑化的原身。
  他的第二生,他遇到了大学后穿越的杜沁然,并且因为种种原因杜沁然任务失败,时空重置。
  他的第三生,他遇到了现在的杜沁然,他知道她的任务,并且也在尽力帮助她。
  杜沁然不知道谢景澄是一开始就带着全部的记忆“重生”的,还是和她获取回忆碎片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想起来的。
  可她能确定的是,谢景澄绝对见过大学后穿越的她,并且如今已经记起了一切。
  谢景澄算无遗策,他在找林若寒谈话时也伪装得很好,就像是个第一次经历一切的人。
  他情绪掩盖得滴水不漏,扮演起严唤清时也扮演得十分相像,杜沁然一开始也没分辨出。
  唯一的败笔就是,谢景澄没料到杜沁然识破了他并非严唤清,并且通过和林若寒对话中的细节,推敲出了这一切。
  杜沁然看着不远处的树冠,上头公鸟正给雌鸟梳理着羽毛。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前所未有地强烈:
  谢景澄,你身上到底还背负着多少?
  青天白日,谢景澄却罕见地不在书房内,而是在自己院里的床笫上躺着,面色苍白,冷汗淋漓。
  大夫一根根收了金针,而后幽幽叹了口气:“谢公子,你这身子骨...... 药石不起效,且近日不断恶化,针灸也只能勉强护住心脉。在下学艺不精,竟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病症。”
  谢景澄却习以为常地温和一笑,只是淡声问道:“大夫,我还有几天?”
  大夫看着守在谢景澄榻前的两大侍卫,嚅嚅半晌,不敢说话。
  谢景澄眼神扫过阿墨和阿砚,示意他们收敛些,而后温声道:“大夫不必忧虑,我的身子骨如何自己最清楚。我自知并不久矣,自然不会怪罪您老人家,只是想知晓我还剩几日。”
  大夫低下头又叹了口气:“好则半月,差则...... 七日。”
  “七日。”谢景澄敛下眸,轻轻笑了下,“倒是比我预想中的长一些。”
  足够了。
  “阿纸,送一下大夫。”谢景澄吩咐完后,应声的却是阿砚。
  谢景澄微微一怔:“阿纸呢?”
  阿墨神情里有些茫然:“我今早就没寻见他的人影,不知去了何处。”
  谢景澄皱了下眉,轻咳了两声没说话。
  阿砚很快送完大夫回来后,语气颇有些急促地开口:“公子,你究竟在犹豫什么!你为使言家之案沉冤昭雪,隐忍负重如此多年。如今证据确凿,公子压着迟迟不揭,可是还在等什么?”
  阿砚情绪十分激烈,谢景澄却依旧情绪平缓,反而问道:“你认为,人证物证俱在,便可翻案吗?”
  “公子的意思是......”
  “想对付言家的,当真是林太师吗?若无背后之人的指点,他身为当朝太师又怎敢对尚书府出手?”谢景澄嗓音淡淡,可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重若千斤,“言家旧案,乃先皇亲笔定案,如今想要推翻重审,岂不是在说先皇昏庸无道?”
  阿砚闻言,顿时噤声。
  言家案情牵扯甚广,并非只是简单地由大理寺卿、都御史、刑部三法司三堂会审,而是呈到了先皇面前,由先皇朱笔定诛。
  那可是通敌叛国的大罪啊,要翻案谈何容易?
  况且,如果林太师还活着,就算谢景澄带着切实证据去告御状,圣上依旧会为了皇家颜面秘而不发。
  这便是谢景澄的第二世所经历的。
  有口难言,求助无门,贤臣蒙冤,旧案尘封。
  要为言家翻案,这必然是场不平等的交换。
  圣上自然不会轻易允许有人损害天家颜面,除非他能为圣上提供的价值,远超那些虚头巴脑的名声。
  谢景澄再次想到了那个看似慵懒随性的少年天子,心中沉吟。
  当今圣上,他究竟要从自己身上获得什么呢?
  阿砚仍有些不甘:“那难道公子你努力多年,便要如此放弃吗?”
  谢景澄轻声道:“自然不是。我要...... 告御状。”
  事到如今,这是他唯一的出路。
  阿砚错愕:“公子,告御状可是要......”
  “您这身子骨如何承受得住啊。”他面露不忍,撩袍跪下,沉声道,“还请公子应允,由属下代劳。”
  谢景澄嗓音很温和:“我意已决,无须多言。”
  “只是....... 不是现在。”谢景澄似是想到了心里的某个人,唇角微弯,面上的神情分外温柔,“不能拖累她,至少要先等她离开。”
  就在这时,门外闪过一抹晃动的人影。
  谢景澄尚未察觉,阿砚却敏锐地抚上了剑:“谁在外面?”
  鸦雀无声。
  微风吹来,外头又是一片晃动的影影绰绰。
  阿砚等了半晌,都没再听到动静,缓慢地放下了手:“许是属下误听了。”
  谢景澄眸光自门扉处一扫而过,并未言语。
  夜幕降临,银月点缀着浩瀚天穹,点点星光散落,宁静又美好。
  杜沁然从衣袖中拿出一包药粉,不着痕迹地撒进杯中,摇晃均匀后无色无味的药粉便消融于茶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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