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洛德笑着，回过了半张脸，“那又如何？”
林赛一愣，还真是，对哈洛德·赫拉里来说那可能根本无所谓吧。
她颇感心虚，却还是装着一副完全没在怕的样子，“总之，你可以忘了你那征服世界的愿望了。”
“啊——林赛，林赛啊林赛——”哈洛德摇着头，闭起了他那双蓝色的眸子，他开始转过身朝她走来，“你还不明白我要做什么不是吗？”
“我、我当然知道了。”
“那你和我说说，你要怎么阻止我的大业呢？”
这个她答不上来，她还是举着她的手指枪。一看到哈洛德奚落的眼光，林赛一激灵，把手指组成的形状换成了捏起的拳头，“我警告你啊，你要是过来我会揍你的。我可不怕你啊。”
哈洛德还是慢慢在走来，很显然她的警告没什么作用。
“我心情正好，林赛，能告诉我CDD的人和你说了什么吗？”他扬着自信的笑容。
“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为了——拖延时间？”他狡黠的眼就那么看着她，还给她找了个理由。
说得还真是那么回事。于是林赛清清嗓子，“嗯咳咳，吉尔·内尔跟我说他知道有人被关在这里的实验室，他还说……”呀，一不小心暴露了内尔的名字，希望他不会怪罪她。
“我还……我还知道了你这么做的原因。”她尖着嗓子这么道。
“噢，那你说说。”
“吉尔·内尔给我说了个爱尔兰和不列颠的例子……”她慢慢后退，希望自己不会被展柜或电线给绊倒，“他告诉我有些人不会认同一些组织或者一些地方……”
“嗯？”他笑着，示意她接着说。
“这点和你也是适用的。因为你是……”准确来说是他母亲那边，林赛咽了口水，“哈洛德你母亲的父亲是来自东欧……”
哈洛德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的脚步也不再轻松。
“你继续说啊……”他仍然勾着嘴角，只不过表情阴森了很多。
“我的意思是……”她希望他不会马上掏出真枪来什么的，到时候她躲也躲不掉，“因为你的外公是苏……”
他忽然开始大笑，仰着脖子长天笑着，林赛被吓到“噫”了一声。
“你想说我外祖父是苏联人不是吗？那又能证明什么呢？我出生的时候他早死了。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和他有任何亲密关系？”
她又不是说这个，她只是道出了他的可能身份而已。
他挥着一双手，张开又放下，力度之大令她觉得他可能会抓破他的裤腿。
“我真是奇了怪了，为什么美国人都那么害怕苏联？不就和你们说的，苏联早在千禧年前就解体了不是吗？”
“我没说我害怕，我只是……”
哈洛德猛地看向她，林赛再后退了几大步。
“啊，是。既然被你发现了，那我也来解释解释怎么样？”
他的神色可以说看起来很可怕：“本来没什么，那只是一个消失的帝国罢了。可越长大我越听说，也就越觉得世界对一个逝去的体系毫不尊重。你说是吗，林赛？”
林赛觉得他不是在征求同意。
“苏联即使在死去了那么久之后，还有很多人惦记它。有些人惦记它的坏处有些记着它的好，可所有人都在怀念曾经的时光不是吗？”
“……”她没说话，因为不知道要说什么。
哈洛德停止了追逐她的脚步，他立在原地抚着自己的额发，深吸了一口气。“我不是要改变世界格局，林赛。我只是要人们记住一些东西，一些他们不该忘记的事物。”
这个说法真是无法被她认同。她嘀嘀咕咕地，“可是，苏联不是……和它的世代以及它的人民一起早就消逝了吗……”
她想说苏维埃是过去式了。
“我不得不说，我原以为你会是个很先明的人，林赛。”他啧啧着嘴，仿佛她是什么冥顽不灵的学生。
“哈哈……你这是在损我吗？”
他使劲盯着她，就要将她盯出个洞来。
“你知道吗？我们别就这个话题谈论了，你为什么不到我这来，我们好聊聊我们的友谊？嗯？林赛？”
她直觉魔鬼在同她招手，林赛拼命摇着头。“我才不来。”
“来啊，林赛，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保证。”
杀人魔对受害者也是这么说的呢，电影里一直这么演。
林赛的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就在她交叉双臂想使出蛮力等什么奇迹出现时，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可以抱着你的春秋大梦进监牢了！！我今天就是来抓你进……”
林赛希冀地将目光投向身后，只见托比亚斯举着两顶枪冲了进来。
救星在她眼里就是这样的，林赛将全部的希望都放在这个CDD的优秀……她的眼神冷了下去，托比亚斯还没耀武扬威多久，他大张的嘴就被身后的莱莎用抹布捂住了。
他呜呜了几声手臂无力垂下，看样子是被下了迷药。
“……”
“……”
她无语，哈洛德也没什么声音。整个大厅一片沉默。
“你认识那个蠢货吗？”哈洛德问。
林赛扭过头去，选择说谎，“不认识……”
她再回头看了一小下，托比亚斯那个家伙就那么被莱莎拖走了，他带来的枪留在地上，他的人晃着软趴趴的四肢被拖了出去。
他是来搞笑的吗？好不容易到场了，居然毫无作用。
被捂了麻醉剂一倒一昏就再起不能，还得靠她自己？
果然男人都靠不住，哪怕是个训练有素的安全总监部特工也是。
“既然烦人的家伙走了，林赛——”哈洛德一拍手，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我有和你说过我是站在哪边的吗？”
林赛瞪大了眼，这人是在说什么？是指他的真实身份还是……
她看着他明亮的蓝色双眼，发现自己从来没认清过他。
第40章 Chapter40
乓咚，林赛动了动右边的耳朵。又一声哐啷的声响，她奇怪回头却看不到任何发出声音的地方。
“哈洛德·赫拉里……”她刚想给幕后黑手说些她想了半天的常识理论，想打动他那么一些，谁想他们之后的展厅入口伸出来一只扒着地板的手。
“……”听上去像是谁的吸气声。
她突如回头，看到垂死挣扎的托比亚斯爬了进来，手伸着念着一句，“赫拉里……”
“你说什么，托比亚斯？”
“我说……”他低着头，嘴碰着积了灰的木板地，半死不活地还在说着，“哈洛德·赫拉里……你这家伙……”
“嗯？你在说什么吗？”哈洛德坏心眼地踮踮皮鞋，半分没有移动，根本没要走近听得更清楚的样子。
林赛靠了过去，将手搭在他的背上。只听他道出一句：“赫拉里，你不是我们的人吗……”
托比亚斯晕了过去，留下林赛张大嘴不知所措。
一声尖锐的嘲笑从哈洛德嘴里跑出，他把手插在口袋里，语气轻松又轻蔑地说：“我还想是谁呢？这不是那个在开罗出尽丑相的西里尔吗？”
他笑托比亚斯的样子令林赛觉得，要不是他又昏睡过去托比亚斯绝对会跳起来揍他。
莱莎踩着点进来，轻声朝哈洛德说，“对不起，头，他跑掉了。”
哈洛德凌厉地看了她一眼，莱莎默默再去拖托比亚斯走了。
“谁是你们的人，真是一群蠢货。”
“哈洛德，托比亚斯那是什么意思……”林赛真切实际地抖了起来，他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身份。
他倒没事人的模样，不在乎地耸肩，“就和你听到的那样。我是CDD插在FO的卧底，我也是俄罗斯派来的反派卧底，所以我是……”
那他就是双重间谍的双重间谍？她都被绕晕了。
“你怎么会……”
“有什么关系吗？FO、CDD或者是GSA不都是为世界命运卖命的牵线木偶？MTT比其他多了一些权限，他们可以理所当然杀人。就因为这，我曾经都想去那看看呢……”他在厅里走来走去，双手放在身后，给她梳理起世界各地的标志性情报局，“FO有大量的可行性却没有最重要的行使权。CDD的电子间谍穿插在我们身边周围……啊，别忘了GSA，所有的这些组织里只有他们的人只能捡别人的成果，不干一点实际活……”
他转移了话题的中心，倏地回身又重新看向她，“那你告诉我，在这些人里谁是最值得被尊重的？”
林赛看着他亮出牙，自问自答道：“答不出来？那就对了。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对错的，只有永不停歇的立场转换。”
“那你也不能……”
“哎呀，我做什么了？我不过就是在发展我的一门小生意嘛……”
他交叉着步伐，把声音都放轻了，“如果我真的把那些东西散发出去——以你对人的了解，你觉得在知晓我的想法后会有多少人会借着帮助社会的理念助纣为虐？”
她真说不出什么来，哈洛德的话十有八九是会发生的场面。
吞咽下恐惧的唾沫，她从托比亚斯刚趴的地方站起来。
“你什么时候打算发动？”
见她不再发抖，哈洛德有些刮目相看，他立在一透明玻璃柜的边上，“这么说，林赛·波利小姐又对我的计划感兴趣了？”
林赛坚定的眼神并无丝毫变化，她再次问出那个问题，“告诉我你什么时候会发动你的武器。”
哈洛德轻声哼笑，将左手肘靠在玻璃罩的四角尖上，他朝展厅的探照灯死角指着拇指，“你看到那里摆着的一台电话了吗？我的设备还不在这，但如果我需要先和工厂沟通我就要用那……”
他话还没说完林赛就朝那奔去，在对方惊异的眼里她用今生最大的速度在奔跑着。
哈洛德并没有很快追上来，林赛拿到那台其貌不扬的电话时他还站在原地看着她——他的手没有从裤袋里拿出来。
管他做什么呢。她首先要做的就是……
林赛拿出吉尔给她的一通讯器，打开界面在里面找寻紧急联系人。
拜托了，一定要看到她认识的人……她往外跑时，一个还不算太熟的名字跳出来。
林赛按下了通话键，将哈洛德的那台电话藏进兜里。
躲在一个拐角时她的心狂跳着，左手拿着吉尔·内尔的通讯器，右手则按着她藏那台联系电话的地方。嘟，嘟……折磨她的忙音终于在几十秒后被接起，她立刻对着话筒说：“给我接通FO的总部，拜托了！”
那头市政厅的接待人一声不吭，林赛觉得在那么几秒内那人评断她的时间里她按通了转播键。她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了，没想到她随手拨的电话居然真的有用。每次她拒绝去市政厅做那没什么意义的上交文件、听取一些更加无聊的听证会时她都能见到那满脸倦怠但知晓一些特工机密的前台小姐。
看来一直去那里浪费生命也是有用的？
电话通了。“喂，是机构调查处吗？我需要和有空的外勤特工们说上话，麻烦你们了……”
“呃……我快死了……你完全没事吗，小姐？你甚至没穿潜泳装……不是在开玩笑吧……”奥兰德上气不接下气地倒在快艇头部，浸了水的护目镜和脚蹼全被他随手丢在一边。他将手放在肚子上使劲喘着气。
她踏上他们乘着来的这艘小艇时，昆廷就和什么也没发生地迎接了他们。他先拉起了那马上要厥过去的富家少爷，随后又在船舷扶着船体好让海水不那么令其剧烈摇摆。
“所以，你救出了他呢。”
尤朵拉也无事发生地将身上多余的水给拂去，一上岸就有温差感的水流沿着她的小腿下滑。“我没事过来你难道有什么意见吗？”
他讪笑，“不，我没有意见。”
他没有接着开玩笑下去，尤朵拉听出来。
“我们要……哈……回家吗……”奥兰德翻了个身，双腿还在水里没收回来，“啊，我爸一定会好好收拾我的……”
“你是应该……”她的话被耳机里的迅猛杂音给打断了，尤朵拉按住耳机的通话键，“喂？有人吗？”
“尤朵拉，能听到吗？我们……”林赛给还在海上的两人传去了讯号，她不断换着躲避的地点希望不要被哈洛德发现，“我虽然不是百分百确认，但哈洛德·赫拉里正准备往世界发出他的电击武器，又能搞坏电脑又能电人的……”
“林赛？你在说什么呢？”尤朵拉被她有些混乱的话搞得有些莫名，她敲敲耳麦以为是不是收错了信号。
“不……诅咒我的表达能力……总之我的意思是，哈洛德这边有个发射信号的电话我给抢过来了……我想说既然他都让维尔福德·埃尔文把奥兰德·沃特曼给抓走掩人耳目，我还是想让你们看看埃尔文那边有没有多余的……”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找奥兰德？”
“呃……我快没时间了……你们找到再和我联……”
“林赛？林赛？”通讯断了，昆廷按下尤朵拉还在抚弄蓝牙耳机的手腕。
“怎么了？”他看着她，一脸肃穆。
“天哪天哪，原来你也不是百分百的笨蛋吗？”哈洛德的声音从某处隐约传来，林赛不悦地撇撇眉毛，就知道这个人一直是这么看她的。她别着脖子，对走廊外反驳，“把别人当笨蛋的才是笨蛋呢。”
他轻笑，并拍了拍手，“确实。你说的是。”
“奥兰德，你确定埃尔文的船上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吗？”
沃特曼抬起半个脖子，还在剧烈换气，他“嗯？”着，“我没看到什么……怪异的东西啊……”
昆廷喊住她，递给了她望远镜，“他开船逃了。”
尤朵拉接过那双筒镜，远远地望见了维尔福德的船开始往地平线尽头开去。
尤朵拉坐到驾驶座上，将船从停止状态变为启动，一脚踩下油门，她戴上全黑的墨镜。
“拉好扶手，沃特曼。”
“啊？这是要干什么？而且，这船上哪里来的扶手啊？！”快艇飞驰而过，带着奥兰德·沃特曼的惨叫一起。
该死的FO该死的托比亚斯·西里尔，一个个都那么华而不实，到关键时刻还不是要她这种小人物去解决麻烦——还一来就是要拯救世界的大任务。
林赛躲在墙角后，摸不准什么时候出去。
哈洛德的电击武器如果是类似无人机的产物，那肯定会有个在后台发布讯号的东西。她只要找到那个，然后……
有人在她耳边吹了口气，林赛差点没滚到地上去。
“咘……现在你是鬼。”
惊恐地睁大眼，哈洛德一记穿过来手往她的衣服里伸。“我必须说林赛，你比我想的太不一样了。你比我认知的还要有智慧……”
这该死的男人还在她耳边低语，搞什么，这时候还要色诱她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