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名:人间微醉好入眠
作者:谢小禾
文案
所有的爱情都是悲哀的,
可尽管悲哀,
依然是我们知道的最美好的事物。
——引自《琥珀》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体育竞技 悲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所有的爱情都是悲哀的, 可尽
立意:立意待补充
第1章
那天合该出事。
脚不沾地忙了一天,我奄奄一息扑进家门就欲倒在床上装死,水草快我一步“唰”地一甩头发在我面前摆了个POSE,媚眼如丝:“美不美?”
我奋力用手撑开眼皮,只见水草穿了件安娜o苏的黑裙子,前面中规中矩后背风光旖旎,繁复的刺绣张牙舞爪,映衬得皮肤象牙般半透明,我看得不由哀号一声--
“你这是什么反应?”水草气得叉腰。
“我要睡觉……”我往床的方向摸过去,心里一直有不详的预感--果然,水草一把拖过我去:“你属蛇的呀,冬眠也不该是这时节,陪我出去!”我继续惨叫--就知道她穿得这么艳光四射才不肯衣锦夜行,定是下了决心要我陪她出去妖惑众生。
32℃。
这是一个酒吧的名字。
我喜欢它是因为初中曾经疯迷过一部与之同名的电影。刘青云,吴倩莲。居然还有后来大红大紫的韩载硒。彼时他还是清瘦的少年,演下手悍狠的冷血杀手,眼神抑郁眉目桀骜。吴倩莲也是演杀手,每次杀了人后都会去刘青云的店吃碗热汤面。整部电影色调灰暗阴郁,唯一的暖色就是刘青云卖面的小店里一盏橘红灯光。在看过那部电影后的很多年,我在吃面条的时候都会学着加很多汤,然后滚烫地吃下去。
而水草喜欢32℃是因为据她说这里是城里优质帅哥出现率最高的地方。
当我第一百零一次置疑她这个结论的时候,水草突然低低吹了声口哨,眼中流露不可置信的神情,一拍我的手紧张地说:“后面!你的后面!”
我被她神经兮兮的声音弄得后背一寒,扭过脖子去就看见了他。
印第安头像T恤明显是IZZUE低调前卫的风格,刷破的牛仔裤,脖子上不知道挂了个什么闪着诡异的乌光,他正微侧了头与人说话--那个瘦削的侧面确实值得万花丛中过的水草为他吹声口哨。
我以前不知道东方人也有那么漂亮的鼻子。他脸颊非常瘦削,嘴唇削薄,从面相学来讲,这样的长相清峭有余,但必定福薄,可是真的--要命的好看啊……
我看得傻眼,直到水草恶狠狠地伸手过来猛地一抬我的下颌:“你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先把嘴巴闭上,小心流口水!”
“不,这个人我好象见过……”我脑中掠过一丝影子。
“你不要这么老土好不好!”水草大叫。
我啪地打开她的手,正待好好回忆,一只柔软滑腻的手按在我的肩上,一把柔媚声音咕咕笑道:“你们这两个丫头,倒是好眼光。”
我回过头,看到32℃的老板娘顾子嫣妆容艳丽的面孔。
“嫣姐,正想来问你呢,”水草翘翘下巴:“那人是?”
“我介绍他与你们认识。”顾子嫣神秘地笑,走过去拖了他来。
走近了看,他实在好看得无可挑剔,但真是瘦,而且怪异的是他的面容似乎没有底色,完全随着灯光变幻,只两只眼瞳深不见底,乌沉沉地漆黑。
“我们的新朋友,江一念。来认识一下这两位小姐,水草,席艾。你们好好玩。”顾子嫣道。
我微微诧异,平日里顾子嫣最是饶舌,说个什么不是舌灿莲花热闹非凡,今天这个介绍却真好不生硬。却见水草已经不顾其他,正对着这位江一念笑得像只小狐狸。
顾子嫣唇边依然带着丝那说不清的暧昧神秘的笑,抽身离开。
真怪异。
我那边发了会呆,回过头来水草已经坐在江一念身旁笑颜如花地聊开了。
“IZZUE今年的设计没有以前来得复杂,但颜色还是好漂亮,它的湖水蓝感觉真的很正,你身上这件T-SHIRT我也很中意,还准备买一件配牛仔裤,加彩色腰带扮嘻哈……”水草最大的爱好就是SHOPPING,每每聊天总忍不住从衣服着手。
江一念牵出一个笑的表情道:“若想走hip-hop风格,ROCAWEAR是比IZZUE更好的选择。”他的声音有种很特别的--清哑,声线不高但并不混浊,英文发音非常地道--我竖起耳朵,大是倾倒。
“啊,对,ROCAWEAR,但这个牌子的衣服穿在身上往往效果不如想象的好。”水草也难得地露出恍惚神情,全没发现自己的眼神已经过分关注。
“这与东方女性的身材和气质有关。”江一念一直保持浅淡笑容:“其实也不必一定要讲究某个牌子,有时候一个小配件搭配得当就很好,就像这位席小姐的祖母绿耳环真是画龙点睛,非常漂亮。”
我冷不丁突然被赞扬,而且是被这样一个帅哥赞扬,当即只知道傻呵呵地笑,水草偷偷踢了我一脚,用口型骂:“没出息!”
“你嫉妒!”我回她,得意地看着她柳眉倒竖。
“鄙视你!”
“气死你!”
……
江一念--江一念,我不知道他是否注意到他身边两个大发花痴的女人已经快为他开战,他那个神态、表情实在无懈可击,但我完全不知道他的心思神游在什么地方。
水草气呼呼地一把拉起江一念跳舞去,我在他们身后哈哈大笑。
与水草在一起生活就这点好处,热闹,再是乏味的日子也可以演出八点档的剧情。
音乐水一样地流淌过去,我费力地想辨认是什么曲子,但眼睛不由自主只顾绕着水草与江一念,只见水草微微仰着头,目光宛转,平常的那种戏谑飘忽完全不见,我暗自心惊--虽说好色无罪,但动了真心岂不玩火自焚。
好容易待得水草眼中波光潋滟地回来,我正欲拉了她走人,她却整个人挂在江一念身上,雀跃地道:“我们换个地方喝好不好?我在一个地方还存着大半瓶最好的香白丹,一直舍不得喝,今天我们喝光它!”
江一念一手揽着水草,漆黑眼眸看向我:“只要席小姐不反对。”
迎着他的目光,我的舌头几乎就要不听使唤地大大声应出一个“好!”,终于理智冒头,我摇头:“我累了,想先回家。水草你不是说明天有很重要的会议么?不如一起回家,下次再喝光你藏的宝贝。”
“可是我今天特别想喝。那亲爱的,你先回去,我晚一点回来。”水草对我挥手--该死的,这家伙,听说我要先走心里的喜悦简直藏都藏不住。
我暗暗在心底骂了无数句“重色轻友”、“红颜祸水”,恨恨地开车回家。
注定失眠。
凌晨三点,水草还未回来,我一个人辗转反侧,生出悔意。
做人这么压抑自己有什么意思,美色当前居然临阵脱逃。其实放纵一晚又如何,能遇见几个人有江一念那般气质容貌,又还能遇见几人让自己感觉脸红心跳?青春,即便没有浪掷也空空过去了二十五年,再不放肆享受难道就这样平淡无聊过到五十岁?
可是--不不不,放纵一晚就会放纵很多晚,克制压抑至少可以抱残守缺地清高下去,但一步往下走则会步步折堕,拦都拦不住。
我叹口气,开始担心水草,正准备冒着打断她美景良辰的危险拨打她的手机,突然门铃响了。
我急忙跳起来开门,扑进来两个人,醉醺醺的水草力气甚大,拉得江一念一个趔趄。我立刻抱住水草,将她扶到沙发上躺上,大声责备江一念:“你怎么让她喝成这样?”
“对不起。”江一念只道歉,不解释。
我叹气,心知依着水草的个性,兴头一上来谁能拦着她?说到底也不能怪江一念,至少他把她安稳周全地送回来。
“你坐吧,我去做杯茶。”我转身看到灯光下江一念的面孔,陡然一惊--他的面色惨白得像只鬼。
“不用了,我先走。”他侧开脸颊回避我的目光,走了出去轻轻带上门。
我呆呆站了五分钟,用力拉开门一路追出去。
果然,在电梯外的楼梯间,一个人影靠墙而坐。
“喂!”我拍他的肩。
“对不起,我……喝得多了一点。”他试着站起来,但显然力不从心。
“你坐着好了,我给你拿一杯茶来。”我跑回家端来一杯热茶塞到他手里。
他抬头对我感激地一笑,我心跳猛地漏掉一拍--也看了一晚上了,他只有方才这一笑还有点笑的意思。
我心跳尚未平服,突然“咣当”一声,青瓷杯子掉地上砸得粉碎,滚烫的茶水溅在我躲避不及的手上。
“对不起……”他会说的话仿佛就剩下这三个字,低着头不肯抬起。我没好气地甩甩手上的水,雪雪呼痛自认倒霉。
“你烫着没有?”我看向他的手,借着冷清灯光,却见他的十指指甲竟变成一种可怕的青紫色。
“江一念!”我吓得大声叫道:“你怎么了?!”
他伏下身去,安静的楼梯间只听得到他吃力的喘息声,很是刺耳。
“你忍一忍,我打电话叫救护车。”我手忙脚乱。
“不要。”他居然摇头,语气甚坚决,喘了口气又安慰地道:“一会儿就好。”
我手足无措站在一旁,捏着手机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忽然想起来:“药呢?你随身带的药呢?”
“没有。”他的答案让我差点摔倒,电视上生病的人不都随身带着药吗,有事吞一颗立马就好了,他他他,居然干脆利落地回答我--没有……
好在他也没有说谎,几分钟后,他就坐直了身子,抬头对我笑:“没事了。”
我舒了口气,忍不住开始罗嗦他:“你怎么可以不带药在身上呢,这很危险啊你知道不。”
他淡淡一笑:“没关系。”
“什么没关系?你这次缓过来了,下次不一定有这运气,要真没缓过来怎么办。”我不知为何怒从心头起。
“就那样吧……”他扶着墙站起身,眼中又是神思游离的恍惚,唇边挂出他无可挑剔的社交微笑:“谢谢你。”
“见鬼。”我愤然转身回家。
第2章
回到家里,水草呼呼睡得不知人间天地。
我扔过一条毯子去盖住她,自己也躺回床上,可心里明白这一晚宝贵的睡眠时间算是完了,满脑袋胡思乱想风起云涌。
江--
男人长成那样简直过分,偏偏还一个不小心就露出了恍惚神情,三分倦意三分迷惘三分疏离,加一点拒人千里的冷漠--你说要不要命。
我把头深深埋进枕头里,呼里拉过被子整个人罩住。
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和一脸疲倦去上班。
一路都看到不怀好意的笑容,坐下来旁边的同事就凑过脸来道:“啊,席,你终于没有呆在家里修炼古墓派啦?”
我一个文件夹劈过去。
公司人人知道我是极少夜生活,极度酷爱睡觉的人,今天见我这模样纷纷取笑。
“为什么就不会想我是彻夜加班呢?!”我愤愤地道。
“因为席艾你足够聪明,哪里需要加班。”老板正好走过,一句话说得如金苹果掉进银网络般妥帖,我听得心花怒放,立刻精神百倍埋头苦干,全没看到老板老狐狸般的笑容。
下午约了一家媒体记者谈新书推广。
我提前十五分钟到了相约的咖啡馆,点了一杯黑咖啡,一边整理资料一边大口喝下去。
转头间突然眼前亮了亮。
角落里坐着的可不就是江一念。
他今天穿一件皇家蓝的衣服,衣领上绣一朵精致的玫瑰,只是那么小小的一朵,但那一点玫瑰红把整件皇家蓝的衣服映衬得无限--魅惑。原谅我贫乏的脑袋,只能想到这个无聊俗气的形容词。我向来认为这种颜色只有传说中的蓝血人才配穿,但江一念,这家伙,居然把这么件衣服穿得异常美丽,我的呼吸小小停顿一下,也想明白了他的面孔为什么在灯光下看起来没有底色--是太过苍白的缘故。
他与几个女人在玩纸牌,神态自若,手势优雅,除了面色坏一点丝毫看不出来他就是那个昨晚坐在楼梯间走不动路的人。眼见他赢了一局,轻轻靠向椅背削薄嘴唇微微一扬--我吸口气,只想着为他这一笑,与他玩牌的人怕是愿意次次输光光。果然,他身边那几个女人围着他笑得活像拣到宝。
我不禁一哂,忽然花团锦簇中的他转过头来对我一笑。
一阵麻麻的热潮从我耳朵慢慢扩散开来。
我连忙低头猛灌咖啡。好在约见的记者及时来赶到,我忙不迭集中精神开始介绍我们的新书,商讨计划。
静默的间隙,江一念的声音如同长了翅膀的小飞虫钻进我的耳朵--
“荷兰的郁金香还是四月去最为适宜,现在略晚了一点,不过去普罗旺斯倒是合适,正是薰衣草开放的时候,说不定还可以赶得上薰衣草节和嘉年华。那里的天空真正通透明净,空气清新得像新鲜的冰镇柠檬水……”
“今年十一月,日内瓦的索思比拍卖行也许会拍卖一副原属于俄国女皇叶卡捷琳娜的项圈,颇值一观。”
“绿幽灵的消磁用海盐水也不是不可以,但最好是晚上放在窗外用月光磁化,或是用檀香熏也不错。”
……
我小小地瞠目--大男人一个,不思勤奋工作,倒在这里荒废时光,只知谈论珠宝享乐,真是好生堕落!
“席小姐?”对面的人一声召唤,我才知道自己又走神,尴尬地连连道歉,拼命凝聚心神。
如此这般一个下午,简直苦过天人交战。
好容易所有项目大致确定,我长长吐出一口气收拾资料正要离开,不自禁地又往那个角落看去--哦?那些女人已经离开,只余得江一念一人。此时天色已黄昏,咖啡馆里灯光幽微,他坐在阴影里,昏暗中只依稀看见他苍白疲倦的面孔,恍惚惘然。
想起昨天晚上的情景,我给了自己一个堂皇的借口,走过去问道:“你还好吧?”
他展颜微笑,漆黑眼眸顿时明亮。
难怪,难怪可怜的周幽王要烽火戏诸侯,值得,怎么不值得。
他看住我:“我在等你。”
“嘎?”我愕然。
“我请你吃晚饭,谢谢你昨晚的一杯茶。”
不知是他笑容太美好,还是他眼神太明亮,我大脑完全失去思考功能,直觉霸占一切,嘴角牵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好。”
第3章
江一念开一辆蓝黑相间的BUGATTI,我忍不住沾染水草的陋习--吹声口哨。
“我们去哪里?”我急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