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失忆妖王后我死遁了——小织鱼鱼【完结】
时间:2023-09-07 23:16:50

  加之, 云窈身为他最厌恶的仙族,到最后怕是连挚友也做不成。
  思及此,她心底无端生出一丝落寞。
  顾钦见她面色白了白, 不解道:“怎么了?”
  他忽而忆起,云窈曾三番两次出言维护仙族, 于是改口:“往后我不在你面前提便是了。”
  “掩耳盗铃。”云窈白他一眼, “你是妖族, 而我亲近仙族, 看来我们不能在一起了。”
  顾钦微微错愕:“你说什么?”
  云窈意识到话语中的歧义,慌张地摇摇头, 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同在一处地方, 不是那种在一起。”
  “在一处,在一起, 有何区别。”
  顾钦声音渐低, 目光却专注地落在她身上, 沉静幽深,似是期待接下来的回答。
  “在一起就是夫妻、道侣。”云窈认真思索着, “在一处就是亲人、好友,或是萍水相逢之人。”
  他了然道:“在你心里, 我们只是萍水相逢之人。”
  “自然要比萍水相逢亲近一些。”云窈比了比手势, “不过, 也就一些些。”
  “我和闻临, 你选谁?”他换了种问法。
  云窈:?
  顾钦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快些抉择。
  云窈面上流露出几分不自然,硬着头皮答道:“你。”
  她与灵文帝君碰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自认为除去望京城一事,应当再无交集。
  不料顾钦还不满意,继续问:“我和闻临同时落水,而你只能救一人,你当如何?”
  “……”
  为何她觉得,两人方才并非在聊这个话题?
  云窈上手薅了薅他的银白色茸毛,不无宠溺道:“别闹。”
  顾钦面色一黑,倏地收起耳朵。
  这时房门被轻轻叩响,有小姑娘怯怯喊道:“椿姐姐,吃饭啦。”
  顾钦有意出去转转,云窈便随小姑娘去了后院。
  “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瞧着约莫六七岁,嫩生得紧,腼腆道:“我叫莹月。”
  莹月是帮厨大娘的小孙女儿,因着爹娘要做农活,她无人照看,于是跟着大娘来打打下手。
  云窈随众女子在院里西南角的小桌上吃饭,男子则围着炉灶,站的站、坐的坐,氛围一派轻松。
  负责涮碗的刘大姐凑了过来:“阿椿,我怎么瞧着那乞儿近来时常寻你。”
  闻言,云窈心底有一个声音代她答道:“不知那人缘何沦落成了乞儿,但我见他颇有文人风骨,想来也不受嗟来之食。所以托他誊抄誊抄菜谱,作为回报,赠他一口饭吃。”
  刘大姐并未说教,反倒赞同地点点头:“我记得你也出自书香世家,用你们的话怎么说来着,星星月儿什么的。”
  小莹月嗤嗤笑两声,接话道:“姨姨,是惺惺相惜。”
  云窈跟着弯了弯眼睛。
  一顿饭吃得快散得也快,在城中有家室的人皆归家去了。
  云窈则以教书为由,拉着莹月去院外谈天。她问:“我们小莹月可还记得姐姐何时来的酒楼?”
  莹月不疑有他,乖乖答道:“祖母说,椿姐姐是东家的外甥女,会珠算会写字,我要多多向姐姐请教。。”
  虽然答非所问,却也点出了阿椿的身份。
  既是出自书香世家,如今却在酒楼做账房先生。兴许是阿椿家中遭了变故,来投奔开酒楼的族亲。
  难怪众人对她不算亲近,却也不曾苛待。
  夜间,云窈掌了一盏油灯,坐在桌案前随意翻看书册。
  阿椿的行李统共只有两个木箱,最上头叠了几件衣物,余下的全是诗文和算经。
  透过书页上字迹娟秀的批文,云窈渐渐懂得,阿椿为何对乞儿伸出援手。
  窗子忽地“喀嗤”响了一声。
  云窈疑惑地下了窗闩,露出乞儿半是泥污的脸。
  他露出一笑,双手举起断了后足的小黄犬:“椿姑娘,你,你能给我一点吃食吗?”
  小黄犬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地哼唧一声以示回应。
  分明是犬妖阿黄。
  云窈这才明白,它所谓的主人竟是乞儿。
  “你等等。”
  她趿上鞋,蹑手蹑脚进了后厨,盛了满满一碗卖剩下的青菜粥。
  阿椿毕竟是女子,总不好领外男入她闺房。于是云窈利索地翻出窗外,同乞儿道:“走。”
  二人来到僻静的长河边,乞儿连声道谢,接过粥仔细地喂着阿黄。
  云窈的视线从他浸湿的下摆一路向上,最后落在颈间的紫红勒痕。
  云窈径直问道:“怎么回事?”
  乞儿顿了顿,面上忧思尽显无疑。
  好半晌后,他才缓缓开口:“今日,我原想了结残生,却在护城河边见到阿黄。它失了后腿,几乎动弹不得,于是将头搁在粗枝上,好浮出水面呼吸。”
  似是在回应他,阿黄亲热地舔了舔乞儿手心。
  “我乃泥菩萨过江,本不愿管这闲事。可它这般虚弱还是盼着能活下去,我于心不忍,才决意救下它。”
  怪不得晨间总觉得乞儿有异。
  他衣裳浆洗得分外干净,长发也刻意捋了捋。答云窈时,面上扬着笑,一双黑瞳中却满是死寂之色。
  分明是藏了自缢的心思。
  云窈问:“那你还死吗?”
  许是她的语气过于平静,乞儿也跟着松了一口气,道:“也许吧,但我想先治好阿黄。”
  声音很轻,也很坚定。
  *
  待顾钦风尘仆仆地回来时,便见云窈趴卧在小榻上翻书。
  红润的唇撅得老高,听到动静,也只是回头淡淡地瞥他一眼。
  “……”
  顾钦捏诀去了去身上的寒气,问道:“怎么了?”
  “阿黄好可怜。”云窈将头埋进书里,闷闷地说,“没想到它的主人更加可怜。”
  乞儿名叫宁其修,是小村里唯一的书生。他吃百家饭长大,由村民接济着苦读十四年,终于考中秀才。
  镇上的员外看中他的才能,三催四请,将人领回府上做了教书先生。
  不料,员外暗地里却胁迫宁其修,命他做假账,贪污朝廷拨下来的赈灾款。
  宁其修的父母正是死于春日水患,他如何能昧着良心助纣为虐。
  秀才再大,大不过天去。
  员外将他毒打一顿赶了出来,又三申五令,不许村民照拂,违者同罚。
  宁其修走投无路,只好随牛车北上,途径登州时见风光甚好,这便留了下来。
  以他之才,找些活计并不难。
  很快有考生邀他一同论道,谈笑间定下誊抄古籍的承诺。
  那人自称出身于望京世家,却出淤泥而不染,甘愿与寒门学子为伍。
  宁其修被说动,悉心誊抄了五本有关《策论》的古籍。
  是夜,二人小酌几杯,他再醒来时,考生与古籍皆不知所踪。
  宁其修心下不安,却又无从纾解,只好强迫自己忘却,入学堂做起了教书先生。
  一月,两月,三月……
  相安无事。
  当他几乎要忘记那位考生的面容,京中来了一位钦差大臣。
  大臣先是礼请他随行介绍登州风土人情,待到了最后一夜,却忽地变脸,将署有“宁其修”三字的策论甩至他脸上。
  翌日,流言不胫而走。
  有人道,他得罪了钦差;又有人道,他得罪了京城中的大官员。
  先是被学堂见逐,而后处处碰壁。偌大的登州,竟无一人敢雇宁其修。
  若非城东的老乞丐收留,他早已饿死街头。
  时间久了,宁其修探听到消息。原来那考生有心上谏却无胆,于是远赴登州寻一替死鬼。
  天子若是喜,乃是考生的功劳;天子若是怒,便是小秀才大不敬。
  无人在意宁其修。
  他从怀有一腔抱负,渐渐变为只求饱腹,躯壳仍活着,内里却早已枯萎破败。
  顾钦听完,见怪不怪道:“所以他想寻死。”
  “不全是。”云窈改为侧卧,撑臂支起脸,“他如今捡到了阿黄,应当不舍得再死。”
  她朝顾钦勾勾手指头:“你说我该寻些什么由头接济他呢?你不知道,他从来都喜欢‘在下’‘在下’,为了阿黄讨吃的那会儿,都会自称‘我’了。”
  顾钦脚下动了动,却是把纱帘摘下,将云窈掩在帐内。
  他道:“这张脸我见不习惯。”
  云窈啧啧称奇:“不都是皮囊,你竟还挑剔。”
  顾钦不置可否:“你不挑?”
  她默了一瞬,顾钦便知晓是何意,于是接着道:“你心悦何种男子?”
  “要有桃花眼,眸中似有星辰万千。”云窈费力地冥想,“还要……还要有高鼻梁!不笑时清清冷冷,倘若他笑时,又如山涧月水中仙,美不胜收。”
  “……”
  他黑着脸开口,“你不觉得要求太多了。”
  云窈不悦地嘟囔道:“我看你和灵、你和闻临还有扶渊都符合呀,要求高么?”
  若她只提了一个名字,顾钦兴许会高兴,不料后面还接着一串,甚至有他不曾听过的新名字。
  顾钦凉凉开口:“扶渊和我同时落入水中,你救谁?”
  “……”
  又来?
  云窈叫苦不迭。
第27章 雪春楼(五)
  玉符是神器
  最后, 云窈决意请宁其修教莹月习字。
  虽说女子读书并非新鲜事,然而,稍有名气的学堂早已被王公贵臣家的儿女挤破头去。登州富贵人家多是请女师入府授业, 终究是烧钱的活计。
  她见莹月略识得几个字, 又很是羡慕阿椿会看账簿, 便与大娘合计合计,每天夜里让宁其修过来教书。
  大娘自然感激不尽。
  云窈又在阿椿枕下发现几沓银票,数目还不少, 可见从前家境殷实。于是抽出一张小面额的换了碎银跟铜板,天蒙蒙亮便上街给阿黄张罗起药材。
  古人云, 伤筋动骨一百天, 也不知犬妖适不适用。
  她去了就近的药堂, 大夫似是认得阿椿, 热情地招呼道:“小椿怎么来了?”
  大夫约莫耄耋之年,头发花白, 精神头倒是极好。尤其那一双眼, 蹭亮蹭亮,在她身上扫视一番, 道:“老头子看你好得很呐, 怎么, 你们楼里有谁病了?”
  “不是我,也不是楼里的伙计。”云窈腼腆地笑笑, 声音越放越轻,“是一条小黄狗。”
  “嚯, 敢情把我当兽医了。”大夫登时气得吹胡子瞪眼。
  “这医人也是医, 医犬也是医。爷爷, 您就帮帮我吧~”
  “打住。”大夫扬手, “今儿末时将那什么带过来。”
  他面上虽不情不愿,却答应得爽快。云窈连声道谢,小跑着往城郊走去。
  顾钦自玉符中出来,一把拉住云窈:“急什么。”
  云窈神情委屈道:“我怕去晚了,阿黄就这样活活病死了。”
  “它不过是妖力弱了些,死不了。”
  顾钦是妖,想来比自己懂得多。云窈放下心来,改为与他并肩,沿着河堤慢慢行着。
  “你说,登州城和小渔村幻境中见过的小镇,是不是有几分相似。”
  云窈指着不远处的茶肆,道,“风土人情像,屋舍庭院也像,你怎么看?”
  顾钦自然不知。
  但他猜想,倘若小渔村幻境所呈现的记忆来自云窈,她定然在那处长期生活过。如此一来,心生熟悉倒也说得通。
  可与“她”订下喜袍的男子是谁?
  这时,一辆马车横冲直撞地驶了过来,道路两旁的菜摊叫马蹄掀翻,瓜果散落一地。
  顾钦抬臂挡下飞起的簸箕,将云窈护在身后。
  “什么人这么嚣张?”
  云窈探出头,见菜农认命地扶正篮筐,嘴上念叨着:“我看那当卢是鎏金色儿的,算咯算咯。”
  其余人一听,也纷纷咽下满腔怒火。有年岁大的老人,默默用衣角拭去眼泪,佝偻着身子去捡菜。
  阿椿于心不忍,连带着云窈也染上几分郁闷。
  她取出碎银,在老农面前蹲下:“老人家,这些菜我都买了。”
  菜农们皆是登州附近的村民,寅时出发,挑着担儿走了数十里。这样一来,菜叶不会被日头晒蔫,个个饱满鲜亮。
  若没有方才那一出,卖至晌午便能往回赶。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让他们遇上了阿椿。
  老农择出来齐整的菜叶,问:“姑娘家住哪儿?这几筐下来也不轻。”
  “我给姑娘送回去。”有年轻力壮的菜农道。
  云窈不方便带回酒楼,于是领了两位壮年男子往城郊去,她记得宁其修住在那儿。
  路上,云窈问:“鎏金当卢是何意?”
  “城中用鎏金色儿当卢的就蔡府独一家。”
  “对。”另一人压低声音接话道,“蔡家出了个柔妃娘娘,连知府大人也要仰他们鼻息。姑娘若在街上瞧见了,能避则避。”
  云窈了然地点点头,余光却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正是宁其修。
  他是书生,又整日吃了上顿没下顿,比寻常男子瘦弱许多。此刻正从码头卸下一大包货物,摇摇晃晃地往桥上拖。
  清秀的面上满是泥沙混合着汗水,白一块黄一块,样子很是滑稽。
  云窈将果蔬分发给路旁的乞儿,喊住宁其修:“你在这里做什么?”
  见是她,宁其修露齿一笑:“椿姑娘,烦请你在树荫下等等我。”
  说完继续搬着沉重货物以龟速挪动。
  顾钦百无聊赖地把玩着狗尾巴草,懒懒开口:“他在做工。”
  云窈自然也晓得。
  她意外的不是宁其修开始做工,而是有人愿意雇用他。
  草丛间忽然响起一声呜咽,顾钦掀了掀眼皮,在桥下的荫凉处见到阿黄。
  “嗤――”
  云窈:“……”
  她夺过顾钦手中的草,蹲下来逗弄阿黄,一边道:“你别嫌弃它呀,它已经很可怜了。”
  实则,妖族以力量为尊。
  阿黄若能感应到顾钦身上的气息,非但不会怨怼,反而要热情地贴上来。
  云窈挥舞了好几下,阿黄却连眼都不抬。它甚至挪了挪身子,将头转向另一边。
  “……”云窈气不过,跟着“嗤”了一声。
  见她吃瘪,顾钦吼间溢出轻笑:“它开了灵智,和五六岁的孩童差不多。你这样逗弄它,只会觉得你呆蠢。”
  “你说我呆蠢?”云窈倒吸一口气,恨恨地将狗尾巴草朝顾钦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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