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你尽管放宽心, 我们如今已经是夫妻了, 我的爹娘也就是你的爹娘,你就当作是回自己家就好了。”曲甯笑着道:“说起来, 你这还是头一回从正门进我家,心中慌乱也实属正常。”
“曲甯, 你哪壶不开提哪壶,是不是逮着机会故意笑话我?”沈书行苦着一张脸。
“夫君,你这可就冤枉我了,你方才瞧见我笑了吗?”
“笑了。”
“那许是你看错了。”
“算了算了,我看我还是打个盹吧,你不许过来。”沈书行索性闭上眼睡了。
曲甯本来是不想去打搅沈书行的,但他既然说了让她别过去,那她可就要逗逗他了。曲甯直接挪到了沈书行的身旁,看准沈书行的痒痒肉,快准狠的下手挠了起来。
“啊哈哈哈……曲甯……哈哈哈哈你干嘛啊,快快走开啊……哈哈哈。”沈书行半躺在软垫上左右翻滚,整个人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没多会儿眼泪都笑出来了。
“我这不是让你精神些吗?”
“你方才还说让我睡一会儿……哈哈,这会儿干嘛要让我……哈哈哈……精神啊哈哈哈哈哈快放开我,曲甯……哈哈哈救命啊!”
“原来夫君最怕的是挠痒痒啊!”
曲甯干脆两只手都用上了,沈书行想逃却又逃不了,笑的脸都酸了。
沈书行知道不能就这么被戏弄,他忍着痒看准了曲甯的腰,趁曲甯笑的正开心,伸出手就要去挠,谁知手刚碰到曲甯的腰她就反应了过来,曲甯想躲开,却忘了手还抓在沈书行的身上——
拉扯间,沈书行栽到了曲甯的身上,两人仅仅只隔了一拳的距离。马车里的欢笑打闹声顿时戛然而止。
沈书行瞪圆了眼睛,一时竟忘了呼吸。
“沈书行,你快起开,我好像碰到了……”
“说……说说什么呢?不是你想的那样,别胡说!没有没有没有。”沈书行赶忙在马车壁上借力,让自己站了起来。
“我还没说什么呢。”曲甯看沈书行神色慌乱,忍不住笑他:“你怎么就结巴了?”
“你刚才挠我的时候,我咬到了舌头不行吗?”
“行行行,你想不想再咬到一次?”
听到这话,沈书行连连后退,一下子就缩到了马车角的落里。他可怜兮兮的用腰枕挡住自己,说:“还是别……别了吧?”
这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驾车的车夫隔着帘子对他们恭敬的说道:“少爷,少夫人,我们到了。”
“嗯,知道了。”沈书行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连忙接话道。
踩着马凳下车后,曲甯立即瞧见商媛和曲唤正站在门口朝她招手。她满心欢喜的拽着沈书行小跑了过去,沈书行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到了曲唤夫妻跟前了。
“爹,娘,我这次回来给你们带了好多好东西。快让人把箱子从马车上卸下来,一同抬进去吧。”
“你娘这几日整日整日的念叨你,你待会儿可要好好陪陪她。”曲唤招手叫了七八个手脚利落的下人搬箱子,他则继续感慨道:“你出嫁之后,家里倒是冷清了不少。”
“瞧瞧,你爹尽说我了,他也没少念叨你。这会儿见着你,他心里估计比谁都高兴。”商媛拉着曲甯的手,一边往里走一边说笑。
“我知道。”
“女婿,你待会儿来一趟我的书房。”曲唤忽然看向一直在神游的沈书行说道。
沈书行抬头:“啊?”
还有他的事儿?
“嗯?”曲唤轻哼。
“嗯嗯好咧。”沈书行一瞬切换成乖巧的模样。
因为今日是曲甯的归宁日,商瑗早早便吩咐了下去,等四人走进饭厅,桌子上已经摆满了热腾腾的饭菜,红绿相间,满满登登,说是将山珍海味都搬上了桌也不为过,比年夜吃的还要丰盛许多。
商瑗近日不喜荤腥,便在一旁给曲甯夹菜,曲唤吃饭很快,不久便吃完了两碗饭,倒是沈书行有些拘束,慢条斯理的咀嚼。
“女婿,你也多吃些吧。”商瑗发现沈书行有些不自在,便主动取了双没动过的筷子给沈书行夹了块肉,毕竟是曲甯的夫婿,她往后也得当作自己的儿子对待。
“谢谢伯母。”
“你这孩子,也该改口了吧。”商瑗又给他夹了一块。
沈书行:“改口?改什么口?”
“娘,他就是今儿起太早困糊涂了,您别见怪。”
“嗯嗯嗯。”沈书行埋头吃饭,听见曲甯说他犯糊涂,他便抬起头抿嘴对着商瑗假笑,嘴里含着菜含糊的应着。
“走吧,女婿,同我去书房。”曲唤擦了嘴交给一旁候着的丫鬟,站起身来看着沈书行。
沈书行嘴里的一块肉都还没咽下去,身子就自动站了起来,没有什么比一个跟大将军进书房谈话更可怕的事儿了。
曲唤的书房内。
曲甯先坐了下去,下人将门关紧后,曲唤方才开口:“坐。”
“坐……坐,坐您对面?”沈书行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也就只有曲唤对面的位置能坐了。
“嗯。”
沈书行坐下去,瞄了眼曲唤,只见他神情自若,浑身上下散发的像是与生俱来的凌冽威严,方才倒还没那么明显,如今就他跟曲唤两人相对而坐,这种压迫感就更强烈了。
况且,这到底算什么书房啊!!!!
四面墙挂满了兵器不说,入目能看见的书籍无一不是兵书,不如叫兵器房吧。
他如今的屁股底下就跟长了刺一样,怎么坐怎么不舒服。
“今日是甯儿归宁的日子,也是你与她成婚的第三日,这三日,你觉着如何?”
“这三日我觉着……”面对曲唤,沈书行不由得认真的思索起来,这三日,除了他偷溜出去在伊水巷被抓包没喝成酒,睡地铺睡的十分硌人,以及被曲甯……轻薄了两下以外,似乎也没有什么格外不好的地方。
“我觉着很好。”
其实他想那么多也没用。
只要他说一句不好,估计就可以挑选用哪个兵器被打死更痛快了。
“好在哪里?同岳父说说?”
“这个嘛……这个好是定然……好的,好在哪里,好在哪里呢?”沈书行想要将这事儿绕过去,谁知曲唤丝毫不给他情面。
“说话怎么支支吾吾的?”曲唤以为沈书行是太过害怕,特地将语气再放缓和了一些,“我找你来也是想
同你聊男人之间的话,你不必太过拘束,原先我看你确实是不怎么喜欢,怕甯儿是看走了眼,毕竟也没有谁大半夜钻……,总之,你若是真心对甯儿,我不会为难你,但若是你欺负她,那想必你也瞧见了,这里的兵器任你挑一个给我。”
“我还敢欺负她?我不被她打成猪头就已经是阿弥陀佛了。”沈书行小声嘀咕了一句,曲唤耳朵尖,自然听的一清二楚。
“甯儿她自幼喜武,本事不小的,是连我军中的兵将们都夸赞的,同样,她行事也十分果断,向来有自己的主张,我们就这一个女儿,她既然喜欢你,你既然娶了她,我便希望你不要再有纳妾之心。”曲唤自己不曾纳妾,历来心中只有商瑗一人,即便是她后来身子不好不再生育,他也从未有过纳妾之心。
“这或许对你有些严苛,不过也是我作为岳父,对你的要求,你可愿意答应我?”
“……若是喜欢一个人,自然不会再娶别人,这本就是该做的,何须要谁来要求?”沈书行忍不住说出自己的看法,他虽然还未曾喜欢过一个人,但是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说得好。”曲唤赞叹道:“虽说只听你说,还未见你做,但你既然敢做出承诺。便是有这份心了,其余的且看往后吧。”
“我……”沈书行见曲唤的笑,一时又说不出话来了。
“甯儿这孩子坚强,几乎没掉过眼泪,但也不是对任何事都无所谓,你要记着,你是她的丈夫,始终要与她站在一边,知道吗?”
“她好像确实没哭过。”
沈书行的答非所问并没有引起曲唤的不满,他拉起沈书行准备带他看看兵器,“你要不也学个称手的?”
“不必了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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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甯与商瑗待在一处烤火,暖黄色的火光在她们脸上显得格外温暖,商瑗问了好些话,又说了这几日曲府的下人有多想曲甯,当初陪嫁的丫头也就只有菱烟,她们伺候惯了曲甯的是真有些不舍。
“这三日啊,娘总觉得太长了,就盼着今日你回来。”
曲甯将头趴在商瑗的腿上,若有所思,“娘,若是你想我了就派人来告诉我,我就回家来好不好?”
“甯儿,你现在是沈家的少夫人,成了亲是要考虑许多了,娘知道你过的好就成了。”
“我也一直是您的女儿。”
“是啊。”商瑗抚摸着曲甯的脸颊,眼神无比柔和,“曲家一直在你身后,你什么时候想回家都可以。”
“好。”
“这几日在沈府可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
曲甯毕竟一直在她们身边,就这样住进了别人家里,不适应的地方定然还是有的。
“公公婆婆都待我极好,房间也很舒适,吃的饭菜也很合胃口。”
“那女婿呢?他待你如何?”
曲甯顿了片刻,笑道:“甚好。”
“那娘就放心了,你们以后要好好过日子。”
曲甯点头。
不知何时,屋外又落了雪,寒风夹杂着碎雪从半掩的窗户缝隙里吹进来,带来了阵阵梅香。
第41章 胡璟年
二月初八, 为犒劳曲唤历年征战沙场之功绩,皇帝下令在宫中大摆宴席。邀文武百官及家眷一同赴宴, 以庆贺四海升平。
未时不到,沈曲两家的马车就顺着官员上朝所走官道的入了清华门,过了太央池又往前行了数百米,一行人纷纷下了马车。由内官接引,上了白玉石阶,穿过衍若花廊到了满目琳琅金玉的斓夕殿。
这座宫殿是新皇登基时所建,分为前后两殿。当年制造司从手底下拨了大小官员三十七人, 再加上两百多位能工巧匠。以黄金万两,百年良木无数,耗时六年零五月终于堪堪建成。后又做了多处修缮,彻底竣工时,所不见之人无不驻足惊叹。
若说史书上曾记载的宥王嫣拂宫是美轮美奂用来豢养美人的华贵金屋, 那么斓夕殿就是令天下人皆心之所向的人间仙殿。
曲甯觉着说这话的人多少有些夸大其词,但真要论起金碧辉煌,奢靡富贵来说, 这座宫殿确实不让他地。她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泼天的富贵,果真世间珍奇异宝都藏在皇宫里。
往年设宴都是官员家眷同席,一道瞻仰天子圣颜。这一次的宫宴却大有不同,官员和所携家眷都被分开安排在了前后两殿。前殿由皇帝皇后亲自坐镇,后殿主位上坐的则是刚被册立为太子的“四皇子”胡璟年。
此刻宴席还未开场, 胡璟年只过来浅浅露了一面, 就跟来传话的内官去了别处。曲甯四下打量了一圈,左右两边席位上坐的好些公子贵女她都没见过。唯一有些印象的就是上回在华容长公主府刁难她把她推到水里的几人。
再者就是处处与她作对的蕙宜郡主。
曲甯伸手摸了摸腰上系些的铃铛, 若有所思的把铃铛轻晃了两下,侧身对沈书行说:“你说, 我要是过去把她们打一顿,会怎么样?”
“你疯了?这可是在皇宫里,你不论做什么都会累及到你的父母双亲。你动手闹事扫的那是陛下和皇后娘娘的颜面,就算是你跪地赔罪也是无抵不清的。届时你父母为了保住你,定然会替你受罚,你真的愿意让他们在满朝文武之前闹笑话吗?曲甯,你要冷静。”
“我就说说而已,夫君不必惊慌。主要是以往白白受了她们的气,心中不甘罢了。不过我总会逮着机会,好好收拾她们一顿的。”
“不用你亲自动手,我已经想到法子对付她们了。就当是看在我往日愧对你的份上,我来做这个恶人替你出气。”
“夫君,我们这叫以牙还牙算不得恶人。”曲甯像是很开心沈书行能主动请缨为了她出头,笑盈盈说:“你下手掌握些分寸,可别真把人打傻了。让她们家里人知道,还得赖上你。我的夫君,可不能分给别人。”
沈书行从盘子里捏起一块花形点心,放到嘴里含糊的说:“你……你一定要这么肉麻吗?曲甯,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了。你老是笑的要把我吃了一样,我胆小,真的很害怕。”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像案板上的肉,猫爪下的鱼,老鼠嘴边的米,乞丐手里的包子,随时都在担惊受怕,随时都有被吃掉的风险。
曲甯自成亲以来,几乎随时随地都在撩拨他,再怎么下去,他早晚被吃干抹净。
“放心,我不会吃了你的。我只会跟你圆房,你说就今晚怎么样?我掐指一算今晚月朗星稀,是个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