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用来当桌面。”
“这张用来当打卡图标, 用了这张图，我以后绝对天天打开。”
“呜呜呜, 还是这张最帅，你看——”
他睁开眼, 忍无可忍, 低声：“孟羽林，看书。”
她举起真题集：“abandon，abandon, abandon”
“坐好。”
她唰地坐正。
……
这一出，几乎是每天的固定节目。
孟羽林的母亲在国外生活，她放假时会过去呆一段时间, 英语水平不言而喻, 但她不适应四六级听力的答题方式：不写明问题，而在录音里寻找问题。
凌路昨天教了她几个技巧, 她决定试验一下。
她戴上耳机。
凌路根本不知道她自制力和定力有多强，坐在他身边还能保持只有一点杂念的学习。
女孩子开始认真听听力。
凌路缓缓看向她，耳机发箍似的压着了她的几缕碎发，有阳光落入，形成斑斑点点的光晕。
付超看向他。
窗外的付超眉毛已经皱得不能再皱了，那是凌路吧？耳朵怎么回事？红的？
他情愿相信是染了色，蹭了粉笔灰，可他妈哪来的粉笔？
他早听说凌路最近在这边自习室，今天来得早，过来看一眼。
一看不得了，他怀疑自己眼睛是不是瞎了，菌子吃多，产生幻觉了。
那是凌路，冷冷淡淡，没什么情绪的凌路。
相处这么几年，别说女的了，他跟男的都没那么亲密过。
可这会儿和人家女生说了几句话后耳朵红。
付超只有一句：“我操。”
“我真的操。”
林一朝发来消息：【你人去哪了，不是说今天早点来？】
付超承受着精神的重压，退到阳台外，回复：【快来】
【大事】
【惊破你的胆】
孟羽林用他的方法做了两套英语听力，果然正确率提高很多。
7点，辩论队准时开始训练。
她最近有事，要提前回寝室，挪开手提袋收拾东西。
凌路瞥见袋子里的棕色衣服，明显是男款，很熟悉，她没穿过棕色衣服，不是她的。
棕色，他想到了个人，“那是？”
她顺他的视线看过去，“是周铁的外套。”
围着围巾，说了事情过程，嘟嘟叭叭：“今天没碰到他，白拿了。”
凌路微怔，替她装好书包，道：“给我吧，我替你给他。”
“对哦。”她差点忘了，他跟周铁同专业，经常碰到，应该早让他帮忙给的。
她提起手提袋交给他，“那我先走了，拜拜。”
“注意安全。”
白炽灯光下，她是比灯光更亮眼的存在。
孟羽林走到一半突发奇想，回头，“凌路，我发现——”
目光和凌路骤然相对。
凌路移开视线，淡定：“发现什么。”
她浅色的瞳孔熠熠生辉，戏谑：“我做题的时候你偷看我，现在也是！”
她余光看见的，快速说完，才不给凌路否认的机会，拉开门就跑，“小路，明天见！”
刷的下，门拉开。
林一朝收回刚想开门的手。
付超站在后面。
许涛涛站在付超后面。
涂途站在最后面。
几双眼睛相对。
孟羽林差点石化风干了，反应超快地朝里面喊了声：“凌学长，我明天再来找你请教问题！”
跑了。
擦身而过时，林一朝先是疑惑她怎么回事，这都多少年前老掉牙的借口了怎么还在用。
又后知后觉，瞟了眼付超：这就是你说的大事？他还以为是什么，把大家都叫来了。
付超看看大家，另外几人都一脸平静，更匪夷所思了，敢情这个世界趁他不注意都发生了什么？
“你们都知道？！”
涂途和许涛涛对视一眼，算起来，他俩是第一发现人。
几人各想各的。
直到凌路出来。
大家各想各的脑子里都出现女生的那句“你偷看我。”
气氛安静，没人先说话，几个人都卯足了劲儿才抿住唇才没爆笑出声。
凌路拎着电脑，指腹摩挲了下，“走吧，去训练室。”
……
隔天，凌路就把外套给了周铁，“你的东西，收好。”
周铁无声地注视那件衣服，默了默一把扯过来。
凌路并没有因为他的恶劣行为不耐，说道：“实验室的事错怪你了，他们给你道歉没？”
他也让唐中麟和陈然给他道歉了。
周铁没回答，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他跟所有人都没什么好说的。
孟羽林也知道凌路给了，她以为这事算是完了，可晚上在路边又遇到了他。
她去了趟寺庙，回来的时候和朋友约好去一家苏州菜餐厅吃晚餐。
朋友在餐厅门口等她，一辆黑色机车风驰电掣而过，复又返回。
停在她身旁。
孟羽林莫名其妙看停在身边的车，直到他拿下头盔。
瞳孔放大，默默后退了两步。
他他他他怎么在这里？
周铁静静看着她的动作，“你在躲我？”
声音一如既往的阴沉。
眼中却闪过一丝落寞。
孟羽林：“在的。”
“为什么？”
“我还想问你为什么。”几次把她吓得半死，她奇了怪了：“你不找我茬我能躲？”
“找茬？”他语气难得地有了些阴沉之外的东西。
孟羽林抱着手，满脸写着——不然呢？
他沉声：“我对你没有恶意。”
孟羽林：“……”你自己听听你的语气，有信服力吗？
她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喉结滚了滚，骨节粗壮的手收紧车把，见她背后是餐厅，最终什么都没回答，只留下句“快去吃饭。”骑车离开了。
机车压弯漂移，在夜里的路面摩擦出火花，看得人心惊胆战。
朋友来接孟羽林进餐厅，看见了这一幕，道：“那是谁啊，这么凶，你惹到什么人了？”
孟羽林很少有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现在就是。
连续几天晴朗，一晃到了周四
市联赛决赛在上午进行。
这次和凌路他们打辩论的是遥城工业大学，今年冬天杀出来的一匹黑马，一路过关斩将无败绩，实力非常强。
孟羽林前一晚订了夜宵给他们加油，还和涂途“密
谋”了一番小算盘。
她拿着请假条去院长办公室签字，最后一场了，不去不是孟羽林。
办公室门关着，她进门前给涂途发了条消息：【进场了没，一切顺利吗？】
发完刚准备敲门，何院长刚好从楼道另一侧过来，见她在门口，慈祥道：“小孟，有事？”
“院长好！”她双手奉上请假条，“有一点点事啦。”
何致远接过，拧开门，“进来吧。”
他戴上眼镜看了看，不知为何，看得时间有些许久。
孟羽林不明所以，刚想问是不是写得不对。
他叹道：“看来今年的市联赛很受欢迎，方才也有个女同学过来找我请假了。”
何致远出了名的宽和脾气好，和善没架子，和同学们打成一片。
孟羽林老实道：“我对比赛兴趣不大，但有个特别的人在那，我想去给他加油。”
“是凌路吗？”院长问。
“？！”
何院长指尖在假条上划了一道，敲敲，“你这里写了。”
孟羽林差点倒过去，她怎么就一点都藏不住事，在请假理由一栏写了凌路的名字。
院长慈祥地笑笑，爽快地找来印章在签字栏盖上，交给她：“好了，去看吧，玩得开心。”
文学院每个学生都有一次无理由的请假机会。
他曾说过比起上课，草坪上第一枝株盛开，夏日的晚霞同样值得花费时间。
她没有请过假，无论什么请假理由都会通过的。
涂途回复了她：【很顺利，进内场了。今天人非常多，你来了发消息，我去门口接你】
涂途发完这句，特工似的，悄悄放下手机，转头直愣愣地和凌路对上。
“要开始了，专心些。”凌路别有意味。
他才发现把手机对着他，赶紧放下，“我今天没偷拍，一点没拍！”
凌路神色淡然，给他递了瓶水：“喝点，润润嗓子。”
涂途：“诶好。”
他浅浅抿了小口，他一个从没上过场的替补，大概也只有凌路会关注他，给他水了。
孟学妹给凌路的惊喜，他必保驾护航。
另一边的孟学妹一路坎坷，精心计算好的时间遇上了堵车。
经过无能狂吠阶段后，可怜兮兮趴在车窗边给花店那边打电话，“我要的玫瑰一支都不能少，记得包好看一点。”
“直接送到体育馆门口。”
体育馆候场厅堵的水泄不通，遥城的八大知名高校都参加了联赛，是市里的文化盛事，行至最终决赛阶段，各个部门都很重视。
市文宣部派了人过来做采访，本地电视台实时转播画面，报刊也预留了版面。
“让一让，让一让，”导播拖着机器和几个助理过来，给参赛者们讲解注意事项：“等会保持辩论连贯性的前提下，大家记着看镜头，一会儿我在镜头前放小灯做提示……”
采访的分好几拨，不确定最后是哪队胜，每拨都做了两份预案，紧锣密鼓地进行赛前专访。
……
10点正式开始。
参赛者入场。
全场安静。
主.席致辞，宣读辩题：“是否应该因为家长举报，下架被举报的文艺作品。”
主.席引入代表队：“那么，现在坐在我右边的的是来自工业大学的代表队，也是今天的正方，他们的观点是应该下架。”
她放下右手，伸出左手：“现在坐在我左手边的是来自遥城大学的代表队，也是今天的反方，他们的观点是不应该下架。”
两队人起立，自我介绍，互相致辞问好。
两方都是一样的配置，三男一女；
一位研究生，三位本科生。
凌路作为反方四辩做最终问候，起立鞠躬：“遥城大学四辩，化学医药专业三年级凌路，代表遥城大学向在场各位问好。”
掌声四起。
正式进入陈词阶段。
正方一辩首先进行陈词。
涂途看了看给孟羽林预留的位置，空空荡荡的，心里疑惑她怎么还没来，发了个消息。
第36章
涂途看了看给孟羽林预留的位置, 空空荡荡的，心里疑惑她怎么还没来，发了个消息。
放下手机就听到身后的人小声激动议论：“天啊, 反方一辩也太帅了吧！！”
他抬头，反方一辩是林一朝。
林一朝确实很帅。
另一个人更激动：“卧槽, 四辩更帅好吗, 声音也好听，凌路是吧，刚才自我介绍是凌路, 不知道是哪个路，我回去要再看一遍复播”
说着用手机拍照功能拉近桌面的铭牌, “是路，长宁路的路。”
接着更激动了, “我大草特草，他手也好好看啊！！！好白好欲”
凌路眼眸微垂, 两手交握支在桌面。
全神贯注听对方话里的信息。
鼻梁挺直，剑眉星目。
气质冷淡矜贵。
静静坐着就十分抓眼球。
涂途不知道哪来的与有荣焉, 嘴角翘了翘, 心说这些都是小场面，等会儿凌路开辩，那才是王炸。
孟学妹不知道到哪了, 一直没回复，他想打电话问，可又不方便离席。
台上双方进入一对一攻辩环节, 你来我往唇枪舌剑, 精彩绝伦。
观众呼吸声都变缓了。
孟羽林堵得不行了，放弃了坐车, 改乘地铁。
在地铁车厢回复完涂途，点开了联赛公众号的直播链接。
“我国现行的市场规律有其完备的准入和退出机制，文艺作品作为一种商品，没有满足消费者需求，那么对不起，我们需要把关人的清扫。”
正方二辩发言只剩15秒，计时员出示黄牌提醒。
辩论赛中，每分每秒都是贵如黄金。每一句话都要尽可能多的传递信息。
四轮攻辩结束，正方一辩为本队做小节，“家长努力为孩子开辟一片净土，呵护孩子长大，这是不容辩驳的，就像我们每个人都在为创造更好的世界而努力。”
……
孟羽林出了地铁站。
市体育馆外是个广场，车水马龙人山人海，空气中弥漫着热闹的氛围因子。
场外LED大屏幕上实时转播内场画面。
画面里，自由辩论时间结束，主持人举旗示意：反方四辩进行总结陈词。
有个穿着轮滑鞋的小孩撞到孟羽林的腿然后摔倒。
她拉起小孩，俯身时听到熟悉的，清晰好听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