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淮舟挣扎着站起来,又喊:“林时砚,你打也打完了,骂也骂完了,是不是这事儿就翻篇了,就过去了啊?”
林时砚依旧没搭理楚淮舟,手搭在了阳台门把手上。
“林时砚,你倒是给句准话啊?你原谅我没啊?要是没原谅接着打啊!”楚淮舟拧眉,往前追了两步。
林时砚这下终于有了反应。
他淡淡的觑了眼楚淮舟,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祛疤膏扔给楚淮舟,低声道:“傻逼。”
楚淮舟被林时砚骂傻逼的次数多如牛毛,可没有哪次他听这两个字比这次听起来更顺耳更舒服。
他稳稳地接住祛疤膏,放在掌心攥了又攥,最后三步并作两步冲向林时砚,从背后搂住他的脖子,贱兮兮的说:“啧啧啧,我就说你爱我你还不信,祛疤膏都准备好了,这不是爱我是什么?”
林时砚被搂的不舒服。
他眉间微蹙,压低嗓音道:“滚开!”
“滚就滚。”楚淮舟讪讪的耸了下肩,步伐轻松的走向沙发,坐下,惬意的给自己倒了杯酒。
林时砚也不紧不慢的坐回到许了雾身边。
许了雾像是知道他们会经历一场怎样的纷争一样,提前准备好了消毒工具,等林时砚坐下后便有条不紊的为他处理身上的伤口。
碘伏触碰到破损的地方时多少会有些刺痛。
可林时砚毫不在意,像是没有痛觉一样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只是看着许了雾,一直看着她,在片刻后,轻声问她:“不生气?”
许了雾抬眸,对上林时砚的眼睛,“生什么气?”
“打架。”
许了雾扬起唇角,继续为林时砚处理伤口,说:“朋友间有朋友自己的相处方式,我不觉得你做错了,也不觉得楚淮舟有错,所以我不生气,也不怪你,只是……”
许了雾说着,将一个用纱布包裹好的冰块轻触到林时砚嘴角,又转头看向楚淮舟,说:“下次动手的时候可以不打脸吗?林时砚的脸很好看。”
刚喝了一口酒的楚淮舟差点因为这句话呛到。
他重重的咳嗽了两声,怔愣的看着许了雾,过了会儿才带着几分傻气的说:“啊,啊好,知道了,下次不打脸了。”
“谢谢。”许了雾露出一抹乖顺的笑,而后继续帮林时砚冰敷。
林时砚脸上的伤其实不多,楚淮舟前几下被打懵了,发挥不好,几乎大部分的拳头都落在了林时砚的身上。
相较于林时砚脸上不痛不痒的伤,楚淮舟的脸才真的叫一个精彩。
片刻后,许了雾将林时砚有明显红肿的地方都冰敷了一遍。
她收好面前的医疗工具,笑着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吃饭吧。”
第148章 最好的选择,她的礼物
晚餐是楚淮舟提前在餐厅定好的,很典型的中式晚餐,荤素各半,被送来的人平等的分在两边,互不影响。
生日快乐这四个字楚淮舟今天已经说过许多次了,可等四人坐到餐桌上后,他举起杯子,又不由自主的说了句:“来吧,祝我们林大少爷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乔南一举杯,跟着喊。
许了雾举起酒杯,很温柔的说了声:“生日快乐。”
寿星公比在场的每一个人举杯的都要慢,其实倘若不是许了雾也举杯了的话,他恐怕根本就不会搭理楚淮舟。
半杯酒进肚,围坐在餐桌旁的四人纷纷动筷,开始品尝起美食。
“今儿个是你生日,按理来说不该说扫兴的事儿,但是你现在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我怕今晚不说等再见到你的时候就晚了。”楚淮舟放下筷子,认真的凝视林时砚,问他:“林怀安说要更改遗嘱的事儿,你听说了吗?”
林时砚夹了一筷子芦笋放进许了雾面前的餐盘里,慢条斯理的问:“消息从哪儿得来的?”
“还能从哪儿得来的,我家那个老东西告诉我的呗。我猜他告诉我这些应该是想让我提前做好预备量,观察一下下一任林家掌权人可能是谁,及时抱住新任掌权人大腿。”楚淮舟说着,嗤笑声,喃喃道:“没有远见的蠢货。”
林时砚哼笑了声:“都让你提前打预备量了,还没远见?”
楚淮舟不以为然的撇了下嘴,“大哥,林家二代除了你那个毫无主见的老婆奴二伯父以外,团灭,三代统共就三个人,你、林妄舒、林知许,林知许咱们就不说了,倒不是性别歧视,而是上京实在是没有女人当家的先例,至于你大哥林妄舒……”
楚淮舟稍作停顿,生硬的假笑了下,“一个十八岁那年差点把林怀安宰了的人,你信不信林怀安会把林家给他?所以说喽,林家大归大,主家人丁却实在算不上兴旺,如今能继承林家的,有且只有你了。”
林时砚闻言,淡淡的说:“所以你猜,你刚才分析的那些,林怀安知不知道。”
“嘶,言之有理啊。”楚淮舟皱眉,一边摸杯壁一边狐疑的问:“那如果这么说的话,现在上京有关林怀安要改遗嘱的传言都是假的喽?”
“当然不是。”
“不是?那是什么?”楚淮舟眉头皱得更深。
林时砚将一只剥完皮的虾放进许了雾的餐盘,抬眸,眸光晦暗不明的看向楚淮舟,语调幽幽的说:“是他为了逼我见他。”
只有再见,才有可能重新掌控。
如今林时砚根本不给林怀安见到他的机会,林怀安就算有一身本事也无处发挥。
所以他不得不自己散播谣言,告诉全上京的人,他林怀安要更改遗嘱,希望可以借此震慑的到林时砚,逼他见自己一面。
但他忘了的是,林时砚早就不是那个任他宰割的羔羊了。
如今的林时砚,是一头足以将他扼杀的恶狼。
楚淮舟恍然大悟,心里有了新的衡量,又问:“那他和你的新公司抢项目,说要收购你的新公司又是怎么回事啊?我可听好几个人说亲眼见过项目竞争方案和收购方案了,这总不是为了逼你见他了吧。”
林时砚长睫微垂,没做声,默默地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好一会儿才语调悠悠的说:“说了半天我,那你呢?出国的事儿你怎么想的?”
光听‘出国’两个字楚淮舟就已经厌烦的直皱眉头了,“大好的日子你提这个干嘛啊?再说了,我不是都已经说我不出国了吗?”
“所以不出国的话,你准备拿什么追平和你和楚思源之间差出去的五年?楚淮舟,还有不到两年楚思源就毕业了,到那个时候,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接触楚家的生意了。”
楚淮舟双眸微瞠,愣了愣,瞳孔中分明有一抹惊慌一晃而过,却还是嘴硬的说:“切,说得好像我现在帮家里做生意都是偷偷摸摸的一样,谁还不是个光明正大了?”
林时砚往后靠,指尖有规律的轻点桌面,淡淡道:“你知道我想说的是什么。”
楚淮舟当然知道林时砚想说的是什么!
楚应子嗣单薄,这辈子只有他和楚思源两个儿子。
楚思源虽然傻,但到底是正出,背后还有他外婆家的势力做靠山,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让他提前自己那么多年进入楚氏集团,那对他来说必然是不利甚至致命的!
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他必须尽早完成学业,尽可能的拉近与楚思源之间的时间差。
而出国,就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
楚淮舟稍稍眯眼,视线不由的落到乔南一的身上。
乔南一似乎也察觉到了这道灼热的视线,可她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好逃避的低头,眼圈泛起一层红。
这顿饭最后以四人的沉默宣告结束。
送走了楚淮舟与乔南一后,许了雾问林时砚:“为什么要突然和楚淮舟说那些?你不是最讨厌插手别人的事情了吗?”
林时砚牵着许了雾的手往客厅走,少顷,低声道:“我怕日后他输的一败涂地再来找我哭,烦。”
许了雾哑然失笑,也没拆穿这个口是心非的男人,而是突然说:“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等我一会儿,我去拿给你。”
说罢,许了雾起身往卧室的方向走。
片刻后,她重新坐回到林时砚身旁,手里相比于刚才多了一个精致的礼盒。
“打开看看。”许了雾将礼盒递给林时砚,说。
林时砚没想到许了雾还给自己准备了额外的礼物。
他眉峰微挑,嘴角勾勒出一抹几不可察的笑,打开礼盒,在礼盒正中央看到了一块硬币大小的玉。
“是玉?”
“嗯,是玉。”许了雾低头,温柔的将玉从礼盒里拿了出来,系在林时砚的手腕上。
她垂眸凝视玉,眼神莫名的温柔,也无端的悲凉。
“这块玉是我妈妈给我的,我小时候身体不好,我妈妈在难得清醒的时候去求了这块玉,希望可以保我平安康健,林时砚,我现在把这块玉送给你,希望它可以像保护我一样保护你,也希望如果我妈妈在天有灵的话,也能保佑你平平安安,顺遂康健。”
第149章 最后的选择,卑微的祈求
林时砚垂眸,俊美的脸看似没什么表情,实则心绪万千,连呼吸都乱了。
“怎么以前没见你带过?”林时砚薄唇轻启,嗓音磁沉沙哑。
许了雾浅浅的笑了下,说:“怕丢,也怕弄坏。我那个时候太小了,守不住我妈妈的东西,除了这块玉以外,我是她唯一的遗物,所以我也好,这块玉也好,我一直都有小心翼翼的保护。”
许了雾说着,抬手拨弄了下系在林时砚手腕上的玉。
“我一直都很珍惜这块玉,就像珍惜你一样,现在我把这块玉送给你,你带在身上,以后我珍惜的,就都在一起了。”
林时砚凤眸微眯,心口因为这段话灼热而滚烫,像是有什么要破茧而出似的。
他薄唇微抿,舌尖抵了下牙齿,喉结滚动着,嗓音很低:“许了雾。”
“嗯?”许了雾抬眸。
下一秒,林时砚猛然扣住她的后脑勺,倾身,重重的吻在她的红唇上。
这是一个没有任何技巧可言的吻。
除了用力还是用力。
可正因如此,许了雾才感受到了林时砚那股无处宣泄的情绪。
她悄无声息的举起双手,环住他的脖子。
紧接着,林时砚陡然抱紧她,将头深深地埋进她的颈窝。
“许了雾。”
“嗯?”
“许了雾……”
“我在。”
“许了雾!”
“在呢。”
林时砚没再说话,只是抱着许了雾的双臂越收越紧。
许久后,他闷声闷气的说了句:“以后别怕,也别小心翼翼。”
许了雾扬起嘴角,眼眶莫名的有些泛红,轻声道:“好。”
-
林时砚的生日过后许了雾再次陷入忙碌的备考阶段。
这次她没了心事,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学习上,而和她一样努力的,还有乔南一。
“靠,这哪儿是数学啊,这是上天专门派来刁难我的吧!”
四月底的某个周六,许了雾和乔南一相约在图书馆学习。
连做三套卷子的乔南一有些绷不住,忍不住吐槽道。
许了雾抬头,见乔南一眉头紧锁,刚想出声安慰,就又见她重新低下头,和面前的数学试卷‘决一死战’。
又这样过了半个小时后,乔南一一把将卷子推到一边,咚的一声就趴在了桌子上,落败的说:“算了,我还是承认我就是个废物吧,这卷子太难了,我不会做,不会做!”
许了雾拿起乔南一刚做完的卷子,发现卷子通篇都是红色的修改痕迹,几乎没对几道题。
她稍稍皱了下眉,问乔南一:“这些题你都请教过楚淮舟吗?他怎么说?”
其实按理来说以许了雾的成绩完全可以给乔南一补习,但许了雾悟性很好,传授知识就不那么强了,很多题她会解,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不知道该怎么分步讲解,所以面对眼前的情况,她第一反应便是找楚淮舟。
但显然,乔南一不是这么想的。
“这些题其实也没那么难,就别麻烦他了吧。”乔南一说着,抿紧唇,重新将卷子拿了过来。
许了雾凝睇乔南一,片刻后,轻声问道:“你和他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话落,乔南一肩膀明显的抖动了一下,却还是逞强的说:“没有啊,我俩能发生什么啊?我俩好着呢。”
若不是乔南一说这话时低着头,声音哽咽又颤抖,兴许许了雾还能勉强相信一下。
但现在光看乔南一这状态,许了雾也不难猜到她在说谎。
于是稍作停顿后,许了雾温柔的轻唤了声:“乔乔。”
这两个字一出来乔南一瞬间就崩了。
她死死的咬紧牙关,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抖,哪怕已经极力不让自己哭出声,却还是不可避免的从嗓子里发出两声痛苦的呜咽。
许了雾抿了抿唇,终是起身,牵起她的手往图书馆外走。
图书馆外有一片树林,以往是男生女生密会的地方,可如今因为高考在即,所有人都全力以赴迎接高考,这里也渐渐没了人气,变得寂静又空旷。
到达小树林中央后,许了雾松开乔南一的手,说:“这里没人,哭吧。”
乔南一依旧低着头,死死的咬住牙,用力到垂落的身侧的双手都不由的紧攥成拳。
许了雾无声叹息,向前走了半步,将乔南一抱在怀里,又说:“哭吧,我在。”
这次乔南一是真的绷不住了。
她放声大哭,像个无措的孩子紧紧的抱住许了雾,语无伦次的问她:“怎么办啊小仙女,他真的要出国留学了!我以后都见不到他了怎么办啊?我的成绩怎么办啊?我不会的题我问谁啊?我想他怎么办啊?我怎么办啊?”
这些天的失神与低落,在这一刻彻底有了答案。
许了雾听得心酸,一边摸乔南一的头发一边问她:“是他亲口告诉你他要出国留学了的吗?”
乔南一点点头,“上周五,他答应给我补课,我做完卷子后他就和我说了。”
明明已经过去了八天,明明她不是一个记性太好的人,可偏偏,有关那天的画面,乔南一历历在目。
他说他还是决定要出国。
他说他不会去太久。
他说他会在每个假期回来看她。
他说希望她可以等他。
他说:“我没办法求你原谅我,因为连我自己都原谅不了把你一个人留在国内的自己,但是乔乔,我需要楚家,需要一个完成的楚家,我需要它帮我保护你,需要它帮我不再受任何人的控制。乔乔,五年,不,两年,就两年!你等我两年,两年后我一定回来,我保证,我一定,一定准时回来。你等我,等我两年,好不好?”
那是乔南一第一次看见楚淮舟以那么卑微的姿态对谁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