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他们以前放学，会在学校门口买杯奶茶，或者买一碗炸土豆，戚川会在虞映或者伊春的碗里，挑东西吃，互相不嫌弃。
那时候戚琅念小学，因为放学太早，所以总等不到他们一起走。
结果等他升上初中，虞映他们上了高中，竟然有了偶像包袱，不愿意再在校门口吃东西，而是换成了老庙门口。
他们会坐在古树下的小凳子上，直到把家庭作业做完，才会回家。
戚琅参加过他们的古庙聚餐，一般是闵伊春和虞映负责请客，戚川负责做作业，然后请他吃东西，来交换戚川的作业抄。
当时戚琅还以为虞映成绩很差，结果她第一次高考，也考了个三本。
第二次考到了南京大学，戚琅才明白过来，她当时应该会做，只是太懒了所以才抄戚川的。
五年是一个什么样的距离？
大概是等戚琅考到了南京，和她念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管理专业时，学校已经没有她的影子了。
戚琅很快吃完了早餐，和虞映一起慢慢走在去工厂的路上，从兜里拿了个东西，递给了虞映。
“这是什么？”虞映问。
“驱蚊贴，看你挺招蚊子的。”这是戚琅昨天下午从孙丁那儿回来，专门去超市买的。
虞映接过来，看见上面的卡通图案，“谢啦！不过你怎么会买这么可爱的图案。”
“买东西送的，我们家没人用。”戚琅胡诌。
“是因为太可爱了，所以不好意思用吧！”虞映从上面选了一只小猫图案的驱蚊贴。
本来买的时候，戚琅也觉得图案太幼稚了，但他还是买了。
还以为虞映会不要，她不仅收下了，还贴在了裙子里面，她穿的牛仔裙过膝，所以后面是开衩设计，走路的时候戚琅偶尔也会晃见，那张被贴在裙子内侧的驱蚊贴。
“戚琅，你哥怎么样了？”
戚琅已经习惯了她的扫兴，知道她一定会问戚川的。
“还在睡，给他请了假。”
虞映看了眼表，又说道，“他醒了要是记起了昨晚的事儿，和你发脾气，你就说是我让你去接他的。”
“没事儿。”戚琅不喜欢虞映事事替戚川考虑，显得自己很像个外人。
走到福宁路，虞映陆续看见了厂里的人，路过他们的时候，给戚琅打了个招呼，看见虞映，因为是生面孔，所以只点头笑了笑。
本来两人走得挺近，虞映往路边靠了靠，假装在看水渠旁边的麦子。
戚琅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问道，“虞映，你不想让大家知道，我们关系近吗？”
“哈哈，被你看出来啦！”虞映不好意思笑了笑，又往他身边靠近，小声说道，“虽然我是你特招进来的，但我们始终是邻居，你昨天才处理了你家亲戚，我怕他们背后说你闲话。”
“厂里也有老街的人，之后你可能会碰到，我们一起长大的事儿瞒不住，你不用避嫌，他们爱说我什么，我不在乎。”
戚琅很想用“青梅竹马”这个词儿，但他怕虞映觉得自己轻浮。
果然，虞映连“一起长大”这样的说法都难以接受。
“什么一起长大的啊！我明明比你长五岁。你上幼儿园，我念小学，你念小学，我读初中，你上高中，我就读大学去了，你是我看着长大的。”
“你也只比我大五岁而已。”
“三岁一个代沟，大五岁，我们中间可能隔着一条水渠吧！”
戚琅看向旁边的水渠，笑了起来，“没关系，水渠也不宽，我跨一步，还是会来到你身边的。”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虞映感觉戚琅话里有话，她没接着往下聊，还好已经到了工厂大门。
两人的办公室都在四楼，不过并没挨着，戚琅在左，虞映在右。
虞映刚坐到办公室里没多久，策划部的主管就敲了敲她的门。
“虞经理，有件事儿可能需要你去协调一下。”
策划部主管比虞映大五六岁，虞映站了起来，示意他不用客气，叫自己名字就行，然后才问，“怎么了？”
“你之前说，想给厂里懂古法酿醋的胡师傅做个采访，应该是做不了了，听说他要辞职，今天都没来上班。”
“昨天不还说这个老师傅，在厂里呆了快三十年，怎么会辞职，什么原因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这个可能得问问人事部。”
虞映拿着手机，敲响了人事部的门，并没有看见戚琅，来到徐姐的办公桌前，询问了一番。
徐姐将她拉倒了一旁，小声道，“胡师傅只说请两天假，没说要辞职！我估计是因为他徒弟的缘故，所以闹脾气了，在等厂长回来理论呢！”
“他徒弟是？”虞映问。
“戚琅三舅的儿子，他三舅就是昨天拿钉耙那个。”
虞映直觉，昨天那波亲戚闹事，估计只是个序幕，今天才是“斗法”的开始。
“徐姐，戚琅人呢？”虞映有些担心他处理不过来。
“生产部去了，福宁路的麦子再不收，麦穗要热炸在地里，他们的主管昨天被戚琅开除了，这不，他自己去组织人收麦子去了。”
虞映一路跑到生产部，看到了十来个人，戴着草帽穿着长衣长袖，拿着镰刀往厂外走。
正惊叹人工得收到什么时候，就看见从厂里开出三台小型收割机，而最后面那辆的驾驶员，正是戚琅。
第11章 在家吃闲饭的
看见了她，戚琅熄了火从车子里钻了出来，拉着门边的扶手问虞映，“找我有事儿吗？”
“是有事儿，不过你先忙，我们空了再讲。”虞映见他能处理，悬着的一颗心放下，“我突然觉得，做一篇生产报道也行。”
“啊？”
“你先带他们去收麦子吧！”虞映说完拍了拍收割机，又往办公大楼跑。
戚琅见她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走，不知道要干什么。
虞映去部门里叫了两个人，文案负责去现场采风，让她顺便体验了人工收麦，这样写出来的东西，不至于太悬浮，到时候拿到照片，不会只是看图说话。
又叫了个策划部的男生拍照，但他的技术实在有限，虞映现在知道为什么，戚家醋厂的官网图片，看起来那样业余。
她想着是得让闵伊春早点上岗，准备今天就和戚琅商量一下这个事。
从策划手里接过了相机，虞映决定自己先顶一顶。
临近中午的阳光实在太刺眼，收割机下田之后，速度很快，人工只需要去收边角料，虞映站在田里给他们拍图，拍完之后，继续往田的中间走，准备给收割机再拍几张。
她慢慢靠近，看见一排排麦子被卷入收割机的刀片之下，然后再变成一粒粒麦穗，收入车中，积少成多，空气中，都是麦子的香气。
戚琅还以为她会一直待在办公室，没想到竟然会拿着单反跑田里来，本来一直都开得很直的路线，因为看她而偏掉。
他掉了个头，准备把刚才没收到的地方，再收一遍，可是看见虞映的镜头，一直对准他的方向，又心不定。
“虞映！”戚琅熄了火，向她招了招手，想问清楚她上午想说什么，免得自己一直无法专心。
“你就站那儿别动，我给你拍两张。很帅的！”虞映将焦距调近，看清了戚琅脸上的表情，他先是一愣，然后又马上笑了起来，露出的大白牙，显得有些傻气。
拍了几张，感觉其中有一张可以当作官网文章的封面，虞映才收了手跑过去。
“你叫我干什么？”虞映问。
戚琅刚才听见了她夸自己“帅”，心情好极了，没先回答问题，指了指她的相机，“你回去把你拍的图发我几张，我看看有多帅。”
“我就随口一说，你不用太当真了。”虞映挎着相机，又把胡师傅和想找闵伊春的事儿，告诉了戚琅，问他，“你有胡师傅家的地址吗？我明天亲自去他家一趟，看看怎么回事儿。”
“我明天陪你一块儿去。”戚琅说。
虞映见他事事都要亲力亲为，很有责任感，点头答应。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到吃午饭的时候了，抬头问戚琅，“你要回厂里吃饭吗？”
“我晚点吃，我和另外两个开收割机的师傅，得快点做，不然等下午热起来就太难受了。”
“行，那我不耽误你，我先回去了。”
“诶！”戚琅连忙叫住她，说道，“这块田我还有一排就收完了，你要不要上来看看，一会儿我要去福宁路另一边的田，刚好顺路送你到厂门口。”
虞映有些犹豫，害怕耽误他的进度，但戚琅已经伸出了手，如果这时候拒绝，会显得很尴尬。
她先递了相机，踩在轮胎上，拉住了戚琅的手，把牛仔裙往膝盖上撩了撩，被戚琅拉到了踏板上。
因为害怕站不稳，另一只手扯着戚琅腰上的衣服，重心往后偏了偏，正害怕，戚琅赶紧搂住了她的腰，看她立马抓住了护栏，才往驾驶室里去了。
驾驶室只有一个人的位置，但好在比较宽敞，戚琅尽量靠边坐，给虞映留了位置。
“早知道今天就不穿裙子了，怪不方便的。”虞映见他启动发动机，眼睛看着前方，好奇地问道，“没想到你还会开收割机，这个需要考证吗？”
“需要。我大学毕业的时候就去考了——”
“什么？”虞映没想到，坐在驾驶室里，竟然这么吵，什么都听不清。
戚琅往她那边坐了坐，提高了分贝，“我说——我考了农用机械驾驶证还有特殊车辆驾驶证，还能开挖掘机！”
虞映快速地比了个“赞”的手势，不再说话打扰他。
戚琅很快就将这块田的麦子收完，虞映这才看见，福宁路左边的田，被收了一半多，看来明天还要干一天才收得完。
收割机停在了工厂门口，戚琅伸了手替她开了门，本来想送她下去，一米多高的距离，虞映直接就往下跳了。
戚琅将座位上的相机递给她，本来以为她现在沉稳了很多，没想到这个小动作，还是将她的本性暴露。
*
下班后，未等戚琅，虞映直接去了闵伊春家的水果店，去得不巧，刚好碰见她们母子又在拌嘴。
看见虞映站在门口，闵伊春的妈妈连忙换了个笑脸，将她迎进了店里。
“你快去跳你的广场舞吧！别迟到了，你的老姐妹又要唠叨你。”闵伊春催她妈出门。
闵伊春的妈妈压着火气，拿起一把大红色木兰扇，向虞映寒暄了几句，出了门。
因为水果店较小，所以两人站在了店门口外，虞映见伊春的情绪还没有平复，上前顺了顺她的背，“怎么了？又吵架。”
“虞映你说，这个水果店好歹我也出了一半的钱，店里大部分时候也是我在管，她怎么一天对我这么多要求，我又不是啃老，在家吃闲饭的！”闵伊春双手抱在胸前，实在烦闷。
“别气了。”虞映敷衍着安慰了一句，知道安慰没用，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我有个主意，可以让你和你妈，少吵点架。”
“什么办法？毒哑她，还是毒哑我？”
虞映挽着她的胳膊，轻轻拍了她一下，“你个不孝女，说正事，你想不想来醋厂上班？这样你和你妈妈，彼此有个可以呼吸的空间，不用 24 小时待在一起，自然少吵架了。”
“醋厂没有适合我的职位，我看他们对外只招业务员，我不想当销售。”
“不是销售，来我部门做新媒体，如果你想的话，明天戚琅就安排面试。”
“还要面试啊！我以为凭你虞经理的大名，会让我空降呢！”闵伊春一下子笑了起来，心情好了不少，“这个职位，不会是你专门安排给我的吧？”
虞映轻轻推了她一把，两个人拉拉扯扯逗着玩儿。
“你当醋厂是我家的啊？之前他们的新媒体是文案和策划在做，文案倒是没问题，可那个策划，实在缺点媒体意识，拍照连光圈都码不准，你虽然没多少工作经验，但你自己水果店的账号和社群都做得挺好的，也懂拍照拍视频，你比他们合适。”
“那我一会儿去改改我的简历，实不相瞒，上次去大川那儿面试，我受了不小的打击。”
“大川没和你说，那个岗位被内定了，社招只是走过场吗？”虞映问道。
闵伊春疑惑地“啊”了一声，摇了摇头，反问，“大川是这么跟你讲的？”
“闲聊到的，我还没进醋厂，他就在提醒我团队组织架构不完整，让我把你收编了，估计上次拒绝你，心里愧疚吧！”
闵伊春拍了拍虞映的肩膀，脑袋晃得像拨浪鼓，“不是他对我愧疚，是他在为你考虑，你看他就懒得和我解释这些。”
“那你就会错意了，他也不是为我考虑，多半是为了戚琅，这两兄弟，面上不对付，但其实感情挺好的。”
闵伊春看见有人来店里买水果，笑着过去招呼，虞映事情说完，准备回家，“你先忙，有事儿我们手机上聊，我先回去了。”
“你吃晚饭没，要不留下来和我一起吃？”
“不了，我姑姑这周上白班，她做了晚饭。”
告别了闵伊春，回到家时看见了虞庆喜正在上菜，两个人就在客厅吃饭，没有去院子里。
虞庆喜吃饭前先喝了一大碗汤，她在医院太忙，经常忘记喝水，所以休息的时候，就会报复性多喝一些。
天气太热，虞映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小半碗，问虞庆喜，“姑姑，让你给我带的东西呢？”
虞庆喜从兜里摸出一个小药包来，递给了她。虞映打开之后，只看见了七颗药丸，不满道，“这么点？”
“你要自杀啊？安眠药是能随便开的东西吗？”虞庆喜让她再吃两口，给她盛了碗汤，“你再吃点！看你这么瘦，我心里不平衡。”
虞映听话喝了两口汤，将药顺着折痕又包了起来。
虞庆喜提醒道，“这药不能多吃，伤身体，你晚上要实在睡不着，干脆再打份工，来我们医院和我一起上夜班。”
被她的话逗笑，虞映往虞庆喜身边坐了坐，撒起了娇，“姑姑，我睡不着这事儿，你要向我爸妈保密哦，他们听风就是雨的，我怕他们担心。”
虞庆喜放下碗筷，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要不是我自己发现了，你是不是也不准备告诉我啊？”
虞映笑着掩饰，没说话。虞庆喜也不打算多问，毕竟成年人，谁没个心里烦闷的时候呢！而且她猜，虞映这次会回阆上工作，估计是在外面不如意。
戚川就是在这时，站到了她们家的门外，先叫了声“姑姑”，然后问虞映，“小琅没和你一块儿下班吗？给他打电话也不接。”
“没有。我走的时候，他还在收麦子，估计太吵了没听见。”虞映看他身上还系着围裙，估计正在做晚饭，笑道，“你酒醒啦？”
“你们昨天去喝酒啦？”虞庆喜一脸兴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