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转了几下。
仲藻雪很肯定以自己的能为是如何都不可能解开这样一个机关锁的。
左右上下又看了一遍。
甚至她可以断言,这个机关锁的复杂程度怕是国中任何一个机关术妙手都难以解得开。
仲藻雪眉头皱得更深了,拿着那个机关锁反复看了几遍,却是突然一顿,摸出了藏在怀里的那一把钥匙,只用手指仔细的触摸了一遍后,便在一处甚难察觉的地方摸到了钥匙口所在的地方。
摸到了钥匙口所在的地方,仲藻雪微微眯起了一双眸子。
“咔。”
插去的钥匙完美的契合。
锁开了。
任凭是再冰冷复杂的机关锁,原是只要一把相匹配的钥匙便能轻易的撬开。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开局
“咔。”
钥匙拨动了机关。只听着清脆的声音响了一声, 齿轮拨开之后,那一个原是复杂万般的机关锁便轻易的打开了。
仲藻雪眸子微动,伸手从那机关锁里拿出了一封信。
——
伸手拿过了呈递上来的那一封书信, 借着屋内的灯火望着上面苍劲有力的蝇头小楷, 无数的墨色的字有映入了眼帘之中。
屋内静的没有一丝的声音。
只有穿堂的风吹过。
罩中烛火有些昏沉, 只从中透着微微的黄光,照得灯壁上画的蝴蝶若隐若现。
柏远山望着那一封信神色若有所思。
“此物是从仲藻雪的住处拿到的?”他问。
“正是, 依照公子的吩咐,自她离开王府之后属下便一直都有跟着她,眼看着她走进了祁府, 且目标非常明确的从里头翻出了这一个包裹。”影卫答道,“看着好似是得了祁青鹤的指示, 但拿起了这一封信却是连打开都没有打开的就扔在了那里。”
“你可有让她发觉?”柏远山问。
“没有。”
“她没有看里面的东西吗?”
“属下盯得仔细,她只看到了信封就扔了回去, 不甚在意的模样。”影卫答。
柏远山有些感慨的轻笑了一声, 继而又不觉叹息的摇了摇头,道,“可惜了他祁青鹤这么好的计谋, 却偏生得她这般的不领情, 真正是浪费了他的这一番苦心,枉送了这一条命。”
影卫听着一顿,“先生的意思是?”
柏远山神色有些嘲讽, 低头间折起了手中的这一封信, 望着信封上面写着的“卿卿爱妻”四个字, 眼里的讽刺却是更深了。
他道, “祁青鹤已经猜到了我们会利用她来谋事, 留下了这一封信给她, 告知她一定要提防我们,给她安排了一应的锦囊妙计教她如何脱离我们的掌控,尽快离开这一片是非之地。”
不仅如此。
里面还满满当当的安排好了计划之外的的马车和盘缠,要走的线路,换洗的衣物,果腹的吃食。
做得这一切孽只为换得她后日安。
但到头来,对方不仅是没有领情,甚至于连看都不看一眼,踩着这一番心血,只一心想要杀他解恨。
人生可真正是荒诞如斯。
影卫听着也忍不住笑了,“我有打听到嵇舟提审祁青鹤,他说自己之所以会在法场上认领罪罚,是因为想要报复仲藻雪,做得这一切只是想要她生不如死,现在想来可真正是心口不一。”
柏远山将折起了的书信举火一炬。
一双眸子望着那燃起来的火焰道,“那不过是准备给上派之人的说词,好有个缘由道理罢了,他这么做,任谁人都看得出来是在保仲藻雪。”
若说曾经的祁青鹤是一块密不透风的铜墙铁壁,任如何的威逼利诱都不为所动,撬不开一丝的缝隙。
但有了仲藻雪后,这一块密不透风的铜墙铁壁从此有了最薄弱一块地方。
只需要轻轻一敲便得尽碎。
影卫轻嘲,“枉他一介鸿儒之士,为一个女人沦落到这样一个地步。”
烧烬了那一纸的书信,似是就这样的在无形中彻底断绝了她生路,那火焰在眸中不住的窜动着,柏远山却没有说话,只是将烧烬了的书信置于了焚灰鼎。
“却是个痴人。”
但也好在是个痴人,这样对付起来就容易得多。
柏远山敛下了眸问,“京城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说到这件事,影卫当即正色道,“皇上已知晓了此事,可谓是震惊非常,连夜就召集来了群臣商议此事,满朝文武都为之震荡议论纷纷。主君那边暂且还没有消息,只听着公子的话先按兵不动。”
柏远山点头,“现在局势有乱,一切确实最好以不变应万变为上。”
说到这里,他又问,“可知道这次上派下来的人是谁吗?”
影卫说道,“听说是太傅。”
柏远山不禁一笑,“如此可是天助我。”
如此死局。
在明,他生路尽封,气数尽绝。
在暗,只待他敢再有动作,便能一剑取下他的性命。
所谓的置之死地而后生终归是白日空想,此一盘棋,他必然会彻底输在他的手下。
“此外,主君还有传来话。”影卫道,“皇叔横死,这西陵王府的旧部也是时候重新编整了。”
“此事我心中有数。”柏远山道,“沈蒙之前有在谋划什么,我却是与主君都看在眼里的,只是他在时有得手腕,留他在这里控制黎安边陲操持外围原也是可用之棋,而今他既死,这留下来的肥硕美味,总是不能拱手送于外人去饱腹的。”
“那沈鸿中……?”
“无用之辈,用之可弃。”柏远山道。
“现在就杀了他吗?”影卫道,“这几日里他却是没少有动作,尤其是近日还暗动了那一批的武器。”
“他虽庸碌,但人之与生死之事总是有几分敏锐,觉察到祁青鹤身陷难地,他自然觉得不安。”
“这样的话……”
“纪王爷而今在此,暂时留他一条命,过后可杀。”柏远山道。
影卫点头,随即又道,“说起纪王爷,这几日他却是一直都被沈钰缠着不得脱身,岱山那边的事情却是不好再动了。”
沈钰。
提及此人,柏远山的眸子微眯了起来,“他倒是真的会找时间,可谓是掐得分秒不差,这一来,便是彻底的搅乱了如今临安城中的局势 。”
若非是他这一时过来,祁青鹤自伏认罪,他们远远只需要坐壁静观便可兵不血刃获胜。
不似现在这般的桎梏,难施拳脚。
“先生可有什么法子对付他吗?”影卫问。
“他的战场不在这里,而在京城。”
柏远山道,“只等这临安一行,此案结了,祁青鹤人头落地,我将西陵王府的残部与黎安的兵统尽收入囊中,介时回到京城,有的是法子对付他。”
……
“冤枉啊!”
“小的冤枉啊!”
“大人!小的只是一介普通的走贩生意人,却不知道到底是犯了什么事被抓了过来!求大人明鉴啊!”
地牢之中的暗室,是跪下了一排这些天夜里悄无声息扣押下来的人。
押来的人有各异,或是样貌平平的布衣百姓,或是腰缠万贯的富甲商人,被摁着稀散跪了一地,好似那田里被风吹得起伏的麦芽儿一般。
摁跪下,又挣扎着想要站起身。
“混帐!你可知道老子是何人吗?!”
“谁给你的胆子来抓我的!”
“该死!”
这边吵得不可开交,怒骂声一片,只在仔细的一听时便能听得出来那话语中空荡的没有底气,只得以怒吼声来遮掩着心虚。
又何以不畏怯呢?
只押过来的时候,张顾着望去,尽是一片的熟悉但却认不得的人。
嵇舟那一边刚送走了祁青鹤后,走过来时正接到了影卫带着沈钰的传来的讯息。
“下派来的人是太傅?”嵇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却是有些糟糕了。
太傅此来,祁青鹤的处境便是愈加的危险起来。
“算脚力应该就在这三天以内。”影卫说道。
“虽然也在意料之中,可却是有些不妙啊。”嵇舟低忖,“看来时间紧迫,已是不容得再耽搁下去了。”
“祁大人那边……”
嵇舟一手抵着扇,眸子微动,“今夜怕是会有劳你受些罪了。”
“……”换好衣服乖巧坐在里头的影卫无言。
“这一夜,许是所有人都会有些难熬。”嵇舟道。
已成死局的一著。
想要破局,就唯有殊死一搏。
——我此一去,只为功成,不问生死。
冷月但从黑云中流了出来,朔光乍现,清寒非常。却似是一层披身的寒纱一般落满了临安,乌影褪却下,一切都像是被定格住一般。
祁青鹤一身深墨色的夜行衣支身立在了府院之中,四壁是高举而起的火把,将整个府院照如亮昼。
像是已经恭候多时般。
无数支箭搭上了弓弦,锋寒的箭头瞄正。
腰际佩挂的长刀抽鞘相对。
手中持立着的矛枪在月光中尽显着尖寒。
“祁大人,恭候多时了。”人群自发的破开了两列,柏远山从后面走了出来。
侵面的冬风吹了过来,吹动了那一片高举如云的火把,晃眼非常。只他长身立在了庭中不动,那一双清冷的眸子有微微的抬起,只任由着高天之上的那一袭月光照上了高束的发翎。
冬风吹动了发翎。
但有些许的青丝扬起。
祁青鹤负手而立,道,“这么大的阵仗,倒真是让我受宠若惊了。”
“毕竟是祁大人大驾光临,不敢有失礼数。”柏远山道。
散开的乌云,照落下来的冷月尽是一片的霜寒色。
祁青鹤站在那里,却似是对眼前一切视若无睹般,任由着寒光逼面,只视线却停在了柏远山旁边的那一个人,看着她神容清丽,绾发簪钗换上了往昔里一身华贵的衣裳。
只她现身后,视线只停留在了她一人身上。
“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再也不若刚才的冷静自持,他问道。
“为什么要离开?”仲藻雪道。
“为什么还要留在临安?”祁青鹤问出这一句话的时候,那一双眸子尽是伤色。
“为什么不能留下?”仲藻雪神容轻慢的抬眸道。
“呵……”
像是觉得无比讽刺一般,祁青鹤低声失笑起来,声音哑然非常,一声又一声不住的震荡着胸腔,听着哀然极至,语字之中更是句句带血泣泪,悲恸万分,“我谋尽了这一切,断送了这一切,只是想让你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只是望你能够安然顺遂……”
握在手中的剑苍白无力,火光照落之下,那一双望着她的眸子更生无尽的伤痛。
“为什么……还要留下来,藻雪。”
回答他的只有一把抬起的剑举至了她的耳际。
吹发中。
那一双眸子生冷的绝情。
和一句,“为了杀你。”
作者有话说:
一更。
“请收看夫妻飙戏现场之互演到你流泪”。
——
第78章 折翎
半个时辰前。
“柏远山的下一步, 必是引我出局,设计杀我。”祁青鹤道。
“如此,今夜你还要去?”
“要去。”
“太危险了。”嵇舟不赞成。
祁青鹤绑好了肩上的伤口将之牢固的固定了住, 随即换好了一身夜行衣, 转过了身来, “是危险,也是机会, 他想要我的性命必会动用得不少的人,只看这当中还有多少的人涉事其中,可不是兴快的很?”
嵇舟望着他的背影, “我只怕你这一去难回。”
祁青鹤停下了脚步,侧过头道, “我若一去不回,会有人代替我将此行目的完好无损带回来的。”
嵇舟见他执意要去, 忍不住叫唤了他一声, “祁兄……”
祁青鹤微侧着眸道,“蟹折其螯,困束其中, 既要撬壳知深浅, 总少不得需要以身相去或然投石问路,我原不过一介山莽,此夜相去不过是重新做回了一枚投路的石子罢了。”
“……”
“嵇舟兄, 一切事了之后, 我若不在, 就有劳你代我照拂她一二了。”
说到这里, 祁青鹤沉默了一会儿, 道, “至少不要再让她像之前那些颠沛流离,受人欺凌,甚至于自甘堕入深渊不惜去做那地狱里的修罗。”
何以至此。
这一切根由起源若非是他,她又何以至此。
负着那一把沾满了血的剑,他行走于无尽的长夜之中。
行杀,作恶 。
翻越过他人的私物。
干过偷盗勾当。
也有下过药将人迷晕以行窃取之事。
伤过人,也杀过人。
只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不折一切的手段。
第一夜,他斩断了整个西陵王府与外界的一应联络通信,只放走了一个人假意去往京城报信。
第二夜,他一手撬动了西陵王府的根基余底,银粮,兵器。
至以挑拨柏远山与沈鸿中两人,使其的矛盾彻底的激化,既让沈鸿中下定了决心一反柏远山,也让柏远山确定了沈鸿中无用可弃。
他们原是有同一个敌人,但当清结西陵王案件之后,唯一的这个敌人身陷入狱已成死棋。
贪婪,野心。
便是再也无处遁形。
这第三夜,注定有一个人的性命将会彻底的沉眠在此中。
“……”
负着沾着血的寒剑,祁青鹤临夜站在了西陵王府的府院,却也不知道在望着什么,只是抬着头觉得天地之间一片眩晕,眼前府中的亭台楼阁却是好像有了变移般。
他隐隐的察觉到了这一番不对劲由何而来。
也明白了这当中的违和是何?
这座院子里,却是整个建筑的布局都有做了改动,他第一次来的时候白日里有着庭院里的花草和曲池水榭遮掩才一时间没有察觉得到。
——那一口藏着遗骸的枯井,果然是在这里没错。
但就在他思忖之间,府中的火把一时尽举了起来,点燃的火把如云成片的将府上的这一片黑夜点亮。
也让得他这一个行走在了永暗之下的人无处遁形。
无数的弓箭架起。
无数的长刀相对。
祁青鹤背手倒负着沾着血的寒剑,只望着站在柏远山身旁的那一个女子。那原是平静完美的譬如一面镜子一般风波不动的眸子,却在看到了她之后生了裂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