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大人已经知晓了，他对基地人造实验体的大量损耗表示痛心。”朗姆的语气一转，有些忧心忡忡，“你知道的，大人一生气，总得惩罚点什么。”
“我已经尽最快的速度赶到现场，守卫们擅自行动砸了基地，我认为这后果并不需要我承担。”琴酒的声音冷冷的，如果是以前他还会假装一下失责，但是现在必须要将一切捋清楚，不给组织任何要挟他交出阿尼亚的机会。
“守卫们已经领了处罚，但是你是任务的牵头人，你这边一点事没有说不过去。”朗姆好像很替他着想，“我听说你们组里那个新朋友，好像表现不怎么样？拿他祭个旗怎么样？”
“他已经被我淘汰了，现在不是行动小组的成员。”琴酒站在阳台上，还是点了一支烟。
“只是淘汰？”朗姆声音有些惊讶，还有些玩味，“这不像你，琴酒。以前你最讨厌无能的人，如果进了小组搞砸了事，你会给他膝盖一枪再让他滚蛋。”
“Gin，自从有了女儿，你真的变了不少。作为父亲，这当然很好，但作为杀手，这很致命。”
琴酒听着对方的警示，他的眼睛盯着手中的香烟，看着火焰逐步吞噬向自己的指尖。
他当然明白，比谁都明白。牵绊这种东西，一开始就像星星之火，在他不经意之间，就可能发展成燎原之势。
现在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抛下阿尼亚了，火焰可以温暖人心，但也可能吞噬人命。
“谢谢提醒，”他吸了口烟，仰头长长吐了一口，就像发出了一声轻叹，“但我知道该做什么。苏格兰的事情你看着办，我就不参与了，没空。”
“呵。”朗姆哼笑了一声，“行吧，我话就到这了，你忙你宝贝女儿的事去。”
挂了电话，朗姆坐在自己在大厦顶层的办公室里，仰靠在皮椅上，不知在想着什么。
他的桌子上放着一叠纸，是对那个8号实验体的全面调查。这个叫宫原野的准大学生有些来头，曾经在东京生活过，而背景调查的最后，有一条意想不到的线索被挖掘了出来。
一个叫诸伏景光的男人曾多次探望过儿时的宫原野，而那张拍下的合照上男人穿着警服，五官虽然发生了改变，但和现在的苏格兰照片还是很相似。
人的面部可以发生改变，可以伪装，但是眼睛鼻子、面部轮廓，还有那些特征点的位置和比例，还是可以判断出来这是同一个人。
“琴酒，这样一个人在你的眼皮子底下，竟然待了这么长时间。”朗姆喃喃自语。
“虽然很想和你合作，但是你的女儿实在碍事。再说如果你死了，录音的事情不就永远解决了么？”
他将翘起的脚从桌子上挪下来，坐直了身子，又拨了个电话，
“喂，贝尔摩德。我发现了一只老鼠，但现在琴酒这条线是用不了了，你找个你的人把他处理了吧。”
第107章
12月7日, 预言中的那一天，天气好像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温度还上升了一些。
日暮西沉的时候, 在米花町2丁目21番地的工藤宅内，此刻聚集着刚刚有过意外合作的三位英俊青年。
冲矢昴，或者说赤井秀一, 没有再戴他那个粉头发的头套，露出了他本来的真面目。肤色较深，轮廓硬朗，还有一双能看透人心的深绿色眼睛。
他戴着黑色的针织帽, 微微卷曲的黑色额发从帽檐下垂落, 为英俊的眉目平添一抹别样的风情。
“安室先生，我猜你今天来这里的意图, 是想获取我们FBI这边的调查结果吗,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
“没错，我来就是想问你上次拷贝的数据调查结果。”安室透仍然穿着咖啡厅的服务生套装, 黑色的西装马甲勒在白衬衫外面, 掐出劲瘦的腰身, “这是我们三人一起的行动, 我问问结果不过分吧？”
赤井秀一用那双深绿的眼睛看着他，嘴角是漫不经心的微笑, 某种程度上很像一只喜欢作弄伙伴的大猫，
“当然过分。这是我自己获得的线索，为什么要告诉你们日本公安呢？”他撇了撇嘴，“如果你真想知道, 建议让你们上司直接和我上司说, 以外交合作的名义。”
尤里站在一边, 朝天翻了个白眼。他和秀一成为朋友这么多年，没见到他对哪个人这么恶劣过，好像一会儿不找茬就浑身难受，真怕这俩人马上就要掐起来。
“赤井先生，”安室透强忍着怒气，他解开了衬衫顶上的一粒纽扣，活动了一下脖子，一般这种情况下说明这位涵养颇深的波本先生，已经很不耐烦了，
“别拐弯抹角。我们都知道组织和青花集团在联合密谋着什么，那个计划是反人类的，不光会影响到日本，还会波及全世界！”
他低下头，毫不畏惧秀一攻击性很强的目光，甚至靠近了一些，
“如果让他们成功，我相信你们FBI也不能独善其身。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放下这些乱七八糟的规则，我们合作去阻止，然后将那两个犯罪集团尽快一网打尽！”
“啪啪啪！”赤井秀一坐在椅子上鼓掌，气势丝毫不输俯下身逼视他的安室透，“安室先生真是一身正气，日本公安能出你这样的英才，是国民之幸啊。”
“放轻松，安室先生，我就是开个玩笑。”他将桌上的笔记本打开，输入了密码之后，将屏幕转向对方，“喏，这就是目前的调查结果。”
电脑屏幕上，此时界面跳动着，一行代码自动运行之后，跳出了几个幽绿色的大字。
[乌丸意识样本1、乌丸意识样本2……]
“乌丸莲耶，黄昏别馆的主人，相信米花当地的老人都有所耳闻，他就是黑暗组织的幕后黑手。一个沉睡了四十年的恶魔，正计划着从棺材里爬起来，颠覆世界。”
赤井秀一用平静的语气，说出了这骇人听闻的真相。
“还不止这些，我们MI6也调查出了重要证据。”尤里也上前按动鼠标，调出了另外的界面。
一张张像电子档案一样的页面自动翻过，有老的少的、男的女的，还有各色的人种。
安室透的目光移向右下角，那里显示这份档案有将近两千页。
“三百多批，一千八百八十个实验体，组织的恶行简直难以想象。如果这份档案能公之于众，即使他们有再厉害的政要关系，这次也必定无法脱罪！”
尤里神情严肃，三个人当中他最小，气质也最明朗，但此刻却用近乎痛恨的语气说着这样的话。
“有这份档案，还有拷贝下来的数据，我想证据不说完备也八九不离十。”安室透想了想，
“接下来就是我们三方合作，调查清楚组织和青花的所有国内外势力，然后一网子都捞了。”
“嗯。”赤井秀一点头，“他们经过这么多年发展，势力早就盘根错节，不用尽善尽美，否则夜长梦多。只要把他们的主要头目们都抓住，即使漏一些虾兵蟹将，也无伤大雅。”
“还有一点，”他继续道，“收网之前，你们都和还在组织的其他卧底打个招呼，别到时候误伤就不好了。”
“知道。”安室透心想这家伙仗着自己大几岁，还真是爱指挥，他能想不到这个？
于是讨论完之后，他就走到了走廊的尽头，站在那里翻找那个秘密号码，然后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黎明将至，敬我们共同的恋人]
他斜靠在角落，仰望着水晶灯垂落的天花板，静静地等着对方的回复。
水晶灯泡折射出五彩的光晕，在灯光璀璨中，他的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了那几张笑脸。
警察学院那一届的毕业照上，他们关系最好的五个人，曾肩膀靠着肩膀，一起笑闹着。那时候他们都对未来充满希望，一心要为国家奉献自己的一生。
一晃多年过去，伊达航鬓边也忙出了白头发，松田阵平那家伙还是整天和萩原研二混在一起，但是性格明显都成熟稳重了许多。
他们几个当中最腼腆的hiro，如今也蓄起了胡须，看着是个可靠的帅气警察了。
而他降谷零自己，已经隐姓埋名这么多年。
一开始他总是担心自己会在无意间泄露身份，即使是最累的时候都不敢在外面短短休憩。但是现在，他已经是组织里地位不低的波本了，这份工作完成得不可谓不成功。
但越是身居高位，越是容易死无葬身之地，他的压力不曾有一刻减少过，尤其是在hiro也加入了卧底阵营之后。
还好现在，一切就快要结束了。
百鬼夜行，黎明将至。
“嗡嗡”，手机震动。安室透低下了头，以为是对方来了回复，却没想到是来自另外的发信人。
[速来4丁目12番地天国花园，有重要任务，请携枪前往——Vermouth]
*
黄昏别馆，在冬天的夜晚，越发像伫立在山间的一栋鬼屋。
但现在鬼屋内灯火通明，竟然在举行一场盛大的宴会。
巨大的宴客厅内，长方形的餐桌摆在中央，两边的客人对坐，竟然是青花和黑暗组织的高层们的聚餐。
黑暗组织这边，除了坐在主座下首的朗姆和琴酒，还有几个之前很少露面的大人物，都是和死区的皮斯克年纪相仿的组织老人。
朗姆和琴酒之间空着一个座位，应该还有一位重要嘉宾没有到场。
青花那边，则以爱子和她的搭档“雪峰”为首，其他到场的也是他们在当地的集团高层。
在对坐的两方势力上头，最里面的主座上空空如也，非常奇怪地摆放着一个小小的电子屏幕。
“欢迎各位驾临寒舍，”那个电子屏幕下面的扬声器发出了沙哑的声音，“因为身体原因我不能亲自到场，还请见谅。”
“爱子小姐，您的父亲还好吧？”
爱子自从不需要伪装之后就变了个人，现在在这种重要场合，更是打扮得非常隆重。华贵的定制套装紧紧地勒出柔软的曲线，她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带着一抹得体的微笑，
“父亲的身体还好，乌丸先生提供的药果然神奇，他现在已经能下床走动，只是医生建议还要修养两个月恢复，所以此次宴会他不能来，但也托我带来向乌丸先生的问候。”
她的嘴唇上抹着口红，鲜艳如血，似乎有一种要和谁争奇斗艳的气势，
“说到这，乌丸先生，美丽的贝尔摩德小姐呢，她怎么还没有来？”
电子屏幕上的虚拟面孔停滞了一下，似乎在后台进行什么问询，片刻之后，他礼貌地回复道，
“她在处理一只刚抓出来的老鼠，让我们先进行宴会，不用等她。”
“老鼠？”爱子不知道为什么，眼神忽然望向了琴酒，冷哼了一声，“老鼠总是无处不在啊，抓也抓不完，烦得要命。对吧，琴酒先生？”
琴酒接收到她目光的一瞬间，就知道她话里有话了。
很大的可能，尤里在青花实验室的行动中，暴露了身份。
琴酒敢肯定，对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尽管现在双方在餐桌上觥筹交错，但是也许派去暗杀尤里的杀手已经在路上。
他要尽快通知尤里，但可惜整栋别馆都有着极强的信号屏蔽，他的通讯设备现在和废铁没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他又不禁想起自己家里那个已经待得无聊的野猴子，小家伙上学的时候不喜欢听课，不上学的时候又喊无聊。
自从上次基地的事情之后，他就趁她不注意在儿童手机上装了定位软件。本来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拿出来看看位置，防止野猴子又出去乱晃。
但现在没有讯号，她的定位还是停留在半小时前，那时候是显示在家中的。
*
琴酒定位不到的这只野猴子，其实早已悄悄摸出了家门。
今天就是预言中的日子，偏偏白天琴酒一直没有出门，害得阿尼亚抓心挠肝的，差点没准备从二楼的窗户翻出去溜走。
阿尼亚并不是喜欢淘气的小孩，只是有大哥哥的命要救！她这么想着，一路用轮滑跑得飞快。
大约半小时后，她终于来到了记忆中的工藤宅门口，可是那里铁门紧闭，屋内黑漆漆的。
不会没人吧？阿尼亚心里一凉。完了！早知道她直接找柯南和灰原了。
一开始她是觉得自从基地那事之后，她要是见了柯南他们，还得编理由解释从琴酒手里逃出来的原因，简直令人头疼。所以不如就干脆找战斗力更强，而且知晓自己身份的尤里他们会更好。
尤里她不知道住哪儿，但是他的好哥们秀一就住在工藤新一的家，于是她就第一时间选择来了这里。
冬天的夜晚总是来得很早，太阳下了山之后，天很快就黑了下来。她一个小身影，孤零零地在寒霜中站在偌大的宅邸门口，感觉像一株随风飘摇的豆芽菜似得——
这就是赤井秀一从红外监控中看到的画面。他对这个冬夜的小小访客有些意外，甚至还感兴趣地挑起了眉。
“欢迎光临。”铁门旁边的门禁屏幕忽然亮了，并且响起了问候语，铁门自动打开。
接着，阿尼亚听到了冲矢昴带着笑意的声音，“今天不是万圣节，你在门口傻站着是要讨糖吃吗？”
第108章
阿尼亚站在客厅, 看到了戴着针织帽的新面孔，男人的气势和父亲一样强大，让她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
“尤里舅舅和安室哥哥电话都打不通，我只能来找你了。”
“你这个辈分……算了，看来你对我的新面孔毫不意外啊, 小可爱。”秀一抱着胳膊，耸了耸肩，“所以咱们也别玩卧底过家家了吧，你是以什么身份来找我的, 琴酒的女儿, 还是尤里的小伙伴？”
“都不是，是以最强特工草莓牛奶的身份！”阿尼亚昂着头, 不甘示弱, “现在我有紧急情报，请求你的协助！”
一分钟后, 秀一皱着眉, 有些迟疑, “你是说, 日本公安在组织的新卧底，一个代号叫苏格兰的人已经暴露了身份, 并且马上就要被清除？”
“是的，这是我从爸爸那里获得的情报！”阿尼亚把预言的事实转换为对方更容易接受的原因，“我和安室哥哥的关系很好，我要救他的好朋友！”
“唔, ”秀一单手捏着下巴, “你知道我不属于日本公安吧, 也知道我还在隐藏身份吧，做这种事情简直吃力不讨好哦~”
阿尼亚看着这个很难读取思想的男人，他剥下了随和学生冲矢昴的伪装后，露出了其复杂难测的真身。
她不禁有些焦急，“可是安室哥哥就要被叫过去了，他是被指定清除卧底的人，这样对他太残酷了！”
“是吗？”秀一这下真有些意外了，他回想起来，刚刚他们讨论结束后，安室确实接了一个电话，然后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看阿尼亚焦急的表情不似作伪，他对尤里告知阿尼亚身份时说的话，这下是全相信了。
“阿尼亚是个好姑娘，她很聪明，也帮助过我们许多。”
他低下头，迅速地给尤里挂了个电话，刚刚走的时候因为顺路，尤里是跟着安室透的车一起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