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司瑶明白,已她现在这副状态,想要出去简直天方夜谈。不过也不能坐以待毙,总之看看四周有没有能助她搬动自个儿腿上木板的东西。她朝四周扫了一圈,发现有块长条形状的东西,她费力伸手去拿,这一举动也吵醒了那女孩。
女孩迷茫的睁开双眼,待看清周围情况后,又转为惊恐,她一边安抚着女孩一边承受着身体剧烈般的疼痛,她费力撬着木板,终是撬开。
她丢掉木条,喘着粗重的呼吸声,第一次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来,随后她让女孩先爬出去,自己跟着女孩后面,当她借着身侧树木欲站起来时,双腿像是被人抽离了骨头般又软摊下来。
她一手撑地,另手阻止女孩前来搀扶的手,她努力压制着,慢慢站了起来,她这才发现自己衣裙破烂不成样子,甚至,还渗血。
而那伤口似乎开始发炎,还怪渗人的,可她却眼都不眨一下的撕下一条布,细细包扎起来。
待一切做好后,她才用那血淋淋的手牵起杵在那里的女孩,一瘸一拐地走进密林寻找安歇地,毕竟如今天色渐晚,恐有猛兽发生。
她走了好几分钟又再度回到原点,顾司瑶情绪有点崩溃,但她现在又带着女孩,故还是不能放弃。但当她走得腿肚子都打颤时,发现两人又又回到了原点。
如今她还没了匕首,若有还可以做标记。顾司瑶正苦恼着该怎办时,忽地有声音随风传来,细细弱弱的,听不真切:“阿瑶,阿瑶你在哪里?”
顾司瑶听后,立马认出这正是沈斯年声音,忙大声回应:“我在这里。”
可等到的都是风声,她以为听错了,便又牵着女孩继续寻出路。虽然她现下走每一步都如过刀尖般疼。可她也总不能停下就不寻了。
她每走十步就在那树干上抹上一道红痕,长久以往,全林的树干都被她抹上了,自己也终于出来了。她累得气喘吁吁,也终于看见了沈斯年,可她却两眼一抹黑直接晕了过去。
还受着伤的沈斯年连忙跑过去抱着她,唤了好几声阿瑶都没反应,最后都要哭时,却听顾司瑶说:“别吵我,让我睡会。”
沈斯年:“……”
他红着双眼,打横抱起顾司瑶便钻进新的马车里,而那女孩,则自觉地跟了上来。
沈斯年都不屑看她,甚至觉得要不是为了送她,他也不会跟顾司瑶分开。
那时候他本想出去看看,可却因惯性甩出窗,幸好他身子好,只伤了些骨头,不然可就惨了。
不过,他还是恨,但再恨也不能把她怎么样,这是最痛苦的。顾司瑶整整养了大半月,才恢复一点,而沈斯年却早已养好。
启程时候,郎中告诉他,顾司瑶经过这一回,活的天数又减少了好几天。于是,他看向那女孩眼神更恨了。
即使他心里知道也很清楚不是那女孩的错。
这几日,顾司瑶咳嗽越发频繁,常常咳出血来,而那女孩则一直一言不发,像是与她无关紧要一般。
沈斯年真的要打她,却被顾司瑶拦住。
“这事本就与她无关,不必将无关紧要的人牵扯进来。”
这话常把沈斯年说的哑口无言,毕竟,他从未想过与顾司瑶顶嘴。终于过了一个月,京都到了。
马车在客栈停下,顾司瑶踏着久违的京都,忽觉有些惆怅,而沈斯年则是满脑子都在想那女孩家人是谁,得赶紧送回去,不要耽误他和顾司瑶两人甜甜蜜蜜。
“施娘子,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把她送走啊。”
待顾司瑶两人来到单独开的厢房时,他不由得向顾司瑶抱怨。毕竟他就等着什么时候将那女孩送走。
而顾司瑶则对沈斯年嘘了声后,做贼似地,仔细检查着屋子里各个角落,甚至连床底都检查。
沈斯年有点看不懂顾司瑶这番操作,不过是她想做的,那不过问便是,她想做什么都有自己的道理。
顾司瑶检查好后,才神秘兮兮地对沈斯年说:“着什么急啊,今日天色渐晚晚,明日再去不着急。”
她说罢,直接脱了鞋袜,往床上躺去,留下不知所措的沈斯年站原地。他现在不知道是该说床上好,还是直接打地铺,要不还是自己又开一间吧。
顾司瑶见他如此,不由得有些无语,她手拖腮,好以整暇地看着他的纠结,末了,才道:“谢公子,如此拘谨,可不像你的作风。上来吧,反正又没事。”
毕竟他们一没和离,二没休妻,所以还是夫妻关系,睡着一起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沈斯年被顾司瑶这话给吓得一愣愣的,他有些怀疑地指指自己:“你是说我跟你睡一张床?”
顾司瑶看着他那疑惑的眸子,认真地点点头:“我们盘缠已无多少,又要续,所以你为何不等到明日送走那女孩后住她房间,不必花那银子又开。”
毕竟还要节省开支回去,别到时候连回去钱都没有了。沈斯年心里想什么,她如今摸的是一清二楚,纠结也是纠结怎么睡。
沈斯年一听这话,非常赞同她的观点,毕竟不能因为就开一间房而浪费回去的盘缠。他还以为顾司瑶会跟那女孩睡,让他睡这。
那这肯定不能答应,毕竟顾司瑶还生着病,万一子时发作了可咋办。
还是自己看着比较稳妥。
沈斯年坐在床边,双手点肩做出警惕的样子来:“那你可不要对我有非分之想。”
顾司瑶看着他,感觉有些好笑:“你说纠结是谁对谁有啊?”
说罢她不待他回复,直接躺下睡了。沈斯年有些怨念地盯了一眼顾司瑶,随即便反思自己刚才眼神太吓人,吓到她了。
于是,他就怀揣着这样的想法,枯坐到天明。
次日清晨,顾司瑶从梦中醒来,说实话,昨夜睡得一直不好,总感觉有人盯着自己一样。直到她睁开双眸,与一夜未睡的沈斯年对上的那一刻,被吓了一激灵,差点当场跳起来。
“呼,不是我说谢公子,你又一夜没睡吗,你究竟在想什么?”
她不住地拍着胸口,企图平复自己内心。而沈斯年则一直盯着顾司瑶看,直到她注意到他目光时,他才收敛。
“没事,就是想起我喜欢的人了,不知道她好不好。”
顾司瑶动作顿了顿,眸光里的不耐渐渐散去,归于平静。
“会的,她会好好的。”
她望着他,并与他相视一笑。
顾司瑶两人带着那女孩走在街上,她给她买了许多东西,可那女孩,始终不肯说一句话。
直到顾司瑶领着她来到定远侯府门前时,那女孩才抬起眸,双眼发红,眼眸死死盯着那牌匾上描了金边的几个大字。
顾司瑶走上前,掏出从女孩那拿的铃铛递给门子,并嘱咐道:“请将这个交给侯爷,并说是顾家派人送来的。”
她不顾门子投来的异样的目光,还朝他有礼貌的笑笑。沈斯年走到顾司瑶身侧,很是纳闷,想着这女孩怎么会是定远侯的女儿,他可从来没听过定远侯有女儿走失的消息。
他凑到她耳边,说出了他的顾虑,而顾司瑶在听后轻轻拍拍他,还用眼神示意他放宽心。
沈斯年面上做罢,实则心里在盘算着待会被人撵了,自己该用什么法子护他。
过了大约一柱香的功夫,门子才从里头出来,恭敬地对顾司瑶行了个大礼:“侯爷请顾姑娘进去,侯爷说,姑娘若觉得孤单可以多带几个进去。”
顾司瑶听出话中意思,无非就是想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带她的亲生女儿来了,看来有一场大戏要开演了。她唇角一边微微往上钩,却在转身瞬间恢复。
“那麻烦你带路。”
顾司瑶说完,便一手一个,跟着门子入了府。
作者有话说:
舆体:马车的门
门方:看守大门的
第63章 认亲
◎真是感动◎
待入了主堂, 便瞧见上首端坐着两名面容憔悴,衣着华贵的夫妇,其中一个抬起头在扫过那女孩面容时,忽地本来有些黯淡的眸子亮了几分, 情绪激动地站起身, 颤颤巍巍地走到女孩眼前。
他伸出哆哆嗦嗦的手想去触碰她, 却忽地停住,他眼眶微红, 声音都听着有些抖:“孩子,你叫什么名?”
顾司瑶看着那侯爷不过四十有余,可却满头白发, 身形佝偻, 虽着的乃一件暗红色锦缎大袍, 可都掩盖不住那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悲凉。
而坐在上首的侯夫人, 则走到侯爷身边偷偷抹泪, 而她脸上,满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那女孩这时才轻轻动了动,她陌生地看向侯爷他们,而后害怕地躲在顾司瑶身后,探出一双眼睛, 默默观察他们。
这把定远侯看得有些懵,直到目光定格在顾司瑶脸上时,更是被吓了一跳:“斯年娘子?你不是已——”
“此事说来话长,”顾司瑶赔笑着打断定远侯的话,然再将目光投在躲在她身后的女孩, 轻轻揉揉她的脑袋, 轻声道:“莫要害怕, 这是你亲阿爹阿娘,他们不会害你的。”
说罢,她轻轻把她拽出来,并将她往定远侯那轻轻推去。
“去吧。”
那女孩回头深深看了眼顾司瑶,而后扑进定远侯怀抱,乌咽地说了声:“阿爹,我回来了。”
定远侯夫人那个位置恰好能看到女孩的胎记,她喜极而涕地与他们抱在一起。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顾司瑶看着有些不太特别的认亲,心里还是微微发酸。毕竟,那女孩好歹有家了。
一旁戴着面具的沈斯年用手肘轻轻碰了自下顾司瑶,微微朝她那偏下身子,悄声问:“你究竟是怎么知道那女孩就是定远侯之女的?明明没有消息传出来啊。”
顾司瑶横着他一眼,默默地点点头:
“嗯,此事说来话长。”
当年她听叶朝朝说时,还以为自己是否听错了,毕竟她可从未听过定远侯失女之事,倘若真有,那定是传遍整个京都,而非一丝半点消息都无。
可顾司瑶却去暗中调查发现确有此事,而且还是定远侯不让声张,所有知情人都被封了口。或许他这样做是防止有大批冒充他女儿的人来吧。
不过这样确实杜绝一些冒充的,可也使调查极其慢,毕竟不能直接问,而是暗中去查。
顾司瑶两人足足站了有半盏茶功夫后,定远侯才察觉不对劲,请他们入座。她这双快站废的腿也得已休息。
待坐下后,顾司瑶便诉说了前因后果,以及五年前遇见叶朝朝之事。
定远侯听完后,沉咛片刻后,方道:“原来如此,若没有斯年娘子出手相助,我怕是这一生都无缘在见到小女。若斯年娘子有事大可吩咐本侯,本侯定会做到。”
定远侯说着,为自己斟了一杯酒,往顾司瑶方向碰了下,随后便一饮而尽。身侧的侯夫人劝他喝慢些,他还一脸无所谓说自己能喝。
顾司瑶还是对这称呼有些不习惯,毕竟还无人叫她这个,不过至于事儿,倒还真有件。她站起身,朝定远侯鞠了一礼:“侯爷客气了,不过我确实有件事,想请侯爷帮忙。”
顾司瑶微微抬眸,用余光打量着定远侯的反应。只见他持杯动作停了半瞬后,像是想到什么般唇角微勾,露出标志性的笑来:“斯年娘子客气了,有话请讲。”
他眸光闪过一丝不耐,但还是被顾司瑶捕捉到了,但仍假装瞧不见般,又行了一礼,温和道:“其实是想跟侯爷做一场交易。”
顾司瑶低眉顺眼,让沈斯年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不明白顾司瑶这是做甚,但同时也好奇究竟要谈的是什么交易。
“哦?说来听听。”
顾司瑶听到此话后,并没有马上应答,而是扫过在场每一位人后,才道:“这话,我只想同侯爷一人说。”
定远侯立马应了。可沈斯年却不肯,他紧紧拉着顾司瑶手不放,而她却对他说:“放心吧,他是侯爷,不会把我怎么着的,你且在外头候着。”
她眉眼温和地看着他,笑眼弯弯。沈斯年愣了半瞬,微微垂下眉眼,掩盖住眸中的失落,松开顾司瑶手,轻轻抱住她,并凑到她耳边道:“嗯好,我等你。”
说罢,他转身离去。顾司瑶望着他的背影,笑得很甜。
她知道,沈斯年所说并不只有那个意思。
待屋内只剩下她和定远侯时,她才收敛起笑容,眸中似淬进了冰,她转身,与定远侯面对面:“侯爷,想必您与沈国侯是好友吧,那么你们当年所做的事可还记得?”
她见定远侯脸上有一瞬的失真,随后又恢复常态并轻咳一声:“斯年娘子,你在胡说什么,是,我确实与沈兄乃知心好友,但我们可没做什么亏心事。”
“是吗?”顾司瑶眼神微微朝他那一撇,上下打量着他,那审视的目光让他很是不自在。
“当年,你与我家君舅贪污,以及间接害死一人可忘了?”
她语气平淡,就像是轻轻踢走一块飞石一般淡。
顾司瑶看他惊得瞪大双眼,甚至直接跌坐在地,他不可置信看着顾司瑶,伸手指着她质问道:“斯年娘子这话你从哪里知道的,谁跟你说的,他那是诽谤。”
他赤红双眼还声嘶力竭说自己清白。
而顾司瑶却只是自嘲的笑笑,俯下身子,装模装样地扶定远侯起来,做出很惊讶的样子:“我听我家君舅说的,他说的可真了,还怕我不信,都掏出你和他来往信件给我看。”
顾司瑶说着,还朝定远侯说出那信内容,定远侯越听脸色越发难看起来,到最后直接痣住让她别再说。
顾司瑶以为他不会信,没成想那么快,她心里发笑,但面上,还是故作委屈继续道:“他还说因您对他已没利用价值,要把这些交给大理寺去,是我觉得不好,偷出来了。”
若是聪明人,想必应该能听出她想要什么,毕竟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偷信还当着知情人面讲。定远侯也明白了。
“那斯年娘子需要我做什么?”
他看向她的目光夹杂着恨意以及恐惧,再无长辈对晚辈那种目光,而顾司瑶选择忽略,她故作思考样子,朝他阴恻恻地笑:“我知道,你有能让君舅永远翻不了身的证据,你将它给我,我便可将那些信烧毁,让侯爷您一辈子安乐无忧。”
而定远侯却用一种陌生的目光看向她,就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他不是你君舅吗?”
顾司瑶明白,仍谁知道了都要问一遍,毕竟,谁都不会相信竟有人胆子大到肯灭亲。
“是,他是我君舅,可他也做错了事,那就得受罚,也更因为是我君舅才更应该去为做过的事付出该有的代价。”
顾司瑶眼神坚毅又透着些许悲伤,当然,悲伤是演给定远侯看的,其实那些信是南枝拿来的,而至于沈时均于定远侯的事,也是她费劲曲折查出来的,她眼下证据虽也能搞垮,可若坐实他间接害人可就不一样了。
“侯爷,您也不想您年纪一大把还进牢狱,您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您刚回来不久的叶烟考虑一下啊,您说她会想一回来就要入牢吗?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