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吻并未持续几秒,时桑还在意犹未尽中的时候,只听江辞深欲到极致的嗓音陡然响起:“古板的人会这么亲自己的女朋友吗?”
时桑已经没有脑子再思考了,整个人卸了力地趴在他身上,手渐渐移到他胸膛上,坚硬而宽阔,给了她全部的安全感。
“辞深哥,你心跳得好快。”她的声音又娇又软。
“你也一样。”
声音太过挠人,仿佛就在她耳侧厮磨,令她更加意乱情迷。
两个人的身体都在迅速升温,时桑很明显地感受到了他的变化,而且比之前更加迅猛。
情/欲催使她又亲了他一下,然后得到他更加热烈的回应。
这一回的吻极具侵略性,让时桑恍惚间觉得——好像这一次,不止于此……
“少爷?”
窗外骤然响起的一声呼唤,苍劲有力,立刻打破了一车旖旎。
车里的两人俱是一惊,唇齿迅速分离,望着彼此,脑子都宕机了好几秒。
最后还是时桑先反应过来,好在这些年做的坏事足够多到已经将她锻炼成一颗大心脏,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抓着两边座椅往后座去,顺道羞赧地埋怨了句:“都怪你。”
江辞深体面地活了小半生,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慌乱过,甚至还有一些狼狈。
又过了几秒他才冷静下来:“没事,听唐叔那语气应该是没看到。”
车窗都做过特别处理,而且唐叔那声明显恭敬中带着试探,跟他平时无异,不像是看到了什么的样子。
“最好是这样。”时桑仍然惊魂未定。
江辞深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后拿起外套,出去前看了时桑一眼:“我来处理。”
见他下了车,时桑急忙从小提包里掏出镜子,果不其然看到镜中的自己口红花了,一边掏出口红补妆一边竖起耳朵听车外的动静。
“唐叔。”
“饭菜都准备好了,老爷让我出来看看你们到了没有。”
“路上堵车,耽搁了一会儿。”
“尔尔小姐呢?她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听到这一句,江辞深和时桑都松了一口气,虚惊一场。
事实上唐叔也刚到车库,只见车不见人觉得有些奇怪就从后面走过来看了看,他什么也没看到,更没什么心眼,几乎第一时间就发出了声音。
时桑默默庆幸来找他们的是唐叔而不是其他人,要不然他们不会这么幸运。
“一起回的,她……”
江辞深的话还没有说完,时桑突然推开车门下了车,先甜甜地喊了一声,随后笑着解释:“不好意思啊唐叔,让你们久等了,因为来的时候没多注意,刚刚突然发现自己黑眼圈很重,所以就花了点时间在车上化了个妆遮一遮,又耽误了一会儿。”
她这一笑太具欺骗性,唐叔连忙道:“不久等不久等,老爷只是让我过来看看,并没有催你们的意思。”
她这一出手,江辞深倒也不需要费心思了,套上大衣,难得地把扣子全都扣上,然后到后备箱取出行李。
唐叔见状:“让我来吧少爷,我把东西送回房间,你们直接去大堡入席就坐吧。”
“那就谢谢唐叔啦。”时桑笑得可甜了,“这些都是我的,放到我房间就行,等我吃完回去再收拾。”
唐叔都快被她的笑融化了,忍不住感慨道:“小姐,你比上次回来时开朗了许多,就跟以前一样。”
时桑笑了笑,没说话。
虽然刚刚撒了谎,但她的笑都是真诚的,唐叔值得她如此。
天色已不早,出了车库便兵分两路,唐叔去小堡放行李,时桑跟江辞深直接去大堡吃年夜饭。
唐叔一走,时桑一脸骄傲地看向江辞深:“怎么样,我临场反应还不错吧?”
江辞深忍不住哼笑道:“岂止是不错,还有胡编乱造的本事,你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顿了片刻,他意味深长地看向时桑:“毕竟我以前‘深受其害’。”
时桑一听,气不打一处来:“这还不都怪你?”
“嗯,确实怪我。”江辞深该认就认,不该认就不认,“但谁叫你突然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时桑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我说什么了?”
江辞深沉默了一会儿,似是很无奈,不想再继续深究这个话题:“已经不重要了。”
他不说她还不想听了呢,时桑轻哼一声,故意落后了他好几步,不想再跟他并肩走。
江辞深以为她这是故意保持距离装样子给别人看,刚想说也没必要隔那么远,恰好此时遇到从大堡出来的小杨和小柳,为避人耳目,索性也没再说什么。
……
时隔五年,时桑再一次在江家吃年夜饭过春节,江晨风还像往常一样对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熟悉感远远多于陌生感。
今天是除夕夜,江家一直以来没有收看春晚的习惯,但是时桑每年都会看,以前在国外,父母还在时,一家人会一起看,后来父母不在了,她就一个人看或者拉上两三个好友。江晨风知道她这个习惯,所以吃过年夜饭后就提出让时桑陪他一起看春晚。
时桑下意识地看了某人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也不敢轻举妄动,于是先答应了下来。
秦楠先上了楼,江晨风和时桑坐在沙发上等春晚开始,闲聊之际,江晨风发现江辞深不知道什么时候占据了沙发一角,很意外:“你不是不爱看这种东西吗?”
江辞深漫不经心地接道:“您不也是吗?”
江晨风不想让时桑多想,拒不承认:“你记错了,是你妈不爱看。”
只是这撒谎的水平还不太高深。
时桑不傻,哪会不知道江晨风的好意,正好一直有件事想问,自然地将话题引开:“叔叔,我最近在网上听说虹申体育中心附近的地铁站将在年后进行翻新改造,这是真的吗?”
江晨风想了想,说:“这事我不太清楚,不过我可以找人问问,怎么了吗?”
“没什么,就是听网上挺多人讨论这件事的,所以有点儿好奇。”
时桑决定留在申城后找了几家艺术公司的资料,但都不太符合她的预期,所以暂时放弃了入职的计划,后来听说国内即将举办首届城市公共艺术青年设计大赛,她就起了参赛的念头。
这个比赛的命题非常广,保险起见,她打算从自己最擅长的地铁站项目入手,在搜索相关信息的时候偶然看到有人说虹申体育中心附近的地铁站将在年后进行翻新改造,这正好给她提供了一个想法。
不过目前这些都尚未成型,还只是她的临时起意,所以她并不打算告诉别人,也就没跟江晨风说实话。
“对了叔叔,明天初一是不是要去哪里拜年?”
“对,明天要回江家祖宅,给辞深爷爷他们拜年,以前带你一起去过的,你还记得吗?”
虽然心里并不想去,但也找不到理由说她不去,时桑点点头,表示自己清楚了。
江晨风又接着说:“初二要去辞深外公外婆家,当时他有个表妹跟你一样念高中,我看你们相处得还挺不错的,一转眼现在都大学毕业了,肯定有很多话聊。”
不提还好,一提到这个表妹,时桑就头疼。
想当年,她跟随江晨风一家去拜年,她和这个表妹哪是相处不错,那简直是水火不容。
起因现在想来还很幼稚,因为她的到来撼动了这位表妹“江辞深最好妹妹”的头衔,加上其他兄弟姐妹的拱火,表妹有意无意刁难她,而她也毫不示弱,仗着自己人生地不熟一直黏着江辞深,明里暗里争风吃醋,总之都不是什么善茬。
“爸,今年时桑就不用去了。”
正回忆间,江辞深突然开口了。
只见他双腿交叠,看向江晨风时神色微凛:“她已经不是小孩了,这些亲戚也不是她的,用不着拜年。”
“话是这么说,但此前尔尔回国进乘风一事已经传到他们耳朵里,引起不少闲话,趁拜年这个契机就是想让他们看看,尔尔有我们护着,谁也别想打她的主意。”
江辞深接道:“对付闲话也不是非要用这种方式,而且江家和秦家是什么氛围您也知道,她不喜欢,在那里也不自在。”
“尔尔,是这样吗?”江晨风没急着下结论,转向时桑求证。
时桑听得一愣一愣的,终于有人替她说出心声她很高兴,但当江晨风看过来的时候,她还是怂了。
本能地瞄了对面一眼,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微挑眉的神情仿佛在说——刚说的我都说了,自己把握住机会。
于是她组织了一下措辞,尽量表达得委婉些:“的确不怎么喜欢,可能因为只认识你们,跟其他人都不太熟悉,所以多少会有点不自在。”
其实这套说辞并不怎么能站得住脚,但是意料之外的,江晨风松口很快:“好,既然你不喜欢,那叔叔就不勉强。”
这对于时桑来说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而好消息的促成者正坐在她的对面。
原本还因为甩锅给她以及说话只说一半,她有一点点生他的闷气,而现在所有的不满都没了。
她恨不得立刻马上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感谢他的勇敢发言,促成了她接下来几天的幸福生活。
不管她在外面有多浪,在江家这种高门大户面前她就是个小啰啰。
而且她从小随意惯了,对守规矩那套向来不在行,这里的宅子是江晨风做主,她过得尚且逍遥快活些,但祖宅那边个个都不是好招惹的,况且她代表的是江晨风一家的脸面,必须要识点相。
现在好了,不用阿谀奉承,不用争风吃醋,还能好好睡个懒觉。
想到这里时桑嘴角上扬,默默拿出手机,给江辞深发了个“抱抱”的可爱表情,还是那种不害臊的情侣表情包。
对面的人看见她拿手机了,预感是给自己发消息,果不其然,下一秒屏幕就亮了。
江辞深点击查看,时桑很少给他发这种不怎么正经的表情包,还不太适应,一时间也不知道回什么。
又过了十来秒,两个人当着江晨风的面用手机聊得热火朝天。
【时桑:今晚还去稻禾村吗?】
【辞深哥:为什么不去?】
【时桑:脱不开身呐!】
【辞深哥:所以该你表演了。】
【时桑:啊???】
【辞深哥:我相信你。】
【时桑:ヽ(?Д?)? NO!那可是叔叔!就算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骗他啊!】
【辞深哥:十个胆子不够,我借你二十个。】
【时桑:别开玩笑了,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快想想办法呀!】
【辞深哥:能想的都想过了,由我出面说胜算不大。】
【时桑:QAQ】
【辞深哥:……怎么突然用上这些表情了?】
【时桑:当然是因为好玩啊!】
时桑想了想,反正有他在,她也没什么好怕的,认真思考了下,一计涌上心头。
看准时机,她嘟囔了句:“辞深哥,你说话不算数。”
江家父子俩纷纷看向她。
江辞深轻皱眉,直觉不太好。
江晨风关切地问:“怎么了?”
时桑委屈巴巴道:“叔叔,我上次不是帮乘风拿下了一个项目嘛,然后辞深哥答应除夕夜带我去稻禾村看烟花秀的,结果他……”
闻言,江晨风没好气地睇了江辞深一眼:“他怎么了?”
“结果他现在跟我说,那是老板给员工画大饼的惯用伎俩,让我以后别轻易相信别人。”
要不是定力太强,江辞深大概已经被气笑了。他真的很想知道,她这一天天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竟然想出这种“办法”来。而且想什么鬼点子不好,非要坑他一把才过瘾。
江晨风盯着他,表情严肃:“辞深,怎么回事?”
江辞深沉默了好几秒,实在想不出拿什么理由应对了,最后很不自然地说:“开玩笑的话,不必当真。”
江晨风没说话,表情很明显是不相信,甚至高度质疑他。
见暂时蒙混不过去,江辞深只好重新说:“不是不带她,稻禾村那烟花秀规模一般,没什么去的必要,等后面有更大的,我自然会带她去。”
时桑接得很快:“可是那边环境很好啊,我一直都很想去的。”
“就非要今天吗?”
“好吧,既然辞深哥这么勉强那就算了吧,下次我自己去看。”
“不行,自己去不安全。”江晨风随即下了命令,“辞深,现在就陪尔尔去。”
江辞深顺势接道:“不陪您看春晚了?”
“还是看烟花秀要紧,反正春晚有回放,是不是啊尔尔?”江晨风笑容和煦地看向时桑。
时桑已经站起身了,专挑长辈爱听的说:“还是叔叔对我最好了。”
临走前,江晨风喊住了时桑,递给她一沓厚厚的红包:“尔尔,新年快乐。”
长辈的压岁钱,已经有好些年没收到了,时桑的心顿时暖暖的,上前拥抱了一下江晨风:“谢谢叔叔。”
“去吧,在那边玩得开心,路上也要注意安全。”江晨风朝他们挥了挥手。
江辞深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这一幕,看着时桑站在那里,她是那么的生动鲜活,自成一抹色彩。
这一刻,他突然无比庆幸五年前的那个晚上,江晨风带回了时桑。自此以后,他终于在这枯燥呆板的高墙深宅里看到了一片生机。而他住的这个名为“家”的地方,也终于没有那么冷清了。
……
那一晚在稻禾村,时桑又见证了一场璀璨的烟花表演。伴随着零点钟声的响起,五彩斑斓的火星子同时绽放,接二连三地映进瞳眸里,倾倒了一批又一批慕名而来的游客。
忽然间脖颈处传来一阵凉意,时桑低头看去,发现脖子上多了一条做工精美的银色项链。项链的中央是一朵绽开的洋桔梗,仔细看,相邻的两片花瓣上分别刻着“S”和“J”。
“新年快乐,时桑。”
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犹如一杯醇酒,沉静而又夹杂着醉人的温柔。
时桑转过身,双手环抱住他。
那一年,家里突遭变故,同样在稻禾村,她仰头望着星空。
星空太过广阔,让她深深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以及内心的孤独。她以为,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是一个人了。
当零点钟声准时响起,最大的一场烟花秀开始,绚烂的烟花陡然让她的心湖绽起一丝波澜。
她转头看向身旁,江辞深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他侧过脸,神色平静,唇角溢出淡淡一笑。
他说:“新年快乐,时桑。”
这一声,从此走进了她的心里。
而此时此刻,江辞深也抬起手臂抱住了时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