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5、1、3……”安安数着数着就开始乱数,连带着火焰和还没烧的小红花一起数了。最后把叶泉给她的所有小红花别在领子上,她又数了一遍,总算数清楚了。
安安抬头大声报数,“七!花花!”
“嗯,数的没错,奖励你一朵。”叶泉又给她别了一朵小红花。
“嘿嘿~”安安咧嘴笑了,立刻就抛下了前面的问题,眼睛直往后厨看,“饭!”
叶泉好笑地敲了她脑门一下,“少不了你的饭。”
早餐是栗子小面包配烤蔬菜卷,面包放在烤箱里烤成金黄泛着棕色的栗子形,圆鼓鼓的小面包甚至可以一口一个。
撕开面包,“栗子”面包里藏着满满内馅,香喷喷的流沙般栗子馅裹着一整颗栗子淌出,可爱极了。
安安对神奇的“栗子”藏栗子很有兴趣,剥开她的小面包,举着找出来的栗子,啊啊直叫,好像达成了胜利。
叶泉留了一批发酵面团,等下午烤了当点心卖。无论是当点心还是当早餐,都有它的讨喜美味之处。
刚吃完饭,守着洗碗机等待洗完挪到消毒柜里,俞素素十指并用刷得飞起。老板回来了,俞素素的吃瓜八卦热情一下子又回来了,整只鬼像活了一样。
没一会,俞素素就义愤填膺地举着平板冲过来,“老板老板,你看,他们好无耻啊!居然还有人给新都学院洗地!吴方害女儿配阴婚、新都学院的热搜刚刚明明挂上尾巴了,现在都被压下去了,换成了什么什么穿搭……谁要看这个啊!”
叶泉往楼上走的脚步一顿,往下一捞,拿到平板看了眼。
吴方直接在酒店被抓,看到的人不少,但也不是每个嫌犯被抓都能上热搜的。除了祥省本地的媒体,可能外面都没人知道他是谁。直到清早,才突然有人整理了消息爆料出来,“父母逼死女儿后配阴婚被抓”汇聚社会热点,一下子抓住了人们眼球。
俞素素和狗仔梁宇偷偷在吐槽这次热搜,梁宇分析,吴方当主编的时候总有竞争对手或者关系不好的,这次爆料给吴方打码完全约等于零,稍微熟悉点就能知道是谁,完全是为了踩死他才爆料的。
吴方夫妻锒铛入狱,社死紧随其后。在吴筱月之死中占据了很大一部分的新都学院,也进入了人们的眼帘。
大概是新都学院背后校长一直关注着这些,一看名字挂上热搜,立刻砸钱压下去顺便买洗地稿。叶泉搜索时,大眼仔的关键词搜索里,只剩下零星几条质疑学院的,其他都是鼓吹道德教育、孝顺父母之类的学院教学必要性的内容。
群魔乱舞。
叶泉回来前新都学院的活人学生们刚走出噩梦,还没有媒体有机会采访到他们,搜索里满是新都学院一方的鼓吹,乍看声势浩大,仿佛全是新都学院好的声音。
叶泉皱了皱眉,切到梁宇的消息框,【你有渠道联系买热搜的吧?】
梁宇:【有的有的。不过前面有人压了,价格肯定会高很多。】
叶泉慢吞吞地打字:【我要买十个热搜。】
【钱不是问题。】
梁宇:【?】
梁宇:【好的老板!老板我这就去!备选词条您看这些行吗!】
清早本来就是非水军的正常网友不太活跃的时间,少数几个人看到新都学院,开始发声抗议,更多的人却在水军洗地下压根没看到消息。
#新都学院#话题下,清早起床的网友们对吃瓜吃到一半就被压了热搜到处洗地,非常不满。但很快,关注着话题的网友们发现了奇怪的变化。
【等等……是我看错了吗?热搜已经第三次换了,一会是新都学院上榜,一会又变成了压热搜的无聊词条。新都学院那边在压热搜,是不是惹到了哪个大佬,对着在砸热搜啊?】
【大佬牛逼!大佬锤它!】
【笑死,那几个拉来挡木仓的词条彻底不动了,是没钱了吧。】
【转发起来,我也要贡献点热度!不是不想上热搜吗,给我上去挂着!】
早高峰到来,大量吃瓜网友涌入平台,热搜变动已经结束,和“新都学院”有关的词条,齐刷刷挂在了网上,宛如鞭尸现场。
网友们不傻,没被洗地带跑洗脑。叶泉买的词条大多数已经被参与真正的发声替代,和新都学院有关的热搜,还在继续增加。
警方初步理清楚了新都学院的事,校长和当地勾结的证据也被跟着他们的鬼魂挖了出来,足够一起抓捕了。网上舆情汹涌,祥省警方出具了初步调查的通告,告知网友们,新都学院已经被查,学生们都被解救了出来,证据确凿,新都学院众嫌犯已被羁押。
警情通报一下子锤死了这次热搜事件,知道新都学院进入了刑事程序,原本不敢站出来的知情者,纷纷出面。
新都学院的学生们紧跟着接受了不露脸的采访,鬼魂们保护了他们活下来报复,他们留在世界上,愿意做完鬼魂们没能做的事。
让罪恶彻底曝光。
他们站了出来,过去新都学院“毕业”的几个学生也接受了采访。他们愿意为学院其他学生提供帮助,也说明了曾经自己受过的侵害。
桩桩件件,血迹斑斑,网友们看得几欲窒息。
【他们也配开学校?亲爹亲妈不好好养孩子,生他们干什么啊。他们说得好听,教的什么品德……打骂虐待教出个不会反抗毫无人性的木头人他们就高兴了呗?父母怎么不去上这个学校!自己没法下手虐待,就送给别人虐待是吧?】
【谢天谢地,这次证据貌似挺充足的,警情通报能说出涉嫌的大致罪名,说明目前起码能判。再像前两年那个管教学校一样,主犯只判了两年多和教育行业禁入五年,我真能当场气死!我出钱,给弟弟妹妹们请大律师,该好好找他们要一笔赔偿!】
【不是吧不是吧,真有人觉得这种学校殴打管教是“对孩子好”?啊对对对,等你老了你孩子也棍棒管教一下,你别哭哈~】
【说什么孩子不能输在起跑线上,起跑线在父母身上才对,自己不好好养只想要个听话玩具,干嘛要滥生无辜!】
【谁让当父母的不用考试!我心疼死了,好几个学生都说,本来有人逃出去了,以为求救有用,却被送回给监护人监护,爹妈又把人送回去了!】
罪恶在阳光下无所遁形,追热点的自媒体纷纷跟上分析,重新审查学校、监护人制度,推动法律修改的声音,慢慢形成了一股力量。
入秋后白天渐短,夜宵店开门营业的时间也挪前了一点,开门时习惯了定时排队的食客们还没到,第一批快乐来吃晚餐的老邻居们同样在讨论新都学院的事。
只不过,和网上的议论重心有些差异。
李红云和黄奶奶在聊吴家的事,“现在这案子都吓人得很呐,吴家前两天还来找小叶老板,怎么舍得把亲女儿往火坑里推?吓死个人,催婚催生最后变成这样,还不如不生呢,平平安安最重要啦。就像你们学的课文里那个诗……什么来着?无灾无难?”
乔旺埋头啃着鸡腿,好不容易腾出嘴巴,脸上还挂着油光,骄傲地看了眼妈妈,“是‘惟愿吾儿余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你不知道,这是讽刺诗啦!”
黄奶奶摇着蒲扇,笑眯眯地看过来,放松的慈爱笑意顺着松开的皱纹淌下,看了眼跑过喜乐街的橘猫。
“我们这样想,也没错的呀。”
诗文写下时代表的意思重要,寄托着心愿被念出来时一样重要。老人真心实意期待着孩子们平平安安顺顺利利,仅此而已。
乔旺想了想,脑子全被眼前喷香的栗子炖鸡吸引走了,完全没法再思考,干脆继续埋头苦吃。
连着骨头的鸡肉块上,鸡腿肉是最香的。
散养的土鸡肉质格外紧致,即使是炖烂了的肌肉,吮一下也是吮不掉的。咬住肉从骨头上撕下来,却一点也不费劲,不像别的难啃的肌肉那样柴而无味,油润润的汤汁浸透了每一丝鸡肉,嚼起来还带着栗子香。
浸在汤里的栗子几乎和金黄鸡汤融为一体,煮过后挂着一层油光,金黄油亮的,像一颗颗饱满闪亮的金棕色宝石,抢着人的视线。
夹起来一颗咬下去,“宝石”粉粉糯糯地,稍微一抿,栗子肉就全变成了沙沙的样子,满满的栗子香在口中顺滑流下,细腻软糯,简直可以直接当流沙馅料了。
乔旺吃得喷香,馋得刚进门的牛阿婆孙子孙女只吸口水。
牛阿婆也听说了网上的热闹,听见他们在说新都学院的学生可怜,牛阿婆反而嫌弃,“有些小孩就是不听话,要管的!光是顺着他们能养出什么好孩子?孙孙,是不是啊?以后你要好好读书,赚大钱,不要做坏孩子。”
牛家小孙子吸溜吸了口口水,莫名其妙看着她,“可是我爸爸也没有赚大钱吧。奶奶,是他小时候你没有好好管他吗?”
牛阿婆一噎,牛家孙子咬着手指想了想,突然冒出来一句:“催我做这做那,奶奶和爸爸怎么不做呢,是不想吗?我才不要!”
马上上小学的小孩子老气横秋地对着老人说教,直接口出狂言,瞬间周围好几个食客笑得呛住了。
回头一看牛阿婆,脸色黑得厉害。
牛家小孙子贴心地抓住奶奶的手,“我都听说了,与其自己努力,不如望父成龙!奶奶,我一定帮你催爸爸!”
“说得没错啊,反正以后我可不要催婚,也不要这样对我的小孩。”乔旺笑得抬不起头,小声和妈妈说话。
李红云给她夹了个鸡翅,“吃你的吧。”
乔旺骄傲地啃着鸡翅,把另一只鸡腿夹给妈妈,“妈妈最好了!妈妈不是这样的坏家长,还养出了我这么厉害的小孩!妈妈吃鸡腿!等会爸爸关了店过来,给他喝鸡汤!”
俞素素一时无言以对,小乔旺你可太孝顺了。
安安崽拉着小车在到处送餐,小耳朵竖起来,这边听听那边听听,也不知道记住了些什么。
叶泉靠在柜台里,喝了口桂花茶,轻盈的花香飘散在夜宵店里,带来金秋的气息。
第92章 妈妈的梦(一)
祥省新都学院被查,当地的大地震还没有结束。第一波余震在网上掀起了对制度的热议,第二批余震,发生在祥省各个医院里。
曾被以为是新型病的患者们,在新都学院厉鬼们解除术法后,逐渐醒了过来。
官方通知是一类病毒感染,感染后容易出现嗜睡昏迷,已经控制了变异病源并解决。由于是罕见病毒,医院将报销这部分治疗费用。
对曾一起去找过大师、接触过超管局的几个家属,签署了告知和保密文件后,被结合部分真相稍微透了透底。
——新都学院搞邪/教伤害学生,他们经过那里被误伤了。
究其根源,如果新都学院不存在或者没有拘魂,也确实不会出现现在的怪病,这么说也没大错。
家属们对新都学院气得要命,照顾病人之余纷纷出力,给烧起来的新都学院火堆添了把火。
守在病床前大半个月的陈曦,看到妈妈重新睁开了眼睛,忍不住喜极而泣。
陈妈妈刚睁眼时的眼神格外陌生,像不认识陈曦了一样,陈曦看得心里一紧,“妈?”
“小曦啊。”陈妈妈长出一口气,闭了闭眼又睁开,靠在枕头上,神色恍惚,“我好像,做了很长很长一个梦。”
陈曦不明白妈妈的意思,在医院住了两天,检查完没别的问题,准备带母亲回家。
陈妈妈本就是来祥省办事突然怪病昏迷,祥省先出现了病例有经验照料,加上请了大师也没什么用,一直没有挪动。
眼看终于好了,住在医院到底没有家里舒服。
陈妈妈却制止了她,要带着陈曦回去看姥姥姥爷。
陈父颇有微词,陈曦倒是很能理解妈妈的选择——她突然生病昏迷了这么久的话,她第一个也想回家看爸爸妈妈的。
陈曦拦住父亲的抱怨,“爸,你回去让保姆打扫一下卫生,我和妈妈很快回去……”
陈曦话没说完,陈妈妈突然开口,“这么多年我都留在了陈家,回家看看父母怎么了?”
陈曦一时愣住了。
这些年,妈妈一直应和着父亲,为他的事业添砖加瓦奔走,像丈夫的影子,像所有人要求的那样温柔贤淑,也这样来继续要求她。她从没听过母亲坚持地说过一件事,没想到第一次,会是这样。
陈父噎了一下,甩手离开,“行行行,我守了你这么多天你都没操心一下我,要回去就回呗,我还能拦着你不成!”
陈曦很熟悉这个相处模式,家里几乎不吵架,但那是妈妈每次都会低头换来的。
要是过去,陈父发脾气后,陈妈妈已经开始低姿态道歉,重新缓和家庭了。但这次陈妈妈没追上去,反而拉着陈曦,开始看买什么时间的机票了。
“妈?你这样才对,夫妻俩凭什么老是让你低头啊,让我爸气着去,好好学学怎么做好老公!等从姥姥姥爷那回来,咱们出去玩,不管他!”陈曦高兴了。
她劝过妈妈很多次,不要总是顺着父亲,跟旧时代“以夫为天”似的,该有自己的生活。但过去妈妈总是听不进去,还怪她胡说八道。
这次,陈妈妈看着年轻的女儿,轻轻笑了笑,握住了她的手。
回到姥姥姥爷那里,一进门,姥姥姥爷就拉着陈妈妈看看,“瘦了,瘦了太多了,该给你补补……”
这次要不是祥省离得远,老人年纪都大了,也是要来祥省看意外得病了的陈妈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