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闻清伸手,将她牵进了门,生怕她下一刻便反悔离开了。
林闻清将陈霜意的手握得很紧,分明还未到酷暑,此刻乍暖还寒,陈霜意畏寒还穿着厚春装,可被他牵着的手,却慢慢爬上了汗意。
手心里全是汗,定然是他这屋子不通风,太闷热了。陈霜意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拿眼睛四处张望了一下。
“多谢王妃来看我,本来还觉得廷尉府的工作枯燥无味,王妃来了之后,我觉得干劲十足。”林闻清的嘴像抹了蜜,四下无人时,他总是能见缝插针地夸她。
陈霜意的手心里汗涔涔一片,她有些后悔来了,特别是此刻两人靠得很近,陈霜意甚至能感受到林闻清身上散发出的淡淡苦茶味。
她的心,又开始不受控制地胡乱跳了起来。
“我可不是特地来看你的,只是路过。”陈霜意纠正林闻清。
这一点很重要,林闻清若是觉得她是特地来看他的,会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自己喜欢他?那可不行!
“多谢王妃顺路来看我。”林闻清低眸看她,眉眼弯弯,笑意挂在脸上。
陈霜意挣扎了一下,想将手从他的手掌里挣脱出来,没能成功,反而让林闻清握得更紧了些。
“你先松手,我刚刚路过买了点吃的,顺便带给你。”陈霜意又挣扎了一下,她手心里都是汗,真是太难受了一点。
说完,陈霜意朝着绿梅和红杏使了个眼色。
绿梅乖巧的将蜜饯放到了林闻清面前的桌案上,一次摆开。
来的时候,陈霜意特地吩咐了红杏,就说是陈霜意不爱吃的,才带给他的,免得他多想。万一他以为自己喜欢他,那她多尴尬。
红杏将几份果脯一一打开,介绍了起来:“王爷,这是金陵城时下最时兴的梅果铺子里的蜜饯,您尝尝吧。”
陈霜意朝她挤眉弄眼。
红杏笑了笑,心下了然,朝陈霜意眨巴了一下眼睛,接着说:“这可是王妃特地绕了三条街,又排了一个时辰的队,特意为您买的。您一定要尝尝,王妃怕您当值的时候下午会乏累,一下子买了好多,留着您慢慢吃。”
这怎么,跟之前商量好的,不一样?
陈霜意的表情再也绷不住了。
“不是的。”她急忙否定。
绿梅和红杏却退了出去,从外面将门关上了。
随着一声清脆的关门声响起,林闻清手上用力一拉,将陈霜意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特意给我买的?”他看着陈霜意,一双多情的眼眸烁烁闪耀,红唇微启,嘴角上扬,压低着声音问她。
陈霜意想推开他,涨红了脸:“当然不是,我怎么可能,我又不喜欢你,她瞎说。”
陈霜意否认四连。
“真的吗?”林闻清逼近她,牵着她的手松开了,转而揽住了她的腰。
气息交换之间,陈霜意下意识地就想要逃,她心里乱的不行,明明是不喜欢他的,可是最近总是会有意无意的想起他,遇到新鲜事情也总想同他说说。
这大概是因为,他们最近走的太近了。
陈霜意抿着唇,就是不说话。
林闻清也不急,拉着她坐了下来,却不松开她,手臂仍旧紧紧地搂着她的腰。
陈霜意就这样被迫跨坐在了林闻清的身上,两人虽身量上有悬殊,但这样的坐姿之下,陈霜意倒是比林闻清高了一点。
如此倒是方便了林闻清,他将头搁在了陈霜意的肩头,温热的气息很快便喷洒在了陈霜意的耳边:“真不是特意给我买的?”
陈霜意摇头:“不是。”
林闻清略带失望地叹了口气,低下头,将脑袋埋在了陈霜意的胸前,张嘴,隔着衣服,咬了她一口。
“你真的,一点希望也不给我。”
他说话时声音委屈,在抬眸看陈霜意时,眼底还带着水意。
哭了?
陈霜意惊愕。这种事情,也值得哭?
“行吧,行吧。特意给你买的。”她拿他没办法,如今还在廷尉府呢,若是让人看见他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等陈霜意说完这话,再仔细看林闻清时,他眼底清明,哪里还有半分水意。
骗她的。
陈霜意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同他说道:“你怎么每天脑子里都是这些情情爱爱的,不正经。”
“你第一天认识我吗?”林闻清挑了挑眉,看着她,慢条斯理地说,“我还可以更不正经一点。”
陈霜意抬手就要打他。
屋外传来了绿梅的声音。
“王爷,王妃,要水吗?”
第六十三章
要什么水?
陈霜意迟早有一天要把她毒哑。
“暂时不用。”还未等她开口, 林闻清先她一步开了口。
?什么叫暂时不用?陈霜意瞪了他一眼。
“松开,我要去公主府陪母亲了。”陈霜意在林闻清的腰上狠狠地拧了一把。
林闻清吃痛,倒是听话的松开了她。然后抱起她, 将她从自己身上放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你能在这等一会吗?我去交代几句, 等会陪你一起去,上次的山参还没拿给母亲呢。”
那山参早就送过去了,林闻清还附带了好些其他的名贵药材,这会儿又拿这个当借口,幼稚又蹩脚, 但陈霜意没有拆穿他。
她细长的手指捻了一粒梅脯,递到了林闻清的嘴边:“好, 那我等你一柱香的时间。”
林闻清借着她的手, 将梅脯含进了嘴里,飞快起身, 去了外面。
很快,他便又回来了,像是生怕陈霜意跑了一样。两人一同坐上了去公主府的马车。
平宁长公主近来因为有孕在身,整日里总是昏昏沉沉的, 加上陈博远三天两头的便要跑来公主府门前叩门, 她烦的不行。
陈霜意和林闻清到公主府时,她正在收拾行李。
“本宫打算去大相国寺住上一阵子。一来是为了祈福,希望本宫腹中的孩子和霜儿你都能平安,二来,本宫实在不想再听见那人的声音。”平宁长公主握着陈霜意的手, 替她拢了拢外袍的衣领。
“要不, 你陪本宫一起去吧。也省得他去烦你。”
陈霜意倒是不怕陈博远来找她,但她有点不放心平宁长公主一个人去大相国寺, 如今金陵城方才刚刚回暖,相国寺在山中,应当还十分寒冷。
想到这,陈霜意点了点头,立刻便回了秦王府,开始收捡要带去的衣物。
“刚刚开春,山里冷,把这件银狐皮的大氅带上。”林闻清指了指柜子里的大氅,吩咐绿梅,“还有这件,白狐领的长袄。”
“这件不要,这件都是前年时兴的款式了……”陈霜意摇头拒绝。
“那带上这件,月牙色的那件。”林闻清干脆自己动手,从她的衣柜里拿出了一件非常厚重的厚袄子,拿在手上。
陈霜意还是摇头:“这件虽然是新衣服,料子也好看,但是太素了些……”
“感觉,不是很好搭配鞋子呢。”
陈霜意看着林闻清挑的几件衣服,委委屈屈地说道。
绿梅站在一旁,小声提醒:“王妃,咱们是去相国寺,不是去集市,不穿的素净些,会不会太招眼了?”
她这话一说,陈霜意闭上了嘴巴,林闻清直接将那件月牙色的厚袄子塞进了箱子里,又把箱子里之前放进去的几件花花绿绿的袄子拿了出来。
“绿梅说的对,佛门重地,王妃还是穿的素净一点好。”
主要是他也看不见,穿那么好看,要去给谁看?
相国寺虽说大多都是些僧人,可作为大梁的国寺,每日香火鼎盛,来往香客不断,万一又有哪个不长眼的,跑来同她搭讪呢?跟上元节那日似的。
想到这,林闻清忽然觉得,这相国寺,他也得跟着去。
最终,几个人一通折腾,删删减减的,总共装了满满三箱子。
收拾完行李,太阳都快要落山了,两人才坐上了马车,朝着金陵城五里外的大相国寺而去。
到了大相国寺,寺僧们早已结束了一天的佛课,此刻正值傍晚时分,夜幕即将降临,夕阳西垂。
到底是佛门清修之地,晨钟暮鼓,香火缭绕,刚刚踏入大相国寺,陈霜意便觉得内心都平静了好多,脑子里那些歪歪斜斜的念头,也少了不少。
若不是林闻清始终牵着自己的手,她都要忘了自己已经嫁人了。
“你别牵着我了。佛门重地,近些日子,你不许碰我。”陈霜意扯开了林闻清牵着她的手,一本正经地同他说道。
“好。”林闻清低声回她。
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爽快,又怕他时在糊弄自己,陈霜意戳了戳林闻清的肩膀:“我很严肃的。你不许碰我,碰了就是小狗。”
林闻清点了点头。
就在两人谈话间,已经有大相国寺的僧人过来迎接他们了。
见到他们,几位僧人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两位施主,请随我来。”
“我们给你们安排的住处在同一个院子里,隔得并不远。”
陈霜意看见僧人,便肃然起敬,规规矩矩的行礼:“多谢师傅。”
山中傍晚却有几分凉意,陈霜意亦步亦趋地跟在几位僧人身后,往相国寺后山走去,没一会儿,便绕过了前殿,来到了人烟稀少的后山。
后山中古树错落有致,溪水顺着山势涓涓而下。
有风吹过,古树沙沙作响。
陈霜意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下一瞬,一件男子的外袍便披在了她的身上,男人冰凉的手指蹭过她的脸颊,陈霜意抬头,便看见林闻清正面无表情冷冷清清地看着自己。
“小狗。”陈霜意在心里骂他,“趁机摸我。”
林闻清没忍住,勾了勾嘴角:“披个衣服,算不得碰你。”
陈霜意的脑子空白了一会,还以为她一不小心将心里话说出来了。
就在她们跟在僧人身后去住处的路上,几位僧人将短居香客要守的清规戒律仔细的说了一遍。陈霜意没听进去,满脑子都在想,林闻清刚刚是不是故意的。
几人到了住处,负责接见他们的僧人又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
陈霜意有些乏了,赶了半天的路,她眼皮子都开始打架了。
下意识地便脱口而出:“林闻清,我们睡觉吧。”
林闻清站在原地没动,面露难色,怂了怂肩膀:“我倒是愿意,但方才大师说了,咱们得守清规戒律,况且,我可不当小狗。”
他这话一说,便像是一盆冷水浇在了陈霜意的头上,她忽然就清醒了,连推带搡的将人赶出了自己的卧房。
还顺便将门关的紧紧的。
是夜,一道黑影从陈霜意的卧房窗边闪过。
吱呀一声撬开了她的窗户。
陈霜意睡得迷迷糊糊,意识不是很清醒,但能感觉到是有人来了,她自然而然地便以为是林闻清,在那人摸索到她床边时,抬腿便是一脚。
“你是要做小狗吗?”
来人似乎没料到陈霜意还未睡熟,猛地被踢了一脚,差点没有稳住身形,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直接欺身而来,粗鲁地捂住了陈霜意的嘴巴。
陈霜意彻底清醒了,不是林闻清!
林闻清不可能如此粗鲁地对她!
陈霜意反应非常迅速,干净利落地便张开了嘴,直接狠狠地咬了捂着她的手一口。
然后趁着来人吃痛缩回手的功夫,陈霜意用了此生最大的声音,大喊一声。
“林闻清!救我!”
来人又扑上来捂她的嘴,陈霜意身子灵活,像个泥鳅似的,往床榻里侧钻了过去,然后拿起床边的汉白玉枕,一下又一下地朝来人砸了过去。
屋里没有点灯,黑灯瞎火地,她根本看不清人在哪,但是就是凭着求生的本能,胡乱的砸着。
待林闻清赶到时,屋里已经没了第二个人的声响,只剩下陈霜意吓得哇哇大叫还拼了命的找东西砸人的声音。
他走过去,将陈霜意揽进了怀里,出声安慰她:“别怕,我来了。”
陈霜意平静了下来。
林闻清的人点燃了灯,屋里瞬间凉如白昼,一名黑衣人正躺在陈霜意的床榻边,昏死过去了。
他的头上,满是鲜血,一看,就被砸得不轻。
陈霜意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心里骂了一声“活该”,但仍旧躲在林闻清的怀里,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我好怕啊。”
林闻清揽着她的手,又收紧了些。
黑衣人连夜被林闻清的下属带进了廷尉府的大牢,而陈霜意似是受了不小的惊吓,哭哭啼啼闹了小半夜,才睡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