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血——苏他【完结】
时间:2023-09-11 17:13:08

  李暮近身边的人都知道他回一趟家会带一身伤回来。
  丁珂也知道,她看见过几次,他浑身是血。
  阿姨走后,她盯着高级病房的房顶,想起昏迷前李暮近一句呓语——
  “恨我吗……”
  她何止恨,她被锁在琴房时候真想让他死。
  以前她还百思不得其解,他为什么会这样,后来她想开了,恶人作恶需要什么理由,揣测变态的心理,她也病得不轻。
  后来她请了很长时间假,做好退学的准备,等再回到学校,李暮近还是发疯,却再也没像琴房那次变态可怖。
  到今天快半年了。
  丁珂喝口水的工夫把他跟李暮近五个多月想了一遍,她也不知道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反正不正常,很扭曲。
  她厌恶,但会算一笔账,李暮近在身边,别人不敢欺负她,国际学校很多限定名额的资源她也能有机会。
  她跟他也跟自己说,琴房的事再发生一次,哪怕死为代价,也一定让他后悔。
  结果就是再没发生过了。
  李暮近突然伸手摸她的额头,“医院看看。”
  “我不去。”
  没什么用,李暮近也不是在问她。
  他们走后,陈享和薛诗与也渐渐平静下来,不似李暮近刚把丁珂抱走时的怒火中烧,但这份屈辱的情绪牢牢刻在心里。
  现在。
  陈享闭上眼的这一会儿,把过去捋了一遍。
  他记得,他因李暮近把丁珂从测验上带走,积压那么久的怨气一瞬揭竿而起,跟踪丁珂到家里,发现她跟她妈感情并不像她文章写的,她妈对她动辄打骂,也配不上那样一篇歌颂母亲的文章。
  他如获至宝,也学李暮近,威胁丁珂,让她从他,不然就把她家里的事说出去,让所有人知道她那篇文章写得多虚伪……
  两年前。
  “啪——”用力的一巴掌,接着是用力地摔东西,来自丁珂嗜赌酗酒的母亲,周霁。
  丁珂嫩白的脸上顿生出一个鲜明的巴掌印,照旧无悲无喜地收拾周霁砸坏的东西。也没什么能砸了,破房子值钱的东西一早就被变卖,换成了筹码和酒。
  周霁眼泪哗啦啦掉,对比之下,情绪稳定的丁珂仿佛才是过错方。
  “从没人问过我苦不苦,我就不苦,我这半生都该死,嫁给他该死,我养你该死,一直奢望他有良心该死。”周霁大声哭喊:“都是我的错!你们都是对的!我就不应该活着,我应该去死,这样大家都满意了!”
  丁珂收拾好东西准备上学,被周霁扯回去:“你跟李暮近发展到什么情况了?”
  “如你所愿。”
  周霁开心起来,抹掉脸上的泪,“好,挺好的,你长这么好看,他就该迷死,这是对的……”
  其实丁珂没说实话,她跟李暮近从没做过。
  她是不会允许的,死都要抵抗,然而李暮近也没有这举动。
  周霁捧住她,轻轻抚摸自己打过的巴掌印:“乖宝,我们这是为了过得更好,你不是想去国外上学吗?你拿下他,妈陪你去国外上学。”
  “嗯。”
  周霁搂住她,塞到她兜里五十块,“这礼拜你先紧着点花,妈去找临时工挣钱再转给你。”
  “嗯。”
  丁珂好不容易应付好周霁,来到公交站牌,却被陈享拦路。
  路边是陈享十八岁的生日礼物,他家里给他买的车,一辆越野,他挡在丁珂跟前,不让她过。
  丁珂家到国际学校只有两路公交能够抵达,但都是半小时一趟,她不想错过,看向陈享,“有事请你在学校说,我不想迟到。”
  “我有车可以载你。”
  “不用。”
  陈享不明白:“你为什么讨厌我?”
  “我不讨厌你。”丁珂说实话,说完就走。
  她眼神真挚,陈享心更疼。对他毫不在意,当然不讨厌,他伤心地拉住她手腕:“我在你家对面楼租了房子,我可以清楚看见你妈对你动辄打骂。”
  “嗯,然后?”丁珂一脸不在意。
  陈享威胁意味:“你文章很虚伪,是违背事实写出来的东西,就这能得奖吗?还奖一辆电动车?”
  “你直说目的,为什么找我。”丁珂真迟到了。
  陈享说:“我不是威胁你,我只是说这个事情严重,我可以一直帮你保密,只希望你不要每次都对我很厌烦,我应该值得一个好脸吧?”
  “租我家对面房子偷窥我家情况,用你观察到的画面跟我谈条件,再补充一句,你没恶意。”丁珂说。
  陈享急了,攥住她:“那为什么他就可以?”
  “对我来说,你们都没什么区别。”丁珂实话实说。
  陈享气得拿出手机,给她看照片:“这是李暮近给你拍的吗?”
  丁珂看到她各种状态下的照片,确实是李暮近拍摄。但随着陈享不停滑,开始出现一些裸照,而她没摆过这种姿势,照片中裸体也不是她。
  她抬头,想问照片哪来的,他已经胜券在握地冷哼:“我没有威胁你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我可以保护你。”
  “照片哪来的?”丁珂问。
  陈享回答:“自然是看不过去的人给我的。”
  “薛诗与。”
  陈享神情的反常转瞬即逝,“你别乱揣测,就是有人发现了,怕你吃亏来告诉我的,我们都是为你好。你不要恋爱脑,他真的喜欢你吗?你是很漂亮,但他见过的漂亮的太多了。”
  “我没拍过这照片。”丁珂不想过多纠缠:“也不想被威胁。”
  她率先离开,陈享被遗留在街边,双手慢慢攥成拳。
  现在。
  陈享睁开眼,天又下起雨。
  他很清楚,跟丁珂在公交车站不欢而散后,他旷课买醉,不慎把照片发在游戏群里,丁珂的裸体如何曼妙成了那段时间最热的话题,每个男人都想摸一摸她后腰那个毒蛇似的疤。
  接下来,“丁珂被李暮近拍裸照”的消息在学区内不胫而走。
  谁知这件事没几天,丁珂在笔记本写他名字的事被爆出来,大家恍然明白,丁珂一直喜欢他,只是迫于李暮近的威势不得不屈服于他。
  他悔极了,找到丁珂,跟她道歉,却被像染了疯病一样的李暮近暴打一顿,往后见一次被打一次,还被逼得当众下跪。
  他实在受不了单方面的暴力,请假国外散心,再回来,丁珂已葬身火海。他纾解不了这苦痛,便追求薛诗与,以跟她在一起来冲淡他对丁珂那份眷恋怀念。
  他以为他就要忘记丁珂,陪薛诗与到图书馆买书,竟意外撞见故人。
  他承认他很懵,很快找到她兼职的面包店,想弄清楚她到底是本人,还说李暮近为满足变态心理,打造出一个替身。
  发现这个丁珂后背没疤时,他更蒙,当他从薛诗与嘴里得知,丁珂当年裸照是假,那似乎没疤也合理。
  薛诗与应该是意外弄到李暮近给丁珂拍的照片,从中混进几张没有脸的裸照。
  当这些照片以同一个文件夹的形式出现,自然不会有人怀疑这些裸照跟那些正常照片不是一个人。
  如此,后背没疤不能成为认定这个丁珂不是当年丁珂的依据。
  现在就只剩一个办法,去找她当年为市表彰当志愿者的证据,有人证物证能证明,那他就相信,世上有一模一样的人。
第十七章
  丁珂从面包店下班就回学校了,她还有课。
  下课已经八点,奔忙一天的学生从教室出来,每个都像被吸了阳气,无精打采,人群都聚集在走廊,没有疏散开,突然有一个肩宽腰窄的男生横空出世在人流中。
  所有人的瞌睡虫消亡,悄悄观察起他。
  章苗苗和阿嘉也不能免俗,朝他看一眼,章苗苗正要对他的五官进行一番八百字点评时,他来到他们跟前,把手里好几个白色纸袋递给丁珂。
  丁珂成为目光聚集处。
  “是丁珂吧?有人让我给你的。”
  丁珂被动接过纸袋,低头看到新的手机、iPad,还有各类型十几个壳。
  所有人哎哟又吁一声。
  阿嘉拿起手机壳,惊喜道:“我靠这牌子!好几千一个壳呢!”
  章苗苗拿着iPad也说:“膜都给贴好了啊。”接着拿起手机,“他甚至把微信下载好了!”说完递给丁珂。
  丁珂一看,手机登录的ID邮箱前缀是mooc。
  阿嘉瞥见:“啥意思,massiveopenonlinecourses?珂珂报课了?”
  章苗苗一听,觉得自己领悟了,“你读一读,暮珂啊,我就知道是李暮近,这帅哥小动作还挺多!”
  “噫,这么会解读是不是疯了!”阿嘉笑道。
  她们聊着,丁珂只想拒绝,但捎带东西的人已先一步离开。
  “你电脑也掉水里了?”
  章苗苗一问,丁珂发现除了手机、平板,还有手表、电脑等等,同品牌所有产品最新款都在这里。
  耳机甚至有两副,其中一副是之前他带她买过的那款。他又买了一副。
  章苗苗低头瞄一眼那几个巨型白纸袋:“教养告诉我不能要,但是,但是珂珂,你知道买一个牌子产品配齐所有设备,一来电话八方响应感觉多酷吗?”
  阿嘉笑了笑:“也很烦吧?”
  “啧。”章苗苗瞥她:“你,阿嘉,你这个有一整套的说这个话真不好听!”
  “就是因为有,所以知道。”阿嘉说:“不过我的建议是收。男人不花钱凭什么追到喜欢的人啊?凭他的真心啊,谁没有真心啊,钱才不是谁都有的。”
  丁珂把手机放回纸袋,拎东西往外走,“他没说追我。”
  章苗苗和阿嘉相视一眼,追上去,章苗苗“啊”拐个弯,发出三声,挽住丁珂的胳膊:“他什么意思?”
  阿嘉在左边,“那可不行啊!休想用一点小恩小惠把你骗到手!珂我跟你说,严防死守!要有绝对话语权,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三人来到南门旁边咖啡厅。
  阿嘉去点东西,章苗苗歪着头问丁珂:“你呢?你有感觉吗?”
  丁珂没说话。
  章苗苗知道了,“我就说,你说他又没杀人又没强奸的。啊,你是真能确定,还是因为对他有感觉,才说他没有的?”
  “那么容易被情绪左右判断,我就不学法律了。”丁珂说:“我以前觉得喜欢一个自己讨厌的人在逻辑上是讲不通的。”
  章苗苗点头:“讲逻辑的人是这样认为的。”
  “但发生了。”
  章苗苗一顿,张口结舌。
  “李暮近呢?”兆婧从楼下上来,问束睿。
  束睿刷着手机:“展厅吧。”
  “好的!”兆婧得到答案要下楼。
  束睿喊住她:“怎么?”
  “哦,下边一个男的问呢。”
  “哪个男的?”
  兆婧挑眉一笑,“在意啊?放心,我的理想型是束睿型。束睿以外的人统称为一个男的。”
  “下边哪个男的到这场合会问阿暮在哪儿。”
  兆婧呆住了,“对哦。”
  束睿继续看手机,司空见惯般道:“你看他带进来的人。”
  兆婧走到围栏,看向B1舞池,黑灯瞎火,偶尔的频闪也看不清人,只有端着的香槟杯反射出来的光,“我看不到啊。”
  “你这里能看到什么。”
  兆婧扭头,“那我还去告诉他吗?”
  “你说不说,想问的那个人也会通过其他方式知道,这会应该已经在展厅了。”束睿说。
  “我去瞅瞅!”
  “你去什么,一会挨骂,我可骂不过他。”束睿抬起头。
  兆婧说:“我好奇,谁啊,想问还不自己来问,还找别人问我,我一点都没多想,还来问你,显得我特别笨。”
  束睿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你笑什么?”
  “没有。”
  “你就是笑了,我看见了。”
  束睿说:“桂姨还在说要二胎吗?”
  “说啊,咋了?”
  “应该来得及。”束睿说:“我建议是重新练个号,公司交给你最多三年就退市了。”
  “……”兆婧龇牙,像只小狗似的窜过去:“那你还不赶紧来我们家当上门女婿!来管钱!”
  束睿拉住她的胳膊,防止她摔倒,“别太信任男人,尤其不要让他知道你有多少钱。”
  “我不信任男人啊,我是信任你。”兆婧笑得灿烂。
  束睿没搭话。
  李暮近正在组装火箭模型。
  一个人站在电梯口,透过玻璃墙,望着他。
  黑衬衫衣摆全散开,领扣起往下三枚扣子是敞着的,锁骨能养鱼;袖扣也是,俩袖子挽起不少,一双手极漂亮,看着就很会做;光着的一双脚异常白皙,脚踝又性感。浑身无一处不散发斯文败类的香气。
  是香气,没错。
  斯文败类在性癖调查表里总是一骑绝尘。
  她看得心痒,提口气,装作懵懂迷路的样子走过去,“欸,我是不是走错楼层了?”
  “滚出去。”李暮近甚至没转身。
  女人脸色一变,却没动弹,停顿几秒,似乎忍了下来,又往前一步,“你在干什么啊,拼模型吗?”
  李暮近没说话,拿起手机,正要打电话给楼下,叫人把她带走,女人突然靠近,倚在他胳膊,握住他的手:“你手有点凉啊,我给你暖暖……”
  李暮近改了主意,设置手机后放下,转身靠在工作桌。
  女人当他默许,手指从他腕起往上移动,“为什么你这么好闻,不抽烟?他们都抽呢。”
  李暮近淡淡问:“叫什么?”
  女人踮起脚,唇接近他的唇,夹着嗓音,咬字暧昧:“你猜猜看。”
  李暮近说:“丁珂。”
  楼下音乐震耳欲聋,一阵一阵跟唱洋溢着年轻气息。
  女人弯唇一笑,缠绵地“嗯”出了三声,拐八个弯:“猜错了哦。”
  “你当然不是,我在叫我女朋友。”
  女人一顿,骚劲收敛一些,“你不会以为我在勾引你吧?我只是走错路。”话间用胸蹭李暮近胳膊:“酒喝多了,有点晕,能扶我到旁边坐下吗?”说完,不等李暮近搭话,又妩媚地“啊”一声:“我说的坐是坐下的坐,不是那个做,你别多想哦。”
  李暮近凉声道:“你用这套模式得手过多少次?”
  女人佯装不懂,手指跃跃欲试,在他腹部徘徊多次,随时都要覆上去抚摸一番,“说哪个套?你好像很懂,经常用?跟你女朋友?我也想……”压低声音,“给我也用一次,好不好……”
  她刚说完,把她带来的男人已冲上楼,脸色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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