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血——苏他【完结】
时间:2023-09-11 17:13:08

  “珂珂还病着呢!安的什么心啊陈享哥哥,珂珂也不爱在外吃饭,她觉得外边的饭不卫生。”薛诗与替丁珂发言。
  丁珂不想去,由着薛诗与胡说八道了。
  三人出了国际抵达的通道,薛诗与扬起漂亮的脖子,墨镜下的眼睛如鹰一般快速锁定司机,回头打个响指,对两人说:“我的车到了,走吧。”
  丁珂也叫了车,“网约车。”
  薛诗与撇嘴:“你动作是真快啊,那好吧,回家洗个澡,舒舒服服睡一觉,我们开学见!”
  陈享的车还没到,薛诗与也不着急走:“我陪你们等会吧,反正我也不着急。”
  “没事,我车马上也来了。”陈享说:“你不是累了,赶紧回吧。”
  薛诗与牵动唇角:“赶我,伤心了啊。”
  “没有没有。”
  他们各怀鬼胎,互相试探,丁珂听得清楚,但没有反应,只专心等她的网约车,终于,车到了,不速之客也到了。
  李暮近戴着棒球帽,穿着背心,两条胳膊肌肉有些明显,一只手戴着手套,绑带一直绑到小臂。其实很帅,四周看过来的眼神就能说明这点,就是有点像小说那种痞里痞气、一拳八个小朋友的二流子男主角。
  他走到三人跟前时,丁珂没反应过来,被他从她手里拿走了箱子,他还从她肩膀摘下了一个很重的旅行包,背到自己肩膀,整套动作利索得理之当然。
  薛诗与和陈享虚伪的聊天声戛然而止。
  李暮近拿好行李,头也不回地牵住她的手,自然又精准。
  他手凉丝丝,丁珂被他牵到时像触电,抖了一下,人也清醒过来,告诉他:“我叫车了。”
  “取消。”李暮近很果断。
  “不要。”
  李暮近回过头,明明脸上有伤,压迫感仍叫人不能忽视:“我送你不好吗?”
  丁珂头低下去,摩着衣角有点闹气,声音很小:“不好。”
  “忍着。”
  薛诗与咬紧槽牙,下眼睑抽搐,心里不爽。
  陈享跟她一样,李暮近和丁珂旁若无人的样子,他觉得那么刺眼。
  机场往来的人只以为这是一对男帅女美的小情侣,好像闹了别扭,女孩子沉默不语,男孩子也是,然而男孩子牵着女孩子的手没有一丝松懈。
  束睿回到家,听李暮近的话洗个澡,好好睡了一觉,突然来电打断他的自然醒计划,他迷迷糊糊接通,就听到束青骅激动道:“阿睿,那老头家人现身了,你大舅可以轻判了,应该也就几个月!”
  “啊……跟我妈说了吗?”
  “你妈去拘留所看你大舅了。”束青骅说:“你现在不用担心了,可以把心思都放学习上了。”
  束睿心里高兴,但还是想知道:“怎么突然就出现了呢?”
  束青骅也不瞒他:“你李崇叔叔帮忙找的。”
  “但他不是一直闭门不见吗?他这样私下帮我们不算违反纪律吗?”
  束青骅说:“我也以为他会有要求,但他什么也没说,就说你大舅这情况要判,也要贴合实情来判。”
  束睿一下想到李暮近:“爸,今天阿暮跟我说,也许睡一觉就会有好消息,你说是不是他找李叔了?而且他脸上有伤,他只有回家时才受伤,但他最近也没犯错……”
  束睿越说越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一定是阿暮!”
  束青骅停顿片刻,问道:“你是说我的面子还不如你的面子大吗?”
  束睿皱眉,他不是这个想法:“不是……”
  “我给李崇做了那么多事,找他帮个忙他不愿意,还要靠你跟他儿子关系不错?”
  “不是爸,我不是这个意思,是下午阿暮……”
  “好了,爸爸不是怪你。是以后想问题不要那么表面,大人的事小孩子能起到什么作用?不过阿暮确实是个聪明孩子,他们父子之间也许比我跟李崇的朋友关系好沟通。也许还真是你说的那样。”束青骅把话翻过来倒过去地说,既说好又说坏。
  “嗯。”
  “说到阿暮这孩子,倒真是比你本事不少,他父母是没有爸爸妈妈学历高的,按理说不应该。”
  束睿抿抿嘴,没有说话。
  “让你跟他保持距离,你不听,那你跟他一起玩儿,就要多学学他的思维啊。你在咱们家资质最差我接受了,但要连一个纨绔少爷都比不上……”
  “阿暮不是纨绔……”
  “没有说你的朋友不好,就是你要学习他的优点,然后再超过他。我跟妈妈已经老了,咱们家就靠你来撑了,你要是顶不起来,你妈妈的承受能力你也知道。那就完了。”
  “我知道了。”
  束睿没再辩一句,用顺从的态度结束了这通电话。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觉得父母跟他小时候印象中不同了,他们变得说话矛盾,漏洞百出,既要,又要,而且好像并不爱他。
  也许他们从没变过,只是他越长大越发现那些道理非道理,只是一种利己的精神绑架。
  可是怎么办?
  即便他逐渐知道父母是困住他的牢笼,可他怎么能背弃他的父母?
  大舅的事也像一面镜子,照出了这个家里面的诸多问题。束睿以后大概不会灿烂地笑了,那可能会让爸妈觉得他笨,也会觉得他没努力学习。
  李暮近的司机没有问地址,丁珂就知道回不了了。
  司机把车停在超市,李暮近下车,绕到丁珂那一侧车门,打开,没有说话,意思明确。
  丁珂下了车。
  李暮近问:“自己走还是我牵着你走。”
  丁珂想磨磨蹭蹭距离他三米远的心思被他看穿了,她赌气:“你牵着我走。”
  李暮近本来都回头了,闻声转过来,像是没想到她这话,但也没有很惊讶,把手伸过去。
  丁珂看着他递过来的手,手心向上,等待她,她又打起了退堂鼓:“要不……”
  李暮近拉来她的手牵住,不让她反悔。
  进入超市,丁珂以推车为由松开了他的手,但还是被李暮近一只手夺过了推车把手,另一只手倒没有继续牵住她。要在购物车里装东西了。
  丁珂像一个自主行走但走得慢的挂件,全程只是跟着他,转了一圈,他什么也没买,她就知道他在等她往车里装。
  她才不要,万一被他戗,她宁可当一个喘气挂件。
  “想吃什么拿什么,回去做。”李暮近终于放弃等她自觉。
  “我没钱。”
  李暮近把手机放她手里:“现在有了。”
  丁珂敢怒不敢言,鸠州平原,不会出现高反情况,她却不如在马特洪峰时声音大了。
  就这样,李暮近推车,她负责拿东西。
  蔬菜拿了满满一车,李暮近说她:“你是只羊吗,只吃草。”
  “我就爱吃。”
  李暮近听不了她的,开始放和牛,三文鱼,螃蟹,羊排拿了两份,烧鸡两只,水果更是看见什么装什么,他逛超市好像从不用考虑预算多少。
  最后两个购物车都险些不够装,四个大号购物袋。
  付款时,丁珂还在装东西,服务员说了两遍:“您好,一共4650。”
  李暮近叫她:“给钱。”
  丁珂反应过来,李暮近手机在她那里,赶紧扫码。
  四个袋子,两个人一个两个,这是最合理的安排,但李暮近根本没等丁珂分配,一手拎两个,胳膊一用劲,筋和肌肉线条都变得瞩目。
  丁珂两手空空跟上去。
  后面排队的妇女看着这一幕微微一笑。
  到车前,司机下车帮李暮近提进后备箱,李暮近回头看丁珂在车门处罚站,过去开门,说:“以后我不给你开你都不上车了?”
  他说话太气人,司机没忍住笑出了声,然后道歉:“对不起,我……”
  李暮近没理他,看着丁珂:“请上车。”
  丁珂仰头看了他一眼,怎么能这么损这个人?她没好气地上了车,坐到最靠边,贴着另一侧车门。
  李暮近也上了车,关车门,仰头靠在头枕,闭眼假寐一会。
  半途,丁珂想起还拿着他手机,要还给他,突然反应过来,刚才怎么解锁的?又试了一遍,发现她能面部识别打开他的手机。
  她一时失神,忘了还给他。
  扭头悄悄看他,鼻梁高挺,鼻基底优越,唇也长得好,整体侧脸十分好看。下巴和喉结也是,额头到胸中线的弧度几近完美。
  眼神向下,最后落到他戴的那副手套,绑到小臂的黑色绑带没完全遮住他的伤口,绑绳处露出了血迹。
  是又回家了吗?
  丁珂转回来,也靠在头枕,闭上了眼。
  回到家,李暮近先给丁珂开车门,再从后备箱拿了购物袋,他跟司机一人两个,他再拉一个行李箱,背一个背包,行李放在进门不远,食物拎到西厨,司机离开。
  阿姨第一时间出来迎接,也被李暮近挥手拒绝了。
  房间只剩下他们二人,李暮近说做饭真做饭,把东西拿出袋子,一一摆上操作台,随后去洗澡,换了短袖长裤,出来看到傻站着的丁珂:“出去一趟,认生了?”
  丁珂以前经常过来住,当然是被强迫,房子里到处都是她的东西,她是当做宿舍的,放假会回家,上学期间都是被李暮近的司机一同接回来。
  李暮近这套房子是一个复式大平层,她在这房子里有一间套房,一室一厅一卫,宽敞露台,露台有个秋千,站在玻璃围挡,可以看到海平线。
  她不是认生,是李暮近专门去了一趟瑞士,让她心里很怪。虽然他以前也经常不打招呼出现在她身边。
  不管了,她先去洗澡,换衣服,站在露台边缘看向要落下的太阳。这次去瑞士没看到日照金山,还有点遗憾。
  她磨蹭够久,不能再拖了,还是下楼,准备看看厨房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
  李暮近拿着平板,皱眉研究菜谱,手边是已经切好的蔬菜和牛肉。
  她看他实在笨,挽起袖子,洗手,接过他手里的工具,也不说话,顾自准备起晚餐。
  李暮近也不走开,看她用什么,要干什么,他帮忙打下手。
  六菜一汤,还有刺身,调料是丁珂自配的。
  丁珂做完饭,却不想吃,坐在椅子,闷闷不乐。
  李暮近也不吃,胳膊搭在桌边,看着她,等着她,等她心情好点。
  丁珂抬起头,“你吃你的。”
  “不饿。”
  “那为什么要做?”
  “我以前出去回来最想吃中国菜。”他是吃得下各类西餐的,也能品出好赖,只是中国胃还是更爱吃中国菜。
  “那去外边吃不就好了。”丁珂知道原因了,仍然装作不知地说。
  李暮近很坦诚:“那就没有买菜、洗菜、做菜这个过程了。”
  他想跟她一起做这件事,再为她做一顿饭,只是高估了自己,什么都上手快也分情况,做菜就不是速成的事。
  丁珂又低头,揪着她那一块餐布的一角:“你知道我故意接近你,还让我得逞,为什么?”
  李暮近说:“你得逞了吗?”
  “我不自作多情,但你给我报名夏令营,因为我有高反和慢性支气管炎去瑞士,回国后接我,怎么解释?这还只是近来发生的事,不算以前那些看似欺负其实给我方便的事。总得有个原因吧?”
  “你觉得为什么?”
  “我不知道。”丁珂抬起头,十分坦诚。
  李暮近忽而有些像是自嘲的语气,给丁珂夹了菜:“我也不知道。”
  丁珂不解,“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李暮近后面的话似乎是在问自己:“我不可能看上你,你想的那些画面都不存在。”
  “你想多了,我要是觉得你看上我了就不好奇你行为这么离谱了。”丁珂当即驳回去。
  李暮近接着自己话说:“我只是想看你难受,你难受,我就开心。”但是有一天,又不太开心了。后来,你难受,我也挺难受的,我开始避免这种情况,所有让你难受的根源,我都一一规避。
  突然,我发现自己初衷变了,明明是为了折磨你才把你绑到身边,怎么开始在意你的感受了?
  也开始怀疑自己,难道躲不开李崇的基因,也逃不掉被李崇那恶心的癖好影响吗?
  我把你关在琴房,绑住你的手脚,要证明我没有,我还是正常的。可是药物影响我的认知后,我最深的执念居然是,想听你喊我一声,阿暮。
  我正常吗?
  我问自己。
  到今天,我已经不去想原因,正不正常,就这样吧,只要坚定我不喜欢你,我对你的所有行为就都可以说成是游戏。
  既然游戏,当然要投入,扮演一个被你傍的角色,我从你那里获取情绪价值,你从我这里得到这些方便。
  自然而然。
  也很公平。
  丁珂不知道他心里一番想法,满脑子看她难受,他就开心,心一横直言说道:“但我不开心,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李暮近不动声色给她切肉,夹菜,也不说话,看上去没放在心上。
  丁珂干脆站起来:“我说我不想玩儿了。”
  李暮近抬起头来,“周霁让你接近我,你很反感。”
  “是。”
  “但又不想失去在国际学校上学的机会,所以答应她,但不照做,也不能不做,就敷衍地做。”
  丁珂攥拳:“是。”
  “反正已经这样不主动不拒绝了那么久,我知道你的心思也没拿这个要挟你,你不开心什么?”
  丁珂也愣住了,是啊,都过了那么久了,为什么突然说不开心了?
  因为期待他说点别的,结果他说看她难受很开心?还是因为他说“我不可能看上你”时的表情太羞辱人?
  她不知道。
  反正她不开心了。
  她跑回房间,把家里的钥匙拿下来,放在他面前:“结束吧我们,无论是什么关系。”
  李暮近看都没看那把钥匙:“坐下吃饭。”
  “今天我就搬走。”
  李暮近放下筷子,“为什么?”
  丁珂编了个理由:“想到琴房就怕。”
  李暮近眼睫微动,不再问了,“我送你。”
  丁珂拳头攥了松,松了攥,提最后一个要求:“你拍的我的照片,能不能给我。”
  “那是我的。”
  “那就传我一份。”丁珂停顿片刻,说:“周霁从没给我拍过照。”
  李暮近手指翕动,答应了。
  “今天天太晚了,明天再走。”
  也没多晚,但丁珂没拒绝。
  这一晚是丁珂住在李暮近家最后一晚了,他们以后会在学校碰到,会在校外碰到,但不会在一个家门同出、同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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