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你来我往了十分钟,他才拿起那支药膏,慢慢走到床边坐下,手还没有碰到她就收了回来。
“你自己把衣服脱了。”
“脱什么啊,撩起来就行,”她穿着睡裙,很方便。
卿杭低低地叹了声气,“……里面的。”
“哦,”程挽月后知后觉,她趴在枕头上,一只手伸到后面,撩起裙摆后小心地勾着内裤往下拉了一点,“这样行吗?”
皮肤被烫得泛红,即使在医院擦过一次药,但时间太短,红色还没有完全消退。
“再往下。”
她又继续往下拉,“这样?”
“……再往下。”
她感觉已经到快大腿根了,“再脱我就光着了。”
“那你自己来,我走了。”
他说完就起身,程挽月连忙叫住他,“别走别走!我脱!我脱总行了吧……”
医生说夏天容易感染,不好好擦药,皮肤可能会烂掉,还会流脓。程挽月什么都不管了,脸埋在枕头里,眼睛一闭,拽着内裤使劲儿往下拉。
卿杭只是让她把烫伤的部位露出来,没想到她刚才那一下会脱得这么彻底。
睡衣裙摆掀到了腰间,内裤脱到了大腿,腰臀完完全全地暴露在他眼前,皮肤白里透红,随着她调整姿势撅起又趴下去,嫩生生的软肉像果冻一样轻微地弹了一下。
他以前的邻居一家人全都是单身汉,老婆跟人跑了,丈夫把三个儿子养大,因为家里条件差,大儿子都快三十了也娶不到媳妇,平时是很老实的一个人,做事也很勤快,去别人家帮忙也不说闲话,坐在地头抽完两根烟后就埋头干活,但晚上睡觉的屋里墙上却贴着几张发黄的旧海报,海报上的女人巨乳肥臀,下面穿着的那件内裤用细绳系着,腿缝间的毛发若隐若现,上面更是什么都没穿,只用手捂着,反而被挤出更深的沟壑,其中有一张海报上的女人是趴着的,头发很长,胸前的乳肉半遮半漏,屁股微微翘起,侧躺在床上睡觉就会正好对着女人的屁股,上面有很多斑斑点点的痕迹,还有手指擦过的指痕。
有几次去借东西,进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张海报。
照片始终只是照片,平平地印在纸上,再怎么样也比不了实物。
她是温热的,有实感的。
他甚至觉得自己指腹上的茧子太过粗糙,再怎么小心也会弄疼她。
“你干嘛摸我屁股?”程挽月冷不丁地出声。
“没有棉签,怎么才能做到隔空擦药,”卿杭把药膏塞给她,“你来教我。”
程挽月脸色讪讪,又把药扔到他手里,重新趴在枕头上,声音闷闷的,“那你摸吧。”
卿杭纠正她,“我是在擦药。”
程挽月很怕痒,刚才在医院,医生动作熟练不像他这么慢,越慢越难忍。
他好一会儿都没动,她知道他是在看她。
“你在看什么?”
“……有个胎记。”
她屁股上有个心形胎记,在左边靠近腰的位置,颜色不深,只有指甲盖那么大,他食指放在上面就能完全遮盖住。
“我出生就有了,我妈说刚出生的时候像颗小米粒,我长大了,它也长大了。”
连程延清都不知道,结果现在被他给看了,她想到这里就有点生气,“你闭着眼睛,不准看!”
他很听话。
但闭上眼后摸错了位置。
两个人都僵住了,程挽月开口骂他之前意识到是自己的错,她一只手攥紧枕头,闷声闷气地说,“……算了,你还是把眼睛睁开吧。”
这一次,他动作很快,像是急着要去干什么,草草了事。
但擦完药还不能立刻把内裤穿上,否则药膏就会粘在内裤上。
得晾几分钟,等皮肤吸收。
程挽月脸颊通红,不知道是被枕头闷的,还是在她身上极为罕见的少女羞赧。
这五分钟对她来说很漫长,但她不知道,卿杭度过的每一秒都更加煎熬。
她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穿好衣服就没什么大不了的,桌上有颗泡泡糖,她抬手够着拿过来剥开喂到嘴里。
卿杭僵硬地坐在床边,低垂的目光落在墙角,她还是像刚在那样那样趴在床上,一边玩手机一边吹泡泡,偶尔弄一下头发,翘起来的小腿在半空晃啊晃的,墙上的影子也在动。
又过了一会儿,程挽月想问卿杭晚上吃什么,突然发现他的坐姿很奇怪,放在腿上的手握得佷紧,手臂上的筋脉隐隐凸起,脖子上起了一层细汗,像是在遭受什么折磨,忍得很痛苦。
水洒到他身上了吗?
他是不是也被烫伤了?
他这种闷葫芦,跟木头似的,就算难受也不会说。
“卿杭。”
“嗯。”
她丢开手机爬起来,跪在他身边,凑近后又低低地叫了一声,“卿杭?”
卿杭下意识避开,拉远距离,“什么事?”
“你能不能把裤子脱了,让我看一下。”
卿杭猛地站起身,他极力隐忍着强烈的身体生理反应,怕被看出来,但又无法控制,皮肤下层的血管都在隐隐跳动。
“程挽月,你懂什么叫羞耻心吗?”
“我懂礼貌就行了,而且我是在跟你商量,又没有直接脱你的裤子,”程挽月看他这个样子,应该是没什么事,就放下心来,“卿杭,你看了我的胎记,也得告诉我一个秘密。”
“……我没有秘密。”
人怎么可能会没有秘密,程挽月不甘心,继续追着问,“你小时候做过割包皮手术吗?”
程延清6岁那年夏天,像个螃蟹一样从医院走回家,足足在屋里抑郁了两个星期,她每次被欺负了都拿这件事反击,屡战屡胜,再战再胜,无一例外。
“我走了。”
“我还没吃饭呢!”
“饿着吧,”他关门离开。
但一个小时后,他还是往程家送了吃的。
……
程延清租的这套房子在十二楼,有电梯,上楼也不费事,只是这个时间上下楼的人很多,有大人有小孩,程挽月被卿杭背着,谁进电梯都会多看几眼。
出电梯后,程挽月让卿杭往左边走。
卿杭站在门口,腾出一只手从她包里找钥匙,打开门后才把她放下来,她扶着墙站稳,拿出拖鞋,贴着膏药的脚轻轻踩在拖鞋上。
他把她的东西都放在鞋柜上,没有进屋,也没有要进屋的意思。
“等等,”程挽月单脚跳着去厨房,从冰箱里拿了瓶水,又单脚跳到门口,“今天谢谢你。”
“应该的,”他接过那瓶冰水,凉意缓解了手心的燥热,“你在那里摔倒,我有责任。”
程挽月低头看着身上这件皱巴巴的衬衫,“衣服怎么还你啊?”
“不用还,想怎么处理随便你。”
“可是我的衣服还在你家,我特别喜欢那件裙子,现在买不到了,你不能扔掉。”
她说,“留个电话吧。”
卿杭脸上没什么情绪,只是点点头,拿出手机。
“152………”
他在通讯录里存号码的动作有短暂的停顿。
程挽月用的还是八年前的那个手机号。
“手机要送去修,修不好得换新的,你过几天再打给我。”
“嗯。”
“那……”
他往后退,“我先走了。”
“行,”程挽月挥挥手,“拜拜。”
她关上门,卿杭转身去等电梯,手机屏幕上的号码只输入了前9位数字。
这11个数字他早就熟记于心,就像初中学过的化学元素周期表,过去十几年了,说起“氢氦锂铍硼”,就能接住后面的“碳氮氧氟氖”,属于肌肉记忆。
他曾经有多少次渴盼着这个号码能打过来,就有多少次想要忘记她。
……
(不喜欢校园部分可以跳过,文案已经标得很清楚了。)
第11章 电话打通了,但她没接。
从十二楼的窗户往下看,什么都看不清。
程挽月关上窗,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才去洗澡,扭伤的那只脚踩在椅子上,尽量不让贴着膏药的部位碰到水。
膝盖的擦伤不严重,只是沾到沐浴露泡沫的时候有点疼。
一条腿行动不方便,她洗得慢,从浴室出来后,把刚才换下来的衬衫和短裤扔进洗衣机。
头发自然晾干,衣服也洗好了,她把衬衫晒在阳台上,凑近闻了闻。
程延清买的洗衣液和卿杭用的那种不一样,味道也不一样。
她今天晚上休息,但本来的计划是去看表演,程延清下班回来看到她还在家,没看电视也没有玩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
程延清眼尖,进屋就发现了她脚踝的膏药,“脚怎么了?”
“不小心摔了一跤,”程挽月伸了个懒腰,“已经去过医院了,没什么大事,我的手机摔坏了,你帮我跟琪姐请一周的假。”
“手机都摔坏了,”程延清把手里的随便往桌上一扔,在她旁边坐下后,握住她的脚抬起来放在他腿上,仔细地看了又看,“你在哪儿摔的?”
程挽月说,“我上午不是去朋友家拿钥匙吗?就在走廊里,地上有油渍,没注意就滑倒了。”
她去上班之前,程延清就把老板、店长还有乐队其他几个人的电话号码都存在手机里。
“很疼吧,一个星期是不是不够?休息一个月算了。”
“一个月?那我干脆直接把老板给炒了,”她两眼一闭,散漫地往后靠,“洗洗在家睡。”
“我看行,”程延清本来就不太放心,“不干了,哥养你。”
程挽月来北京的目的不是赚钱,更不是想红,但需要一份工作,之前只是觉得那家的时间和路程都挺合适,她也不计较别的,可现在心态发生了转变。
孟琪是周恒的表姐,周恒是卿杭的室友,目前来说,应该没有那家比更好的选择了。
“你要开始存钱给嫂子买婚纱、戒指、房子,还得筹备婚礼,我又不是瘸了不能动,很多残疾人也没有当好吃懒做的闲人,都自食其力。”
程延清认同地点点头,“嗯,你说得对,我反思。”
他给孟琪打电话说明情况,按照程挽月的意思只请了一周的假。
“晚上想吃什么?”程延清其实很少让程挽月吃外卖、烧烤、炸串这些不太健康的东西,只是偶尔解解馋,只要有时间,他都在家做饭。
“我在前面那家陕西面馆吃过了,但还能再陪你吃点。”
“咱们今天晚上炒四个菜,你先看会儿电视。”
“嗯。”
程挽月的脚扭伤了,进厨房只会添乱,她其实不饿,但等程延清把晚饭做好之后,每样菜都吃了不少。
家里人就没让她做过家务,兄妹俩住在北京,程延清就承包了做饭洗碗拖地的活儿,熟能生巧,习惯之后做起来也快。
程延清每天都要跟女朋友视频,他在阳台抽烟,打电话的时候没怎么注意,准备回屋时才看见衣架上挂着两件男人的衣服。
他把烟咬在嘴里,推开阳台门,“程挽月,这不会是你买给我的吧?”
程挽月往外面瞟了一眼,脸不红心不跳,“当然不是,这是别人穿过的。”
“那你解释一下,别人的衣服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程延清记得早上出门之前还没有,就说明是下午的事,他表情有些复杂,“你的脚都摔成这样了,还能把人带回家?”
她说,“人家没进屋。”
“所以这两件衣服怎么回事?”
“我穿回来的啊,”她不打算解释,单脚跳着回屋了,“明天记得帮我把手机送去修。”
客厅里的电视还开着,播着一档没有营养的综艺节目,程延清抬头看着衣架上的男士衬衫和短裤,抽了一口烟。
她刚毕业就来北京了,大学期间有没有谈过男朋友他不太清楚,就算谈过,肯定也没成,反正从来没往家里带过。
也能谈了。
……
卿杭昨天上了个夜班,今天能休息一天。
他已经三十个小时没有睡觉了,身体很疲惫,但毫无睡意。
房子隔音差,卿杭躺在床上,能清晰地听到周恒走来走去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周恒喜欢打游戏,平时都是睡前才去洗漱,他跟他的发小许茜有个游戏群,每天都挺热闹的。
十二点半,周恒洗完澡回了自己房间,客厅才静下来。
卿杭抬手摸到床头的开关,把灯打开后,他坐起来看着搭在椅子上的那条裙子,裙摆一片发黄的油渍很明显。
他不懂时尚,更不了解现在那些受年轻女生欢迎的服装品牌,程挽月以前穿衣服虽然很挑,但也不全都是大牌,也经常穿几十块钱的T恤。
她说买不到了,应该不是普通款。
秒针转过了一圈又一圈,灯泡闪了一下,卿杭才回过神,起身拿起裙子去阳台。
这种面料吸油,时间久了不太好洗,他用水泡了十分钟,搓洗干净后晾好,第二天早上在周恒起床之前把晾干的裙子收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条裙子的原因,他这个晚上总是频繁地惊醒,再次昏昏沉沉睡着之后又陷入了下一个梦境,有些场景像是真实发生过,但熟悉中又有几分陌生感,其实只是一场梦。
卿杭的衣柜很简单,裙子放进去显得格格不入。
脑海里又出现了昨天她坐在床上换衣服的画面,衬衫和裙摆凌乱地缠在一起,亲密得分不开。
房门突然被推开,卿杭下意识把裙子塞到被子里。
周恒还在刷牙,他本来是要说事,开门就看到卿杭奇怪的睡姿,眼神也不太和善,他有点意外,但也理解。
成年男人嘛。
都懂。
“不好意思,”周恒连忙道歉关门,“下次一定记得敲门。”
这种时候,无论是谁被打断了都不太舒服,周恒本来想着等晚上再说,结果卿杭十分钟后就从房间出来了。
“这么快?”周恒挑眉。
卿杭知道他在想什么,懒得解释,“明天晚上约房东签合同,再租半年。”
“行啊,你去或者我去都行,这次把下半年的房租一起交了,不然他隔两天就催,烦得很,”周恒站在镜子前用发胶抓头发,开玩笑般说了句,“前段时间看见你准备写辞职信,我还以为你打算离开北京了。”
卿杭的那封辞职信只写了“辞职信”这个标题。
“暂时不会。”
“已经有医院来挖你了?你们主任那么欣赏你,不会轻易放你走的。”
卿杭只是说,“没有,是因为别的事。”
周恒听懂了卿杭话里的意思,他即使现在不走,早晚也会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