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男主做母后——晏央【完结】
时间:2023-09-12 14:37:53

  这名姑姑显然提前做过功课,早早便打探好了云莜的喜好, 特意将自家孙少爷与萧钰的共通点挑出来说了一番。
  她说得起劲, 云莜听在耳中却只觉尴尬,终于,她忍不住打断了姑姑的话:“别府的小姐们想必都已到了, 咱们走快些吧, 这可是我时隔两月第一次在公开场合露面, 万万不能失礼于人。”
  姑姑只以为云莜害羞了,笑着点了点头。
  反正,大长公主让她带的话,她是带到了,接下来,就看这对年轻人有没有缘分吧。
  ……
  一名身着宝蓝圆领绣鸿鹄纹长衫的青年揭开珍珠卷帘,步入文昌大长公主所居院落的正房之中。
  此处布置奢华,门口的卷帘以指甲盖大小的南海明珠串成,窗边儿悬挂的帘子以妆花缎制成,小几上摆放着成套的斗彩琉璃盏,晶莹剔透,颇为精致,紫檀木桌案上摆放着的鎏金高足香炉中,燃着名贵的龙涎香。
  博古架上,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古董花瓶、玉器珍宝,乃至海外舶来品,亦令人目不暇接。
  寻常人难得一见之物,就这样随意的堆砌在文昌大长公主院落的正殿之中,透过这些,隐约可见文昌大长公主当年圣眷是何等浓厚。
  青年朝着文昌大长公主行了一礼:“祖母。”
  正在翻阅画卷的文昌大长公主抬起眸子,面上顿时多了几分笑容。
  “阿瑾,你来了。”
  文昌大长公主身上穿的袄袍是以蜀锦中的高端料子浣花锦制成的,极为金贵,只是样式略显老气,并非京中时兴款式。
  她本与太后是一辈人,然而,在丧夫丧子之后,她心力交瘁,皱纹爬满了眉梢眼角,瞧着倒像是比太后还要老上一辈似的,连性子也变得愈发冷傲孤僻,也唯有在自己的亲孙子陆瑾面前,还能有一丝笑容。
  “你可知,祖母为何要在宴会开始之前,特特将你唤来?”
  “孙儿已有三年未曾参加这样的宴会,想来是祖母怕孙儿失了礼数,特意叮嘱孙儿几句。”
  陆瑾到底也是个年轻人,面儿上虽一派恭敬之色,实则一颗心早已不知飘到了何处。
  倒不是他不敬长辈,实在是文昌大长公主来来回回就是那么些话,让他莫要忘记父辈与祖辈的荣光,堕了先祖威名,要秉承父祖遗志,光耀陆家门楣……他背都能背下来了,初时他还认真听着,次数多了以后,他已练就了一面走神一面聆听还不让人瞧出来的本事。
  “祖母知道,你嫌祖母啰嗦。但有些话,祖母不得不说。”文昌大长公主静静地看着目光惊疑不定的陆瑾,徐徐开口道:“阿瑾,如今的陆家,已经不是当初你祖父与父亲还在时的陆家了。”
  “你祖父在时,手握兵权,协助先帝驱逐伪帝,匡扶正统,最终加官进爵,得以尚主,显赫非常。你父亲在时,虽无你祖父之才,却也有守成之能,有你祖父留下的人脉,有你祖母这张老脸,咱们陆家在外行走,还能维持往日的风光。然而,如今到了你……你父亲去得突然,各方面事宜还未来得及与你交代,许多人脉也还未交接给你,你在朝中可谓是孤立无援。”
  说着说着,文昌大长公主的语调开始变得沉痛起来:“虽说你父、祖的那些老伙计们念着旧情,会提携你一二,但到底人走茶凉,他们待咱们家的情分及用心程度,与你父、祖尚在时不能相比。你莫看今日咱们家门前车如流水,便觉得咱们家依旧如从前一般。京中命妇贵女愿意赴宴,是看在祖母的面子上。可祖母毕竟年事已高,待祖母百年之后,你又该怎么办呢?难不成,你要沦落到梁国公那种地步,在外被人瞧不上,回家也被妻子看不起吗?”
  太后侄女洛馨蕊行事高调,她与梁国公的那些个事儿,京中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人们虽对洛馨蕊的做法感到不耻,却也没几个人看得起那管不住妻子的梁国公。
  对于梁国公选择以平庸示人的做法,只有少数人看出了他的真意,赞他深谋远虑,大部分人还是视他为酒囊饭袋。对此,梁国公并不解释,只由着他们议论。
  陆瑾显然也知道祖母提及梁国公的用意,但他还是道:“孙儿的前程,孙儿自会奋斗,祖母不必操心……虽说咱们家光景不如从前,待缓过劲儿来,照样是京中一流世家。便是不靠联姻,孙儿也有自信能够出人头地!”
  年轻人,总是不服管,不信命,不愿一味按照长辈的安排来走,想凭着自己的本事闯出一条路来。
  何况,他爹还在时,祖母可是允了他寻一可心女郎成婚的,谁知如今竟明示暗示着让他去联姻了。这前后落差太大,他实在是无法接受。
  文昌大长公主见他对此颇为抗拒,一下子便激动起来:“不,你不明白!没有父祖的帮衬,你想在这朝中站稳脚跟,是难上加难!若是再不寻一门对你大有助益的婚事,待老身一蹬腿儿,咱们陆家便只是寻常官宦人家了!三年复三年,京中出了多少一甲进士?他们难道不聪明吗,可最终能够不靠家族不靠岳家自己熬出头的有几个?你自个儿好好想想吧!”
  说完这话,文昌大长公主便捂着嘴剧烈地咳嗽起来。她身子骨本来还算健朗,只是自打独子去了,她的身体便每况愈下,如今已不能轻易动怒,否则就有昏厥的危险。
  陆瑾见自家祖母咳得几乎要背过气去,赶忙替她拍着背:“祖母,您不要激动,您要孙儿做什么,孙儿答应您就是了。”
  文昌大长公主闻言,面色这才好转了些许:“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老身要你去接近云相之女,博得她的好感。你们都没有婚约在身,她便是如今最适合你的人。”
  “可孙儿听人说,云相之女心有所属,孙儿要如何博得她的好感?”
  陆瑾从三年前便开始为父守孝,缺席了大大小小的宴会,自然不曾见过云莜。但云莜与萧钰之事太过高调,到了后来几乎不加以掩饰,陆瑾也从下人们口中得知了云家小姐对豫王世子的一片深情。
  这也是陆瑾排斥追求云莜的原因之一,大好男儿,谁不希望未婚妻满心满眼装着自己呢?娶个满心满眼都是别人的女郎,终归让人心中不舒服。
  文昌大长公主却道:“云家小姐虽曾心悦豫王世子,但那已经过去了。豫王世子与谋逆之人过往从密一事,惹得云家小姐伤了心,继而对他死了心,如今豫王已放出风声要重新为豫王世子择妻,待云家小姐心情平复之后,想来云相也要重新为她择婿,眼下,正是好机会啊。”
  “云家小姐想来还未从那段心伤中走出,你去抚平她心中的伤痛,让她彻底忘了豫王世子,往后,你在她心中的地位,只会比豫王世子高,不会比他低。云相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将来自会全力提拔女婿,云家小姐本人性子温和又圣眷浓厚,满京城里没有比她更适合你的女郎了。你若是能娶她为妻,祖母便是立时闭眼也能安心!”
  陆瑾听了这话大骇:“祖母切莫说这样不吉利的话,您还要看着孙儿娶妻生子,抱重孙子呢。云家小姐那儿,孙儿自会去努力努力,成效如何,孙儿却不敢保证。云家小姐的好处,咱们家看得到,别家自然也看得到。”
  文昌大长公主闻言,却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苍老的手从陆瑾清隽俊美的面容上拂过:“我阿瑾如玉郎一般,但凡你肯在哪个女郎身上多花些心思,想来没有谁能拒绝你。都说那豫王世子生得好,还不是因为你这三年在京中在家守孝、鲜少出门之故?若是你在,还有那豫王世子什么事儿!”
  陆瑾可不似自家祖母这般自信,豆大的汗珠挂上了他的额角,他尴尬地笑了笑,开口道:“宴会快要开始了,孙儿就不在此久留了,以免误了时辰。待宴会结束,孙儿再过来给祖母请安。”
  说着,一溜烟便没了人影。
  文昌大长公主指着他的背影,对着心腹笑言:“瞧瞧,当真如猴儿一般。都多大的人了,还这般不稳重。”
  心腹笑着道:“咱们孙少爷也只是在您面前才这样,走出门去,谁不赞孙少爷聪慧缜密,颇有其祖之风?”
  这话在文昌大长公主听来十分顺耳,面儿上露出骄傲之色。只是没多久,她又将帕子掩在唇边,咳了起来,心腹惊恐地发现,这帕子上竟染上了嫣红之色。
  “主子,要不要传太医?”
  “不必,老毛病了,传了太医过来,也只是开服药罢了,反倒扰了大家伙儿的兴致。”文昌大长公主的目光从烛台上扫过,忽有一阵风卷了进来,那烛火在风中摇曳,仿佛随时会熄灭,大长公主严厉而又苍老的声音在屋内响起:“此事,不许告诉阿瑾!”
  心腹对此颇不赞同,却终究无法违背大长公主之意。
  ……
  后花园中,泉水淙淙,蝴蝶纷飞,海棠争艳,桃花吐芳,便连紫藤花也悄悄爬上了枝头,垂在墙上,春风拂面,送来的也不知是哪种花的香味儿。
  在这样的环境下一面赏花,一面叙话,自是一件十分惬意的事。
  女郎们已根据过往的交际关系,分出了一个个小圈子来。
  云莜从前总是与周倩茜、周芸婉一道,今日周倩茜陪着她娘在寺庙中礼佛,未曾到场,周芸婉倒是早早便到了,云莜却不怎么愿意搭理她,于是便落了单。
  数日不见,云莜注意到,周芸婉身子比从前臃肿了些许,一张瓜子脸却削得更尖了。豫王世子这段日子不好过,想来她这个做表妹对豫王世子情真意切,在与他同甘共苦吧。只是,她的腰身为何不瘦反胖,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周芸婉在京中人缘儿素来不好,以往女郎们不过是看在豫王世子与云莜的份儿上,才给她几分颜面。如今豫王世子倒了霉,云莜也不愿搭理她,她立时就变得可怜了起来,孤零零坐在一旁,无人理会,目光还时不时往云莜身上扫,欲言又止。
  这要是搁在从前,云莜就该上去对她嘘寒问暖了,只是如今云莜实在懒得搭理她。
  能够瞒过萧钰躲开避子汤的人,哪里是需要旁人同情的主儿?她可不愿上赶着给人当垫脚石。
  话又说回来了,萧钰与豫王这对父子野心勃勃,这两年来几乎已将皇位视作囊中之物。如今没了正经登上皇位的希望,也不知会做出些什么事来。
  云莜还记得,在原书中,萧钰占据正统之名,解决了两场由其他藩王发起的叛乱事件,在平叛的过程中,曾经与萧钰对着干的一些人也悄无声息地失踪了。
  昭睿帝本就病体不支,又几番遇刺,当他看着萧钰在云相的辅助之下将朝中大事处理得像模像样后,终于撒手人寰,留下遗命,让萧钰继位,云相为辅政大臣。
  萧钰分明是被过继到昭睿帝膝下,才能坐上皇位,谁知,他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却是封自己的亲爹豫王为太上皇。理所当然的,此事遭到了以云相为首的朝中诸多官员的反对。
  此事到哪里说都是萧钰理亏,不合理法不合道义,然而萧钰却将此事视为他与大臣们的权力之争。他认为,他如今既然成了皇帝,大臣们就该乖乖他的话才是。他们一个个的反对他,只能说明他们没有将他放在眼中。
  最终,这件事以萧钰及朝臣们各退一步告终,豫王作为新皇生父得享加封尊号的殊荣,但萧钰礼法上的正经父亲只能是昭睿帝,往后见了豫王需以“皇叔”呼之,萧钰不能再提封豫王为太上皇之事,也不得再因为他与豫王的关系而额外对豫王进行封赏。
  萧钰心中暗恨,虽趋于形式所迫,向云相低了头,说自己年轻气盛,思虑不周,往后还需老丈人多多点拨云云,实则却将这笔账算到了云相的头上。
  云相不是傻子,这时候已隐约察觉到萧钰的不妥之处,他有心想用实际行动告诉萧钰,即便萧钰成了皇帝,也不意味着他就可以为所欲为。
  谁知不久后,宫中便传来云莜怀孕的消息。云莜身边儿的宫人告诉云相,云莜这一胎怀相不好,在得知云相与新皇之间的关系颇为紧张后,又日夜悬心。云相怕女儿这一胎出事,只得将心中的诸多想法暂且按捺了下来。
  然而,他的这种投鼠忌器,反倒让萧钰有了可趁之机。不到半年功夫,萧钰便布下陷阱,将云相及其死忠党羽一网打尽。云莜在得知此事后,悲痛欲绝之下流掉了一个成型的男胎,自己也去了大半条命。
  却在此时,宫中传来周芸婉怀孕的消息,周芸婉肚子的月份竟是比云莜还大,难怪那时候她已有数月不曾现身于人前。萧钰登基之初,还需仰仗云相的势力来坐稳地位,自然不敢明着做对不起云莜之事,等到云相倒台之后,萧钰自然也就无须再费力遮掩二人关系。
  他让周芸婉风风光光地做了贵妃,且向周贵妃许诺,只等着云莜咽气,便要将她扶上后位。
  萧钰不直接废了云莜,却也是有缘由的,一则周贵妃怀着身孕,此时见血不吉利,周贵妃腹中的皇嗣是他期盼已久的,自然要为此胎积福,二则云莜对萧钰的情深意切周围人有目共睹,萧钰想要个好名声,不愿让人说自己凉薄,便不好直接废了云莜。
  云莜倒也命硬,宫中人人都说她生产之日大出血伤了元气,撑不了多久了,谁知她竟撑过了周贵妃生产,撑过了小皇子的百岁宴。她虽病恹恹的躺在床上,却始终不肯咽下那口气,萧钰“念着旧情”去看望她时,她的眼神让萧钰这样未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都心里有些发毛。
  最终,萧钰派了心腹来,悄悄用白绫将云莜勒死,并伪造成自缢的样子……事后,他还滴了几滴鳄鱼的眼泪,宫内宫外之人无不赞他对皇后情深义重,便是皇后之父犯了事,他也不曾迁怒皇后,更是未曾动过废后的念头,可惜皇后身在福中不知福……
  如今云莜提前知悉了这些,种种乌糟事自然不会再发生。
  只是疑似已经怀孕的周芸婉出现在云莜的面前,仍然勾起了云莜不好的回忆。
  再加上不知京中各路牛鬼神蛇会有什么样的举动,是否会危及昭睿帝的安危,周芸婉思考得难免多一些。
  原书中,云莜对昭睿帝的离世,只是作为晚辈痛哭了一场。
  如今,她已身在局中,命运不知不觉间便与昭睿帝纠缠到了一处,若是昭睿帝出了什么事……她发现,她有些不敢想象这个结局。
  正当云莜陷入沉思之际,一旁忽然传来一阵惊呼。
  云莜抬眸望去,却见以施菡萏为首的三名女郎将周芸婉围在了中间。
  施菡萏曾是姚知夏的狐朋狗友,出身勋贵之家,很是嚣张跋扈,最爱欺凌弱小。
  姚知夏设计周芸婉落水那回,施菡萏在一旁看热闹不说,还帮着姚知夏出谋划策,以便更好地折磨周芸婉。
  洛家倒台之后,周倩茜受邀去姚知夏家做客,施菡萏也因周倩茜之母是洛氏而当众奚落周倩茜为罪臣之女。
  施菡萏三人在京中名声并不好,但因被她欺凌的大多数是失势之人,鲜少有人为那些人出头,倒也纵得她们胆子愈发大了起来。
  周芸婉一见到施菡萏三人朝自己围过来,便觉不好。
  她颤抖着身子,一只手悄悄护在了小腹上,口中发出了阵阵惊呼声,这声音,立马便引来了旁人的瞩目。
  清隽秀雅的女郎被气势汹汹而来的三人围在中央,楚楚可怜,瑟瑟发抖,这场面,足以激起任何一个人的同情心。更何况,施菡萏三人嘴上骂骂咧咧不算,还动起了手,简直与周芸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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