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男主做母后——晏央【完结】
时间:2023-09-12 14:37:53

  云莜含笑点了点头:“你的安排,从来都是最稳妥不过的。”
  庄文荷待客既热络大方又体贴,两人吃吃茶点,拉拉家常,聊聊京中近日发生的趣事儿,云莜也放松了许多。
  过了一会子,茶点吃完了,庄文荷见时辰还早,便邀云莜逛一逛武安侯府,云莜欣然应允。
  武安侯府坐北朝南,是一座六进的府邸,现如今府上只住着武安侯夫妇二人,倒不像其余公府侯门那般热闹。
  不过,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上一代老武安侯便只得一双嫡出儿女,膝下连半个庶出子女也无。长女方莜嫁入宫中之后,府上只余一个儿子。待老武安侯战死沙场,如今的武安侯继承爵位,不久,方莜薨逝,武安侯守完皇后姐姐的国孝与父孝,便与未婚妻庄氏成了婚。
  旁支长辈曾劝武安侯多纳些侍妾,好让府上开枝散叶,重新热闹起来,尚未彻底从悲痛中走出的武安侯却是意兴阑珊。若不是庄氏是父亲在世时为他定下的,只怕他连这婚也没心思结。
  好在庄氏样貌虽只是中上之姿,性子却爽利明快,在她的感染之下,武安侯方晔逐渐走出了阴霾。
  夫妻二人成婚多年,虽偶有小吵小闹,日子过得还算和美,这美中不足的便是庄氏嫁与方晔数年,迟迟未能诞下子嗣。
  对此,方氏一族的族老们颇有微词,着急忙慌地想要为方晔张罗着纳妾,却被方晔严词制止了。方晔直言这儿女都是缘分,有缘自会到来,无缘也无需强求,他与庄文荷携手也能共度一世。
  族老们辈分虽长,但到底拗不过方晔,这时候,方氏旁支一些人,又动起了将自家儿子过继给方晔与庄文荷的心思。这些人送上的儿子不是年十好几的,就是资质驽钝的,方晔与庄文荷又岂能看不出他们是什么心思?
  当下便放言道,方晔年过三十五无子,夫妻二人才会考虑过继。他们夫妻二人不忍为了自家之事而拆散人家骨肉至亲,是以这过继的人选顶好是那等父母双亡的幼童。
  方家旁支人见实在没法从方晔夫妇身上捞到什么好处,才暂时歇下了算计的心思,方晔夫妇也终于过了几天安稳日子。
  自然,这些消息,云莜暂时是不知道的。
  她随着庄文荷游览着武安侯府,只觉得武安侯府的一草一木于她而言都是那么熟悉。
  记忆不断从脑海深处翻涌而出,一步一“景”,让她心中感慨万千,步子也渐渐慢了下来。
  最常出现在她脑海中的,除了一名身着铠甲、威风凛凛的将军,便是一名眉目英挺、身量却稍显单薄的小少年。
  武安侯府拢共两个校武场,一个马场,自少年还是个小豆丁时,便时常跟随将军顶着烈日操练。有时,会有一名身着干练劲装、眉目精致的女童加入他们。
  将军对小豆丁与女童完全是两幅面孔,小豆丁但凡流露出一丁点要偷懒的意思,就会遭到将军一顿呵斥,并言辞告诉他,男子汉大丈夫,自己选的路,就是再苦再累也要坚持下去。
  女童将这话听了进去,打小儿便不愿服输的她也想做一回“男子汉”,只将军严格限定了她每日出来操练的时间,一旦超过时限,她便会被将军直接撵回屋中。
  那时,小豆丁时常与将军嚷嚷不公平,后来,将军带着小豆丁偷偷去看了女童被晒脱皮的模样,小豆丁才终于不再说这话。
  在父亲的教诲之中,他明白了人与人之间体质的差异,也明白了父亲对他们期望的不同。
  父亲并不指望姐姐习武能够保家卫国,只希望姐姐能借此强身健体,且有一定的自保之力,他则不同,他的身上,肩负着武安侯府的未来,担负着保家卫国的重任。
  校武场与马场中布满了小豆丁与女童留下的痕迹,小豆丁与女童的身量也不断拉高,最终定格为一名神采奕奕却略显青涩的少年,以及绮年玉貌的女郎。
  少年还没女郎高,却站在女郎面前,神色坚毅地道:“阿姊由我保护!”
  女郎忍俊不禁,有心想说‘你自个儿还是个孩子呢,如何保护阿姊?该是阿姊保护你才是’。
  但她见他一双眸子中燃着熠熠光彩,到底没忍心打击他的积极性,便摸了摸他的头,道:“好,那阿姊就等着阿晔来保护阿姊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女郎出生高贵,且又生就一副花容月貌,到了年龄,自然不乏追求者。少年心中蓦地生出一种阿姊将要被人抢走的恐慌感,张牙舞爪地道:“谁想娶走阿姊,先得过了我这关!”
  然而,方晔作为一名小舅子,不可谓不难缠。对于长姐的追求者,他总是不吝以最苛刻的眼光来看待他们,明里暗里为长姐挡下了不少追求者。
  唯独一人,是方晔难以防备的,这人便是皇帝嫡幼子萧铮。
  萧铮与方莜在皇家围猎之中相识。彼时,萧铮中了其他皇子的暗算,孤身一人陷于棕熊巢穴之中,身边儿的侍卫均被调走。
  在萧铮射完最后一支箭,陷入绝望之际,正是偶然路过的方莜凌空射出三箭,这才救了萧铮一命。
  说来也是萧铮运道好,方莜这三箭之中,两箭分别命中棕熊的双目,一箭射偏,若在往日,她的准头可不见得有这么高。方莜身边有一支训练有素的卫队,是武安侯方老将军不放心她的安全,专门为她配的。
  这支卫队与方莜配合极为默契,方莜放箭,他们便跟着朝熊鼻子处补箭,缓过来的萧铮见状,赶忙以最快的速度点燃随身携带的火把,跟着众人一道驱逐棕熊。
  经过众人的一番驱赶与围剿,那棕熊慌不择路,跌入一处河流之中溺毙。
  一袭戎装的方莜其实算不得有多美,她清丽的面庞被汗水与尘埃所覆盖。
  然而,萧铮却记住了那双果敢坚毅的眸子,以及那个如星子般耀眼夺目的女子。
  那日,在一片狼藉之中,他听到自己心脏在不规律地跳动着,噗通噗通,一下接着一下,几乎要跃出胸膛。
  共患难的经历很快便拉近了萧铮与方莜的距离。
  萧铮察觉到自己对方莜的心意,自是极力与心上人寻找共同话题。
  在父亲与弟弟的阻挠之下未曾与外男有多少接触的方莜发现萧铮博学多才、幽默风趣,很快便对他心生好感。
  这时,一件事再度拉近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萧珂在河流下游捡到了那头棕熊的尸体,欣喜若狂的他命身边儿的侍卫将那只棕熊拖上了岸。
  他文不成武不就,向来不得父皇明宣帝看重,这回外出行猎,也只捉到了几只野兔,连许多女眷都不如。正愁着该如何交差呢,上天便为他送了只熊来。若是将这只熊送到父皇跟前,他定能拔得头筹,明宣帝也会高看他一眼!
  当然,萧珂也知道,若论真实本事,他是猎不到熊的,可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不是?
  这人呐,运势来了,是挡也挡不住的。便如他的兄弟们在猎场辛辛苦苦地围猎,他却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了上天赋予的馈赠。
  今儿个上天能给他送一头棕熊来,赶明儿说不准就会将皇位送到他的头上。
  萧珂一面沾沾自喜,一面招呼人随意往这熊身上补了几箭,就拿着这熊去向明宣帝邀功。
  可明宣帝也不是傻子,在将那头棕熊身上的伤处仔仔细细打量了两遍之后,他用一种极为欣慰的眼神看着萧珂:“如今你果然长进了不少,弓法的力道和准头也愈发强了,寥寥数箭,便穿透了熊背。”
  熊背处,正是萧珂特特命人插了箭矢之地。
  萧珂闻言,面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但很快,他将这笑容隐了下去,故作谦逊地道:“儿今日不过是撞了大运,这才能趁这熊不备,射穿它的背部,令它坠河而亡,又岂敢居功?”
  “撞了大运?哼,你的确是撞了大运,捡了不知是谁杀死的熊,将这功劳据为己有!”明宣帝转眼就变了脸色,指着地上卧躺的熊冷笑道:“熊背何等坚硬,凭你那点子力道,想要几箭射穿熊背,怕不是在痴人说梦!况且这熊在落水之前便已瞎了双目,这熊若果真是你猎到的,你又岂会不知?你看着朕的眼睛告诉朕,这熊当真是你猎来的?”
  明宣帝身为大夏的中兴之主,威势自然非同寻常。
  萧珂在他的一番逼问之下,终是露了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向明宣帝求饶:“父皇,儿臣只是太过渴望得到您的认同,这才鬼迷心窍,对父皇撒了谎,父皇恕罪!”
  这时,其余人听说有人猎到了熊,都围了上来,恰好将父子二人的这番对话听入耳中。
  明宣帝环顾四周,问在场之人:“这熊究竟是谁猎到的,朕重重有赏!”
  不少皇子闻言,都蠢蠢欲动,自外戚之乱后,本朝愈发尚武。猎到熊便是勇武的象征,在夺嫡之路上无疑能为自己增添不少筹码。
  可方才萧珂冒领功劳让明宣帝当众揭穿,到底让他们心存顾虑。
  他们才赶来此处,也不知这熊身上除了双目的伤及背上的伤之外,还有没有别的伤口。
  若是他们谎称这熊的双目是被他们射穿的,回头明宣帝又在熊身上找出其他伤痕来,他们岂不是也要落得萧珂这般下场?
  这一踟蹰之下,便无人上前认领。
  直至方莜骑着马儿赶来,排开众人,上前朗声道:“这熊目是八皇子射中的,臣女赶到之时,八皇子正与这熊相斗。臣女见八皇子与侍卫走散,怕八皇子遇到危险,便斗胆上前以火把帮着八皇子驱赶这熊。除双目处的伤口之外,这熊身上还有两处烧伤,便是臣女与臣女身边的侍卫所为。”
  棕熊身形庞大,烧伤处并不显眼,明宣帝听她一语便道出棕熊身上有两处烧伤,当即便信了大半。
  他看向自幼便聪慧伶俐、极得自己欢心的嫡幼子:“阿铮,这熊既是你也方家女郎一道猎来的,那你可知,这熊的两处烧伤究竟在何处?”
  无人比萧铮更清楚这个问题。
  他目光复杂地看了方莜一眼,而后道:“这熊的烧伤一处在臀部,一处在大腿……”
  明宣帝闻言,抚掌而笑:“看来,吾儿果真就是那猎熊之人了。吾儿在朕的一众皇子之中最为年幼,想不到这英勇劲儿远超你的兄长们。有儿如此,朕心甚慰!”
  在场之人闻言,心中便是一惊。
  明宣帝对于皇嗣向来要求严格,在外先君后父,能让他当众以“吾儿”相称的,除废太子外,也唯有八皇子这位嫡幼子。
  难不成,明宣帝当真属意八皇子继承大统?
  一旁围观的大臣们急于探究明宣帝的心意,身为当事人的萧铮却只想弄明白方莜的心思。
  两人走在一处僻静的小道上,少年郎身着木槿紫常服,唯有领口及袖口绣着的暗龙纹隐隐彰示着他的身份非同寻常,女郎则着一身绯色窄袖胡服,头戴貂尾胡帽,瞧着不似寻常大家闺秀,倒像是草原儿女。
  男的华贵内敛,女的爽朗明丽,瞧着颇为般配。
  待走至远离人群之处,萧铮终于开口了。
  “方才,在父皇跟前,你为何要将猎熊的功劳让给我?”
  “我不需要这份功劳,而你需要。且那熊本就是你我合力驱至水中的,不是么?怎么,你觉得平白得了这份功劳,伤了你的自尊心了?”
  “自然不会,你救我在先,让功劳在后。我占尽好处,若还要矫情,岂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方莜闻言,抿唇浅笑:“难得你竟这般坦率。”顿了顿,又道:“我喜欢坦率的人。”
  这番话,倒让萧铮闹了个脸红。
  方莜的这番话,四舍五入,不就等同于说她喜欢他么?
  情窦初开,还未想好该如何向心上人表白,反被心上人先表白是怎样一种体验?
  若是后世已熬成老油条的萧铮,定然脸不红心不跳,追问方莜是不是心悦他,是怎么喜欢上他的。方莜多半会被他问得不好意思说话,他便借机向方莜表白,顺带着为自己讨要些许福利。
  可如今么,面对打直球的方莜,尚未练就一副“铜墙铁壁”脸皮的萧铮开始手足无措了起来。
  平日里舌灿生花的他,此时舌头如打了结一般,支支吾吾半晌,才挤出一句“我也喜欢你”。
  方莜见状,“噗嗤”一笑,觉得这八皇子不似她想象中那般睿智,反倒有些憨。
  两人就这般暗中交往了起来,他们之间的往来,兴许瞒得过旁人,却瞒不过武安侯。
  得知有人对自己的掌珠存了心思,且这人还是个皇子,武安侯自然不肯答应。
  恰好这时,萧珂也托人向方莜“表明心迹”,武安侯便以不愿因女儿之故破坏皇家兄弟感情为由,同时拒绝了萧铮与萧珂。
  二人都是心高气傲的皇子,自不会就这样轻易服输。
  方莜是萧铮这些年来唯一心动之人,他绝不会就这般放弃,萧珂原是看中方莜的容貌家世,可得知萧铮也在追求方莜后,他便多了一层隐秘的竞争心思,愈发卖力地追求方莜。
  萧铮瞧着是个正派人士,可背地里为了排除萧珂这个不算情敌的情敌,没少使力。在丢过几回大脸之后,萧珂被迫退出了追求方莜的行列。
  武安侯也在萧铮的良好表现及明宣帝的助力之下,态度逐渐软化。
  就在萧铮以为,自己只要再使些力就能抱得美人归之时,方晔却以拦路虎之姿,挡在了他的面前。
  方莜尚未与萧铮订婚,武安侯自是不会同意萧铮随便约方莜出去的。
  萧铮若是想方莜了,只能亲自来武安侯看望心上人,有时来得太勤,还会被未来岳父嫌弃。
  未来的小舅子方晔更是逮着机会,时刻准备破坏萧铮与方莜的约会。
  有一回,萧铮又偷偷溜进武安侯府,在院中一棵大树下对方莜念情诗。春光明媚,蝶翼纷飞,氛围正好,一名骑着小灰驴儿的少年却急匆匆闯了过来,看向萧铮的双目几乎要喷火。
  “我要告诉爹爹,你又偷跑进来勾引我阿姊!”
  他就像维护领地的幼兽一般,拦在萧铮面前,不让他接近方莜。
  “我绝不会让你夺走阿姊!”
  起初,萧铮还试图与方晔讲道理,让未来小舅子明白,自己不会夺走他的阿姊,往后,只是多一个人疼他的阿姊罢了,可方晔在这方面意外的固执不讲理。
  方莜有心缓和弟弟与萧铮的关系,可弟弟一听方莜为萧铮说话,却红着眼眶问方莜,是不是有了情人,就不要弟弟了。方晔自懂事之后便十分要强,鲜少哭鼻子,方莜见他这般模样,也不由软了心肠,不再一力劝他,只告诫萧铮要徐徐图之。
  闻言,方晔在方莜看不见的角度,冲着萧铮露出了一个得意的表情。
  萧铮挑了挑眉,知道小舅子这是在故意与自己作对。
  方晔有张良计,萧铮自也有他的过墙梯。
  往后,萧铮每每要上武安侯府与方莜培养感情,都会提前支开方晔。方晔的心思实在好猜,他很喜欢与人一道打马球、切磋武艺,萧铮要将方晔支走,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
  纵使有时方晔察觉到了萧铮的“险恶用心”,可下回,有什么热闹的活动之时,他仍然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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