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的生理期也极为不规律。
最要命的是——
这两天边城天天下雨,今儿个好不容易等来个晴天,所以她就穿了个月牙白色的裙子。
程商内心狂啸,蹲着不敢动。
她拽了拽裙子,确认没有弄到上边,松了口气。
她翻着电话簿,拨出了一个女学生的号码。
等了又等,那边只传来一阵忙音,和“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她换了个,还是一样的结果。
程商心里一梗,突然想起来她们现在是上课时间。
……
程商的双腿都快要蹲麻了,实在没办法,再三权衡之下,她点开了微信里“阴魂不散”的对话框。
[那个……你能不能帮我……]
她慢悠悠地打下这一行字,然后又迅速按下删除键,全都删掉了。
[能不能麻烦你一个事情呀?可怜巴巴.gif]
不行,删掉删掉,虽然她是在求他办事,但绝不能对他态度这么好!
随后,她又继续编辑:[请问可以帮我去小卖部买一袋卫生巾吗?要250mm日用的,谢谢。]
程商打了又打,删了又删,最终豁出去了,将重复编辑的内容一股脑发了出去。
她瞬间关上手机屏幕,等待着那一声“叮”。
然而,等来的是寂寞。
程商犹豫了会儿,在心底进行了强烈的挣扎,又打开了手机。
当她看见屏幕上那条一直在转圈圈的消息时,陷入沉思。
淦。
这时,突然打进来一个电话,把程商吓了一跳。
她定睛一看,是宋晏之的来电。
于是她接听。
“商商,还没回来?”
“嗯,那个……”
“什么?”
就在这一秒,消息终于不转圈了,它,发出去了!
程商咬了咬牙:“看微信。”
接着,是长达几秒钟的寂静。
真的好安静。
随后,手机那头传来一声轻笑。
程商恼羞成怒:“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宋晏之似乎笑得更盛了,就连话音都颤着:“好,等我。”
程商立即挂断了电话。
宋晏之的办事效率还挺高,几分钟过后,一袋卫生巾就出现在了门底的缝隙里。
这里是一排简陋的单间,不分男女厕。
程商接过卫生巾,把一切都弄好后,痛苦地站了起来。
她想,蹲了这么久,她的腿或许要断了。
她刚要打开门锁出去,突然想起来宋晏之还在门外。
程商看了眼自己一双被麻意控制的腿,想必一会儿的走路姿势不会太好看,应该挺滑稽。
要是让宋晏之看见了,这多丢脸啊!
于是程商隔着门说:“你,你走远点。”
外头传来一句云淡风轻的:“好。”
程商又等了十几秒,想着他应该走远了才打开门,弯着腰缓步走了出去。
脚尖每一次落地,就如上了岸的小美人鱼。
然而她刚一抬头,就迎面撞上了那张熟悉的脸。
她被吓得退后几步,全然忽略了腿上的感觉。
“你你你,我不是让你走远点吗?”
“哦。”他想了想,一本正经说:“那可能我听错了,听成你让我等你。”
程商恨恨咬着牙,看在他帮了她忙的份上,她不与他计较。
宋晏之唇边噙着笑意,伸手就要来扶她。
程商甩开他的手:“不需要。”
她一瘸一拐地往前踱步,直至感受到腰间的一股力道,她毫无防备的,整个身体突然悬在半空。
啊喂,就是说能不能改一改这一声不吭动不动就把人抱起来的毛病啊,宋先生!
程商暗自腹诽,倒是出奇的没有反抗。
就快要到操场,眼看着就要吸引到许多孩子们的目光,她抬起了一只手:“停。”
程商终于下地了。
她的腿已经缓了过来,不麻了。
一会儿是学生们的大课间,这个时候本来是要做课间操的,但今天特殊,这批从京市来的支教老师要给学生们发放爱心物资,物资是由程弦月个人提供的。
程商看着一箱箱爱心物资,拿起桌子上的一台相机拍了几张照片。
她又将镜头对准操场上青春洋溢的孩子们,按下了快门。
程商调着焦,想给他们多找几个角度,镜头里却不小心出现了男人的身影。
摇曳树荫下,宋晏之的侧脸顶着柔和的阳光,在镜头中,似乎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程商的心中顿时一片空白,手指却下意识地按了快门,捕捉下了这一幕。
他今天穿的是干净的白色卫衣,她第一回 见他这么穿,倒是显得……年轻不少。
虽然他本身看着也就像二十出头。
一想到这儿,程商就觉得可恶至极。不愧是小说男主,根本不用保养,也不会出现皱纹啊什么的。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还好她有钱。
她顺着宋晏之的视线看去,是几个打闹的孩子。
对于支教,他应该感触很深吧。
他读书那会儿,有一对老夫妇曾对他进行过资助。
作为美强惨男主,他的过去一定是很惨的,并且存在一定的遗憾。
而这对老夫妇,就是他的遗憾。
他毕业后,通过创业获得了第一桶金,他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报曾经对他伸出援手的老夫妇,可惜他们早在两年前就已经故去了。
宋晏之似乎注意到程商在偷拍他,转了视线过来。
程商立即心虚地挪开镜头,随便按了几下快门,相机发出“咔咔”的声响。
不远处一个小男孩追着小女孩跑,跑到了她跟前,又从身后拿出了一根棒棒糖。
女孩羞涩地接过糖,程商还没看清是怎么发展的,两个小孩就已经牵上小手了。
现在的孩子都很早熟,才是小学,青涩懵懂的男孩女孩们心底就泛起了涟漪。
程商记得她小学的时候,还在和同学们玩过家家。
她侧过头,问:“宋晏之,你读书的时候有没有早恋过?”
“没有。”
“没有?我不信。”程商摇摇头,又追问:“该不是暗恋吧?”
男人清澈的墨色眸子瞬间荡漾开波澜,其中映着她的身影,像是被谁撞破了曾经年少时的心思,回闪开她的眼神。
他越是这样回避躲闪,程商就越是好奇。
不过她也清楚,张扬挑衅般地笑了笑:“咦,该不会是被我说中了吧?是不是沈从啊?”
他依旧否认:“不是。”
不是?
她才不信呢。
剧本里就是这样写的嘛。
“商商。”他突然喊。
“嗯?”
她的发丝随着微风飘扬,又在阳光的映衬下,泛着柔光。
宋晏之看得失神片刻,过了会儿才想起来他想做什么。
程商搭眼一看,他递过来了一根棒棒糖。
巧了,是她学生时期最爱吃的青苹果味。
还未成熟的青苹果,就像那段青涩朦胧的青春。
他帮她拨开了包装皮。
程商咬了下去,那抹熟悉的清甜荡漾在她的味蕾。
*
辛苦又充实的支教生活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一切都很顺利平静,直到临走前最后一天晚上。
从普下区小学回到程商住的宾馆需要驶过一段山路,山路不好走,所以刚开始每次坐车经过这儿的时候,她都胆战心惊的。
程商恹恹地将头抵着被雨水打得斑驳的车窗,心中感叹,她还真是倒霉。
尤其是和宋晏之在一起的时候。
前边的路段因为暴雨突发导致山体滑坡,走不了了。
第48章 故技重施
所以也就意味着, 她要和宋晏之被困在这里,直至雨停,再等待救援。
还好他们所处的这个路段岩体坚固, 应该不会再有什么意外。
这段山路前后大概还有几辆车,前边的一辆越野车车主估计是一个摇滚发烧友, 心态大抵也极好, 车内响着狂热激烈的节律,很带感, 就是听得程商有些心烦意乱。
她点了几下车载音箱,随意播放了一曲柔和悠扬的纯音乐。
程商举了举没有一点儿信号的手机, 百无聊赖地摆弄着头发, 将发丝缠绕到手指上, 一圈又一圈。
结果她一个没注意, 发丝缠到外衣扣子上去了。
她想解开, 却越鼓捣越紧, 抽得她的头皮疼。
这时, 宋晏之放下手里的ipad, 侧头靠近。
他的手指忽地覆了上来,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发丝,像是施了魔力似的, 很快就把缠绕到一起的头发解开了。
末了,他又顺了顺她有些乱的发尾, 笑了。
程商就这样看着他,按理说她是得反抗的,可她竟然鬼使神差的没动。
因为两人之间的距离靠得太近, 他稍稍一动,她的唇就撞上了他的耳尖。
冰冰凉凉的。
宋晏之的身体微微一滞, 眼神不受控地转向程商。
眼前的她触手可及,她头一回这么乖的,又似是懵懂的,与他对视。
她那闪烁的目光从他心尖上划过,让他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
又过了几秒,程商有些窘迫地挪开眼睛,试图用看风景来缓解自己的尴尬。
刚刚她是疯了吧,竟然……
她的脑中完全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只好逼着自己看外边走来走去的路人。
其他被困在这里的路人下了车,撑着一把伞艰难行于暴雨中,伞骨像是要被风雨吹打折断了一般。
程商看过去,原来是去前边那块被阻隔的地方,拍了几张照。
完美诠释了什么叫遇事不要慌,凡事先发个朋友圈。
前边那辆躁动的越野车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安静了下来,可能是车主睡着了。
程商的脸就这样一直贴着冰凉的车窗,盯着覆在车窗上的雨滴,渐渐的,也睡着了。
宋晏之将她的座椅放平,又伸手从后座上拿了一条粉色的小毯子,给她盖了上去。
他慢慢地将毯子掖好,刚想起身时,就被程商一双手揽住了脖子。
她的手一会儿揪着他的脖子,一会儿又摸着他的眼睛,扯了扯他的睫毛。
宋晏之无奈笑了声。
他也不嫌现在的这种姿势累,就这样保持着不动,任由她手上胡作非为。
程商喃喃:“外婆……”
继而,她撇了撇嘴,眼泪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涌了出来:“我好想回瑶水镇。”
宋晏之伸出手,指尖的轻颤将男人的慌乱暴露于天光之下,他轻轻擦了擦她的眼角,又顺着泪水往下,触碰上她的脸颊。
心底混乱翻涌的情绪像是冲到了他的喉咙,堵得他很涩。
他感觉自己快喘不过气来了。
就在这一刻,汹涌隐忍的爱意倾泻而出,他意乱神迷的,轻吻上了她的眼睛,又一寸寸向下摸索着,亲吻她脸上潮湿的每一处。
直至她的唇角,停下。
他已经占有太多,再多一分,都觉得是亵渎。
恍惚间,宋晏之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午后。
她拿给他一个日记本,在上面画了一页他的简笔画。
画着画着,可能是累了,也可能是午间易困,她睡着了。
他想为她盖件衣服,却不小心碰掉了她的日记本。
他小心翼翼捡起来,落到地上的那一页沾了些灰尘,有些脏。
他想要擦干净,也无可避免地瞥到了一眼。
她写:
xx年4月7日,原来弟弟先前也被放到了奶奶家养,看来爸爸妈妈真的很忙。
于是,他像一个偷窥者般,鬼使神差的,看完了那一整页。
——
xx年4月12日,今天是弟弟生日,我放学回来,却看见妈妈在沙发上哭。电视剧里播放着男女主产生误会在大雨天离别的桥段,我心中了然,放下书包想去安慰她,却发现她在看一篇文章,内容大概是讲述那些由于父母缺席孩子成长生涯而导致孩子性格孤僻的事例。
她红着眼圈,颤声问我:“我刚回来忘记给弟弟买蛋糕了,你看他都不愿意理我。会是因为一个蛋糕吗?还是因为我以前都没有好好陪伴过他。”
我看了眼那边还不懂人事,趴在地上玩着积木的孩子,想问出口的言语万千,思绪喧腾翻涌片刻,我开口,只是说:“我不知道。”
过了会儿,我又笑:“妈妈,别看了,这都是骗你们眼泪的。”
妈妈抹着泪,说我自私冷漠,缺乏共情能力,简直不像是她生出来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