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不要后仰,对,腰要使力。”
“手脚也要使劲。”
......
裴砚安与谢子楹不同,教起来颇有些严肃和认真,江瓷月从一开始的有些不自在,到后面努力听着他的每一句指导。
她的肢体动作虽因为陌生还害怕有些僵硬,但好在悟性不差,熟悉后便学得很快。
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学会了那些基本的骑马要领,自己也能骑着慢慢跑上一小段路。
算得上悟性极高了。
江瓷月又成功地跑出一小段路,她心底小小雀跃了一下,转头看向后方的裴砚安,高兴地朝他挥了挥手,“裴大人!我学会了!”
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高兴。
裴砚安走上前帮她拉住缰绳,眼底难得噙着明显的笑意,“喜欢这感觉吗?”
江瓷月用力地点点头,“我很喜欢。”
裴砚安微微抬头看着她,“那你想要留下吗?”
“什么?”江瓷月听清了话,却没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裴砚安却在下一秒脸色突变,“江瓷月,拉紧缰绳!”
玉尘似乎是踩到了不平的地方,马身微微一歪后受了惊往前跑去,而江瓷月此时只有一只手上抓着缰绳,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
眼看着她摇晃着就要摔下马背,裴砚安及时跟上去伸手接住了她,但惯力让他们二人一同跌倒了草地之上。
从马背上掉下来的江瓷月只觉得经历了一阵天旋地转,胸口和下巴都被撞了一下,疼痛使她闭上了眼。等她缓过神意识回笼时,发现自己趴在裴砚安的怀中,二人的脸靠得地极近,灼热的鼻息几近交融,而她的腰上紧紧扣着一双手。
春风微微拂过绿茵的草地,草木的气息钻进紧密贴着的二人之间。
被江瓷月压在身下的裴砚安眸色微暗,喉结滑动。
“裴、裴大人,你没事吧。”江瓷月因为离得太近,说话都有些磕磕巴巴的,脑袋也有点发晕。
裴砚安看着眼前那一张一翕的红唇,眼底情绪翻腾不已,贴在她腰后的手最终紧握成拳,攥得发白。
江瓷月也终于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不过她以为是自己把他给摔坏了,她有些焦急得微微抬起身,颤着手去摸他的后脑勺,“不会、不是是摔到脑袋了吧。”
她的眼中蒙了一层雾气,咬着下唇很是自责。
裴砚安伸手抓住她在自己脑后胡乱摸着的手,“你知道男子的头不能随便摸吗?”
江瓷月脸上出现了一瞬的空白,“不、不能摸吗?”
她不曾知道这些,也没人教过她,“那我给你摸回来好不好?”
说着她将头低下了些,带着裴砚安抓着自己的手到自己脑袋边。
裴砚安松开她的手腕,放在她的脑后轻轻下压,声音清润又低醇,混着草木的清香敲打在她的心间,“我方才问你的话,听清了吗?”
太近了,这离得太近了,江瓷月有些不安想离开,但她的腰和头都被压着,根本离不开。
她只能泄了气,轻声回答,“听、听清了。”
他问的留下是什么意思,是留在这草场吗?
“可草场上没有地方睡觉呀。”江瓷月皱起了眉认真思考。
裴砚安垂眸低笑,笑容中带着一丝散漫不羁,他替她将凌乱的鬓发绕至耳后。
“江瓷月,你这几日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
第32章 上药
江瓷月耳中有些嗡鸣, 愣愣看着裴砚安薄薄的眼皮,过了一会儿才反驳道:“我不傻,我阿娘说我是大智若愚。”
裴砚安低沉的笑声从喉间溢出, 他突然拥着江瓷月的后腰往边上一翻,随即坐起身。
玉尘似乎知道自己闯了祸,小心翼翼靠了过来,低着头往二人身边靠了靠。
江瓷月虽然方才被吓着了,但她也没有就此害怕玉尘, 她忘了自己此刻还靠坐在裴砚安的怀中, 伸手抚摸玉尘的脸以作安抚。
“大人!大人你们没事吧!”马夫策着一匹马从远处匆匆而来。他方才正在喂马,却不想见到了落马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顾不得打扰大人, 连忙赶了过来。
远处外人的声音让江瓷月吓了一跳,刚要动作却发现自己正被裴砚安搂在怀中,没有他人便也罢了,在他人面前,她的那些羞耻心突然悉数浮了上来。
她想到第一次见到裴砚安时, 他让自己埋在他怀中掩去面容, 情急之下她又如法炮制了一次,可她忽略了此刻二人都是坐着的身高差, 她转身时将自己埋进了裴砚安的颈侧,微凉的鼻尖和唇碰到了温热的皮肤。
二人身形皆是一僵。
江瓷月想移开些却被他重新摁了回去。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贴着颈侧说话时,唇瓣不时擦过裴砚安的肌肤, 那感觉就像是轻轻的啄吻一般。
那马夫已经赶到了, 下了马手焦急地跑了过来, “大人,你们没事吧, 可有摔着哪里?”
裴砚安摸着手下那如丝绸般柔顺的墨发,指尖轻捻,“无碍,退下吧。”说完轻轻拍了拍江瓷月的头,揽腰将她抱起。
江瓷月配合着他,伸手揽着裴砚安的脖颈,将脸埋在他衣领间。
一阵风拂过江瓷月的长发,露出微红的耳廓。马夫这才知道自己是真的打扰到了大人,连忙行礼告退,走的时候比来得时候跑得还要快。
“好了,人已经走了。”裴砚安抱着她来到玉尘的边上,直接将她送上了马背上坐好,自己也翻身坐了上去。
江瓷月脸上还有经久不散的红晕,坐在马背上时双手紧紧握着马鞍,眼神也有些飘忽。
“不早了,今日就到此为止,回去吧。”
江瓷月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突然感觉身后那人贴得更紧了些。
“方才被轻薄的人似乎是我,怎的好像是你被轻薄了一般?”
江瓷月脸色顿时爆红,正当她不知该作何回答时,裴砚安突然夹了下马腹,玉尘倏尔向着前方冲了出去。
玉尘这次的速度不比以往,稍微快了一些,坐在马背上的江瓷月被颠得身子不断起伏,好似将方才的那些羞赧也一并跌落在了身后。
“怕吗?”裴砚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江瓷月心跳如雷,说完全不怕那是假的,但是她又觉得纵马吹风实在是肆意,而且裴砚安在她身后,她心中生出莫名的安稳。
她靠在裴砚安宽阔的胸前,伸手拂过穿过指间的风,大声回复他:“不怕!”
裴砚安在后方但笑不语,最终也没有再提速,毕竟她今日初学,穿的也不是骑装。
青玉正在别院门口处交代事情,忽而耳尖一动听到了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他转身看去时却是看到了大人带着江姑娘策马回来,眼中露出了一丝惊讶。
他回头继续交代完事情,如何走下台阶来带大人他们面前。
裴砚安勒马停下后,率先下了马,随后朝江瓷月伸出手。
还有些兴奋的江瓷月自然而然将手放在了裴砚安手中,借着他的帮忙下了马。这次她下马后突然脸色一变,反握住裴砚安的手,脸上带了些难以启齿的神色。
裴砚安看了眼她有些无措的脚尖,突然想到了什么,“疼?”
江瓷月感受了下身上的痛楚,“好像有点。”看来骑马也是有些坏处的。
裴砚安目光沉沉,心想这人真是和他掌中绵软的手一样娇气。
恰巧此刻青玉来到了身边,裴砚安便让他去将之前留在这边的软膏送到他屋里,青玉连忙领命去取东西。
“还能走路吗?”裴砚安问她。
江瓷月稍稍动了两下,就是感觉有些疼痛,但没有刺痛的感觉,“可以的。”
她不知怎的,就是不想在被裴砚安抱着进去了,就像现在她握着他的手,她心中总是有些痒痒的热意,忍不住想要离他更近些。
裴砚安也没有勉强她,只是走路的速度明显慢了些,好让江瓷月跟上他。
进院的这一路上,两人像是心照不宣一般,谁都没有松开。
裴砚安将她带到了自己居住的屋子,青玉也取了软膏回来,将其递交给裴砚安后便离开了这间屋子。
裴砚安将软膏递给坐在软榻上的江瓷月,“红肿或是破皮都能涂。”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若是破了皮,今日温泉便不能泡了。”
江瓷月眼中出现了一丝失落,撇了撇嘴,“可能只是红肿呢。”说完又抬眼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裴大人,你、你先出去。”
不然她没法看到底如何了。
裴砚安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出了屋,在外边候着。
江瓷月等人走后,脱了鞋,开始解开那些繁琐的衣裙看看自己腿间的情况。
看到真实情况后她骤然松了一口气,腿侧只是有些红肿,并没有破皮。她拿过一边的药膏打开,挖出一小块软白色的膏体涂抹上去。
膏体遇热融化为透明色,冰冰凉凉的触感一定程度上缓解了那里的疼痛。
她擦得仔仔细细,待结束后再一一将衣裙鞋袜都穿好。也不知是不是心理的慰藉,擦完后感觉那处的疼痛已经淡了很多。
当她下地开门后,便看到院内裴砚安的身影俊挺如竹,听到她这边的声响后转头看了过来,原本疏离的五官疏浅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柔和。
“擦好药了?”
江瓷月跨门而出,慢慢走到裴砚安面前,“嗯,擦好了。”顿了顿后又补充一句,“没有破皮的。”
这样她就可以继续泡温泉了吧。
裴砚安看出她那点小心思,也没点明,“先用膳吧。”
玩闹了一个下午,她还真有些饿了,于是点点头就要往外边走去,但没走两步就被拉住了。
她奇怪地看着裴砚安,“不是吃饭吗?”去膳厅的路她还记得些,是她走的那个方向。
裴砚安带着她走向相反的方向,是往这间屋子的后方而去,“嗯,我让人将晚膳送到这边了。”
江瓷月有些好奇地张望着,难道着后方也是用膳的地方?
她看着沿路的景色,这后边不但种这大片的花草和树木,还有摆放着诸多假山石林,而假山掩住的那一边,有腾腾的白雾的正缓缓飘散着。
江瓷月指着那白雾问道:“那是什么?”难不成裴大人将厨房也搬过来了?
很快她便知道那是什么了,这里竟然是一处温泉!
这是一处用玉石砌成池壁的温泉池,白雾缭绕,澄净的水面似是被笼上了一层白纱,轻轻晃着。
别院里的仆人们正在温泉池边上的空地上布置着膳食,他们走到时已经菜肴已经布置的差不多了。
布置完后仆从们便退下来,独留他们二人在此。
江瓷月本想过去看看,但裴砚安拦住了她,让她先将饭吃了再去那边。
她自知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乖乖入了座,但眼睛却时不时眼巴巴看一眼那诺达的温泉池。
“那上面漂浮的是什么?”江瓷月远远看见水面上飘着一些小袋子。
“我让人往里泡了些驱寒的药材,对你有好处。”裴砚安拿起筷子,“食不言寝不语,吃饭。”
江瓷月只得乖乖吃饭,只是今日这饭吃的委实心不在焉了些,没吃多久便道自己吃饱了。
裴砚安见她满脸的按奈不住,又说了让她泄气的话语,“刚用完膳泡温泉会头晕,再等半个时辰。”
“你怎么不早说呀。”江瓷月的语气里带了一点不讲理的埋怨。
害她白白空欢喜。
裴砚安拿起一边的茶杯喝了一口淡茶,“方才我在草场上问你的话还不曾回我。”
江瓷月愣了愣,是问她要不要留下的那句话吗?
裴砚安见她一副愣住的模样似是在回想,他将茶杯叩在桌面上,发出“哒”的轻响。
“你是想问我想不想在这里多留几日吗?”江瓷月直直看着他,眼中带着些许的困惑。
裴砚安轻笑,这小傻子到底是在跟他装傻,还是根本没明白这话背后的意思。
他若是继续和她弯弯绕绕下去,不知道还得等多久。
江瓷月悄悄看了眼裴砚安,却发现对方也毫不避讳正瞧着她看。
她一紧张就开始咬紧下唇,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衣摆,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正当她不知该如何是好时,青玉的声音及时出现拯救了她。
“大人,属下有要事禀报。”
裴砚安看着松了口气的江瓷月,起身走到她的面前,垂眸看着她,“在这里等着我。”
第33章 汤浴
嶙峋的假山石外处, 青玉正在和裴砚安汇报着事情。
“大人,我们之前查到长公主府上死去的那个婢女老家是陇县的,派去打听的人传了消息回来, 这女子在陇县有一个暗地里的相好,但在一个多月前便不见了。”
裴砚安抚着手腕处的珠串,“他家人没有报官?”
青玉摇了摇头,“那男子家中只剩他一人,我们还查到他原是给刘仪府上送菜的菜农, 他邻居说他最后一次送菜回来时似乎很惊慌, 隔日便不见了踪影,而他消失之后没多久刘仪便传出了投河自尽的消息。”
裴砚安沉着眉思索, 这男子究竟在刘仪府上看到了什么, 值得他这般慌张,甚至要离开逃走。
倘若是男子在刘仪府上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他仓皇而逃之后寻到了自己的相好寻求帮助,所以那位婢女的死也就有了原因。
那么,长公主府自然是有最大的嫌疑。
“让于大人再盘查一遍, 看看那位婢女生前都与什么人联系过, 长公主那边也不要松懈,她府上的人, 很有可能与她脱不了干系。”
“我告假两日,不在朝中的日子,有些人肯定会趁此按耐不住想要弄些小动作, 都盯着他们看看有没有和陇县有关的。”
裴砚安又交代了一些其他的事项让青玉下去办妥, 这一来一回时间已过了接近小半个时辰。
等他返回时, 桌边已经没有江瓷月的身影,反倒是前边传来一阵哗哗的水声。
江瓷月正坐在温泉池边, 鞋袜被摆放在一边的石墩上,她将脚泡在水里玩得不亦乐乎,
连裴砚安的接近都没有察觉。
温泉的水温比体温稍高些,江瓷月将衣裙都提了上来,堪堪盖住膝盖,露出一截肌如玉脂的修长小腿和娇小的玉足。
泡在水里的感觉让她感觉舒畅。
她刚刚是有乖乖等着的,但裴大人去得太久了,她原本只是想蹲在温泉池边看看的,转而想到裴大人说不能泡温泉,但没有说不能泡脚呀。
这才有了现在的场景。
正当她低头望着水面时,余光好似撇到了一抹暗色,她微微转过上半身抬头看去,瞳孔顿时一缩,原本还在玩水的脚停住了动作。
江瓷月肉眼可见得慌乱了起来,她一边将堆叠在膝上的衣裙往下一放,一边急切地让裴砚安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