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我问你，你的车被凶手偷偷开走，你为什么不报警？”景妍丝毫不给他思考的机会，紧接着问道。
“就是觉得警察不会管这种小事，就……”刘智伟强装淡定，依然还是以前警察审讯他时回答的那一套说辞。
“不，你的车根本就不是被偷走的。”景妍冷冷打断，随即唇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是你借车给凶手的，对吗？”
“怎么可能！不是，你们是警察就能血口喷人吗？我刘智伟对天发誓，绝对不干这种违法的事！”刘智伟说着，声音越来越弱，最后自己也有些没有底气了。
景妍丝毫没有被他所谓的发誓所迷惑，语气平静：“刘智伟，我询问了你们公司，你们的薪水是跑单收入减去包车费，我查了你这个月的账户，你告诉我，平白多出的钱，都是哪来的？”
路鹤鸣顿时震惊的看向景妍。
他们两个把刘智伟带回来之后就匆匆地来审讯他了，根本就没有查什么账户，景妍这一套说辞，大概只是推断出来的。这种审讯方式，可是祁盛最拿手的。
景妍斜眸看了路鹤鸣一眼，唇角压抑不住地微微翘起。
这招叫活学活用。
“我……”刘智伟嘴唇开始颤抖，顿时慌了。
景妍冷哼一声，紧接着说道：“如果你不承认，我大可以通过你账户上的流水，找到转账人，亲自去询问他们。总之，只要你做了的事，是瞒不住的。”
刘智伟的呼吸也开始紊乱起来，来自景妍浓浓的压迫感席卷而来，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来气，他的眼眶微微发酸，一种无力感渐渐涌上心头。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警官，我是嫌拉活太累了，这个月就试着把车租给别人用挣点小钱，我也不知道那人是租我车去杀人抛尸的啊！”刘智伟的嗓音里带着哭腔。
路鹤鸣忍不住赞赏地望了眼景妍，没想到她审讯的风格如此清晰而雷厉风行，丝毫不比祁盛差。
不过路鹤鸣很快就收回了目光，正了正神色，看向刘智伟，冷冷地问道： “所以说你见到凶手了？可以形容一下他长什么样子吗？”
既然已经坦白了，刘智伟也不藏着掖着了，回答道：“租车给他的那天是傍晚了，我当时拿的车钥匙在路边等，当时他是戴着帽子、戴着口罩来的，拿了钥匙就走了。傍晚天已经有些黑了，我根本看不出他长什么样子！”
“那他给你留下姓名或电话了吗？”路鹤鸣紧接着问道。
刘智伟思考了片刻，随即说道：“说是姓张，张先生。电话我还有通话记录，并没有删掉。”
“张先生？形容一下他的身形。”景妍说道。
刘智伟低下头，认真地想了想，随即说道：“他真的挺高的，应该是有一米八的，肩膀看着挺宽的。他的脸我是真的一点也没看见。”
景妍紧紧盯着刘智伟，不放过他的任何微表情，见他眼神定定的，一片坦率之色，便暂时相信了他的这一套说辞。
“那个，警察同志，我今天能不能先在警局呆着啊，我有点怕那个人来杀人灭口……”刘智伟怯怯地咬着嘴唇，脸上满是畏惧。
路鹤鸣也有些担心凶手会来找刘智伟灭口，当即便点头：“可以。”
路鹤鸣和景妍走出审讯室，便去找了宋星桥。
宋星桥那边简直是一筹莫展，民警们查了海城市许多家店铺，所查找出的违禁药品的主要成分都与凶手所用的迷药不同，暂时还找不到任何线索，现在将调查范围扩展到了其他地区。
“星桥，现在需要你帮忙查一个电话号码。”路鹤鸣略有些急切地说道。
但其实景妍并没有抱太大希望，既然凶手谨慎到大概率连个指纹都没留下，在每个作案现场都没有留下任何线索，那么这个手机号估计也查不到什么。
宋星桥通过刘智伟的手机找到了凶手借车的电话号码，没想到真的找到了号主。
号主姓赵，并不是姓张，基本就可以判断凶手用的名字是假的。
这名号主就是本地的人，巧的是就住在公安局附近的一个小区里，路鹤鸣和景妍当即就去找到了这名姓赵的人。
赵先生听到敲门声就大大方方的开了门。
景妍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人，他很斯文，看上去是个脑力劳动者，不过他个子偏矮，身材也比较瘦弱，并不是像刘智伟所描述的一米八以上，肩膀很宽。
所以景妍觉得，眼前的人大概率不是凶手。
在得知两人是警察后，赵先生迅速说道：“您放心，您有什么要问的我一定配合。”
“您是否在3月17日晚上打电话找刘智伟借了一辆出租车？”路鹤鸣开门见山地问道。
“并没有。当天我的手机丢了，根本不可能打电话借出租车用。而且我自己也有车，没必要去借一辆车啊。”赵先生蹙起眉说道。
“您丢了手机？”景妍再一次重复问道。
赵先生毫不犹豫地说：“是的。”
线索到这里又断了，景妍无奈地叹了口气，和路鹤鸣对视一眼，便说道：“好的，谢谢你的配合，打扰了。”
“现在只能盼着星桥和专案组那边，或者是祁队和樊哥那边能找到什么线索了，我觉得刘智伟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路鹤鸣说道。
“其实还有一条线索，就是关于凶手手劲很大，很会用刀。再加上一米八以上肩膀很快，能排除很多人。”景妍微微眯起眼眸，意味深长地说道。
路鹤鸣一怔，随即迅速说道：“对，指纹，可以对照一下指纹试试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说罢，路鹤鸣忍不住再度朝着景妍伸了个大拇指。这小姑娘反应是真的快啊！
第13章 无心(5)
“其实关于电话号码这条线索，咱们本来就不应该抱希望。不过还是得让人盯着这个电话号码，万一凶手再用这个手机打电话，就可以查到他的位置了。”路鹤鸣无奈地说道。
两个人回到海城市公安局时，正巧碰上祁盛和樊征也回来。
公安局门口围了一群人，景妍微微蹙了蹙眉，和路鹤鸣在外围下车，祁盛和樊征也缓缓走了过来，四个人一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路鹤鸣率先冲进人群，看见一个黑发里掺了白发的中年妇女，手里高高举着一个牌子，写着“警察无能”，用着当地的口音大喊道：“谁知道这些警察一天天都在做什么，这案子都快一个月了，放了一个又一个嫌疑人，你们什么时候能让凶手给我家儿子偿命啊！！”
“大姐，您这是……”路鹤鸣微微蹙了蹙眉，缓缓走上前去，轻轻扶着中年女人的肩膀，关切地问道。
“小伙子，你说说，这些警察一天天的不干事，吃着国家的工资，一个月却连个杀人犯的影都看不到！”中年女人一边说着，眼眶迅速红了起来，嗓音里都带着哽咽，“可怜我的宝贝儿子……”
说着，她忽然哭起来，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咬着嘴唇强忍着不哭出声音，哭腔着模模糊糊地说道：“我家就这一个宝贝疙瘩，他爸爸死的早，这让我一个老女人怎么活啊！”
这时候，忽然又有人冲出重围，也举着鲜红的“警察无能”的大字，红艳艳的字仿佛用鲜血写成，那对夫妻也哭喊着让海城市公安局这边给个说法。
景妍还是第一次见这阵仗，微微怔住，随即抬眸看向祁盛，男人双臂交叠环在胸前，薄唇轻抿，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垂着，在眼底拓下一抹淡淡的阴翳，将眼眸中的光芒遮住，犹如灰黑的雾笼罩。
怪不得刚刚司机师傅说最近有受害者家属闹警局，这不，刚一回来就碰上了。
路鹤鸣实在无奈，轻轻推动着中年妇女的肩膀好声好气地央求着：“二位大姐，大哥，您看这事儿，好多人都拍着照呢，要不请您三位进里面说？”
景妍此刻也回头环视了一下人群，有人明目张胆的举着手机录着视频，有些人都是嘈嘈杂杂议论起来，一个个都是一副看热闹的幸灾乐祸的表情。
“好啊，你就是这儿的警察？”那中年女人愣了一下，这次才反应过来，迅速朝他跪下，然后抱住她的大腿，哭喊道，“你们今天必须给个交代！为什么这案子都一个月了还没破？说是成立专案组了，可你们一个个都在干嘛呢！”
路鹤鸣瞬间吓得蹲下来想要扶起中年女人，脸上写满了无奈，细声细气地说道：“大姐，您别着急，这案子啊，总会破的，目前专案组都在各自的工作上努力。”
樊征此时也急切的擦了擦额头细细密密的汗水，尽量将语气放得亲和：“您别急，我们都一定会拼尽全力的。”
这时，公安局大门也缓缓被打开，海城市公安局的专案组组长何队迅速走了过来，和祁盛对视了一眼，随即叹了口气，说道：“三位，我是海城市连环杀人案专案组的队长，这个案子是随机作案，侦查起来困难很大，并不是我们不作为。您有什么疑问可以跟我了解一下，这几位是外地来协助办案的，今天刚到，没有我了解这个案子的情况。”
说着，何队走到祁盛面前，压低声音说道：“祁队，你们先回去，这块儿我来处理。”
“谢谢。”祁盛说罢，便和景妍交换了一下眼神，带着路鹤鸣和樊征回到了海城市公安局。
现在舆论压力很大，案件又几乎没有找到什么突破口，海城市公安局每个人脸上都不见喜色。
一路上，路鹤鸣跟祁盛说了下案件目前的情况，说道查找电话号码号主时，樊征“啧”了一声，剑眉紧紧皱起，捏着手中的透明袋子，说道：“凶手大概率不会再用这个电换号码打电话了，这是我们在第三名死者死亡现场发现的手机，屏幕已经被砸得稀碎。”
又一条线索彻底断了，路鹤鸣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顿了顿，随即眼眸忽然一亮，说道：“对了，刚刚小景同志提到，咱们现在已知线索是凶手手劲很大、很会用刀、一米八以上，肩膀很宽，是为成年男性，咱们可以在那三十一个指纹中排除，试着能不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祁盛忍不住看向景妍，女孩脸色平静从容，也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仿佛激起了一簇火花，空气都变得微微炙热起来。
祁盛微微一怔，瞬间收回目光，随即点头说道：“只能先这样，我们在四起案发现场没有发现任何其他的线索，先碰碰运气吧。”
顿了顿，他缓缓掀了掀眼皮，问：“星桥那边怎么样？”
路鹤鸣也景妍摇头，表示他们也不清楚。
祁盛来到海城市专案组的办公室，所有人都在自己的电脑前忙碌着，宋星桥见祁盛走了进来，一张小脸顿时攒成一团，愁眉苦脸地说道：“祁队，你们回来了？你们那边怎么样啊？”
“在第三名死者死亡现场找到了一部被砸得稀碎的手机，这是凶手偷来用来借车的手机。刘智伟只是借车给了凶手，他并没有看到凶手的脸，给出的信息是凶手在一米八以上，肩膀很宽，现在交给技术组那边核对指纹信息碰运气。”樊征说道。
宋星桥叹了口气，摇头说道：“我们这边目前查找了海城市大部分店铺，所找到的一些违禁药品的主要成分都和凶手所用的迷药的成分不同 ，现在我们将范围扩大到外来药品上。可是这些包裹保密性都很强，查起来比较困难。”
宋星桥疲倦地揉了揉眼睛，指了指自己的电脑屏幕，语气透着几分无奈：“简直是一筹莫展。”
查到现在，所有线索几乎都过了一遍，案件越来越复杂，连凶手的影子都没碰到。专案组成员都陷入一种无力感，整个办公室里一片寂静。
特案队从下飞机到现在，都没吃一顿饭，趁着现在空闲，才聚起来吃起盒饭来。
隔了一会儿，专案组技术组那边传来好消息，他们将指纹放入大数据库进行比对，发现其中有十八个指纹对上了人，再排除女性，以及身高较矮的男性，最终锁定出两名符合条件的犯罪嫌疑人。
“第一位，姓名涂睿，男，41岁，本地人，现在的职业是游戏工程师。”路鹤鸣说道。
景妍听到这熟悉的名字，低头看了眼从出租车公司带来的这个月乘客人名单，发现涂睿俨然在列。
“这个涂睿是刘智伟的乘客，在这个月初打的出租车。”景妍说道。
路鹤鸣停顿了片刻，随即说道：“第二位，曹丰，男，44岁，是外地人，原来有过打架斗殴的案底，三年前出狱，现在的职业是肉店老板。”
“这个人没有出现在刘智伟这个月的乘客名单上，有可能是租过刘智伟的车。”景妍不紧不慢地分析道。
路鹤鸣微微眯了眯眼睛，随即看向祁盛，疑问道：“等等，他现在是肉店老板……这是不是能说明，他可能是会用刀的，平时切肉会需要到。”
协助办案李韬更熟悉海城市，听到这个名字顿时一愣，随即说道：“他开的这家肉店在海城市还挺有名的，这家店肉的质量好，还便宜，店里就老板一个人，平时都是自己卖，确实会自己用刀切肉。”
“景妍跟我去摸摸这个曹丰的底儿。”祁盛沉吟片刻，很快就做出了决定，“其余人去协助专案组重新摸排违禁药品的来源。”
景妍微微一怔，随即抬起头，对上祁盛那双清冷的神色淡漠的眼眸，他瞳仁是纯粹的黑，里面闪动着一点点柔光。
景妍倒是挺喜欢和祁盛一起行动的，祁盛虽然在队里年纪不算大的，经验也不是最充足的，但是他的思路清晰，做事干练，指挥有度，和她配合起来也相当契合，让她觉得挺舒服的。
祁盛和景妍走出海城市公安局时，门口的人都已经渐渐散了，说明了现在的情况，两人找何队借了一辆车，便前往曹丰开的肉店。
肉店在新城区一条繁华的商业街中，店铺不大，仅仅是在各大店铺中间的缝隙中生存。红色的店牌很醒目，让人从远处一眼就能瞧见。
靠近就能闻到新鲜的生肉味，现在是傍晚时分，肉店前的客人排了很长的队。
景妍微微掀了掀眼眸，看向远处，日暮天边已经卷起些棕红，漫天寡淡如烟的云也被泼上了靓丽的粉红。那一抹淡淡的粉红层层叠叠不断加深，渐渐成了橘红色。
身旁的男人披着霞光，双臂交叠放在胸前，排在这条长队中，冷漠矜贵中多了几分烟火气息，可还是有些格格不入。
“祁队，其实我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景妍眸光映着霞辉，光影沉浮。
“是，但是景妍，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条线索。”祁盛唇角缓缓漫开一抹淡淡的笑。
这是景殊教他的，现在他要将这句话教给景妍。
第14章 无心(6)
排队排了很长时间，在此期间，景妍默默地垂着眼睫理着案件的思路，而祁盛双臂交叠环在胸前，也是沉默不语。
直到前面的人越来越少，两个人终于排到了。
景妍微微掀了掀眼皮，细细打量着曹丰。男人是光头，看上去很壮，肩膀很宽，身上穿着背心，露出两条结实的手臂，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下巴很长，脸上的五官稍稍有些拥挤，显得有些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