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彤觉得自己胸前的红领巾更鲜艳了。
直到她刷到了帖子末尾。
【PS：渡宠的老板和老板娘好般配啊，郎才女貌的，好赏心悦目的哦~~~】
括号里的刺目大字惊得姜彤直跳脚。
谁和沈白鹿是一对啊！
她爬上官方账号，激情回复：[谢谢您的长贴，渡宠很开心能为您和您的宝贝服务，看到您和小乌龟的互动、和女儿的沟通，我们深觉宠物殡葬服务存在的意义。（PS：老板和小彤不是一对哦~~~）]
沈白鹿刷到这条点评时，多少有点笑不出来了。
……
周六下午两点，网约参观者们如约而至。
渡宠门口聚集了一群踏青的男男女女们，将近二十人。她们大多是提前约好的，也有看到官方账号发布的渡宠参观贴，自己赶来的。
姜彤和小颖将众人集结在渡宠门前，并给每人发了张宣传单。
姜彤朝着游客们朗声说道：“欢迎大家参观渡宠，接待区有为大家准备甜点下午茶，大家可自由享用。今天将由我们老板带大家全程参观，如果有问题可以随时提问哈。”
人群里有人问道：“老板人呢？”
话音刚落，沈白鹿就从院子里打开了渡宠的大门。他穿了一身肃穆的黑色制服，温润如玉不说，又修长挺拔比例极佳，妥妥的吸睛机器。
“大家请跟我来。”沈白鹿领着众人走进渡宠的院子里。
“好帅好帅。”
“哇去，真人比视频里还帅啊。”
“这才是真的帅好吗，他要是当明星我必做他的站姐，感觉可以赚死。”
“就这还有河童敢说自己和老板一样帅，真滴是人至贱则无敌哦。”
姜彤在一旁深藏功与名。
她是故意的，她故意没叫沈白鹿一起出来，就是为了让沈白鹿独自打开大门，惊艳一片男男女女。
现在看来，效果很好呀。
参观的第一站便是室外的玻璃房告别室。
沈白鹿带着众人走进了玻璃房：“渡宠的服务流程是专车上门接宠物——整理宠物仪容——告别仪式——火化服务——骨灰处理。”
“这里是举行告别仪式的地方，又叫做告别室。渡宠有两间告别室，这间适举办合中大型告别仪式，可同时容纳三十名吊唁者。另一间是小型告别室，私密性强，适合宠主与小动物们独自交流。”
虽然女孩子们在网上鸡叫，现实中却对渡宠的服务流程很感兴趣。
“好漂亮，像教堂一样。”一个背着相机的短发女孩感叹道，她对着告别室咔擦咔擦拍摄。
大家纷纷掏出手机拍照。
观光客们在玻璃房里走动参观着，如同参观博物馆一样细心轻声，带着敬畏之心。
参观的第二站是骨灰寄存室。
这里摆放了两面墙的思念。
众人读着一个个小动物们的生平，从骨灰盒旁边的贡品玩具零食上，也从置物架的灰尘厚度上。
有的格子一尘不染，还飘散着消毒水的气味。
有的格子则积了一层厚厚的灰，显然无人问津。
有人提问：“她们多久会来看宠物一次呢？”
沈白鹿：“有人一周会来两到三次，有人一个月一次，有的只在清明中秋来，也有再没来看过的。”
锡纸烫男子摸了摸某个格子上的灰尘：“这人肯定不爱他的宠物，都积灰了。”
沈白鹿摇头反驳：“这个主人不敢来看，他有脑梗高血压，怕自己晕过去。”
锡纸烫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样啊……”
沈白鹿：“大家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没有我们就去参观下一站遗容整理室。”
不知是哪个女生鼓起勇气，憋出了个问题：“沈老板你是单身不？”
一直跟在人群后面的姜彤，没出息地竖起了耳朵。
第13章 你信我吗？
沈白鹿眉目温润，笑得春风和煦却有些疏离：“大家请问和渡宠相关的问题哦。”
一位身着黑色恶女风的lolita妹子疑惑了：“诶？官方号说什么问题都可以问的啊。”
“这样啊。”沈白鹿闻言目光凌厉，一个眼神刺向队伍末尾的姜彤。
姜彤连忙别过脸去，恨不得掘地三尺藏起来。
为了装忙碌，姜彤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拿起鸡毛掸子，轻扫置物架上的灰尘。她清秀的眉头轻蹙，当众装瞎：“诶，邓阿姨打扫不过关啊，这里都是灰。”
姜彤身旁的短发女生歪了歪头：“很干净呀。”
姜彤横眉冷对不存在的灰尘，继续一本正经，欲盖弥彰：“只是干净还不够，要一尘不染。”
沈白鹿收回了视线，回答道：“我刚刚脱单。后面请大家针对渡宠和宠物殡葬服务提问。”
“啊……”
“刚刚脱单吗，那我来晚了呜呜。”
“果然，我就猜到了，这么好的男人肯定早就名草有主了，说不定都英年早婚了。”
现场组团来看大帅比老板的网友们大失所望，一片哀声哉道。
姜彤也诧异得不行，沈白鹿脱单了啊，还是最近？
姜彤心里不平衡了下。
沈白鹿怎么偷家啊，她累死累活忙着上班给老板赚钱呢，老板却忙着脱单谈恋爱？
不公平！
这纯属资本主义的剥削！
沈白鹿的婚恋情况在观光客中掀起了一场波澜，但不多时，空气随即又回归平稳。
专程来看帅哥老板的网友们接受了现实后，便对着沈白鹿咔嚓拍照，各种角度都有，堪比专业摄影师。
沈白鹿没管，继续带领着众人参观。
他们去向了第三站，遗容整理室。
“这里是我们为小动物们整理遗容的工作间。”
沈白鹿领着众人站在遗体清理室门前驻足观看，因为清理室室内空间有限，只可容纳五到六人，参观者们便分批走进室内参观。
遗体整理室里混合着消毒水与宠物沐浴液的清香，给人以洁净却冷冰冰的感觉。
沈白鹿耐心地介绍着：“这一步是为了让小动物们恢复生前的容貌，让它们能从容而体面地离开，也让主人们能再次瞻仰宝贝们的遗容，抚慰主人的心灵。”
参观者们扫过不锈钢台面上的一件件工具，消毒液，医用酒精，棉球，干洗粉，剪刀刷子钢梳等等。她们一致噤声，仿佛看到了沈白鹿在台面前为小动物清理遗容的样子。
庄重肃穆。
到了提问环节，有人举手提问：“你们有碰到过很难整理遗容的小动物吗？”
沈白鹿回答：“有，如果小动物是因为交通事故去世，身上开放性伤口较多，骨头裸露在外，遗容整理就比较困难了。”
“啊那好难的吧。”
“嗯，我们会努力为小动物缝合清洗，尽可能还原它们生前的可爱样子。另外，如果小动物因为肿瘤去世，或者主人把小动物埋了之后又想火化挖了出来，我们就得处理蛆虫了。”
“嘶——”参观者们听得倒吸一口冷气。
那场面可不会好看。
沈白鹿沉声缓解众人的恐惧：“大家不用担心，我们渡宠是专业的宠物殡葬机构，绝对会为大家的宠物尽心尽力。”
姜彤也和参观者们共情了。
虽然沈白鹿说她们是专业的，可是她刚来上班一周，还没碰到过处理蛆虫这种大场面呢。
害怕。
姜彤不禁脑补着处理蛆虫的恶心场面，头皮有些发麻。
接下来，沈白鹿又带着众人参观了火化炉，骨灰处理室和私密性极强的田园风告别室。
在火化室里，沈白鹿抽出火化炉里的铁板，让众人能看到焚烧炉内部的构造。
几名女孩子伸头去看：“有点吓人。”
沈白鹿介绍道：“进口火化炉的炉温会达到1200度以上，根据宠物的重量，焚烧时间在二十分钟至一个小时左右。”
“如果是集体火化，时间则需更长。”
说到集体火化，沈白鹿没忘记介绍一下渡宠的公益火化：“如果大家路上遇到了去世的流浪动物，可以送到渡宠来，我们可以免费火化。”
“啊免费？这么好的嘛？”
“老板你人也太善良了吧。”
“老板你不担心有人为了占便宜，带自己家宠物来火化，然后说是捡的流浪动物吗？”
沈白鹿摇头：“推己及人，既然决定做公益火化了，我就不打算将人想得太坏。”
“神仙老板555……”
姜彤其实也担心过有人占便宜什么的，但沈白鹿的回答完全说服了她。既然决定做善事，就不要担心太多细枝末节。
姜彤又悄悄高看了沈白鹿几分。
到达骨灰处理室后，沈白鹿拿起托盘与镊子，告诉众人：“火化并不能完全烧成灰，根据主人意愿，我们会保留骨头或者集骨打碎存罐。”
“小动物们火化后，主人可以选择将骨灰带走或者留在渡宠看管，放在我们第二站参观的骨灰寄存室里，主人可以随时来看望它们。当然，主人也可以选择海葬、树葬、制作骨灰晶石饰品，或者做成标本。”
锡纸烫诧异：“做成标本？”
沈白鹿点头：“是的，有的主人会选择将宠物做成标本，一直留在身边，也算是个念想吧。”
一个波波头的女生突然出声：“哦哦王牌特工里面，科林费尔斯的狗子好像就是做成了标本。”
锡纸烫‘哦’了一声，也记起来这样的情节。
十分钟后，这次的渡宠参观之旅到达了尾声。
沈白鹿又问：“大家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之前的波波头女生举了手，她满眼好奇：“请问你们的员工小彤真的能听到小动物的遗言吗？”
姜彤额角一跳。
其他参观客惊讶了：“诶，还有这种事情？”
波波头掏出手机给大家看：“我之前刷到了渡宠的推荐帖，帖主特地感谢了小彤帮忙听到小乌龟的遗言，让她们一同度过了快乐时光。”
“我也看到了，我以为就是渡宠的宣传手段呢。”
“我也以为，我还心想这样的营销有点败好感，纠结了下还是想来看看。”
眼看着众人讨论得越来越夸张，姜彤冲着队头的沈白鹿挥了挥手。
沈白鹿极有默契地猜到姜彤的想法，他于是说道：“这个问题还是让小彤自己来回答吧，她就站在大家后面。”
姜彤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二十几双眼睛都盯在她身上，或好奇或怀疑或不屑，想辨别出姜彤是不是神棍一个。
姜彤倒不怪沈白鹿，这种事情她还是想要亲口解释，至于信不信，就看她们自己了。
姜彤深呼吸，吐出一口浊气：“虽然很难以置信，但我确实能听到小动物们的遗言。”
这话一出，观光客们面面相觑。
姜彤看得出来信她的人不多。这也很正常，毕竟要是有人跟她说自己会瞬移什么的，她也不会相信啊。
“大家应该知道，渡宠收费相比其他家要低，我们也不必用听得到小动物们的遗言做噱头揽客。”
有人提问：“你能证明自己听得懂吗？”
姜彤沉下声音，真诚地望着众人，自信而坦率：“这件事不容易证明，但我投身宠物殡葬行业确实就是为了帮助更多小动物实现遗愿。你们可以不相信我，可以觉得我在虚假宣传；也可以试着相信我，试着让我听听你的宝贝的遗言，让它们能够了无牵挂地走。”
姜彤看着表情各异的众人，弯下身子，向她们鞠了一躬。
……
夕阳西下，美得像绚丽的画布一样。
渡宠的小院前，姜彤和沈白鹿一同目送着参观客们离开。
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姜彤心里没了底。她戳了戳身边的沈白鹿：“你说她们会相信我不？”
沈白鹿不假思索：“我信你。”
“哎呀，我知道你信我。”姜彤心中一暖，但仍然瞪了沈白鹿一眼：“我是让你猜她们会不会信我。”
沈白鹿伸了个懒腰：“一半一半吧，她们需要证据。”
姜彤点头。
来日方长，她们以后会知道自己没撒谎的。
接待区里，小颖在读了渡宠官网上的留言后，尖叫出声：“姜彤你有超能力？”
沈白鹿笑了：“走吧，小颖也该知道你的能力了。”
……
两天后，周一早上。
姜彤打着哈欠，骑车来到了渡宠门口，今天她起得早睡不着了，干脆就提早上班了。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
渡宠门前竟然坐着一位眼熟的流浪汉。
这人正是姜彤和沈白鹿吃夜宵时碰见的那位流浪汉。
他风尘仆仆，蓬头垢面，一身烂糟糟的破布看着比之前更破旧了些。不过几天而已，他仿佛就老了十岁，一双死水般的眼睛空洞麻木，完全没了一丝光彩。
姜彤想起沈白鹿上次递给炒粉干老板的名片，提到渡宠缺一个保安的事情。
姜彤：“你是来面试的吗？”
流浪汉摇了摇头：“我是来火化小黑的。”
他从蛇皮编织袋里抱出一只僵硬了的小黑狗。
第14章 流浪汉与他的小狗
刘常山是五年前开始流浪的。
七年前，他22岁的儿子在大学毕业旅行时出了车祸，撒手人寰，即将展开的人生新篇章就此在眼前折叠闭合。
妻子王霞因过于悲伤而倒下了，从此一蹶不振，甚至不到50岁就有了老年痴呆的症状。
王霞记忆衰退，认不得刘常山，她白天在家穿着高跟鞋来回踱步，反复寻找自己5岁的儿子，并辱骂刘常山是抓了自己儿子的人贩子。
刘常山给她喂饭喂药，她不仅不吃，还直接用手抓了一把番茄炒蛋，砸在刘常山的身上。
到了晚上，王霞更是亢奋烦躁，胡言乱语，难以沟通，一时在家里嚎啕大哭，辱骂刘常山祖宗十八代；一时又勃然大怒，捶打啃咬刘常山。
但刘常山没有倒下。
他辞掉了小学财务的工作，每天在家尽心尽力地照顾妻子。
他给全屋地面上铺了一层婴儿爬爬垫，以防妻子跌倒受伤；他又在墙壁上贴满了吸音海绵，以防妻子吵到隔壁邻居。
别人看来苦不堪言的陪护生活，刘常山却是觉得有奔头的。
只要妻子还活着就有希望。
但好景不长。
第二年，王霞确诊了胃癌。
刘常山为了带妻子去看病，卖掉了市里的房子车子，并从朋友同事那里借了一笔钱。
可他仍旧没能从死神手里救出妻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