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乾说的意味深长,当年他家老爷子都差点栽在姓杜的手里,他没出手,但也一直在观望着,有机会也不介意落井下石。
郑三斗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于是朗声笑道:“好,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我一定在一旁好好观看。”
杜耀辉越倒霉他越高兴,还有他就没见过这样的亲妈,为了继子对自己儿子欲所欲求,要不是没查出什么问题,他都怀疑苏雅洁改嫁之前就跟姓杜的混在了一起。
当年他爸是突发急病去世的,那会儿他小,不知道是什么病。
后来听村里人说是心疾,可他爸身体一直挺好,不像有心疾的样子。
他怀疑他爸是被苏雅洁给气死的,在他爸去世以后,从苏雅洁的态度上不难看出来,那女人对他爸没什么感情。
或者以前有,只是后来消磨没了。
说说笑笑的,一只唠到晚上,张明花跟郑三斗直接在魏家住下了。
两人还商量,拿出一千块钱给顾兰。
第二天顾兰说什么都不要。
魏乾拿眼睛瞪着郑三斗,“你小子这是打我脸呢?赶紧把钱收起来!”混蛋玩意,肯定是知道他跟顾兰吵架多想了。
张明花吱声了,“这钱又不是给你的,是给我嫂子的,没我嫂子帮忙,我哪能将头花卖出天价来?魏哥,我们真心实意的给,并不是要打你脸,也知道你不缺这点钱,我本来想给嫂子买衣服的,又怕我买的她相不中,就给钱叫她自己买,你可不行拦着。”
魏乾看着她,笑了,“弟妹,你现在是有钱人了,真够大方的,出手就是一千,给你嫂子买金装银裹啊?哪用得了这么钱?”
“我嫂子不是喜欢丝绸吗?就多买几件来穿呗。”张明花笑道。
顾兰摇摇头,“明花,我衣服够多了,都穿不完,你把钱收起来吧,我不要。”
“那我下次有好看的头花就不卖给你姐夫了。”张明花耷拉下脸道。
“行了,人家既然给,媳妇你就收着吧。”魏乾想了想,就叫顾兰收下。
顾兰错愕的看着他,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这钱怎么能收呢?
“收吧,那天要不是我,你姐夫也不会破财。”魏乾都怕周明翰知道了揍他,一万块呀,他都没想到三斗两口子有这么大魄力。
“收下吧嫂子,下次我们说不定还得找你帮忙呢。”郑三斗也劝道。
“有事儿你们就吱声,下次用不着跟我这么客气。”顾兰没再推拒,把钱收了起来。
心里想着,回头得打电话跟她姐说一声,这一千块可不是小数。
顾瑾知道后并没说什么,只让她安心收着,正常中间牵线的人,撮合成这么大一笔买卖,按理是该拿些辛苦费,张明花两口子给了就接着,朋友之间有来有往的才长久。
从魏家出来,张明花跟郑三斗回到租住的乔家,明宇跟韩玉芬母女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
他们退了房,还给乔家二老留下些水果蔬菜,就坐上午的汽车回去了。
好几天没回家,到家收拾了一番,张明花次日又回了趟娘家。
她嫂子生了,是个女孩,这下儿女双全了,正好她回来给孩子洗三。
这时候洗三不会大办,就是亲戚朋友们来看看,给送点东西什么的。
张明花花高价买了两只老母鸡,还有一篮子鸡蛋一块细棉布,两斤红糖,还有特意在县城买的奶粉奶瓶。
怕她嫂子没奶水,奶粉好应应急。
等亲戚朋友都送走了,家里没外人,张明花拿出一千块钱来。
“妈,嫂子,这是给你们的,暂时不要教别人做头花,这是补偿。”
刘美娟没急着接钱,她有些不安的问道:“怎么给这么多?”
“这还多?嫂子,你知道新娘头花在百货大楼都抢疯了,上架就没。”
“可头花是你琢磨出来的,跟我没什么关系。”这钱她拿的心不安,主要是钱太多了。
陈秀珍跟大儿子对视了一眼,然后在轻声问,“明花,你跟妈说,他们给了你多少钱?”一下子给娘家这么多。
“九千,后来我说你跟嫂子也会做,顾瑾就又加了一千,合同上写着呢,我没骗你们。”后来的一千确实是给她妈跟嫂子的。
“那就收着吧,这钱我留三百,七百美娟你拿着。”她留下三百也是为了明宇上学,不然她不会分这个钱,新娘花她不大会做,都是儿媳妇自己做的。
张明辉摆摆手,“妈,我们留三百就行,剩下的给明宇上学。”还没分家呢,他当大哥的怎么能要这么多钱。
刘美娟也点点头,“三百都多了,没有明花我一分钱都挣不着。”
她知道自己的分量,没有公婆在,小姑子再帮衬她能帮衬多少?
“行了,别争了,就这么分,美娟把钱收起来。”陈秀珍不想墨迹,直接说定了。
张明辉立马不争了,把钱塞到她媳妇枕头底下,“我媳妇现在也是有钱人了。”
刘美娟笑了笑,她刚生产完第三天,脸色不是太好,也没精力多说,钱就先收着。
她心里非常高兴,有了这笔钱,加上之前攒的,明后年就可以盖房子了。
“谢谢你明花,嫂子跟你沾了不少光。”
“都是一家人别这么客套,嫂子,你好好做月子,想吃啥叫我哥去买,一定把身子养好了。”张明花挺喜欢这个嫂子的。
她之前憨憨呆呆十年,她嫂子进门后不但没嫌弃她,还经常看顾她,总担心她被人欺负吃亏,对她是真的好。
如今她挣钱了肯定不能落下她嫂子,顾瑾后来不加钱,她也会分她嫂子一些,有钱大家一起赚。
“妹呀,你现在是妥妥的有钱人了,以后哥跟你嫂子就和你混了。”张明辉笑嘻嘻的,他这个妹妹是真能耐,一个头花卖出了天价,可真是羡慕不来。
“哥,你不是想盖房子吗?等麦收结束就张罗吧,争取入冬之前把房子盖起来。”张明花拉着他到外头悄悄道。
说完还对他眨了眨眼睛,钱不够,可以找她呀。
张明辉看着他若有所思,“明花,你是怕别人跟你借钱吧?”
“头花的用不了多久大家就都知道了,肯定得有人来找我借钱。”与其被别人骚扰还不如借钱给她哥盖房子。
“行,哥领了你的好意,麦收之后就盖房子,这破地儿早搬早利索。”张明辉撇了一样东院,在家里大声说话都不敢。
那婆媳几个,知道他们家挣钱了,这些天就跟那大眼儿耗子似的总盯着他们。
等盖了房子趁早搬走,眼不见心不烦。
决定了,张明辉也不喜欢拖泥带水的,直接过来跟张长贵商量。
张长贵不反对,“就盖你三叔家前面吧,那不是有块房宅地吗?”
“我也相中那儿了,回头就找大队说一声。”慢了再被别人占了。
郑三斗也在一旁,“砖瓦也得定好,水泥我找魏哥帮忙。”
“行,该准备的先准备起来,回头跟你三叔说一声。”盖房子少不了木匠。
听他们商量完,又去抱了会儿小侄女,张明花跟郑三斗才回家。
到了七月中旬,地里的麦子黄了,可以收割了。
南湾大队水田旱田各半,麦子没有种太多,三队魏国兴按人头分的任务。
张明花跟郑三斗分了三亩地,两人一天半就给拔完了。
对,是拔,不是割,用镰刀割过的麦子会留下一截麦茬,过后还要费力挖出来,不如连根拔省事,还不会夹带杂草。
不过拔麦子速度慢,用镰刀割的人比较多,看着天气最近也没有雨,郑三斗跟明花俩慢慢干,多个一天半天也就干完了。
拔完运到打谷场用铡刀将麦根铡断,用打麦机脱粒,魏国兴不管社员们是拔还是割,总之按时把麦子收回来就行。
两口子干活都是一个恨不得顶俩的,最先完成了任务。
魏国兴就安排她跟余婶子还有一帮干不动力气活的老人过来看麦子,防止有牲畜或者野鸟来偷吃。
郑三斗在那边打麦子。
余婶推了推她,“明花,那边驼背的就是郑连启。”
张明花顺着余婶的视线看过去,她嫁过来之后还是第一次见到郑连启。
这人个子不矮,佝偻着背,头发有些花白,干活时慢吞吞的,看着人时眼睛发直,感觉有些阴郁,给人不太好相与的样子。
余婶挥着手里的拴着布条的棍子,赶着要落过来的鸟雀。
“他家人多,又多领了任务,估计还没割完呢,他来打谷场肯定是偷懒的。”
村里有老弱病残干不了活的,多出了的劳动任务,有想多挣工分的社员可以多领上几亩地。
打谷场那边都是赤膊的汉子,张明花一般不过去,主要也是忙得过来。
打麦机哄隆哄隆的震耳欲聋。
郑三斗扶着一捆捆麦子往机器口里送,操作这个必须小心。
魏国兴是叮嘱了再叮嘱,慢点不要紧,一定要注意安全,他还找了几个干活稳当的壮劳力在一旁盯着,累了就相互换换工。
后面的社员也分工,有铡麦根的,也有整理夹在麦捆里杂草的,也有运送麦子的,一捆捆的抱到机器这边来。
还有人拿着木板锨将打好的麦粒装到箩筐里,用担子挑到晾晒场上,有女同志拿着钉耙均匀的摊开,等晾晒好交公粮。
社员们分工合作,忙乱而有序。
天气虽然炽热,郑三斗还是穿着长袖衣服,防止麦芒扎人。
他全神贯注盯着机器,有条不紊的用手往打谷机里送着麦子。
突然,他只觉得被人推了一下,身子趔趄着就往打谷机上扑去。
张明花在这边时不时的主意看着他呢,见状不禁惊呼出声,“小心手!”
郑三斗反应快,一把扣住打谷机输送口的边缘,让身子往旁边歪。
旁边有人急忙拽了他一把,还有人手快的直接关了机器,打谷场上一片安静。
郑三斗借着旁边人的力站稳了。
魏国兴大步跨过来,刚要问怎么回事,手卷进打谷机里可不是闹着玩的!
那边,张明花不知夺过谁手里的镰刀,人已经朝自郑连启挥了过去。
“畜生,你就是畜生,连你亲侄子都害,看我不劈了你!”张明花刚才看得分明,就是这个郑连启抱麦子往过送的时候,故意伸脚绊了前面的人,那人才扑到郑三斗身上。
平时开个玩笑绊一下没事,这可打着麦子呢,手要绞进机器里…她都不敢想。
“明花,你可别犯傻!”余婶连忙高声劝了一句。
张明花根本听不见,她只想劈了郑连启,猩红着一双眼睛,举着镰刀,追着吓得如丧家之犬般的郑连启满场院里乱窜。
这侄媳妇儿疯了,居然要杀他,他不就绊了那兔崽子一下吗?她男人又没什么事,至于跟他拼命吗?
“快,快拦住她!”
魏国兴扯着嗓子高呼。
可谁敢上前啊?张明花像疯了似的,那手里举的可是镰刀,碰上就得见血。
再一个有些人是诚心想看热闹,让郑连启这个恶毒的老鬼吃点教训。
刚那一下多危险啊,郑三斗年纪轻轻要没了一只手,以后日子还怎么过?不怪人家媳妇发疯。
郑三斗冷眼看着,见差不多了,才过去从后面将明花抱住了,轻轻安抚着。
“好了媳妇,我没事,咱别脏了手,不值当。”吓唬吓唬就行了。
张明花靠在他身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刚才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郑三斗真要一下子扑上去,手跟半只胳膊指定没了,这人可真狠呐,多大的仇恨这么对自己亲侄子。
“报公安,抓他!”张明花咬牙切齿。
“好,我去找七叔。”郑三斗也是心有余悸,刚才那一下真的太危险了。
魏国兴过来了,他已经叫人把郑连启控制住了,听张明花嚷嚷报公安,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要劝和的话咽了回去。
郑家人的事让大队长解决吧,他可不跟着掺和。
被人按着胳膊控制住的郑连启,正一脸阴鸷的看着郑三斗跟张明花。
“两个小畜生,还敢报公安,真是翅膀硬了哈,公安来又能把我怎么样?”人根本就没事,他眼神里丝毫不见害怕,还想着下次怎么报复回去呢。
敢威胁他儿子,还叫他夹好尾巴做人,真当他是被恐吓大的?
“郑连山当年那么能耐都没能把我怎么样,一个毛才长齐的兔崽子,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郑连启还在叫嚣。
郑三斗冷眼看着他,“那你就等着,我保证送你去吃窝窝头!”
魏国兴摇了摇头,“连启,你别犯虎,你这够蹲了。”这人傻了吧,都这节骨眼了还死倔着不服软。
当年郑连山是大队书记,有能力后来又会以德服人,在附近几个大队,甚至乃至整个公社威望都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