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部的地牢,可不是闹着玩的地方。
这里,阴暗,血腥,无法见到光亮,就像是一个越挣扎越会不停下坠,越陷越深的沼泽。
不管是普通人又或者是哨兵,他们都没有人能够活着从这里离开。
这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只有死了,才能竖着出去。
而关押着哨兵的地牢,位于地下,地面及以上关押的都是普通人类。
因为地下关押哨兵地牢的构造会比较特殊。
那些东西除了可以压制住哨兵身上的精神力之外,还能够牵制住他们那异于常人的力量。
甚至,就连祝屿身上的黑魔法元素,来了这里,都有被削弱的趋向。
虽然有上头的嘱咐,地牢里的那些看所者还不敢对祝屿作出什么太过激的事。
但祝屿也少不了挨一顿皮肉之苦,毕竟她还杀死了预审员肖恩。
而肖恩的父亲,可是当地有名的富商。
虽然肖恩不是独生子,但却也是富商最为宠爱的儿子之一。
他可是花了大价钱买通关系,要让看所者“好好照顾”祝屿。
……
军部地牢紧锁的铁门里,祝屿被拳头粗的铁链锁住了四肢。
满地的鲜血,染红了干涸的地面。
断线般的血色玉珠从她的伤口滑落。
滴,嗒,滴,嗒,落在已经凝固的地面上,化作一朵又一朵艳丽的血色花朵。
一滴,又一滴的血珠汇成一道血流,顺着祝屿的手臂滑向了手心。
她的血还有些温热,但手心同指尖却是冷的。
祝屿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她舔了舔自己干涩起皮的嘴唇,看见自己还搭在这个逼仄的昏暗的房间后,并没有任何的意外。
随后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同四肢,拖着铁链走到了一处尚且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她身上的伤断断续续地愈合又断断续续地增加,整个人身上的衣服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
可她却依然风轻云淡,甚至伸出舌尖,懒洋洋地舔舐着自己手心汇聚的一小滩血。
她的唇被血色染上了妖冶的红,和她冷白的脸构成了副诡异惊心动魄的画面。
补充了一点水分后,她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铁链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摩擦声。
外头传来了隔壁房间狱友凄厉的哭喊声,如同厉鬼一般。
祝屿习以为常,淡定地蘸取地上还未干透的血,在墙上练习魔法阵,以此来唤醒自己身上陷入沉睡的魔法元素。
在她的房门被从外面打开之时,她用沾满血的手掌,将墙上刚刚画的东西抹掉,看起来就像是她在发疯时的乱涂乱画。
开门进来的正是这几天以来一直给她施以暴行的看所者。
只不过,他今天的状态好像不太对。
看所者整个人脚步轻浮,双眼迷离,脸色通红,像是一只熟透的虾子。
趁着他现在的状态不对,祝屿看了一眼还没合上的门缝,一个出逃计划在脑中构成。
祝屿不知道的是,造成看所者身体改变的原因正是她自己。
她的信息素在空气中发生了泄露。
随之带来的便是她迎来了真正意义上的成年期——结合热。
第25章 “标记我。”
所谓的信息素是指哨兵和向导在成年后, 会由体内腺体制造,直接排出散发到体外,一种依靠空气传递给其个体的一种物质。
这种物质会在空气中会根据主体的基因不同而散发出不一样的气味, 一旦这个气味被其他个体通过嗅觉器官察觉后, 便会使嗅到气味的个体随着气味中所包含的信息而发生情绪, 行为,心理或者生理上的改变。
信息素的强烈程度则是与其所拥有者的精神力等级一致。
简单来说, 精神力等级低的哨兵或者向导, 他们的信息素微乎其微, 不会对自己以外的人造成什么影响,而精神力等级高的哨兵或者向导, 他们所泄露出来的信息素,则会对同等级以及以下的哨兵和向导产生巨大的影响, 甚至有的还能够影响普通人类。
一般情况下,发生信息素泄露的哨兵都会被带到与其匹配度较高的向导房中, 两人可以通过精神力上的结合或者身体上的结合,来将哨兵身上外泄的信息素抚平。
那一天将会是成年后的哨兵每年都会要承受的结合热, 如果得不到第一次匹配的那位向导的舒缓,那么这个哨兵则会出现精神力□□的情况。
所以向导的地位,才会越来越高过于哨兵。
因为哨兵太过依赖于向。
他们就像是被圈养在向导手中的狗,摇着尾巴, 可怜巴巴地祈求向导的垂怜。深知自己一旦挣脱掉了向导手中的那根绳索就会变成丧命之犬。
而向导数量上与哨兵的不均衡,就意味着,一名向导手中可以圈养多条猎犬,但猎犬却只能拥有一名主人。
这就造就了哨兵与向导私生活混乱的基本原本。
向导虽然没有哨兵那位强魄的体格与常超的五感, 但是他们手中仅凭着能够平复哨兵情绪的能力就足以绝对主导哨兵。
不过,一旦精神力等级低的向导, 碰上了精神力等级高的哨兵,他们也只有顺从的份,并且主导权的上下位置也会发生逆转。
与之相应的,精神力等级高的向导,就是天生的驯兽师。
只要他们不愿意与哨兵结合,不管哨兵再怎么凭借身体上的优势强迫,都会迎来被对方的精神力攻击,最后迎来爆体而亡的结局。
这是生活在塔中的哨兵与向导们几乎是入学第一课就会学习的基础认知知识。
但祝屿是一个生活在塔外,野蛮生长的哨兵,她怎么会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现在,她只知道自己逃离这个破地方的机会来了。
看所者离她越来越近。
而别在他腰间上叮铃作响的那几把钥匙,正是打开她镣铐的钥匙。
.......
对付一个神志不清的普通人,对于就算是精神力与黑魔法元素皆失的祝屿来说,并不难。
在轻松解决了看所者后,她也不管手腕上被镣铐磨出血痕的伤,还在继续伸长手去够着看所者腰间上的钥匙。
随着清脆的“咔哒”声,她将自己从一直以来无法挣脱的牢笼中释放了出来。
等她走到门外时,身上的信息素正在以肉眼无法看见的恐怖速度在空气中蔓延。
这一层可是专门关押哨兵的地牢。
他们的五感就算被约束在了结构特殊的牢房中,也要比普通人类要敏锐一些。
因而在祝屿站在自己牢房门口打量这层地牢的时候,他们就被空气中的带着死亡冰冷幽暗气息的信息素所影响。
夜风逐渐浓厚,地牢里无月无星,漆黑一片。
唯有瑟瑟的晚风,携带者死亡的气息,吹落进每个人的鼻腔中。
压抑,黑暗,充斥着整座地牢。
牢中血光冲天,腥味扑鼻,一声声若有若无的沉闷呼啸,从尽头处开始,接连一扇又一扇紧闭的铁门,不断传出。
随后,这阵沉闷的呼啸声,变成了宛若天雷一般突然炸开的阵阵惊天动地巨响。
整个地牢中被囚禁的犯人们,不受控制地发生了暴动。
他们痛苦的嘶吼呻/吟声起伏不绝,甚至还有不停撞击铁门的哐哐声,以及链锁在地上摩擦之声。
当所有声音交织在一起的时候,将这个缭绕着无尽血色雾气,充斥满腐烂尸体上流出蜿蜒在地板上黯黑冰凉血痕的地牢,打造成了宛若人间炼狱的存在。
就连位于上一层的囚犯都感受到了地底下传来的不安分的动静,像是有什么东西就要要破土而出。
这让他们无比惊恐,只好大声哀嚎喊叫狱警,祈求他们能够管一管那些被关在地下的哨兵。
祝屿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会突然会变得发狂,但她对他们的状况并不在意。
她在意的是,自己应该选择往左还是往右走,哪一条路才是通往自由的道路。
被她信息素影响,发狂后的哨兵,已经成为了理智全无的野兽。
牢中紧紧束缚住他们的枷锁,已经不再像从前那般地“坚不可摧”。
就在祝屿选择踏出脚步的那一刻,她右手边幽暗的走廊深处传来了哐当一声巨响。
紧接着便是一阵笨重的脚步声,在她看不见的深处,那里有东西正朝着她的方向狂奔而来。
不,更准确来说,他的目标是这条笔直走廊尽头处的楼梯口。
那道黑影在祝屿面前闪过,没有任何想要停留在她面前的痕迹。
祝屿敛下眸,看了眼板上留下的足印,望着那道黑影消失的方向,沉默了半秒后,自己也迈出步子,跟随在了其身后。
越往前走,她的耳后的碎发被扬起的弧度就越大。
很显然,尽头处,是风来时的方向。
祝屿的脚步不由得快了几分。
她身上往外倾泻迟迟得不到舒缓的信息素,随着时间的流逝,让脖子侧方的腺体变得灼热起来,隐隐还有了浮起的迹象。
等她来到了狭窄的楼梯口处,就看见蜿蜒的楼梯间,有人正在下来。
并且数量还不少,他们的衣着泾渭分明地分作两批人。
在祝屿要撤身躲避时,却还是被穿着白色大褂的医疗人员发现了。
“快!这里还有一个逃出来的哨兵!”
凭借祝屿的身手,她足够可以应付这批人。
但是由于腺体愈发灼热,牵动到了神经的影响,很大程度上限制住了她的活动,甚至还让她开始变得浑身无力,并且体温快速攀升。
还没从人群中挣脱而出,失去力量的她,眼前的视线开始变得昏暗,下一秒就摔倒在地上。
在她意识彻底消失之前,隐约听见了人群中一道柔和女声。
“不好,她到成年期了!外泄的信息素已经将整层地牢彻底包裹,所以才会让这些哨兵失了理智!快!快!快!赶紧把她转移到下面去!再晚一秒,这里的哨兵就要都暴走了!”
......
地牢中哨兵大规模的暴动,不是普通狱警能够解决的。
他们只好向塔发出了救援的请求,希望塔中能够派出几名向导来安抚住这些已经连麻醉剂都无法生效的可怕家伙。
收到求救信号的塔并没有立即派出增援。
而是等到了当天夜训结束后,训导师才不急不慢地单独留下了几个表现一般的向导,借以留训的缘由将几人留堂加训。
其他人或许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可莆一坐上连裕车中云拥川却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开车的连裕撇过一眼后视镜,见他一副若有所思,问道:“少将,怎么了?”
随后视线的余光看见了与自己擦身而过的一辆有些眼熟的车子,他声音有些诧异,“咦,这不是军部的车嘛,怎么大晚上地跑到塔这里来了。”
后座上的云拥川正在慢条斯理的用手帕擦拭着有些起雾的镜片,他的指节干净修长,如白玉般温润。
连裕的声音引起了云拥川的注意,他擦拭镜片的动作停顿了一秒,“留意点,一会儿跟上去。”
自他离开了垃圾星以来,就没有理过自己那陷入疯长状态下的头发。
而似乎是因为身体出现了二次进化,他那原本的一头黑发,在觉醒了向导的天赋后,一夜之间,竟变成了银白色。
不扎不束的银色长发随着他微微低头的动作,散落在了扣地严严实实的黑色衬衣上,长若流水的发丝服帖地顺在背后,衬得他愈发眉目如画,肤色似雪。
抬起的瑰丽眼眸里掺着清冽和魅/惑,轻挑的眼角风情撩人,纯净的瞳孔和妖媚的眼型奇妙地融合成了一种极美的风情。
不过双眼,很快就被薄薄的一层镜片重新遮挡,将原本的风情遮掩地一干二净,只留有眼角下的那枚泪痣。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连裕还是听从了云拥川的指示,他驱车饶了一个圈,随后小心翼翼地跟在那辆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军用车后。
“少将,刚刚那些被接走的是向导吗?”
“奇怪,军部怎么突然会到塔里来接向导,一般都是由塔这边派车送向导的啊。”
他的疑问,云拥川没有过多的解释。
在没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前,他不喜欢将自己的猜测说出,只是把已经发生过的事实说出。
“刚刚那几个向导是被训导师单独留下要求加训的。”
听到他说的话后,连裕愈发不解。
“加训?什么加训?也不对啊,就算是加训,在塔里不就能训练了,怎么还要什跑到军部去加训?这也太奇怪了。”
云拥川将自己的长发束起,然后随意地套上一件被连裕仍在后座上的军服外套。
边扣着扣子,边回答他,“是安抚哨兵精神力的训练。”
看着车窗外快速飞速的风景,他心中隐隐知道了那辆军用车即将开往的目的地。
他的眼眸一转,里头冷光闪动,“应该是地牢里有哨兵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