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柔一听李珩这话,似乎有戏:“臣妾这是和陛下您在谋划,当然风险有,但是也不至于那么高。只要陛下您跟臣妾站在一条线上,臣妾就算是冒险也觉得值。”
李珩一直知道,秦玉柔在计划某件事的事情,眸子总是亮亮的,他伸出手掌去。
秦玉柔见李珩伸出手掌来,不解。
李珩侧脸淡道:“起身,击掌为盟。”
“不妥吧。”秦玉柔牵过李珩的手腕,站了起来:“这么大的事情,陛下,臣妾信不过击掌,臣妾要圣旨。”
李珩从来没听说过跟他要圣旨的,甩开秦玉柔的手:“你当圣旨是什么,圣旨是帮你做这种事情的?”
秦玉柔叹道:“圣旨是臣妾的保命符,只要圣旨在,臣妾才能信的过陛下您不会倒打一耙。”
他不咸不淡地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到底当朕是什么人?”
他堂堂九五之尊,竟被人怀疑!可笑至极!
皇帝毕竟也只是人,秦玉柔怎么可能轻易就相信。讨价还价讲究一个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秦玉柔见李珩这么说了,不得不拿出点底气来。
“以前呢,陛下是君,现在呢,陛下是臣妾的合伙人,这件事情不能只有臣妾一个人冒险。其实说白了,臣妾在此事里面占不到多少好处,无非是能够修养一段时间。凭借臣妾的智谋,寻个其他法子赖在玉楼阁也不是什么难事。”
李珩冷哼:“你还能想出第二个能休息半年的法子来?”
秦玉柔吸吸鼻子:“总能想到的,但若臣妾不假孕,陛下眼下的问题大概就没人能帮您解决了。”
听到这些这大逆不道的话,偏生让李珩也骂不起来。
秦玉柔这话不假,他心里比谁都明白,要想解当下燃眉之急,这法子确实是上等。
他妥协道:“朕可以给你找守口如瓶的太医,也可以让你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养胎’,若你真的不小心暴露了,朕最多能帮你周旋一二,其余的朕帮不了。”
秦玉柔一听,这李珩也挺上道的,能做到这些已经不错了。
“那陛下拟旨意吧,就您刚刚说的那些,放心,臣妾惜命着呢,一定会牢牢守住这个秘密。”
“圣旨不行。”李珩一挥袖子。
其实秦玉柔一开始就没想要圣旨,她找出两张纸来,似退而求其次道:“那就改成契约,可行?”
李珩点头,这样倒能接受,只是看着自己面前的两张纸:“为何是两张纸?”
秦玉柔指了指李珩又指了指自己,将毛笔递给他:“契约当然是一式两份。”
李珩冷冷又问:“那为何要朕写?”
秦玉柔将毛笔塞进李珩手中,麻溜去研磨:“臣妾的字不好看,臣妾做些别得。”
想反驳,但想起秦玉柔的字实在难看,他气得有些手发抖。
他就想不出还有谁这般对他的。
但两人谋划,靠不住秦玉柔,他只好叹了两声,端正地把刚才自己说的话写了两遍,写完的时候又觉得实在荒唐可笑,自己身为九五之尊,一言九鼎,居然在这里写这种东西。
秦玉柔一看李珩写好了,指了指底端:“陛下,麻烦您在这里签下自己的名字。”
李珩硬气地将两张纸扔给秦玉柔:“朕写圣旨都没写过自己的名字,就这样了。”
秦玉柔噘嘴,玉腕从李珩眼前伸过,拿过毛笔来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展示给李珩看:“您看,又不难。”
不是难不难的事情,是这事情奇怪又荒唐,和外面做生意时候签的契约一样。
秦玉柔很执着,一边看着他一边将纸一寸一寸地朝他推,那指甲上涂着淡粉色的花色,粉嫩小巧。
李珩忽然听到自己内心一世英名碎掉的声音,他烦躁又无奈地拿过笔来,在秦玉柔名字的前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那双亮亮的眼睛里顿时又充满了欢欣。
秦玉柔抱过属于自己的那份契约来,开心地看了又看。
李珩也看着自己手上那份,两个名字并列在一起,一个端正飘逸,一个歪歪扭扭,一页好字进了三粒老鼠屎。
但是,瞧着却有一股奇妙的感觉,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写过自己的名字了,也没人敢直呼他的名字。
皇帝是有自己名字的,安嫔也是有自己名字的,他们写下自己的名字立约,
“秦玉柔。”
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那边傻乎乎开心的人转过脸来。
李珩也只是叫叫而已,但见她看向自己,他便挑起话题来:“别光顾着开心,只有朕与你还不够,贴身照顾你的人,你如何瞒过。”
有了皇帝的承诺,秦玉柔旁的倒没那么顾忌:“除了真儿,其他的人都不能说,对了,太医院的话还得把洛太医喊来,他给臣妾把过脉,肯定是知道臣妾没有身孕的事情。”
“洛太医人很好,您可不要一刀子下去让人闭了嘴。”秦玉柔虽然觉得李珩不会下这种狠手,但还是提醒了一下。
李珩点头:“这事交给朕,这几天你继续装病,到时候朕让魏烛来诊脉,说你并非只是简单的腹痛,是有孕即可。”
直到送走李珩,秦玉柔都沉浸在一种不可思议来,继假圆房之后她又与皇帝一起谋划了假孕一事……可真是无中有娃。
第33章
秦玉柔小心翼翼地将两人的签订的契约藏起来, 这可是和保命符一样的存在。
天知道这东西哪天就会用上,一旦对外宣布有孕,恐怕来窥探玉楼阁的人会更多, 她头一回演孕妇,并不能保证这个计划万无一失, 只能尽力而为。
不过既然皇帝都已经上了她的贼船, 责任五五开,到时候那人总得护着自己些。
真儿推门进来的时候便看见他们主子边笑边思考, 她自小陪着秦玉柔长大,怎么能猜不出她这是又筹谋了些什么。
满脸堆笑的秦玉柔接过真儿递来的盘子,一口一个小桃酥, 吃得那叫一个清脆。
“你家娘娘要开启退休模式了。”她轻快地说道。
“娘娘,您又做了什么啊?”真儿担心地凑过去问道。
秦玉柔吞了口茶,这假孕的事她只信得过真儿, 于是就把自己同皇帝的计划说了出来, 只不过她每说一句话, 真儿的表情便吃惊一分。
“你怎么了?”
真儿沉默了许久,最后回答:“陛下当真与您立了契约?娘娘,您不会是让奴婢安心诓骗奴婢的吧。”
秦玉柔摆手:“当真有,你无需操心,此事你知我知陛下知,再就是陛下会找来太医协助此事,便再无第五人。”
真儿干咽了一下,总觉得这事情不如不听。
“娘娘, 奴婢不是太懂宫里的事情, 但是觉得有些冒险,蒙蔽圣听可是掉脑袋的事情啊!”
此事若成, 她在皇帝那里也算是有功之臣,还能在宫里躲上半年时间,成功从宫斗一线退下来,不就等同于暂时拿到退休待遇了,就算有赌的成分,秦玉柔也不会轻易放弃这个机会。
“放宽心,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咱们这里个最高的是皇帝大人呢。”
“唉。”瞧着自家娘娘心意已决,真儿也不好再劝,只好把小时候见那些孕妇的一些特征教给秦玉柔。
于是秦玉柔腹痛几天后开始干呕,但此事也不算轰动,毕竟她进宫后已经遭遇不少小病小灾,没有人把这芝麻大的事情放在心上,只是会在李珩带着魏烛亲自去看病的时候多嘴两句,陛下是真的宠爱。
明德宫里,宫人们进进出出整理着东西,眼下前往道然寺,用不了多久便可以直接去行宫避暑,便连同去行宫的家当一起收拾了。
林太后拿着食物诱惑着鹦鹉,可惜这鸟儿一直歪着头不说话。
“说,太后吉祥。”林太后执着地又教了一遍,但鹦鹉还是不开口,伸着脖子跳了两下,这就让林太后更生气了,觉得它故意耀武扬威。
“养不熟的东西!”她生气地将一把麦子往笼子里一扔,让那站在笼后的宫女都晃了一下。
鹦鹉扯着嗓子叫了两声,毫无音准。
这时卢秀慌慌张张跑了进来,那鹦鹉受到,在笼中惊慌四处拍打翅膀。
“提走!”林太后扶着额头,因这段日子夜夜睡不好,她最近总是头痛,钦天监说是让她道然寺去祈福,她知道这里面有皇帝的手笔。
黄毛小儿急着把自己推出去,好让秦家不发作,可真是个大孝子。
“你急什么,魏烛怎么说,那禧嫔还能生养吗?”林太后慢悠悠坐下,问向卢秀。
那女人腹痛了几天,倒不见旁的消息传出来,这药不该只是这种效果。
卢秀跪下来:“娘娘,玉楼阁那主子,安嫔她,有孕了!”
林太后一脸惊异地忘了动作。
“这怎么可能,她不是喝了那药,而且……而且……”而且皇帝怎么会这么糊涂。
卢嬷嬷战战兢兢地继续说道:“太医看脉的时候陛下就在一旁,看脉的是魏太医,这……这可如何是好!”
魏烛是太医院院正,向来只听命于李珩,这事做不了假。
林太后的手攥着桌角,手上青筋条条,她想着莫不是那药放置多年后药效差了,但若是安嫔怀着孕,也该喝完药之后滑胎才对。
她匆忙起身就要去玉楼阁,但刚跨出去了两步就发现自己考虑不周。
“卢秀,你继续去盯着,瞧仔细弄明白这是不是真的!”万一这是皇帝想出来的让凶手自乱阵脚的手段呢?
但很快,秦玉柔有孕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皇宫,皇帝还要擢升安嫔为安妃。
林太后彻底坐不下去了,带着人去了玉楼阁。
李珩在秦玉柔房中批奏折,听见外面传报,问向窜上床的人:“这会儿是太后,待会儿其他嫔妃也要来,你想好怎么演了吗?”
秦玉柔快速将头上的头饰塞到枕头下面,盖上被子,一阵操作后咸鱼挺尸:“臣妾本来就是病患,不需要演,到时候少说两句话就行,倒是要麻烦陛下替臣妾挡一挡人,营造些身体不适的氛围。”
李珩挑眉:“朕似乎没有承诺过这个。”
秦玉柔知道他是在说契约里的内容,她笑道:“这应该算作陛下身为丈夫应有的体贴,陛下演不好吗?”
三十六计之激将法,皇帝这类人啊,最是受不住这种说法的。
李珩轻咳两声,总觉得同秦玉柔签的是不平等条约,后知后觉咂摸其“丈夫”二字的时候腿已经动了。
“母后。”
林太后进门就听说了皇帝在,见到倒也不意外。
“皇帝,安嫔如今身子如何,前几天不还说只是腹痛,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连自己怀孕了都不知道。”
林太后观察着迎面而来的李珩,不过他平日便板着脸,很少能看出什么表情。
李珩道:“安嫔本就毛毛躁躁的,您不是也知道。”
林太后听着这话很着急,怎么偏偏是安嫔有孕了:“她前几日腹痛是不是服了旁的药,这怀着孕可……”
李珩风轻云淡道:“前几天给她看病的是洛太医,他诊完脉之后觉得安嫔是宫寒,便给安嫔开得是暖宫的药,朕问过魏太医了,这药倒是无碍。”
“那姓洛的没瞧出她有孕来?”林太后狐疑地问道。
李珩答:“魏太医说日子尚浅,加之宫寒虚弱,诊不出来也正常。魏太医二十多年资历,诊了五遍才算定下来。”
林太后坐不住了,想进去瞧瞧。
“您过去看倒是无妨,只不过安嫔如今这身子,朕打算让她静静调养,若出了差错,秦相怕是要追究的,母后觉得呢?”
林太后听出了李珩话里的意思,是让安嫔安心养胎,哪里都不去,眼中不解。
“母后,之前外面一直说朕无后,朕初有皇子,想要同子民同乐一阵,太后应该也是一样的想法吧。”
“一阵”这个说法有些取悦林太后,但她也不敢完全相信。
在这玉楼阁中,林太后不便说其他的话,只能尽量维持皇家婆婆的气度继续往前走。
真儿作为一条绳上的蚂蚱,见皇帝陪着林太后而来,上前行礼迎接,小声说道:“安嫔娘娘一直歇着,要将娘娘唤醒吗?”
林太后也不是真的来看秦玉柔的,看到院子里那些奴婢奴才个个笑逐颜开脚步匆匆,皇帝又是那般的说辞,便也知道这有孕的事情做不了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