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娇靥——两块煎饼【完结】
时间:2023-09-19 23:04:49

  她弯眼含笑,沿途走近时还拍了两下手掌:“说的好啊,谁不知道温家姐姐貌美无双,怕是连天上的仙女都要被你比下去了呢。”
  看清来的人居然是前脚才被他们议论过的荆微骊,众人的脸色登时便难看下去。
  尤其是众星拱月般站在最中间的温寿熹和章兰尽。
  不等章兰尽开嗓,就有人站不住了:“当谁来了呢,原来是荆三姑娘啊,怎么,被兰尽哥哥抛弃后居然也有闲工夫赴宴,心可真大。”
  说话的人正是与温寿熹形影不离的小姐妹,周潇潇。也是京城闺秀中最看不惯荆微骊的人之一。
  面对这番刺耳的话,荆微骊不以为然地笑着,反击起来更是轻飘飘:“既然周二姑娘这么挂念我,那我不妨再教给你一个道理。”
  “我一直认为,这世上诋毁我的,只有不如我的女子,和得不到我的男子。不如周二姑娘猜猜,你是哪种?”
  虽然话锋直指周潇潇,但是她的目光却几乎在所有人的身上都打量了一圈。
  尤其是她现身前,那几个叫得最欢快的。
  几个没怎么经过场面的小姑娘脸颊开始发热,下意识就低下头不敢承她的审视,而另外几个脸皮薄的男子也是差不多。
  唯独剩下三两个脸皮如城墙,刀枪不入甚至以为这话是在夸他们一样的男子。
  被骂的难受,周潇潇立马又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说什么得的到得不到的,真是不知羞耻!看来那些说你私底下不检点的话真的不是空穴来风,就你这种人若真嫁进了章家,才是脏了读书人的门匾!”
  “读书人?他章兰尽也配如此自居?”
  荆微骊不假思索地看过来,不动声色且气势凶狠:“要说装,我哪里敢跟温、章二位比肩呢,一个猪八戒说自己吃素倒打一耙,另一个更有意思,直接把怀了自己亲骨肉的婢女活活打死。”
  食指压在唇瓣上,她瞳仁明亮,似笑非笑的嘲弄尽显,素净的袖口被拢住一半,她站得不算笔挺,浑身上下皆泛出一股“就这点儿花样还在我跟前耍”的鄙夷不屑。
  她语速也不快,故意用所有人都能听清楚的音量将这些私密事抖落出来。
  起初还想着看在章、荆两家的交情上饶过章兰尽,可这人果然黑心肝到了骨头根,就是不能对他又一星半点的好颜色。
  想到方才他听见那些话时的不作为,乃至附和,她就后悔,为什么没有趁着那次北越王在场时就把他搅和个身败名裂呢。
  还得害的事情拖到现在。
  听见有关自己的事,章兰尽的脸阴沉至极,一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荆微骊,你不要乱说。”
  “我乱说?”荆微起扬眉:“怎么,还需要我让人去敲登闻鼓!你说我要是将事情彻底捅开,学政还会不会保你当年的课业闱绩,你头上的官帽又等戴几日?”
  她咄咄逼人,到最后,甚至已经不想同这人争辩了。
  目光一转,转到了久久不吭声的温寿熹身上:“至于你,温大小姐,心肠还是干净点的好,究竟是谁背诗赴会你我心里都有数,何必搞泼脏水这套,你今年贵庚啊?可有三岁?”
  耳边是良久又厚重的沉默,根本没有人敢接话。
  说完私德,她心血来潮,又想就更有意思的话:“说实在话,我也觉得二位格外相配,我的确是嫌他章兰尽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脏的不行,可既然温大小姐就喜欢吃这口夹生的饭,那我也就只能祝愿二位今早定下婚事了。”
  温寿熹瞪大了眼睛,怕八字没一撇的事情坏了自己名声,连忙反驳:“你胡说什么呢,我同章家哥哥半点私情都没有!”
  “是吗——”
  故意拖长了调调,荆微骊似笑非笑:“原来是我误会了啊,那可真是抱歉。毕竟我瞅着你都快贴他身上了,这才生了别意,温大姑娘勿怪。”
  说罢,她提起裙摆便要离开。
  该骂的也骂了,该笑的也笑了,继续待着可没什么意思。
  可偏偏就是这么不巧,她转身抬脚的功夫,软趴趴搭在臂弯处的软布绸突然被身后的人一拽。
  而她更是没站稳,脚底一滑,就这么直愣愣地栽进一旁的碧波湖中!
第9章 菩萨蛮
  ◎羞◎
  天边的青云如同被晕染开的墨点,不规则地四散开来,偶尔有雨燕疾驰,将卷云切得更碎。
  陌生的冷冽檀香气充斥在鼻息前,鸦睫轻颤,缓缓睁开。
  桃花潭有一瞬的失神,几分不被得知的媚气横生其中,再悄悄散开。
  “咳咳——”
  喉咙呛了不少水,此刻辣疼无比,捂着憋闷的胸口,荆微骊拧巴着一张小脸坐起身,待稍微回过神,才终于有几分打量起这陌生的房间。
  四四方方的卧房没摆几件物件,规整洁净,唯一称得上是装饰的也就是挂在墙上的一副画轴。但画轴挂得极怪,竟然是反着挂的,应有绘图的那一面被贴近墙面,让人瞧不见上面究竟画了什么。
  明亮的光透过窗户扫进来,又被薄薄一层纱帘遮盖大半。空气中飘了武术小飞尘,在光柱中尽情舞动。
  落水前的记忆侵袭而来,最让她无法忽视的,还是那张已经清晰的五官,以及如同象征物的黑袍。
  其实那时候,她看见了樊封。
  因为百花宴的这一段,也曾在梦中出现过,当时她也是因为一些杂事跟温寿熹和周潇潇吵弄起来,慌乱之中不知道是谁推了她,竟然就这样落进了水湖中,砸出好几层的浪花。
  梦中的那时候她还没有跟章兰尽取消婚约,而她又“正好”被后者从冰凉的水中救了起来,阴差阳错失了名节,成了不嫁也得嫁的砧板鱼肉。
  之前利用了落水一事达成目的的人是章兰尽,而这次,轮到她了。
  这是她第二次豪赌了。又是赌在这位威风凛凛的北越王殿下身上。
  回忆结束,她抿起下唇,视线在这张松软的大床上转了又转。
  救她的人,会是樊封吗?
  想得正入神,梨花木门外传来一阵缓慢的脚步声。
  紧接着,咯吱一声,门被推开。
  一簇风被送进来,连荆微骊额前的碎发都被挽至鬓边,耳垂的小红痣显出来,分外动人。
  “见过王爷。”她哑着声音请安。
  拖着嗓音懒懒“嗯”了声算作回应,他顺手带上门,两步走近,高大的身影逆光而来,绚羲打在轮廓上,为他的肩头、发丝都镀上金灿灿的色泽。
  他压迫感太强,离得越近,荆微骊的心脏跳得越乱。
  手上也不受控制,攥紧了软被,身子也越缩越小,小半张脸竟然就这样不知不觉被遮住了。
  被她的小动作逗笑,樊封勾唇,右边脸颊竟然露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酒窝:“这么怕我?”
  他嗓音低沉,比经年的醇酿还要令人失魂。
  荆微骊身上软软的没力气,耳垂不禁发烫,桃腮也开始热:“没、没有的事。”
  “不怕?”心底生了故意逗弄她的恶劣心思,樊封再度向前迈动一步,腰身微折,视线不偏不倚地打在她的一双剪水秋瞳之上。
  还想继续躲,可身后已经贴住冰凉坚硬的墙,令她避无可避。
  樊封自然也看出来,眼底玩味更盛:“既然不怕,为何要躲?”
  “才没有躲,”盖住小脸的软褥被拿下来,露出那张烫红的面容,以及小姑娘比陈土都要硬的嘴:“我只是冷而已。”
  莞尔一笑,樊封没有再继续靠近,只在距离床榻两步的距离外停下。
  他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和言语,也给了床上的人一个情绪缓冲的时间。就这样安静了片刻,方寸之地才再次响起声音。
  且是来自把身子圈成一成的女娇娇。
  “救我的人,是王爷您吗?”
  凤眸倒映出她含羞带怯的娇俏,他的眼神实在是太过炽热,荆微骊说完话根本不敢跟他对视,话音刚落赶忙又把小脑袋垂下去。
  双手背在后腰,生了厚茧子的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在银铁护腕上。
  樊封不是三棒子打不出一句话的憋闷性子,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
  他挑眉:“怎么,本王不能救?还是说荆三姑娘有更心仪的人来做你的救命恩人?”
  荆微骊一愣,忍不住想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竟然在这番话里听出来两分小孩子气的酸溜溜,这哪里像那个传闻中一瞪眼就能吓哭三岁娃娃的阎王战神?
  她摇摇头,全然没了最开始的慌乱:“没。只是觉得,还好是你。”
  这次,轮到樊封不知如何是好了。
  只见她略显苍白的小脸上堆满了外放的情愫,好像真的是在因为他是救命恩人而感到庆幸。
  心窝最深处猛地一跳,他唇边噙笑:“真是意外,原来在荆三姑娘的心中本王竟有如此牌面。”
  说着,他不容置否地靠近,抬起小臂,冰凉如玉的手背就这样自然而然地靠过来,正好触在她光洁的额头上。
  原先特地画上的桃花花钿早就不知所踪,白嫩嫩的肤理与凸起的细长疤痕贴在一起,怪异的感觉化为了丝丝缕缕的诡异线条,一溜烟的功夫,就钻进了荆微骊的胸腔之中。
  他身上绕着若隐若现的凛冽气息,不是寻常人家能用得起的熏衣料,颇似古檀香气,其中又多了几分肃穆。
  脑海中蹦出来一句诗,她觉得很是衬他。
  ——我花开后百花杀。
  试完了她额头的温度,樊封冷不丁说:“还好,没发热,想来不会留下病根。”
  收回手,他又接了句:“对了,你大姐来接你了,待会儿我让人进来给你换身衣裳。”
  见他转身欲走,荆微骊急了:“王爷!”
  手腕下处一沉,不只是樊封怔住神,连伸手拽人家袖口的罪魁祸首也傻眼了。
  后知后觉地松开手,她的脸更红了:“我、我、我……”
  心里一着急,竟然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不体面极了。
  樊封垂眸朝那一截袖口看过去,久久不动,神色依旧淡然冷漠,品不出什么起伏:“还有事?”
  他眉宇间的气势太冷太硬,荆微骊发怵地把手又飞速缩进被窝里,低着小脸,瓮声瓮气地说:“父亲说过,救命之恩且得用心来报答,王爷可有想要的物件?我买来送你,做谢礼。”
  最末尾的三个字被刻意咬重,似乎是生怕被误会什么。就好像,他不是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个长了三只眼睛五只耳朵的怪物。
  啧,明明不久前才刚说过还好是被他所救,这小姑娘说起话怎么前言不搭后语的。
  想得深了,没禁住,他嗤笑一声。
  眼神更为深邃,狠狠黏住她:“我想要的,你怕是轻易给不了。”
  不自觉轻呐,荆微骊抿着唇,下瓣还沾染了丁点儿亮晶晶的水润。
  紧绷感兀得出现,她大着胆子抬头,直直看过去,羞赧与孤傲撞在一起,好似冰山包裹火焰,看似坚不可摧,实则一碰便炸开,变成满天火树银花。
  屋外静谧如斯,屋外却时不时传来莺鸟啼鸣。
  一声,又一声。
  手指再次蜷缩起来,她生了退缩的心思。
  可这个心思还没成型,就望见男人慢悠悠地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还不足半个手掌大的物件,努力从指缝间看,她才认出,这竟然是自己于灵阑寺那次意外丢失的香囊。
  当时她察觉到香囊不见,都没敢回去找,生怕这个修罗鬼又生了屠戮心思,将她灭口。
  心惊胆战地回到太师府后,她是再也不敢提起香囊之事。
  可眼下,这早就不知所踪的玩意儿竟然又被人提起,还明晃晃地摊开手摆在她眼前,怎能不慌,怎能不惊。
  没有去看她脸上的错愕,樊封指腹微动,顺着香囊上的花样一步步描绘,浓墨重彩的光与影勾勒于五官起伏上,他启唇,语速极缓:“这香囊上的马银花,是你绣的?”
  他没有问香囊是不是她的,而是开门见山问绣花所出,足以可见他不仅仅是捡香囊的人,更有甚是亲眼看着香囊掉下来的那个。
  思绪百转千回,她有些拿捏不准这位北越王的意图,只能小幅度地点头应下,瞧着乖巧极了。
  “寻常女子都绣芙蕖、牡丹,你倒是挑了个与众不同的。”他淡淡道。
  “王爷也说了,那是寻常女子。”荆微骊扯动嘴角,动人的小脸上是不难察觉的娇纵明媚:“我又不是。”
  男人哑然,攥香囊的手指不受掌控地收紧,没有被察觉。
  “本王瞧着这花绣的不错,不如荆三姑娘也给本王绣一个?”
  不错?哪里不错!
  顶着面颊上的滚烫热气,荆微骊朝那面歪歪扭扭的马银花看去。
  因绣工的不熟练,不仅浅紫色的花瓣东倒西歪成了风中残骸,连带着中间的白色花蕊和周围做点缀的装饰也有些不尽人意,说句实在话,能看出她绣的是马银花都是当真有本事的。
  耳畔浮现他昧着良心的夸赞之辞,荆微骊有些不好意思:“王爷还是别安慰我了,这绣艺怕是街边摆摊白送都要被人嫌弃脏了眼睛,怎敢担得起您一句‘不错’。”
  因着先入为主,她不可避免地将樊封所言当成了随意客套的敷衍词藻,却忘了这位本就与众不同的出身,以及喜恶。
  樊封不以为然,直言道:“别人不喜欢是别人的事,本王喜欢就够了。还是说,荆三姑娘认为,本王配不得这一只绣品?”
  “自然不是!”
  怕他误会,荆微骊不自觉抬高音量,脑海中尽数是灵阑寺那会儿他因被骂出身而杀人的血腥画面。
  喉间滚动,胸口跃动,亮晶晶的瞳仁顺着音源抬看过去,与此同时裹挟的还是少女软软的声调:“我送,送便是了。”
  总算得了便宜,男人眉宇舒展,凤眸轻眯,勾芡了点儿如孩童般的小得意。
  不再逗她,他自顾自收起香囊,放话道:“既然如此本王便拭目以待了,至于这只,就等三姑娘带新绣的来换罢。”
  说完,也顾不上听荆微骊的反应,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盯着他来去匆匆的背影,后者的心脏一会儿快一会儿慢,就是控制不住。
  柔荑不自觉地朝跳得最凶猛的那处摸过去,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指尖才刚刚寻见,那不可思议的悸动感便消失不见了。
  长舒一口气,又揉揉脸颊,仿若一切如常。
  这时,门口又进来一人。
  是个生面孔。
  还是个不施粉黛的黑衣女子。
  “见过荆三姑娘。”
  来者声腔高阔,气派爽朗,一头乌黑墨发高高束起,腰间佩软刀,腕间贴袖箭,一看就只不是养在闺阁而是校场的血气儿郎。
  可这一身英姿勃发,偏偏配上了张肉乎乎圆滚滚的包子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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