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说的那些难听的话,是为了逼她走?
她站在这里,前进的脚步却怎么都迈不出去。
她垂眸看着手腕上那两只漂亮的银镯,如水的月光静淌在上面,就好像是两汪清澈的银河,既然要放她走,这对镯子他怎么不收回去?
她抬起了手来,在月下,这镯子美得发光,她不得不承认她很喜欢这样漂亮的银镯,如果它真的是聘礼,那该多好啊。
她站在这里,又想起了莲镜来,他现在一个人在那桐花寨里,桑云的计划还未得逞,倘若现在的他被人给带走了怎么办?
她光是这样想了想,脚步就不受控制地往回转,又朝着桐花寨跑了回去。
她很快便回到了那座寨门前,隐隐可见一个泛着蓝光的结界门,她试着用掌推了推,却是毫无反应,这种蓝光结界很是眼熟,当时张海名他们布下的法阵就是这样的,难不成这是神图道的手法?
她当下没再多想,立即回到了古月小寨里,将还在沉睡的轩辕瑕拉了起来,将她带至了桐花寨的寨门口。
“做什么啊?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轩辕姑娘,帮帮我,帮我把这扇门打开。”
“不行,哥哥不让外人进去的。”她揉着没睡醒的眼睛道。
涂铃想灵机一动,只能欺骗一下她了,她抬起手摇了摇手腕上的银镯子,道:“瑕儿妹妹,你看这是什么?这是莲镜给我的聘礼,往后我可是你的嫂子,我算外人吗?快帮我打开,我有要紧事。”
“聘……聘……聘礼?”轩辕瑕霎时没了瞌睡,惊呆了地抓着她的手看。
她小声嘀咕着:“没想到哥哥嘴上很硬,但是身体却很诚实嘛,竟然偷偷把聘礼都送出去了。”
“啊?你说什么?”
涂铃想心里焦急,没有听清楚她说的话。
“没事,来,我给你开门。”
她手腕抬起,手指对着那扇几乎接近透明的门一点一划,蓝色的光亮便如同升起的海浪一般,大门向两边移开,涂铃想立刻钻了进去,并对她说:“瑕姑娘,你先不要进来。”
“为什么?”
“瑕姑娘,我求你了,今夜先不要进来。”涂铃想实在是说不出口接下来她要做的事。
“行吧行吧。那我就先回去睡觉了。”她转身走了。
涂铃想松了一口气,转身立刻朝着桐花寨里面狂跑了去,她朝着记忆中的那座吊脚楼跑去,可是当她跑上楼的时候却没有看见莲镜的身影,倒是在里面看见了桑榆。
她倒在地上,已经昏迷了过去,衣衫半褪,雪颈发红……
她惊骇地捂住嘴,桑榆怎么会在这里?
她这才明白,桑云口中的姐姐不是桑月,而是桑榆。
她和莲镜……应该没发生什么吧?
莲镜呢?
她越发担忧起来,转身跑下了楼梯,大喊道:“莲镜!莲镜,你在哪儿?”
她一座一座吊脚楼地寻找着,回应她的只有呼啦的风声,桐花寨里房屋并不少,她找得晕头转向,心中越来越焦急,莲镜他会去哪里呢?
他中了那样的蛊,还打晕了桑榆,这个时候,他一个人该怎么捱过去啊?
所有的吊脚楼都被她找了一遍,可是依旧没有找到他,到底去哪里了?难不成是出去了?
“莲镜,你在哪儿啊?”
前面是一片桐花林,桐花在夜里合成一个个大朵的花苞,她在华盖如伞的桐树下穿梭,前方好似有一个山洞,她心想莲镜会不会躲到那里面去了。
山洞阴暗潮湿,脚底的石缝里钻出许多细嫩的青草来,寒气从脚心蔓延至全身,这样阴寒之地,莲镜中了那样的蛊,应该会很喜欢这种地方。
她扶着石壁往着里面走去,听到一阵轻浅的水声,她眉间一喜,肯定是莲镜在里面了。
当她走到里面时,看到一个侧影坐在一汪清泉中,少年闻到声音转过了头来,同她四目相对。
那双瞳仁里闪过惊讶,良久,才发出一声轻喃来。
“唔,是仙女呢。”
第76章 囚情蛊:解药
莲镜意识不清, 看到她冲进来的那一刹那,还以为是美梦呢。
仙女又光临他的梦了。
就如同天上掉馅饼般,那么的不真实。
他心里的少女此刻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她根本进不来桐花寨。
而且,她也不会再回来。
这么好的机会,她可以永远逃离他了,又怎么可能会再回来?
可是看着她一步一步朝自己奔来,他的心跳骤然加快,汹涌的情流呼之欲出,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 他觉得他的心脏要跳出心房来了。
“莲镜,我终于找到你了!”
涂铃想气喘吁吁地跑向他,他的神情迷惘,嘴里笑着说的话和那时在蛊生谷如出一辙,那天自己从高处掉进他怀里的时候,他也是这样说的, “瞧,天上掉仙女了呢。”
他一定是脑子被蛊咬糊涂了,才将她当做是仙女。
他整个人泡在氤氲的泉水之中,面容潮红,发丝微乱, 脖子上的银项圈有些歪斜, 银花坠在水光中闪亮,而那玉色的脖颈上有着明显的几条红痕, 那是被银圈勒出的伤痕, 定是他自己受不住蛊虫的钻咬而自己勒出来的。
少年的模样太过凄楚,也太过充满诱惑, 被□□充斥的他,眼中是簇簇红亮的火苗,在看到她走近时,他就像看到猎物一般,难耐地舔了舔燥热的嘴唇。
涂铃想的脸也跟着烧了起来,走到他身后,将他从水中拖起来,“别泡了,这水是冷的,再泡会受凉的。”
很显然,中了蛊的他,泡冷水也没有用,他眼里的浴火并没有减退过。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拖到了旁边的一个圆形石台上,她还没有喘息过来,少年就突然欺身压了下来,擒住了她的腕骨,摸了摸她手腕上的银镯,似乎在确定她是不是真的涂铃想,又仿佛在确定这是不是一场梦。
他充满阳刚之气的身体压着她,眼神锋利,牢牢将她锁住,逼问:“你怎么回来了?”
涂铃想突然被他这样压制,开始害怕了起来,现在的他跟妖兽无疑,浑身上下都是火热,即使在冰凉的水里泡了那么久,也依旧热到她发慌。
那微敞的衣襟露出一点春色来,虽然她早就看过,但是也依旧红了脸,银圈下的小坠滑落下几滴水珠,砸向了她起伏不定的胸口,她大脑一团糟,蹦出一段话来:“因为,我找不到女子,天太晚了,大家都睡了,我实在是找不到,便只能回来了……”
莲镜的目光转为幽沉,他多么想……多么想抱住她,亲她……
“不许回来!我不让你回来!”他咬着牙齿道。
涂铃想知道他在忍耐,道:“真的吗?这是你的真心话?真的要我走?真的那么嫌弃我?”
莲镜垂着头,没有回答。
“上次在间莺关你救了我一命,你说按中原的习俗,救命之恩当以身相报。现在找不到别的女子,只能我来报恩了。”
莲镜的睫毛颤了颤,眼里眸光闪动,他的头埋入了她的颈间,攥紧了双拳,极力压制着体内的欲/火:“我怎么可能会嫌弃你呢?仙女闯入我的梦里来,是来拯救我的。”
“对,这是梦,是美梦。”涂铃想也希望他能够把这当做是一场梦,等报完这个恩,他们以后,就当陌路人吧。
她在他耳边循循善诱:“公子,我是来救你的仙子,你想让我怎么救你?”
莲镜沉在她的香颈里,微微吐气,弄得她脖子痒痒的,“亲我……”
不要再亲桑情了,只亲我一个人。
“好。”
涂铃想将他推开了一点点,从石台上坐起来,抽出袖口中的见幽绫来,将它绑在了他的眼睛上。
红绸覆眼,莲镜有些不愿,他抬手想摘掉:“为什么要遮住我的眼睛?”
“别看……不要看……”
“为什么?”莲镜抓着她的手说,“我想看着仙子,梦里不看,何时才能再看到?”
“不行,不可以看,不要看……”
她不想让他看到她的样子。
太难为情了。
他那么坏,欺负她虐待她,可是他也去间莺关救过她,那次若非是他,她肯定已经死在那里了,她为那天的他狠狠心动过,即使她知道自己不该喜欢他,可是她还是控制不了。
就像患了严重的斯德哥尔摩一般。
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原来那么的喜欢他。
莲镜虽睁着眸,却只能看到红纱外一个朦胧的姣好身影,口干舌燥的他处在理智线的边缘,依她的话,答道:“那我不看好了。”
涂铃想颤巍巍地开始宽衣松发,取下脖子上的银项圈,莲镜闻到叮铃的声响,看着红纱外的景象,不觉红了耳根,他喉结滚了滚,只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叫嚣,蛊虫的作用让他彻底失了理智,他抬起手来,摸索到少女的脸,捧起她发烫的脸庞,低头便吻了下去。
“小仙女,现在可不能反悔了。”他像一条渴了数千年的鱼,在她唇齿间寻求着香甜的雨露,他想过放她走,可是她回来了,既然回来了,往后她便再也不能逃了,永永远远都是他的了。
“不反悔,绝不反悔。”
既然跑回来,她就没想过反悔。
“小仙女,这一次,你可不能哭。”
涂铃想指甲用力抓着他的后背,抓出圆润的指甲印,来掩饰她内心的惶恐。
莲镜深深地将她纳入怀里,那一刻,他觉得他的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能听到她一句绝不反悔,他眸光里霎时就开出了花来,就算此时让他跳入火坑,他怕是也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
他亲了亲她的眼睛,有些胆怯地问:“那你会嫌弃我吗?我和狐妖……已经……那样了。”
涂铃想愣了一下,摇着头,去亲他的唇,说:“才不会嫌弃!”
莲镜笑了,将她压倒在石台上,说:“在我心里,你才是那唯一的第一个。”
从那天她亲他开始,就是了。
他认定的,不会变。
涂铃想感觉这一切都好像一场梦,一场荒唐的梦,后来她半梦半醒间,好似听见了他的一声低语:“不要走,不要再走了……往后你不再是奴隶了,我不会再虐待你了,不要走好吗?”
可惜,她还是走了。
趁他昏睡之时,她逃跑了。
她不知道等他醒来该如何面对他,所以她逃了。
这一次,她逃得很远,有了灵力的她,可以去到任何地方,所以她逃去了一座遥远的城,七月城。
她第一时间去了药铺,去抓了一副避子药,然后躲在了一家客栈里,请小二帮忙熬了药,她太疼了,浑身就像被撕裂过一样,疼得她下不了床。
莲镜中了蛊,那种蛊的蛊性太过猛烈,而他也失去了理智,像一头野兽一样,全程都是她在遭罪。
她只期待着他不要来找她,让她好好地休息一下。
*
莲镜醒来之时,那条见幽绫仍束缚在他的眼睛上,他将其扯下,一缕金光刹那间刺向他的眼睛,他很不适应这样的光亮,手覆在眼睛上缓慢地坐起身,原本盖在身上的衣物滑落下石台,银色项圈落地撞出一声清脆的响。
这一声轻响将他大脑唤醒,在这一片狼藉的石台上,并无涂铃想的身影。
他扫视四周,都没有看到她的影子,他倏然心慌,人呢?总不可能又跑了吧?
他快速穿好衣裳,戴好银饰,朝着外面匆匆走了去。
一出山洞,热烈的阳光照向他的脸,清爽怡人的空气扑面而来,他握紧了手里的红丝带,看着前面桐花明艳的树林,哑声道:“涂铃想,你跑那么着急做什么?你以为你跑了,我就真的会把这当做一场梦了吗?”
他兀自嘀咕着:“蠢死了,跑也不知道把自己的东西全拿走。”
虽然是在骂人,可是他嘴角的弧度却扬得很高。
“你能跑,我就不能追了吗?”
他拿出了傀梦铃来,本欲摇动的手却滞住了,他将其又系回了腰间:“罢了。”
他知道她不喜欢自己用傀梦铃控制她,如果真将她召唤了回来,想必她又会生气的吧。
他走到桐花寨门口的时候,往回又看了一眼,山寨错落,暖风幽荡,桐花在空中打着璇儿飞舞,这个被他称之为家乡的地方,也成为了他的美梦仙境。
他的仙女,会降落在他的家。
他脸上扬起一抹柔情的笑:“娘亲,下次我再带她回来看你们。”
他转身朝着寨门走去,才走出门口,就被一人抓了个正着,轩辕瑕的笑脸仰起来,往他身后探了探:“哥哥,怎么就你一个人?涂铃想呢?”
她立马改口说:“不对,是我嫂子呢?”
莲镜眼神闪烁不定,有些心虚地道:“谁跟你说她是你嫂子了?”
“怎么不是?哥哥你不是说她是你仇人吗?你不是说你不喜欢她吗?那你怎么还给人家送了聘礼?”她往门后看去,“话说她人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出来?昨晚她那么着急,你们到底在里面干什么?”
“没……干什么啊。”莲镜避开她的视线,朝着前面走了去。
“哥哥,你脸红什么呀?”轩辕瑕快速捕捉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红,立即追了上去。
“我哪儿脸红了?我那是被太阳晒的。”莲镜脚底生风,走得飞快。
轩辕瑕在后面穷追不舍,瞟到他脖子上一点可疑的红痕,拉着他打破砂锅问到底:“哥哥,你脖子上那是什么?”
“什么啊?”莲镜摸了一下脖子,眼睛陡然变色,将衣襟往上拉了几分,仓惶解释道:“这是被山里的死蚊子咬的。”
“哦?”轩辕瑕挑着长长的尾音,“这蚊子定是已经成精怪了,竟然把你脖子全都咬了个遍。”
莲镜从起床至今都未照过镜子,并不知自己此刻的脖颈上满是红痕,不是他拉一拉衣襟就能遮挡住的。
回想起昨晚涂铃想在他脖子上亲吻的画面,他的脖子不由得也红了,失神呢喃:“确实是成了精了。”
不仅成了精,还勾走了他的魂。
轩辕瑕见他怪怪的,拍了他一下:“哥哥,嫂子呢?到底去了哪里?”
莲镜提步继续朝着前方走去:“你这样子叫她,会把她吓跑的。”
“怎么会?我就要这样叫,我好不容易有嫂子了,你要是把她气跑了,那我也不理你了。”
“我没气她。”
无论她跑到哪里,他都会找到她的。
轩辕瑕还想再说话,前面的枫树林里就突然现出来了几个凶神恶煞的人,他们朝着莲镜跪了下去,恭敬地垂头唤道:“少主。”
身后突然出现一只手,将她带离了这个地方,跪在地上的枢彦站起身来,欲追过来,不过莲镜却作了个不用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