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他们二人刚到这里,平时也是揭侠义傍做些任务生活,袁佑便极力向他们推荐“洄洲盟”,洄洲盟里多的是他们这样的散修。
这是个人鬼神同处的世界,处于弱势的人类经常会受到那些非人之物的侵扰,洄洲没有昆仑那么多的力量,大部分时候都是靠洄洲盟的人抵御,洄洲盟不仅有修士,还有有着武功高强经验丰富的普通人,修士与普通人之间的界限被模糊,在洄洲盟,大家都是为了同一件事情而努力——守护这片土地。
袁佑也一脸为难:“我知道这几个月你们辛苦了,老大也心疼你们,但是那些妖魔鬼怪,可不心疼啊。”
岑今若被“心疼”两个字肉麻得打了一激灵,老大那张没有表情的扑克脸,和心疼两个字那有关系嘛!说老大催着他们去干活还差不多,让他们休假老大都心痛死了。
他们所说的老大是洄洲盟实际的老大,虽然他不这么觉得,老大一直认为在洄洲盟里众人平等,各司其职,实际上众人心里,都已经把他当成老大了。
往早些算,洄洲盟是朝廷设立的,可是许多年过去,朝廷连洄洲都不管了,来这里的官员大都是被贬谪的,谁会上心?能把洄洲盟运营成现在的地步,多亏了老大。
“老大要是心疼我们,就不该让你找我们。”玉榭随意将手搭在岑今若肩膀,将她划分到自己的身边。
如此不着痕迹地宣示着他们的亲密,想要上前凑近乎的袁佑怎么看不出来,若无其事地收回手,一点都不尴尬,“怎么不心疼了,老大给你们在洄洲盟安排的新房可是最好的了!”
听到所谓“新房”,岑今若和玉榭双双红了脸,岑今若感觉到搭在自己肩膀的手都变烫了,立刻提高声音虚张声势指责袁佑:“你还好意思提!明明说我们只要进了洄洲盟,都有房子住,最后怎么变成了一间!”
袁佑嘿嘿一笑,直接装傻:“那不是觉得你们是这个嘛!而且就算当时不是,那也不是迟早的事情,就当提前适应了哈哈哈哈……”
他比了两个大拇指,岑今若脸红更甚,又急又羞,被打趣地说不出话,玉榭将她揽过来,及时解救了她:“好了,袁大哥,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哪里的妖魔鬼怪?”
玉榭虽然一向言辞温和,但每当他收敛起笑容的时候,总会有一种莫名的威严,让人不敢造次,袁佑也老实下来。
“云断山侧出现了新的魔兽,看起来像是龙渊那边的魔兽,不知为何,这几个月很多人魔两界漏洞之处,都出现了这种东西。”袁佑面色沉重,和刚才判若两人,转眼又放松下来,“别太担心,只是一开始新东西大家不太熟悉,过一阵子就好了,你们本事大,肯定比那些新来的小崽子们靠谱。而且你们毕竟也是来自北方的,说不定有什么新办法。”
岑今若面色苍白:“为什么龙渊那边的怪兽,会跑到这里?”
袁佑解释:“魔族人间都是一样的地形,不同地区的人会有所差异,魔族自然也是,我们洄洲这里的魔族大多是高大幽蓝的怪异人形,昆仑那边多是有着猴身鹰爪带翅膀一片漆黑的样子,弱点也各不相同,不过别担心,裴先生他们也发现了这些魔兽的弱点,在……”
“在咽喉与脑部。”玉榭说,“这些东西我很熟悉,就交给我吧。”
他看向岑今若,“你不是经常说要和梅姑娘学一学箭法吗?不如你就去南边帮她,这里交给我,我们这么多人,不缺你一个。”
玉榭知道岑今若说不定会觉得是因为她才让龙渊的魔兽过来,袁佑还在,不好安慰,只能这么说,希望她不要见到那些东西,想到不好的回忆。
袁佑人精一样,哪能看不出来岑今若有隐情,试探着问:“岑妹妹这是怎么了?害怕那些怪物?没关系嘛,大家都有害怕的多正常,咱们老大就怕蛇呢。”
玉榭顺着他的话:“是呢,今若小时候被龙渊的怪物咬过,一直很害怕。”
岑今若反驳:“那个时候我也不是小孩子。”
见她如此,玉榭也放心了些,“是是是,今若不是小孩子。”
又问袁佑:“我们什么时候去?”
“最好明天,你们要是现在启程,我也不介意。”袁佑暗暗称奇,难得见到玉榭这么积极。
倒不是说他从前不够尽心,相处了好几个月,他自然看得出来这俩都是好人,驱除妖魔的事情也从不含糊,但玉榭身上总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从容,没想到为了岑今若,竟然也会这么着急。
玉榭问岑今若:“我们明天早上走好不好?”
岑今若点点头,袁佑见事情解决,笑着拱手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先回去了。”
他一走玉榭看向岑今若:“你知道那不是你的错。”
岑今若点点头又摇摇头,终究没有再谈论过去的事情,“我可以和你一起的,我不怕。”
玉榭摸摸她柔软的头发:“我知道你不怕。”
岑今若皱起眉头:“那你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玉榭打断她,“我不想让伤害过你的东西再出现在你的面前。”
岑今若试着跟他讲道理,虽然她不怎么擅长:“不是,那都过去了啊,而且我是修士,做这些是我应该的。”
玉榭含笑看着她,岑今若被他弄得说不出话,闷闷拽着他的雪白的发带:“你倒是讲点道理啊,大少爷!”
“道理我懂,渴望就是不想。”玉榭握住她的手,“你也让让我,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好不好?”
岑今若拿他没办法,叉着腰闷闷道:“那好吧,交给你,你可不许受伤,不然我以后都不听你的了!”
她向来说到做到,这一点玉榭从不怀疑,点头答应:“好。”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两人就出发,遇见早起的渔民简单的解释了一下,这里人都知道洄洲盟的存在,洄洲盟人手不足的时候,渔民们甚至会拿着鱼叉和魔兽搏斗,这也是他们能很快融入这里的原因之一,洄洲盟的人,那是保护大伙儿的!
那些魔兽的事情要紧,刚到洄洲盟没说几句话,玉榭就跟着老大走了,裴先生见她依依不舍,一脸只可意会的笑容安慰道:“小今若别担心,你的玉榭哥哥本事大得很,很快就会回来的。”
岑今若知道他话中调侃的意思,但他没有明说,岑今若也反驳不了,“我不跟裴先生说话了,我去找梅姐姐!”
裴先生看着她足尖点地,似一只蝴蝶般轻盈远去,心中颇为感慨,年轻就是好啊。
云断山缺口跑出来的低阶魔族大多只会跑,不会飞,庸洄洲盟占据高地,拿着弓箭远攻威力不小又能减少伤亡,洄洲盟大多数人都会一些。
岑今若所说的梅姐姐名叫梅妙玄,她箭法在洄洲盟都是数一数二的,岑今若大多数时候都是近战去打那些箭雨之下冲过来的漏网之鱼,箭法也不怎么样,一直都想向她请教。
梅妙玄也很喜欢岑今若,当成小妹妹一样疼,见她请教自己箭法,自然毫不藏私。她知道岑今若向来和玉榭形影不离,原本还担心她记挂着玉榭会无法专心,没想到岑今若一拿起弓箭便全身心投入进来,一点也不会被影响,手稳得不行,不由啧啧称奇。
不仅是练习弓箭专心,岑今若做每一件事情都十分专心,而且给自己规定的要做一件事情的时间里,绝对专心致志,梅妙玄不止一次感叹,要是她像岑今若那个年龄有她这么专心,一定比现在还厉害。
不会动的靶子已经百发百中,岑今若跟着梅妙玄一起骑马打猎,射中了一只肥兔子,岑今若甩了一下马鞭快速赶到兔子身边抓住它的耳朵掉头向梅妙玄展示:“梅姐姐,我的箭法怎么样?有没有进步?”
梅妙玄满意点头:“不错,进步很大,我们今晚又可以加餐了,这只兔子一看就很香啊,我允许你说你的箭法是我教的……不过你的骑术居然很不错啊,我还以为修士都御剑驾云,不擅长骑射呢。”
洄洲盟有一堆人都向她请教过骑射,大部分到都还行,但总是有那么一部分,死活射不中靶子,箭就是射到了老大身上都射不到靶子上,梅妙玄都不好意思承认那是她教出来学生,相比之下岑今若简直太省心了,既聪明又勤奋,态度又端正的,梅妙玄是越看越喜欢。
“姐姐教的很好啊。”岑今若看起来有脸红,但对于夸奖照收不误,这句话并不是给梅妙玄戴高帽,她确确实实是这么认为的。“我以前练过骑马,小时候我娘经常带我去郊外马场学习骑术,我还养过一只呢。”
梅妙玄笑道:“那也很厉害了,你才多大。”
岑今若忍不住反驳:“姐姐,我不小了。”
梅妙玄笑得没心没肺:“是是是,你不小了哈哈哈哈……”
纵马回去的时候天已经灰茫茫了,两人煮了兔肉火锅,吃的大汗淋漓。酒足饭饱,岑今若和她一起躺在地台看星星。
第25章
过了一会儿,岑今若偏过头说:“姐姐,我想回云断天堑。”
梅妙玄一向豪爽的声音这时候听起来竟然十分温柔,她问:“才分开多久就想玉公子了?”
岑今若坦诚地说:“很想他,已经两个多月了,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这么久过。”
不过就算加上他们认识的时间,也不过才九个月。她今年堪堪十五岁,将近一年的时间,占据了人生的十五分之一,怎么也不算少了。
梅妙玄打了个哈欠,“那就回去吧,反正那边应该也没有多大问题了。魔族也和人一样,都喜欢占地盘,昆仑那边过来的魔族,可不是只有人族这一敌人。”
岑今若高兴得坐了起来,但很快又克制住,想了想:“那就十天后回去吧,刚好要来一些新人,我还能帮上一些忙,而且十天后就满三个月了,我喜欢整数。”
梅妙玄自然高兴地答应下来。
第二天下午,岑今若所说的新人便都来了,统共不过十五人,都是洄洲知府送来的,虽然不会法术,但各个武艺高强,不可小觑。
按照惯例先要摸摸他们的底,梅妙玄便让岑今若与他们交手试试,“不必用法术,只用武功就行。”
岑今若点点头,随手从兵器库取了一柄长剑,洄洲多用长枪与弓箭,像这样的长剑大部分都是按照成年男子拿着最合适的样式打造的,岑今若拿着便显得有些不和谐,大大的剑,小小的她。
这十五人都是热血方刚的汉子,见状便觉得被小瞧了。
“梅姑娘这是什么意思,让一个小丫头和我们打就算了,不让用法术是什么意思?瞧不起我们?”
说话的人是一个体格壮硕的男人,高岑今若好大一截,在他面前岑今若简直像个小孩子。他并不是故意找茬,能来和修士一起对付魔族的,必然非同凡响,他自认为凡人靠武功对付魔族、修士靠法术对付,这说明他们在能力上并不差,何以让一个小姑娘收了法术!
岑今若解释:“并没有瞧不起你们,我的法术……”
那男人看也不看她,只问梅妙玄:“梅姑娘,若你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们可不认你这个教头。”
岑今若下意识看向梅妙玄,梅妙玄面带微笑丝毫不急:“你要我给说法,我也要知道你们的本事,今若是我手下数一数二的修士,若是不能在她手里过几招,那确实不必留下来了。言尽于此,诸位自行斟酌。”
男人一时没有说话,却听到身后有兵刃破风而来,纵身一闪,堪堪避过岑今若刺来的利剑。
岑今若刺了一剑之后停了下来,“来吧,我也不想浪费时间。”
她的心怦怦跳,说完觉得自己简直太帅了,简直和梅姐姐一样!
男人一缕头发飘飘然落下,岑今若没有偷袭,这只是一个提醒,否则刚才他脸上一定会留下划痕。
“大哥!”
“大哥小心!”
“你没事吧大哥?”
男人竖起手掌示意他们就此止住,重新打量起了岑今若,她神色稚嫩却态度坚定。
他拱拱手:“请!”
话音刚落便抽出一旁的长枪攻了过来,岑今若本能比意识更快,抬手阻挡毫不犹豫。
两人你来我往,男人知道不能速战速决,便想凭借耐力拖一拖她,不曾想岑今若丝毫不见疲惫,反而因为长时间的打斗摸清了他的招式,让他陷于不利之地……
渐渐的,剩下的十四人也收起了心里的轻视之意,一开始看到她容貌时那一缕绮思也彻底消失。
长枪长剑相撞,火花迸射,二人对视一眼,僵持片刻后各自退后。
梅妙玄施施然走向前,双手同时拉住岑今若握剑的手和那男人的长枪,“平局。”
岑今若收起剑,态度和之前一样温和谦逊,拱手行礼:“承让了,你的枪法真厉害。”
男人也收了手,摇摇头:“再打下去,赢的是你。”
岑今若却道:“要真的放手一搏分出胜负生死,你我相当,战场之上局势瞬息万变,一点小小的变化便能让结果完全不同,而且剑法是我最擅长的,可枪却不是你最擅长的。”
她的谦虚并非是出自礼仪或者什么潜规则,而是发自内心这么认为。
男人这时候才真的对她生出了同为习武之人的敬佩,“是我小瞧金姑娘了,我向姑娘道歉。”
岑今若抿嘴一笑,“我姓岑,不姓金。”
岑今若,男人默念着她的名字,再次拱手:“在下薛实。”
至此,这十五人才算真的融入进来。
这一次十五人里有八个都是女孩子,其中两个十分英气,岑今若一开始都没认出来也是女性,带着她们安排住处的时候才知道。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十分可爱,被捏脸揉脑袋又抱抱,一点也看不出来之前的隔阂。
“哎呀,漂亮可爱的小姑娘谁能不喜欢,快过来让姐姐抱抱!”
“姨姨也抱抱!”
习武之人虽然也是凡人,但总是比普通人寿命更长,能当她姨姨的女性不过也才三四十岁,看着也都是二十多,顶多三十,十分亲切,比那几个男人好熟悉多了。
这个时候岑今若就很庆幸这里还是讲男女之别的,虽然梅姐姐给她的任务是和所有人打好关系及时沟通,但实际上她更容易获得年长女性的喜爱,和同龄女孩子打成一片,梅姐姐从来没有因此说过她。
……不过有时候她们过于热情,还是很累。就像现在,岑今若努力维持着自己作为洄洲盟前辈的身份,像袁佑和梅妙玄给他们当初介绍一样安排好住处,并且提醒明天早起练箭的时间。
“……就是这样了,辰时之前要跑步二十圈、练三套拳,然后吃早饭,接着就要练习弓箭。”岑今若有模有样地说,“魔族的血会腐蚀我们的血肉,污染土地,大家也要保护好自己,弓箭远攻极为重要,明天练习一定要上心,练习多努力一分,杀死的魔族多一个!”
和她年龄差不了多少的女孩子被她的样子震慑了一会儿,然后举手问:“那明天吃早饭你会来和我们一起吃饭吗?”
虽然岑今若是修士,而且大部分修士都辟谷,但她刚见面就很喜欢岑今若,她们一定有缘!